116古劍奇譚13
耳邊突然的安靜了下來,連那及其細微的呼吸聲都已消失不見,帕西菲爾揹着人奔跑着,眼前飄過散發着柔和光芒的光暈,像是螢火一般,明明滅滅,逐漸升上天空。
“少恭?”
他擡頭望向空中的光暈,試探性的叫聲了。
然而,周圍死寂一片,等了許久,他都沒聽到那一聲回答。
【少恭一定是因爲太累了,所以睡着了,一定是這樣!我要趕緊送他去醫館看傷!】
加快了步伐拐過路口直奔第五家上面寫着醫館字樣的店鋪,帕西菲爾一腳踹開門,將身後渾身染血的人輕輕的放在屋裡唯一的牀榻上,三步並兩步的走到了店主跟前,把店主拽到了牀榻邊。
“救他!”
哆哆嗦嗦的站在牀邊,店主已經被嚇壞了,對上那雙明顯不屬於人該有的猩紅豎瞳,他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已凍結,連周圍的空氣都變得沉重起來,令他大氣都不敢出一下,這尊煞神他可得罪不起!否則小命可就難保了!
“愣着做什麼?救他!”
身邊的男人哆哆嗦嗦的像是嚇傻了一樣不動彈,帕西菲爾心裡着急,皺着眉把人往前推了推,殷紅的血液早就染紅了潔白的牀單。
“是...是...我這就看!”
被這突然一推嚇了一跳,店主作爲醫館的主人自然也是會醫術的,他伸出顫抖的兩指搭在榻上青年的手腕上,入手的脈象全無,再看到青年那蒼白的臉色,他的心中咯噔一下,雖然身體上還帶着些溫度,但是,人卻已經回天乏術了,如果是沒死的他還可以試上一試,可是已經死了的,他也沒有法子啊!
“怎麼樣了!”
發現店主的手一直搭在少恭的手腕上沒有動靜,帕西菲爾上前一步,內心的焦急讓他一刻都不想等下去,如果他會醫術的話,哪裡還輪得着這慢吞吞的大夫上手。
“...這...這人已經死了...我救不了死人啊......”
沉默了半餉,店主知道自己可能要一命嗚呼了,強撐着說完這句話就連滾帶爬的跑出了門外,屋內的壓迫感幾乎要把他逼瘋了!
“...死人?”
目光呆愣的注視着榻上面容蒼白的青年,帕西菲爾一臉恍惚,他渾身僵硬的伸出手,輕輕的擦去青年嘴角的血痕,入手的皮膚依舊透着一股溫熱。
你看,少恭在笑着啊,身體也是溫熱的,怎麼可能是死人呢!
“一定是這店主學藝不精,我帶你去找別的醫館!”
小心翼翼的把人重新背了起來,帕西菲爾不斷展開精神掃描,進行瞬移,一連找了數十家醫館,得到的都是一個結果,他不相信,卻只能在夜晚降臨的時候,抱着青年已經變得冰涼的身體選擇了相信,事實用最殘酷的一面逼他去面對。
沒有呼吸,他可以當做只是自己沒聽見而已。
沒有回答,他可以當做只是少恭睡着了而已。
甚至是醫館的大夫說這是一個死人,他也可以當做是大夫的學藝不精。
可是,背上逐漸變得冰涼一片的身體,卻在不斷提醒着他一直都在逃避的事實,一顆心也漸漸涼了下去,因爲他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催眠自己了,少恭他...是真的死了......
“少恭......”
注視着青年平靜的容顏,帕西菲爾的鼻子一酸,眼睛瞬間就模糊了起來,就像那時看到鯉伴被殺時一樣,他擡手覆在自己的心臟處,心裡突然就空了一塊,傳來一陣陣鈍痛。
爲什麼?爲什麼是在笑呢?人死了,就什麼都沒了啊......
【真是的,在大街上哭鼻子,師尊,這可不像你啊。】
眼角的淚痕被泛着透明的修長手指擦去,帕西菲爾擡頭,呆愣的看着眼前一臉無奈笑容的杏黃衣衫青年,他伸手去抓,然而面前的熟悉身影卻在下一刻支離破碎,攤開手掌,裡面安靜的躺着一枚散發着微光的瑩潤玉石。
玉石一拿在手裡,他就瞬間感受到了一件事情,這是自家徒弟的靈魂殘片所化!他記得晴明說過關於靈魂的事,人死之後會進入輪迴轉世,但是他知道自家徒弟的過去,所以少恭的靈魂只可能散落在人世間,而不會去輪迴,與其說是不會去輪迴,倒不如說是不能去輪迴,這樣倒也讓他想出了方法,如果將散落的靈魂都找回來的話,還是有機會的!
只是這身體恐怕就......
思量了一下,爲了不讓自家徒弟回來後變成孤魂野鬼,帕西菲爾果斷解除了靈魂實體化,自己進入了這具殘破的身軀,只要有靈魂在維持着身體的生命機能,身體就不會出問題了,等找回了全部的靈魂,自己在離開這具身體就好了。
這麼想着,他的心情愉快多了,一個閃身,靈魂就進入了身體,鋪天蓋地的疼痛與無力感瞬間襲來。
“噗......”
倒在地上噴出一口血,帕西菲爾“......”了。
...受傷太重動不了了啊!
內心世界淚流滿面的帕西菲爾默默石化了。
最終,嚴重的傷勢與失血過多還是令他倆眼一黑,失去了意識。
拎着一罈酒邊走邊喝着,尹千觴原本是和百里屠蘇一行人一起從蓬萊遺蹟出來的,傳送口恰巧離這個小鎮不遠,他們一行人就決定晚上先在這裡落腳休息,因爲心情不好,他一個人出來喝悶酒,走的幾乎沒什麼人的小路,哪知道,一襲染血的杏黃衣衫就這麼映入了眼簾。
“少恭?!”
心中一驚,尹千觴頓時扔了酒壺邁開步子跑了過去,把人攬在懷裡藉着月色一看,這臉色蒼白受傷頗重的青年不正是歐陽少恭麼!
他伸手按在對方的頸側上,感受到了細微的脈搏,眼神有些複雜的掃過青年沒有血色的面容,頓了一下,施了幾個簡單的治癒術,就將人打橫抱起,送去了離這裡最近的醫館。
不論如何,少恭即便做了很多的錯事,也仍舊是他的朋友,只是,少恭不是應該被他的師尊帶走了麼?怎麼會隻身一個人倒在無人的小路上?
強壓下心中的疑問,尹千觴把人送到了醫館裡,反正等人醒來再問也不遲......
“這裡是?”
翌日,憑藉着強大的精神力,帕西菲爾硬是帶着渾身的傷強撐着醒了過來,他發覺身上帶血的杏黃衣衫已經不見了,現在正穿着乾淨的白色裡衣,傷口雖然還在作痛,卻被仔細的纏好了繃帶,他只記得自己昨晚倒在了路邊,怎麼現在是在陌生的屋子裡?
“少恭?你醒了?”
端着藥碗推門走進來,尹千觴見到牀榻上已經坐起來的人有些驚訝,畢竟那麼嚴重的傷,換做常人早就死了,昨晚處理傷口時他也在場,在此之前,他一直都不知道,原來少恭竟是一直拖着這樣傷痕累累的身體在與他們戰鬥。
“你是誰?”
皺了皺眉,帕西菲爾神色戒備的看着屋內進來的陌生男人,徒弟的身體傷的太重,根本承受不住任何形式上的戰鬥,只是像現在這樣坐起身來,就幾乎用盡了全部的力氣,情況有點糟糕,這個人似乎是當時與徒弟對峙的那羣人裡的其中之一。
雖然並無惡意,但是,現在的這種虛弱狀態也要加倍小心......
“...少恭...你...不記得了?”
一臉詫異的放下藥碗,尹千觴走到牀榻邊,雙手按住青年的肩膀,這樣陌生的目光,難道說,少恭失去了記憶?還是說,這又是一個計謀?
“放手,我不是少恭。”
肩膀被捏的生疼,帕西菲爾的眉頭皺的更深了,強忍着渾身的疼痛,反手召喚出長刀抵在男人的頸側。
“不是少恭?你難道是...少恭的師尊?”
被長刀架在頸側,尹千觴卻不爲所動,在蓬萊遺蹟時,他看到過這把詭異的長刀,居然能把上古兇劍焚寂完全壓制,至少也是神器級別的,而當時,拿着這把刀的人,正是突然出現的,明明是焦明所化的,少恭的師尊。
少恭的師尊,怎麼會在少恭的身體裡?那麼少恭呢?
內心有着一連串的疑問,尹千觴覺得事情愈發的向不可控制的方面而去了。
他從來...都沒看透過少恭這個人......
用沉默表示了默認,帕西菲爾不想跟欺負自家徒弟的人多說一句話,如果不是身體狀況不允許,他一定會衝上去把人挨個揪出來暴打一頓,只是礙於自家徒弟的身體,只得抱着長刀徑自閉目休息,循環起治癒系的法術緩慢修養着傷口,以求儘快恢復,這樣嚴重的傷勢,就算一直施展治癒術,恐怕也要很久才能痊癒。
那個笨蛋徒弟,把自己的身體弄得傷痕累累,等找回了所有的靈魂,他認爲兩人有必要好好的談一談關於珍惜身體的教育問題。
“那...你好好休息吧。”
猶豫了一下,尹千觴走出了房門,決定去找屠蘇一行人商量一下,畢竟少恭實在太過聰慧,不知這是不是又一個陷阱,如果那身體裡真的是少恭的師尊,那就另當別論了,畢竟,做下錯事的是少恭,而不是他的師尊,即便身爲師尊也要負起連帶責任,但他們總歸不能把這些怪罪到少恭的師尊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