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古劍奇譚17
在小鎮上多留宿了幾天養傷,兩人就離開了,帕西菲爾之前還是青玉壇長老的時候,曾隨着青玉壇的其他弟子在琴川招收過新弟子，加之住在歐陽宅的時候對於琴川不瞭解,總是走錯路，他在琴川留下了不少定位座標，只要瞬移過去就沒問題了。
“博雅，你這樣直接出現在人家的宅子裡,恐怕不妥。”
眼前的景色在瞬息間轉換到了一間陌生的宅院裡，晴明擡手在兩人的身上施加了隱身咒，也幸得周圍沒有人看見，否則會嚇到主人家的,何況，他們此行是來尋找魂魄碎片的，不需要驚動這家人。
“……”
一時間沒有考慮到這件事，帕西菲爾有些窘迫，正欲開口說什麼，手中緊握着的玉石便開始發燙，閃爍着微弱的光芒，似是有所感應。
“玉石有感應了，看來這裡確實有魂魄殘片回來。”
注意到了玉石發生的變化，晴明掃視了一下這間明顯是大戶人家的宅院，不知爲何，或許是力量體系不同，他無法準確的感應到魂魄所在的方位，只能大致的確定魂魄就在這院子裡的某處。
看來，只能一間一間的找了……
“找吧。
相互對視了一眼，兩人從左手邊開始的屋子開始尋找，沒辦法，如果分頭行動也許能提高效率，但玉石只有一個，沒有了玉石的感應，是無法辨別魂魄碎片的位置的，所以只能一起行動。
一連找遍了左手邊的屋子，玉石的反應都沒變化，兩人有些納悶，又繼續去找了右邊的屋子，歐陽家在琴川算是大戶人家，最不缺的就是庭院房間，他們把前院挨個排除掉之後，天已經快黑了。
“博雅，這琴川是否發生過什麼大事？”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偌大的府邸卻只有三三兩兩的燭光亮起，連侍從都屈指可數，晴明將一切盡收眼底，不着痕跡的皺了皺眉頭。
自踏上琴川的地界後，他就感受到了一股濃郁的死氣，還有殘留的疫病氣息，這裡曾經大量的死過人，生氣都減弱了許多，既然這樣大的宅邸都不剩幾個人，那麼可想而知，即便他沒有出門，都能預料到外面恐怕也不會有太多的人了。
“這…我也不清楚。”
因爲對於之前發生的事一知半解，帕西菲爾並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也已經很久沒有來過琴川了，只是隱隱的，他覺得這件事可能跟自家徒弟有關。
“好了，這件事先放在一邊，今晚去尋個客棧住下吧，我們已經排除掉了前院，明日來找後院便可。”
話音一落，晴明就不由分說的拉着人出了宅邸，往大街上走去，這一整日都沒有休息吃東西，他是無妨，但博雅卻不行，何況後院自然不比前院，是主人家居住的地方，難免會有女眷在，不方便夜晚繼續尋找。
被一路帶到了客棧裡，帕西菲爾要了能夠睡下兩人的房間，吩咐了小二把飯菜都送到房間裡，再加上一桶熱水洗漱用。
客棧裡的生意不好，沒什麼人，小二急忙應了下來去準備飯菜和熱水，琴川最近遭了大災，人口數量銳減，曾經繁華的小鎮已經不剩多少活着的人了，街道上也是一副蕭條的景象。
吃了幾口飯菜填飽肚子，帕西菲爾坐在桌邊打量着手裡的玉石，因爲遠離了歐陽宅的緣故，玉石已經不再發燙了，他們找了整個前院都沒發現，只能寄希望於後院，希望明天去後院尋找能有發現。
“別多想，早些洗漱休息吧，那魂魄碎片不會出了宅邸的。”
拍了拍好友的肩膀，晴明倒是不太擔心，但凡是有所執念的靈魂，不會輕易離開他所執念的地方，人物，或是物品，也不會輕易現身，只會出於保護的本能把自己的存在感降至最低，以至於必須要極爲細膩的感知才能發現，亦或者是讓靈魂出現的契機。
破碎的魂魄碎片幾乎沒有自我意識，只剩下生前的一些本能以及感情殘留，不過既然有了那塊玉石，也不成問題，最遲明天也會有收穫。
“嗯。”
點了點頭，帕西菲爾收回玉石，走到打好熱水的水桶前，褪去了全身的衣物，只着白色的裡衣，沾溼了手巾開始擦拭全身，沒辦法，這具身體上的傷口太多，其中有一道劍傷還殘留了凶煞之氣，不好癒合，繃帶也都沒拆呢，不能沾水，只能湊合着擦一擦。
擦完了自己的身上，帕西菲爾的動作一頓。
後背…夠不着……
“我來吧，把傷藥也拿出來，擦完換繃帶。”
走過來直接從僵在那裡的青年手裡拿過手巾，晴明把人按着在牀邊坐下，避過了傷口擦了擦後背，拆掉了身上纏着的繃帶，露出剛結痂不久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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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西菲爾很上道的從儲物戒指裡翻騰出了繃帶與傷藥若干，是當時的醫館老闆提供的，還有好幾副沒熬的藥包。
利索的上好了藥纏緊繃帶，晴明早年修煉陰陽術的時候經常會帶齊了東西去深山老林裡歷練，受了傷就自己包紮，時間長了也就越來越好了，不過距離上一次受傷已經過去的太久，他記得不是很清楚了，看來這包紮的手法倒是沒忘記多少。
換好了綁帶後，兩人就打滅了燭火躺下休息了，晴明是靈體，並不需要休息，所以只是躺在榻上閉眼小憩，這個夜晚並不漫長，很快就到了第二日的清晨，兩人洗漱吃過早點後，就由晴明繼續施加隱身術進入了歐陽家的宅邸後院尋找。
一進入後院，玉石就再次有了反應，且溫度比在前院時更加炙熱，光芒閃爍的頻率也越來越快，帕西菲爾伸手對着周邊試探了一下，可玉石沒什麼變化，還是需要一間一間的排除尋找，兩人沒有耽擱，繼續找了起來。
約莫半柱香的時間後，帕西菲爾與晴明站在了一間房間的門外，玉石散發的微光不再斷斷續續，持久的明亮着，入手的溫度竟有些燙手了。
“應該是這裡了。
玉石有了明顯的變化，晴明走上前推開屋門，入眼的是裡面乾淨整潔的擺設，卻沒有絲毫的人氣，顯然已經很久沒人住過了，只是一直有人在打掃着。
“這是少恭的屋子。”
對於琴川的記憶已經有些模糊，但帕西菲爾還是記得大概的。
玉石中緩緩飄離出散發着柔和光暈的魂魄碎片，似是夜晚的螢火蟲一般，繞着帕西菲爾的指尖飛了兩圈，就直直的奔向了裡間。
兩人急忙跟去了裡間，卻發覺從玉石裡飄出的魂魄殘片不見了！
“怎麼會！”
錯愕的瞪大了眼眸，帕西菲爾快速掃視了一圈屋內，那枚碎片是從焚寂劍上找到的，可是現在還沒怎麼樣，就莫名的消失了，還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博雅，稍安勿躁。”
攔住了要上前尋找的好友，晴明能察覺到這屋裡的魂魄還在，加上玉石裡的那枚碎片，現在在屋子裡總共有兩枚魂魄碎片。
“嗯？”
正在說話間，先前飄出來的光團從桌上的一架古琴裡冒了出來，在琴絃上懸空了一會兒後，又鑽回了古琴的琴身裡，從底下頂着另一團散發着柔光的光團再次冒了出來，兩團光團一前一後的飛離了古琴，落在了帕西菲爾的手裡，其中一團有要再飄回古琴裡的傾向，被另一團緊緊的頂着不讓回去。
帕西菲爾好奇的默默伸手戳了戳老想跑回去的光團，那糰子馬上就消停了，乖乖的讓給摸，另一隻糰子也擠了過來，在手掌裡一跳一跳的。
“走吧。”
碎片已經找到了，就不適合再多逗留了，晴明關好了房門，帶着身邊的人往外面走去。
帕西菲爾一臉嚴肅的捧着兩隻糰子小心翼翼的跟在後面走着。
琴川這個地方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兩人沒走了多久，就走到了方家的門外，恰巧方家的門口也站着幾個人，似乎正準備離開，歐陽家與方家向來關係都不錯，所以兩家之間並不遠。
“…少恭的師尊？”
站在方家門口的，正是百里屠蘇一行人，他們見到迎面走過來的人之後，都有些驚訝。
“……”
速度極快的一把撈住兩隻糰子攏在袖子裡，帕西菲爾沉默不語。
“長琴，吾來履行諾言了。”
遠處傳來一聲低沉的聲音，打破了雙方之間頗有些緊張的氣氛，天空中泛起了濃厚的雲霧，一隻通體全黑的應龍自空中游曳而下，一雙金色的龍目注視着百里屠蘇手中所握的黑色鱗片。
帕西菲爾這才發現，幾人的眼角都是泛紅的，似乎是剛剛哭過，手中平息下來的玉石又再次滾燙了起來，攏在袖中的兩隻糰子也開始在袖中變得不安分。
心念一動，他鬆開手，放了兩隻糰子出來，散發着潔白光暈的光團一出來，就飄向了黑色應龍的龍角旁。
“這是…長琴！吾友的殘魂！”
黑色巨龍的瞳孔一陣緊縮，一雙璀璨的金色眼眸黯淡了下去。
世間滄海桑田，轉瞬即逝，曾經的故友被貶下凡塵，魂魄分離，百里屠蘇身上有着長琴的命魂四魄，而剩下的另一部分具已消散。
然，千年之約並未完成，故此，他纔打算對着百里屠蘇履行當年的約定，畢竟那命魂四魄，也是長琴的一部分，在無法尋得好友的情況下，唯有如此了。
何況，僅剩的那命魂四魄即將散去，他自己也壽數將至，沒有時間了。
“吾友……”
慳臾嘆息了一聲，帶上聚集在龍角上的殘魄與百里屠蘇和一同跟來的風晴雪飛上了天空。
【天天來給我彈琴，我不能報答什麼，等到有一天我修煉成了通天徹地的應龍，就讓你坐在我的龍角旁邊吧，乘奔御風，看盡山河風光。】
【不知歲月，待得久了心如沉水，彈琴奏樂本是爲了怡情，但若無你陪伴，未免也太過孤單，何來報答之說？】
【不過，你的話我記下了，縱然慳臾尚有數千年方能修爲應龍，今日之約永遠不變。】
那時，在瑤山之上，他只是一隻小小的水虺罷了，而長琴，是淡雅的樂神。
然而…永遠不變，這世上哪裡會有亙古不變的事物存在？
時如逝水，永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