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在天台上,等待着約好的人到來。
幸村精市在立海大是怎樣的存在呢?光看他的綽號“神之子”便知曉了。儘管他本人並非高高在上的存在,但與生俱來的傲氣以及長期被人崇拜的經歷讓他並不那麼容易與人交心。
當然,如果給慧多一點時間,她還是能與“神之子”成爲朋友的。畢竟幸村精市並不是那種傲慢冷漠的人,其傲氣不過是因爲他有相匹配的能力而已。相反,對於認同之人,幸村不憚於給予自己全部的信任,如真田弦一郎,然而要與他交心卻是要花上一段時間。當然,如果是那種單純到一眼就能看透的人的話,亦或是一心熱愛網球的人,應當更加容易獲得幸村精市的認同。
不過,這兩個條件,慧一點都沾不上。
所以,必須另闢蹊徑。
另一方面,慧打算在幸村精市身上下文章,讓他與自己結成真正的盟友。這樣的話,她必須將其綁在自己的船上。最重要的是,與真田漠裳成爲對立一方。
所以她刻意跟蹤幸村精市,在他路過小路時,利用自己的精神力自導自演了一出好戲。
突兀的出場,成功地讓幸村注意到了她。
緊接着,慧利用智腦在網上投放一些相關資料,並僞裝成幾年前的事情。最後,以重傷的模樣出現在他的班級。爲了達到更好的效果,慧在自己的外貌方面借鑑了某位名爲凌波麗的少女。當然,年齡和身段是縮小了的——以可愛爲標準。畢竟慧要的是引起幸村精市的同情心和好奇心。
她曾經在他面前受傷,又以重傷後的模樣再度出現,以幸村精市的爲人,定然會更加在意。
——畢竟,他還是個初中生。
嗯,還是中二生呢。
熟悉的腳步聲傳來,慧知道幸村精市來了。
她的左手還吊着,額上的繃帶異常顯眼,但神色卻是平靜。
“你的。”她將幸村不慎遺失的學生證遞給他——當然事情的真相其實是慧在接近幸村精市時利用精神力偷走學生證。
藍紫色頭髮的少年溫和一笑:“我還以爲弄丟了,謝謝明道同學。”儘管面對的是身份詭秘的少女,幸村仍舊顯得很穩重。
慧還回幸村的學生證後,刻意頓了頓:“其實……我是故意來找你的。”她在一瞬間的猶豫之後,立即坦率地道。
幸村精市一怔。
他旋即明白了什麼:“是上一次的事情麼?”其實他也有滿腹疑問想要問。
“沒錯。”慧點頭,“上一次……我的結界沒有被破壞,你卻能進出自如。我猜測,你會是下一個我。”
她定定地看着少年:“雖然有過猶豫,將你牽扯進來或許會害了你……但是,我已經無法獨自戰鬥了。而且……現在世界面臨着危險,我需要同伴。”
幸村精市覺得,這段時間他的精神力一直承受着難以言語的考驗。
比如說走一次夜路,就遇上了不可思議的事情。
比如說忽然就聽到世界將面臨着毀滅的危險,隱隱的——他有種即將成爲救世主的囧然感覺。
不過,他很快就穩住了心神:“……忽然這麼說,明道同學似乎有些突兀了。”
“……若你經歷過與整個世界格格不入,就會明白我爲何如此心急了。”慧道,她的表情帶上了苦澀,“而且,那個存在……突破了封印。這個世界,將漸漸變成‘她’的玩具。縱然現在的生活算不上幸福,但我也無法忍受成爲他人肆意戲弄的存在。所以,我最終還是決定拉你下水。”最後一句話,少女說得太過坦然,讓幸村不由得哭笑不得。
不過,縱然因爲目睹的事情,不得不相信世界上存在着神秘的事情,但幸村並非那麼容易被說服的人。
更別說片面地聽從只有一面之緣的、完全不知其來歷的少女的話。
當然,他也無法對其坐視不管。
並非幸村有着成爲救世主的宏偉願望,只是有些事知道了,他就不能夠裝作若無其事。
“你答應了?”真田弦一郎道。
若非一切都是來自幸村,若非他深知幸村的爲人,真田弦一郎只怕會認爲一切都是惡作劇。
但很可惜的是,他盯着好友看了許久,對方仍舊不動聲色。
儘管難以置信,真田還是選擇了相信。
“並非如此。”幸村道,“她所說的一切,都是基於她本人立場的發言。所以儘管她的言語將成爲我瞭解那個未知世界的根據,卻不能排除話語裡的主觀性。也就是說,她並不能清楚客觀地描述那個世界。當然,最重要的是,她自己對我有所隱瞞。”慧在談話中刻意避開了自己的來歷,而對於讓她忌諱不已的那個“她”,慧的形容也相當模糊。
在他詢問關於未知世界的時候,慧只是告訴他,她自己也是在懵懂中學會這種力量的。某一日,她忽然變得看得見在別人眼裡不存在的東西,之後就一直受到它們的攻擊,而在逃亡過程中,她不知不覺就覺醒了力量。爲了活命,她學會利用自己的能力,並斬殺那些追殺自己的存在。直到有一日,她遇見了‘她’。從‘她’手中僥倖脫離後,慧受到了重傷,而追殺她的那些東西越來越強。每次戰鬥完後,她從一開始的毫髮無損,到現在的傷痕累累。
幸村精市擰起了眉頭,低聲道:“不過,立海大的目標仍舊是全國冠軍……這件事不能影響到我們的意志。”
只是他們都知道,這件事絕不會如風過境般毫無波瀾。
好歹,他們也是年輕氣盛的青少年。遇見這樣的事情怎麼可能無動於衷?
“瞭解,我會盡快收集明道慧的相關資料。”柳蓮二在筆記本上畫了一個句號。
與慧見過面之後,立海大的三巨頭再次碰面。難得的,他們談論的是與網球無關的事宜。
幸村精市將自己的遭遇毫無保留地告知了兩位同伴,得到了兩位值得信賴的朋友難得的驚愕到失態的表情。
“那麼,她究竟要你做些什麼?”柳蓮二問了一個很有建設性的問題。
對此,幸村精市只有搖頭:“她說她也不知道,她只是直覺——我會是改變世界的人。”
真田弦一郎和柳蓮二面面相覷。
雖說他們很信賴幸村,也很認同他的能力——但改變世界?這種事未免太誇張了。
“雖然幸村說自己親眼見到過,但我還是覺得,”柳蓮二提出感想,“她會不會是中二病患者?”
——當然不是。
鑑於慧的坦誠相待,以及幸村精市曾經親身經歷的事情,這位神秘的少女與網球社的三巨頭們開始頻頻接觸。於是,他們便目睹了很多奇特的事情。
比如在路上走得好好的,慧忽然狂奔起來,然後四周的玻璃彷彿遭遇到攻擊般同時猛然碎裂。
又比如少女在半空中手一伸,就能憑空拿出一把巨劍來。
再比如,少女身上的傷勢一日比一日嚴重。
不過短短半個月,慧在立海大就出了名。
古怪、陰沉、幸運e。
同學們暗地裡給慧按上了這些標籤。
不過另一方面,慧又像是一個不通世事卻很禮貌的小女孩。雖然總是沉着臉,很少笑,但對人很尊敬,態度很溫和——最重要的是,長得很可愛。如果不是那奇怪的標籤,現在的慧應該很受大家歡迎。
柳蓮二沒有懈怠網球的訓練,但也沒有忘記收集慧的相關信息。
但是越看,他越覺得——怎麼好像是真的?
莫非幸村他,真的要踏上拯救世界的道路?
柳蓮二囧囧有神地、嚴肅地凝思着。
“……是錯覺嗎?爲什麼我總覺得最近部裡的氣氛越來越奇怪?”切原赤也瞄了眼神情古怪的柳後,偷偷地問着仁王雅治,“總覺得好奇怪啊!”
“噗哩。”仁王雅治露出狐狸一般的笑,“你居然也覺察到了啊。”
“什、什麼啊!”切原赤也不滿了,“說得我好像很蠢一樣!”
仁王雅治擺了擺手,一句話擺平了氣鼓鼓的小海帶:“聽說幸村他們每天都會和一個女孩子在一起哦~”
“咦咦咦——?!部長他們是交女朋友了嗎?”切原太過吃驚,竟然大喊了出來。太過張揚的結果就是爲自己招來不幸。
“……你們在說什麼?能讓我聽聽嗎?”溫柔而又美好的微笑綻放在幸村的臉上,背景是燦爛的盛開百合花。
“沒沒沒什麼!什麼都沒有說!”切原被嚇得繃直了身體,結結巴巴地道。
“原來是這樣。”幸村精市彷彿相信了,
“是、是的!”切原猛點頭,心中慶幸着:沒被發現,太好了……
幸村輕飄飄地拋下一句話:“訓練翻倍哦~”
——!!!
小海帶瞬間淚奔。
仁王雅治默默地對上部長的眼睛。
幸村微微一笑。
“訓練加倍。”仁王回以一笑,然後默默地爲自己的多舌付出代價。
“幸村。”真田道,“……這樣下去不行。”說的並非是網球部的大家。
似乎是覺察到三巨頭的情緒不太對勁,網球部的大家訓練越發努力——就像是爲了要讓部長們高興一樣。而其他的正選們在相處中也會偶爾旁敲側擊,例如仁王方纔。他與切原談話時並不是沒有注意到幸村,但他仍舊那麼說了。想必,他猜想到幸村他們的不對頭是因爲傳聞中的那個少女。
當然,他猜對了。
不過他並沒有猜到爲什麼三巨頭們心情會低落。
——畢竟,尚未完全被瑪麗蘇染指的他們,還只是個和平世界的熱血青年。
慧可能要不行了。
這是三巨頭與那個少女接觸後心裡越來越明晰的想法。
少女身上的傷一天比一天重,按她所說,她的敵人越來越強大了。
儘管沒有完全相信慧的言語,但幸村等人自然不可能見死不救。他們想了很多方法來幫助她,卻毫無作用——他們完全看不到她的敵人。
少女向他們求助過,而他們卻無能爲力。這不能不讓他們頹然。
“……沒錯,光靠我們不行。”幸村精市道。
很奇怪的,半個月前他們只是陌生人,半個月後他們在少女的生死掙扎中關係越來越好。只是,這樣的友情……未免太可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