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四濺。
手握重劍的少女神色冷厲,飛馳在戰場上。
炮火在她身後響起,巨大的能量爆炸開來,打出一道道深坑。
少女迅速飛躍,避開了敵人的攻擊。
而她手中的重劍絲毫沒有遲疑,宛若死神的鐮刀般剝奪着敵人的性命。
她的視線牢牢鎖定被男人們所簇擁着的那個纖弱少年。
露着不安的表情,窩在一個男人懷中的少年怯生生地縮了縮身體。然後,他的頭被另一個男人擡起來,粗魯地印上了他的嘴脣。
“放心吧,”那個男人用充滿熾熱的語氣道,“我去會會這個女人……你今晚好好等着。”
少年面上一紅,彆扭地轉過頭去:“誰、誰會等你啊?別把老子當女人!”
抱着他的男人邪笑着將手順着少年的身體慢慢摸了下去:“怎麼會?你的身體比女人迷人多了~”
調笑過後,親吻過少年的那個男人神色一凜,躍下戰場。
慧的身體向前一傾,一邊疾馳,一邊揮動重劍。劍鋒過處,飛濺出一道道鮮血。
地面上,已然佈滿了屍骸,赤紅染滿了泥土。
火焰在四周燃燒着,一股焦臭味混雜着鐵鏽味縈繞着戰場。
很快的,慧與那個男人撞上了。
他接住了慧的重劍,兩把劍狠狠撞擊着,星火不時伴隨着鏗鏘聲冒出。兩人的速度都極快,在戰場上留下一道道殘影。沒有人能插手他們的戰鬥。
“比他們強,但是——”少女冷然道,“阻止不了我。”
男人一劍砍下,穿透了少女的身軀。
“!!”然而,完全沒有砍中的感覺!
少女仿若幽靈一般穿透他的身體:“不會再讓那樣的災難發生了。”反手,巨劍刺穿了他的心臟。
鮮血自男人的胸膛噴射而出。
“就算奪取無數條性命,淪爲殺戮的武器,也無所謂。”
重劍上滑落一滴鮮血。
“被人憎恨,遭遇復仇,身死他人之手也無所謂。”她的眼神冰冷,依舊鎖定着面色慘白的少年,“爲了守護我的族人,我甘願。”
一片廢墟。
少女腳下是一塊巨石,而在附近的空間裡,石頭以各式各樣的形態漂浮着——背景是黑暗的宇宙。
“……太遲了。”慧閉了閉眼,幾個字裡透着一股沉痛。
紅衣的男子大步上前,撿起了地上的碎石:“……這個世界已經崩潰,再過不久空間也將湮滅。”紅衣的男人低聲道,堅毅的面容不由帶上幾分悲傷。
紅衣的男人並非人類,而是“英靈”——簡單而言就是類似精靈一樣的存在。
生前爲了能夠幫助更多的人,因而創造了奇蹟,與世界締結簽約,在死後成爲守護世界的英靈。但可悲的是,紅色的英靈一生都期盼着能救更多的人,卻執行着死神的工作。他是世界的守護者——其職責是清除危害世界的存在,無論對方是否有意,他都必須毀滅這樣的存在。想要保護所有人的男人,最終只能以殺戮來保護世界。
少女在執行任務時,曾與這紅色的英靈生死搏鬥過,亦有同僚命喪英靈手中。但有時候,英靈亦會成爲他們的同伴,與他們一起並肩作戰。
在這似敵非敵的過程中,初始世界從紅色英靈那裡瞭解到了很多情報。發現瑪麗蘇和湯姆蘇的時候,正是因爲一次初始世界之人發現英靈殺了瑪麗蘇,而隨着與英靈的接觸,初始世界的人開始思考一味追殺瑪麗蘇和湯姆蘇是正確的行爲嗎——是否真的會讓初始世界避免天災?還有沒有其他方法能夠解開目前的困境?而瑪麗蘇和湯姆蘇究竟是怎樣的存在也被提上了研究日程。
“慧!”紅色英靈忽然高聲提醒道。
在他的聲音剛響起時,慧的身影已然消失在原地。而她放在所站的那塊岩石忽然奇特的扭曲起來。
“開始了。”紅色英靈道,“這個世界即將不復存在。”
他說着,身影逐漸透明化。
這個時空已經不需要他了,他將離開。
“……被毀滅的……世界啊……”少女低聲輕嘆。
慧眨了眨眼。
她的腦中還有些迷糊。
——我,在哪?
“你醒了。”溫和的聲音傳來,慧身體一繃,正要彈起,卻發現自己的精神力沉甸甸的,連一絲都無法調動。
澤田綱吉輕輕按住了她的肩膀:“不必緊張,我不會傷害你的。”
慧戒備地凝視着對方。
澤田綱吉微微笑着,面對慧如刺般審視的眼神,不避不讓,坦然非常。
“你,是誰?”慧終於微微放鬆了些。
“我叫澤田綱吉。”綱吉介紹自己,“初次見面,慧小姐。”
慧心中一驚。
澤田綱吉彷彿沒有看到少女面上那驚疑不定的表情,依舊溫和道:“很抱歉,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竟然看到了你的幾段記憶。”他本是可以不說的,但那兩段記憶讓澤田綱吉不願對少女有所隱瞞。當然,另一方面,這也是這位黑手黨教父的小小試探。曾經年少的他可以因爲從旁人那裡聽來的故事而輕易選擇相信一個人,但如今的他卻不能如此了。這並不意味着彭格列十代不再相信他人,只不過需要考慮得更多而已。
慧凝神注視着眼前的棕發青年——他受到沒有瑪麗蘇光環的影響。
那麼,就沒有危險。
至於她的記憶——慧從來不認爲自己有什麼不能讓人知道的事情。若非爲了反蘇行動,她其實就是一個相當坦蕩的人。
若是不欺騙就能讓愛上/將會愛上瑪麗蘇的原著人物相信自己的話,慧也不會費那麼大的勁來走劇本。
當然有些事情被別人知道了還是頗爲糟糕的。
她收起了面上的驚色,徑直問道:“你看到了什麼?”
見到少女的反應,澤田綱吉彎了彎眼睛。他也沒有隱瞞,將一切全部說了出來。
“……唔,如果只看到這些的話就不用抹去你的記憶了。”慧最終下了這個結論。
澤田綱吉似乎早就知道她會這樣回答,絲毫不意外:“那麼,真是感謝呢。”
兩人對視一眼,竟是一起笑了出來。
他們不約而同的選擇了相信對方。
並非他們的信任廉價,只不過,他們選擇相信。
或許這會被人評價爲天真,但正是這份天真才讓許多同伴聚集在他們的身邊。旁的不說,就說澤田綱吉。
他相信入江正一,相信那個常年呆在白蘭·傑索身邊的那個男人,相信密魯菲雷奧家族首領的心腹,甚至能將自己的生死交託給入江正一。而入江正一也沒有辜負他的信任。在原著中,入江正一以臥底的身份潛伏在白蘭身邊,而他在從十年前到來的澤田綱吉戰勝白蘭的過程中,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
凜冽的風吹過,澤田綱吉下意識地按了按下巴上的鬍子。
年少時他是從最強殺手裡包恩——而那個揹負着彩虹嬰兒詛咒的殺手閣下最愛玩cos,當然,也可以說是變裝。總之,澤田綱吉還是學到了一些的。
現在,他正以新的模樣出現在大街上。
而他的目的地,則是前方不遠處的一家咖啡廳。
根據他的情報,“彭格列十代首領”正在那裡當女僕。
沒錯,是女僕。
剛剛知曉情報的時候,連澤田綱吉也不由得呆了呆。
就算看上去比西方人瘦弱,但彭格列十代完全沒有被當成女性的可能性。他的面容仍舊透着男性的英氣,瘦削的身軀飽含着力量,全然不似女性的柔軟。所以——澤田綱吉可以想見女僕版的自己有多麼慘烈。更何況,彭格列首領在這個時間段來當女僕!?
在慧醒過來之後,綱吉與慧進行了一番交談。慧知道了自己所處的地方其實是澤田綱吉的夢境中。換句話說,她落到了綱吉的身體裡。而後,她驚訝地發現澤田綱吉的存在感似乎正在被這個世界排斥着,不過在她四溢的精神力的幫助下勉強維持住了。
慧知道會發生這種情況的原因。
“澤田綱吉”的存在被其他人——換句話說是湯姆蘇或瑪麗蘇所取代了。
有湯姆蘇——鑑於澤田綱吉的性別——來到了這個世界,看上了澤田綱吉的身份,因此瑪麗蘇光環發光發亮,讓湯姆蘇直接變成了澤田綱吉。
而一個世界裡不能夠有兩個“澤田綱吉”,所以沒有光環護身的彭格列十代在一場普通的夢境中被和諧了。好在幸運的是,在被和諧的途中,慧闖了進來,那四溢的精神力支撐起了“澤田綱吉”的“存在”。
這裡需要解釋一下什麼是存在。存在,即衆人對某個人的認識——包括印象、記憶。也就是說,替換了澤田綱吉的存在,就是直接將“澤田綱吉”這個人換成另外一個人,無論另外一個人是什麼樣子、有什麼與原本的綱吉不一樣的習性,都不會讓人覺得奇怪。
而澤田綱吉通過慧的記憶,大約明白了她的情況。作爲彭格列的首領,澤田綱吉知道許多秘辛,包括平行空間。所以對慧的存在接受得很快——不如說自從接觸到黑手黨世界,澤田綱吉就一直面對着各式各樣的古怪新事件吧。在弄清楚自身情況之後,澤田綱吉終於從冗長的“夢境”中清醒了過來。而慧,則因爲重傷的原因——以及爲了保護澤田綱吉不會被和諧——依舊將自己的精神力借用給了綱吉,而她自己將自己的核剝離開來,以實體的形態顯現在這個世界,只不過各自小了點。大約有成人的拇指大小吧。
並非她樂意如此,這是爲了任務。而澤田綱吉不僅接手了慧的精神力,也接手了她的智腦。
“彭格列十代”的情報正是來自智腦。
【在成爲彭格列十代之後,與守護者們不知不覺間漸行漸遠。
他漸漸的,開始寂寞了起來。】
腦中忽然閃現這段文字時,以綱吉目前的定力也不由得愣了愣。
——哈?
儘管在黑手黨道路上越走越遠,但澤田綱吉與守護者們卻不曾有過疏遠。他們之間有着無人能插手的默契與信賴。
而且與守護者們在一起,哪裡有傷春悲秋的時候?那羣性格各異卻讓人無法掌控的傢伙,可從來不是讓人省事的主。
【澤田綱吉思念着過去的生活。
那個時候,恭彌會輕笑着看着自己。那個時候,隼人會恭敬地跟隨在自己身邊。那個時候,阿武真誠的關心着自己。那個時候,了平眷戀着自己。那個時候,藍波膩着自己。那個時候,骸他……會對他說着知心的話。
但這一切,已漸漸遠離。
恭彌如雲一般,讓人無法捉住。他想走就走,想來就來——而他,有多久沒有回彭格列了?
每一次通話時,綱吉還能聽到恭彌語氣裡的不耐煩。
他知道,恭彌厭煩了自己。可,他還是忍不住想要抓住那朵逍遙自在的雲,祈求他爲自己停留片刻。
隼人對自己也漸漸的失望了。這個從年少時就一直想要成爲自己左右手的男人,最終還是怕了自己。
是啊,他是冷酷無情的彭格列十代,不是隼人當年想要追隨的人了!
可是,如果他不冷酷不殘忍,又怎麼撐得起彭格列這麼大的家業呢?
澤田綱吉用自己的無情,掩飾內心的脆弱。每次下達屠殺其他家族的命令時,綱吉的內心其實也一直在哭泣啊!
可是隼人卻只看得到表面。
他只知道,自己的十代首領越來越殘忍血腥。
這樣的彭格列十代,也讓阿武、了平漸漸產生了疏遠感吧?
而骸……
綱吉知道,他其實一直都在利用自己。
骸說理解自己、清楚自己、安慰自己,其實都只有一個目的。
綱吉很清楚。
但,就讓他這樣麻痹自己吧!
他真的真的無法離開他的守護者們!無論他們覺得自己有多骯髒,多冷酷,澤田綱吉也不願放手。
在他們面前,他是如此卑微、如此小心翼翼!
但,他真的有些累了。
前幾天出任務時,他受了重傷,可是不僅沒有一個人關心過他的身體,隼人更指責他做得過火。阿武話裡話外都在說綱吉不應該自己出手。
可是,他不動手誰能動手呢?
守護者們?綱吉不願在拉遠他們之間的距離。
巴利安?他們從來沒有真正聽過命令。
傷口,疼在他身,更疼在他心。】
真·澤田綱吉:“……”
“怎麼了?”
彭格列十代斟酌了一下,沉重道:“我覺得,我大概出現了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