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狂流淌的惡意席捲着罪惡的風拂過了江原崇的面頰,這一瞬間,江原崇開始動了。
加努們瘋狂的笑聲戛然而止,因爲下一秒鐘,加努眼前的江原崇就消失不見了,然後,森寒的冷意席捲了他的全身,冰冷的觸覺使得他全身雞皮疙瘩暴起,一種從未感受過的森寒殺意使得他整個身體都在不住的顫抖着,這份殺意,比起那可怕的團長,還要可怕。
“你是誰……”
話沒說完,加努只覺得自己的脖子一涼,之後,渾身的力氣快速的消退,最後一絲力量消失殆盡之前,最後一絲光明從眼中消失之前,加努所看到的仍然是神酒。
剩下的三個蘇摩眷族的成員看到自己的老大直挺挺的倒在地面上,血水快速的涌出,夕陽的投射之下,殺人者的身影被拉得越來越長,面目越來越黑暗,他們情不自禁的顫抖起來。
“爲什麼要逼我殺人呢?從忍者的地獄裡走出來,我已經殺了太多的人,殺到我想吐,我不想殺人了,所以才希望用更加溫和的方式來對待新的世界,但是我似乎弄錯了,看來解決問題的最好手段,還是殺人,除此之外,就沒有更好的方式了。”
此時此刻的江原崇,彷彿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厲鬼,一直壓制着的心中的黑暗再也無法抑制,在莉莉驚恐的注視之下,那緊縮的瞳孔所映射的投影,是地獄的投影。
江原崇是揹負起忍界全部的黑暗,走上頂峰之人,地位越高,心中的黑暗也就越多,即使沐浴在陽光之下,內心深處的黑暗投影也是無法消除的,踏着屍體和血肉走上巔峰之人,無論是所謂正義還是邪惡,那份黑暗,都是無法抹掉的,換了一個新的世界,認識了新的人們,可以用另外一種態度去對待世界,江原崇原本是很高興的。
“不……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所有的錢,我都給你!我都給你!我全部都給你!饒了我!饒了我啊啊啊啊啊!”
最後一名蘇摩眷族的成員癱倒在地上,看着提着滴血的劍的江原崇,精神已經完全崩潰,而江原崇卻把視線轉移到了從剛纔開始就一直癱倒在地上的莉莉身上。
那一瞬間,莉莉覺得自己已經死了。
要殺了莉莉嗎?要連帶着這些人,一起殺了莉莉嗎?
然而很快,一把匕首被江原崇丟給了莉莉。
莉莉的視線定格在那把匕首上。
“拿起來,殺了他。”
毫無感情的冰冷的聲音使得莉莉的身體劇烈的顫抖起來,視線所到之處,江原崇冰冷的注視宛如在看一個死人,莉莉顫抖着手伸向了那把匕首,指尖觸到了匕首冰冷的身體,一縮,卻又再次伸向了它。
“把你所有的傷痛,所有的憤怒,所有的痛苦,全部發泄出來,把你心裡最深層的黑暗,全部發泄出來!就在這個人的身上,哪怕把他剁成肉泥也無所謂,殺了他!親手殺了他!”
江原崇的聲音依舊不帶一絲感情,莉莉卻覺得心中越來越火熱,握着匕首的手,從最開始的顫抖,變到最後的穩如泰山。
火燒起來了,江原崇使用了火遁之術,將這裡的屍體全部點燃,烈火中,醜惡的屍體慢慢化作灰燼,火焰投射在莉莉毫無光彩的瞳孔裡,變成了憤怒的復仇的火焰。
帕魯姆尖叫着,嘶吼着,將復仇的匕首刺入了曾經欺凌她的人的身體內,天空已經完全變得黑暗,人性中的黑暗也被無限制的放大,放大,再放大,莉莉一刀一刀一刀的刺入更加的兇悍,烈火所投射的黑暗的陰影,是這個世界最無情的詛咒。
帕魯姆筋疲力盡的將匕首丟掉,坐在地上的她,臉上帶着十分詭異的笑容,身體搖搖晃晃,似乎隨時都會跌倒,看着面前血肉模糊的肉塊,好一會兒,帕魯姆的面容忽然變得蒼白不堪,劇烈的嘔吐着,江原崇一揮手,火焰熊熊燃起,那1血肉模糊的肉塊劇烈的燃燒着,迎來最終化爲飛灰的終結。
嘔吐之後的帕魯姆失去了全部的力氣,癱倒在地上,看着面前熊熊燃燒的火焰,以及緩緩朝她走來的身影,平靜的閉上了眼睛。
能在臨死之前把痛苦傾瀉掉,那麼來生,莉莉一定會是一個幸福的孩子,一定,被崇大人殺死的自己,已經洗清了全部的罪孽和悔恨,下一世,一定是個幸福的孩子。
然而,死亡的解脫感並未出現,莉莉覺得自己被抱了起來,一睜眼,江原崇已經將她整個人抱了起來,扛在了肩膀上,緩緩離開了這裡。
“我第一次殺人,是在戰場上,我和隊友以及小隊的隊長被幾十名敵人包圍了,我的隊友和隊長都死了,只有我活了下來,我把所有的敵人都殺死了,三十二個人,三十二個敵人,全部被我殺死,然後,我吐的昏倒在了戰場上,被雨淋醒,之後我埋葬了我的隊友和隊長,一個人走上新的戰場,之後的十年,戰爭一度停息,我卻從未停止過殺戮。
我也不知道我殺過多少人,我只記得最多的一次,我一口氣殺死了五百名敵人,只有我一個人,對方五百人全部被我殺死,我把他們的頭顱割下來,送回了敵方的領地,第二天,敵人就投降了,並且,他們沒有恨我,他們對我的恨早就化作了濃的化不開的恐懼,在這之後,一提起我的名字,他們就會發抖。
我用這樣的手段,把人們都憎惡的戰爭平定了,我成了英雄,無數人敬仰的英雄,我得到了一切,我想要的,我不想要的,我全部都得到了,我踩着敵對者的屍體和血肉,一步一步地走上了最頂峰,我看着自己的雙手,卻發現雙手的血跡無論如何清洗都洗不乾淨,我沐浴在陽光之下,被萬衆景仰,被孩子們崇拜,被大人們依靠,被女人戀慕。
我已經記不清楚我殺了多少人,我最終平定戰亂的時候,我是最大的英雄,也是殺了最多敵人的人,敵人聽到的我名字就會發抖,看到我,會失去抵抗的勇氣,我一發怒,他們會嚇得肝膽俱裂,但是我自從我失去了隊友和隊長的那一天開始,我從未開懷的笑過,我的生命裡多出了永遠無法消弭的黑暗。
我不喜歡殺人,一點都不喜歡,可是當我意識到只有殺人才能掩飾我心中的傷痛的時候,我毫不猶豫的選擇了殺人,然而只要有不去殺人的機會,我都不願意再次提起屠刀,我以爲這個世界和那個世界不太一樣,然而這個世界,也是一樣的。”
莉莉已經十分疲憊了,腦袋昏昏沉沉,幾乎無法分清楚這裡是人間還是地獄,但是這些話,卻彷彿被刻在腦袋裡一樣,這段話說完的時候,莉莉睜開了眼睛,入眼所看到的,是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牀鋪,陌生的房間。
熟悉的白髮腦袋靠在她的牀鋪的邊上睡的正香,莉莉想要坐起身子,卻發現身體像灌了鉛一樣的沉重,一擡手,撕裂般的疼痛使得她不由自主的喊了出來。
“莉莉?你醒了?你還好嗎?有沒有很痛?!”
輕微的小動作,卻讓小白兔被驚醒,一睜眼,看到帕魯姆少女痛苦的面容,大驚失色。
“貝兒姐姐……莉莉,莉莉沒事……”
看到了白兔毫無掩飾和表演成分在內的發自內心的關懷,昨日所發生的一切都在莉莉的腦海中重演。
若說在這個世界上,在昨天晚上之前,莉莉還會對誰有所愧疚的話,毫無疑問,就是小白兔了,自始至終,唯有小白兔對她報以了完全的信任,毫無掩飾毫無懷疑的信任,然而被背叛的習慣了的莉莉,卻以自己最深沉的惡意背叛了白兔全部的信任,莉莉知道這樣會對白兔造成何等的傷害,所以,她原本是打算永遠離開歐拉麗,永遠不再出現在她的面前。
可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