孃親離世

許芊芊的母親去世當天醉春樓的老鴇就來了,她扭着渾圓的腰肢搖搖晃晃的走到芊芊面前,穿着花紅柳綠,每走一步彷彿都能抖落千金。

在靈堂裡跪着的芊芊面前站定,突然哇的一生哭到“芊兒,你娘這麼年輕就去了,想當年她在我們醉春樓可是風光無限,如今真是白髮人送黑髮人,我這個心裡疼啊。”說完假裝擦了擦眼淚。

芊芊心裡冷笑“辛苦趙大娘過來一趟了,請去前廳歇息吧”

老鴇一聽哭得越漸狠了“芊兒,如今只剩下你一人怎麼辦啊,往後的日子怎麼過呀,不如你跟我回醉春樓吧”

說完她斜着眼看着芊芊,咧嘴笑,那摸着豔紅的嘴脣彷彿森林裡的食人花,眼睛裡露出狡黠的光,彷彿勢在必得。

“趙大娘的好意芊芊心領了,只是我娘再三叮囑我不能走她的老路,還請回吧”

老鴇瞬間站起身,輕蔑的笑道“我來找你是看得起你,你不要不識擡舉”

她發紅的眼睛瞪着老鴇“趙大娘在我孃的靈堂前說這些話不怕遭雷劈嗎?”

她跟着母親在醉春樓長大,當年孃親在醉春樓過得什麼日子她一清二楚,她永遠也不會忘記那天有個達官貴人滿臉橫肉一臉油膩肥大的手在孃的身上流轉,那是她無意之間從後堂穿過去撞上的,那一次她嚇得幾天都沒有睡好覺,她想了很久才明白原來娘是靠這種方式把她拉扯大,一股無力感在心裡蔓延,只這一次就撞見了這種事情,那其他看不見的時候會發生什麼,她不敢去想,蒙着被子哭到天亮,從那以後,娘每次有客的時候便把她鎖在了屋裡。

她強忍住淚水掐斷了回憶的念頭。

“我勸你還是好好想一想吧,別可惜了你的好臉蛋”,趙大娘說完便搖着腰肢走了。

芊芊沒再理她只不停的燒着錢紙。

許氏也就是芊芊的孃親,曾是醉春樓的頭牌,她的琴技在整個京城都是數一數二的,那時候吸引了不少達官貴人和富甲商人,給醉春樓帶來了不少生意,老闆趙大娘更是賺得盆滿鉢滿。煙花場所本就是消息流轉的地方,很多人來這裡不僅只是玩樂,因此許氏認識的人不少,但有交情的卻不多。

芊芊在醉春樓長大的這些年,樓裡的姑姑們都對她百般疼愛,不僅教琴棋書畫,還教女紅刺繡,加上芊芊姣好的面容,從十歲開始便有人開始覬覦。因此許氏在她十歲那年便帶着她離開了醉春樓獨自在城西租了一處住所,靠着一手刺繡功夫生活也算過得不錯,許氏這些年還有些積蓄,芊芊的琴棋書畫每一樣都沒落下,她說女子不僅要有聰明的頭腦還要有技藝傍身,纔不會被男人輕易騙了去。

從小沒有爹的日子她們娘倆過得有些辛苦,倒不是說生活上面,只是當別人家父母牽着小孩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時候,許芊芊心裡纔會有些落寞。每次問娘爹是什麼人,她都閉口不談。她以爲那是孃親的痛處不願多說。久而久之便也不問了。

後來漸漸地許氏的身體日漸睏乏,加上多年的心疾,便一病不起,許氏有想過回到家鄉江南,那裡四季如春,景色宜人,但她的身體也不允許長途奔波。京城的大夫和草藥遠比其他地方更好更多,在這裡治癒的可能性更大。她說等娘病好了,我們再一起回去,可就在今日凌晨,她推開門進去的時候,許氏就靜靜地躺在那裡,她怎麼喊都沒有迴應,只在她手上發現一塊玉佩,通體圓潤,上面刻着她看不懂的圖案。

一陣紊亂的腳步聲從外面傳來,擡頭就看柳娘眼底烏青面容憔悴,她頓時忍不住哭泣,柳娘也沒忍住抱着她摸着她的頭說“你娘這些年可太辛苦了,可是她怎麼就這麼走了呢,留下你可怎麼辦”。

柳娘是許氏在醉春樓最好閨中密友,從小不僅對她們娘倆照顧有佳,還教許芊芊跳舞,她的舞跳得很好,吸引了很多人來醉春樓,放眼整個京城可以說沒有人能匹敵。

芊芊只埋頭哭沒有說話,柳娘說“好孩子,不哭了,你娘那麼好的人定是去了天堂,老天爺不忍心她遭受病痛的折磨讓她當仙女去了”

果然芊芊哭聲漸漸小了,柳娘見有效果便又說“你要好好地,你娘在天堂纔不會爲你擔憂,她纔會快樂”

芊芊聽了才慢慢止住了哭泣,她知道哭泣也改變不了什麼,接下來還要很多事情要做, 她要送娘走好最後一程。

好在有柳孃的幫忙,轉眼就到了送葬的日子,道士先生讓她看最後一眼,她走上前,看見許氏消瘦的身體,以前的衣衫大剌剌的耷攏在身旁,手指的骨頭深深凹陷,整張臉泛着青色。她退了出來,捂住眼睛止不住地淚流。

柳娘忙抱着她安慰。“好了好了,不哭了,你要打起精神送你娘最後一程”

送完葬回來芊芊看着空曠的屋子,沒了往日的身影心裡被針扎似的,這幾日她早已把眼淚哭幹了,此刻眼神空空,她把那枚玉佩摸出來,這是她留下的唯一一個孃親的隨身物品,她回憶中好像母親從來沒有帶過,上面的圖案好像是一種動物但卻不是她見過的。她把玉佩收了起來放在胸前。

今日之後她要思考怎麼在這京城立足了。雖然柳娘讓她去她那裡幫助她打理生意,她被遣散了之後用攢了銀兩做起了生意,雖然不說致富,只是不再看他人臉色,能吃飽飯。所以這才讓芊芊跟着她,說我有一口吃的就有她一口,可芊芊卻不願再次成爲別人的累贅。

芊芊捏緊的拳頭又緊了緊,心裡暗下決心。從小芊芊便在刺繡方面就有天賦,加上許氏的教導,做出來的繡品更是活靈活現惟妙惟肖,假如遇到有眼光好的老闆還可以拿更高的銀錢。

晚上,她備了熱水,浴房裡氤氳的熱氣嫋嫋升起,褪去衣衫,慢慢躺進浴桶,胸前的紅痣若隱若現,隨着熱水逐漸包裹身體,這幾天的疲勞也被驅散開來,溫熱的觸感慢慢滲透到四肢百骸。

她又想起了孃親眼睛止不住的落淚,哭着哭着仿若看見一圈白色光暈,被吸了進去,那裡有個模糊人影,可是任她怎麼走都看不見摸不着,等走進了卻不見人影,杌地一轉,來到了醉春樓的門口,彷彿有嬰兒的啼哭,尋着聲音,拐過彎竟看見有個熟悉的背影抱起了嬰兒逗玩,嬰兒也沒有再哭,等再走進想要看清楚面容的時候,感覺口鼻裡水咕咕往裡灌,彷彿一雙無形的手扼住喉嚨。

“呼”她大口的喘着氣,竟然在浴桶裡睡着了,還做了一個夢。幸好及時醒來。她穿好裡衣便坐在桌前,這些年她一直反覆在做這樣的夢,夢裡卻始終看不清抱嬰兒那位姑娘的臉。

做了夢之後身體反倒更乏了,加上這幾日的疲憊,躺下便睡着了。

第二日,芊芊帶着期盼的心情來到秀坊,老闆看着她兩眼放光,讓她繡了自己最擅長的刺繡,老闆看了看忙說可以,工錢是一個月2兩銀子,同意的話就去後院籤契約,芊芊沒想到如此輕鬆,巨大的喜悅衝昏了頭腦,沒來得及多想便跟着老闆來到了後院。穿過一道門之後這裡便沒什麼人了,越走越覺得不對勁,芊芊帶着疑惑地問“老闆,還沒到嗎?”那老闆心虛的擦了擦汗回到“快了。”芊芊這時候才意識到自己上了當,正準備拔腿跑,“抓住她”一時之間就有七八個身前體壯的男子擋在她身前,忽地眼前一黑便沒了知覺。

醉春樓裡,一個陰森幽暗的聲音說道“這次可是好貨啊”。

“好久都沒送人過來了,能有什麼好貨,解開來看看”,一個尖細的聲音帶着些許輕蔑。

那個人解開麻袋繩索,露出那女子的臉來,“你看看”

趙大娘轉過頭看了之後嘴上勾着邪魅的笑“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 “去那邊領銀子吧”

第二日,芊芊是被一個叫翠兒的丫鬟叫醒的,一醒就看見趙大娘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芊芊只瞪着她。

趙大娘忽然笑了“喲,這是耍什麼大小姐脾氣呢,現在的你呀,是驚弓之鳥”她那雙眼裡泛着精光,吃人不吐骨頭。

芊芊知道自己是砧板上的肉,便沒有掙扎,節省點力氣想着怎麼逃出去才重要,她一臉輕蔑地看着老鴇,。

趙大娘變了臉色,恨恨地說道“翠兒,幫她洗漱,過了今晚,我看你骨頭還這麼硬。”

芊芊對這裡自然很熟悉,她在這裡度過了十年,那些日子有令她傷心的也有開心的,一幕幕在她眼前飄過,可現在不是回憶的時候。她突然想起後院裡有個狗洞,小時候她經常從那裡溜出去玩。有了主意芊芊便十分順從。

她跟着翠兒來到浴房,沒有讓翠兒跟着,理由是她不喜歡洗澡的時候有陌生人,推開浴房的門窗,這裡是二樓,往下是屋頂,一樓便是廚房,過了廚房就是後院,狗洞就在那裡,她一邊弄出洗澡的動靜,一邊用浴簾衣服打成結做成繩索,用一頭綁住門窗,深吸了口氣,翻身拉着繩索就下去了。

她眯着眼睛想,只剩最後一步了,她尋着記憶來到後院,一眼便看見那裡堆着的木柴,後面便是狗洞,她左右看了看沒人,便一步步走去,雖說這裡和記憶中沒有多少變化,但這麼多年過去不知有沒有被堵,心提到了嗓子眼,咚咚直跳,她走進扒開木柴一看,瞬間僵化在了原地。

狗洞被堵了。

她無力得跌坐在原地。

不一會兒老鴇便帶着幾個人不緊不慢地過來,她明白了,老鴇是故意的,知道她想要逃跑故意讓翠兒沒有戒備。

她走過來站定說“早知道你會來這一出,我勸你啊,還是省省心”。

芊芊咬着牙眼裡噴火,說道“你會遭報應的”

老鴇擺弄着手指“報應,哈哈哈哈哈,這麼多年了,你看我遭到過報應嗎?”

“來人,把她給我送回房間好好梳洗打扮”

芊芊心裡絕望無比,拳頭緊攥,怒目死瞪着老鴇。

“你若不乖乖地聽話,我就讓兩個大漢來幫你洗”她身旁的幾個粗使摸着下巴淫蕩的看着芊芊。

翠兒拉了拉她的衣袖,對着她搖了搖頭。

她明白只要自己在想逃跑老鴇肯定說到做到,便不再掙扎,隨着翠兒上了樓,又回到了這裡,她沒有灰心,心想肯定還有機會。

這次翠兒全程跟着,沐浴完之後,出來看見多了一位丫鬟,旁邊擺放着一套衣裙,那面生的丫鬟說“姑娘,這套衣服是趙大娘吩咐我帶來的,說要看着您穿上”。說罷也不等芊芊回答,直接把芊芊塞進了衣裙裡。翠兒負責香妝。

片刻之後,定眼一看,雪白色華衣裹身,外披白色紗衣,裙帶邊絲絲金線若隱若現,裙幅褶褶如陽光流沙輕瀉於地,優美的頸項顯露無疑,頭上梳着流花簪,一小束青絲順在背後,黑白相應間更添一抹嫵媚。

再看面容,膚若凝脂面若桃花,娥眉淡掃彎如柳葉,鼻樑微挺恰到好處,櫻脣玉齒。

兩位的姑娘都看呆了,卻抿着嘴不說話。

她們帶着她來到二樓過道,說等會便要從這裡跳下去,屋的兩側便是桌椅板凳,圍着一圈舞臺,舞臺周圍用粉紅色的絲花作裝飾。再看上面,果然已經做好了制動繩索,看來老鴇是鐵了心要在她身上狠狠撈一筆,這樣的佈置讓人心驚膽戰,可是已經沒有了退路。

這時趙大娘迎面走來,帶着狡黠的笑“這衣服果然適合你,當年穿這衣服的人可是讓京城都名震一時”

芊芊身子一震,心裡泛着一股苦澀,難道今後她也要像娘一樣在這醉春樓過一生嗎?她不願,一定要想辦法逃出去,她握緊拳頭。

可時間一點點流逝,樓裡不斷的有客人到來,沒過一會兒便聽見有人吵鬧,

“這都什麼時候了?老闆娘不會是騙人的吧

“就是就是,咱們今日可都是專門過來的”

“我看啊估計也就姿色平平不敢出來了吧”

“這位兄臺此言差矣,光看這排場也是可以和當年那位名震京城的惠美人相比的了,且不說能請動這些個財閥世家的名貴公子前來,看來定是一位美人兒!”說完他便搖了搖手中的摺扇,一身紫金色的束腰長袍,金色的發冠將烏黑的頭髮高高束起,襯托出更加矜貴的氣質。

惠美人的名頭誰人不知,當年名震一時,卻不畏權貴,多少王公貴族追求她,可她卻放言“我要做正妻,且不準納妾”

多少人就此罷手,背後怒罵“不知好歹,也不看看自己什麼身份。”誰願意取一位青樓女子回家當正妻,給你一個妾的身份便是你高攀了,竟還有其他非分之想。

“呵,若當真有能與惠美人媲美,那便也是值得的”不知是誰說了一句。

想不到當年孃的姿色竟令如此多人惦記,芊芊勾起嘴角,心裡怒罵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正在這時,趙大娘的聲音響起“準備好了沒?外面的人可都等不及了,”

聽起來不但沒有絲毫焦急,反而帶着一絲興奮。

芊芊面無表情看着她,“趙大娘也太心急了吧,我也要裝扮好了才能下去不是,若是這樣就下去豈不是丟了大娘的面子。”

趙大娘不但沒有生氣反而笑道“你說的是,到了這種地步可不是你想怎樣就怎樣的。”

隨後又吩咐道“翠兒凝兒你們倆快點,若是耽誤了時辰,扣你們倆一個月的銀錢”

說完便走了。

外面的開場舞已經開始了,十來個身着青衣的舞女隨着琴聲舞動,忽如間水袖甩將開來,衣袖舞動,這時從天而降一襲白衣,金光閃閃,衣裙翩飛,無數花瓣飄飄蕩蕩凌空而下,飄搖曳曳,落在白衣上,舞臺上,仿如畫中走出來的仙子,扭轉的腰身盈盈一握,一顰一笑都在腦海中揮之不去,一舉一動都牽動着人心。

衆人如癡如醉地看着那曼妙的舞姿,彷彿時間靜止了一般,腦中一片空白,世間竟有如此仙女般的人物。

一曲舞畢,衆人皆忘記了呼吸,等到老鴇開口說話才反應過來”

“各位可還滿意?”

這時衆人才緩過神來,掌聲喧天。

“一襲白裙柳如煙,一舉一動似天仙”

“老鴇果然沒有讓我們失望”

那人手臂一擺,摺扇應聲而出,好一副翩翩公子。

芊芊面色不動瞧了一眼,這一眼便看到了站在他旁邊的那位負手而立正瞧着她的男子。

他身着白色衣袍,龍紋青色發冠把黑絲高高束起,高高的鼻樑,薄脣微抿,棱角分明的下顎,只是膚色白得幾乎透明,脣色恰如血色,倒顯得有幾分病嬌。就負手站在那裡,盯着她一動不動。

芊芊還從未被這樣的男子如此直視,不由得心跳慢了一拍。急忙撇向了另一邊。

“咱們芊芊第一次出來表演,大傢伙可得多多捧場啊,若有人想獨自一人欣賞芊芊美姿,那便可按照老規矩,誰出的銀錢多便是誰的人。”

這時候人羣裡異常興奮“我出500兩”

“呵,在你眼中芊芊姑娘只值500兩嗎,不知道的還以爲你們謝家落魄了呢,我出2000兩”

“你……,我出3000兩”

一羣人你來我往竟將價加到了1萬兩,這時那位穿紫金色的公子舉起摺扇

“我出一千兩黃金”

話一落地,人羣裡便再也沒有聲音,安靜得連針掉到地上都聽得見。

這時趙大娘也目瞪口呆的盯着他,還從未見人如此闊綽,竟忘了回答。

他又說“怎麼,趙大娘不願意?”

她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搖頭“不 ……不是,那芊兒是公子的人了,真是郎才女貌!”

“不不,我是替我身邊這位公子出價的,願不願意還要看他的意思。”

他用摺扇捅了捅對方的腰身,瀟景仁微笑着不緊不慢地說“你都開口了,豈有反悔的道理。只是這位姑娘以後便是我的人了,我說什麼你便做什麼,你可願意”。

衆人都齊刷刷的看向了許芊芊,她心裡泛着冷意,伺候一個人好歹比伺候一羣人好,冷冷地說道說“這位公子出的錢這樣多,都說有錢能使鬼推磨,我當然也是。”

瀟景仁嘴角向上勾起說“那便好,今晚.……。”

沒等他說完,人羣裡便有一個突兀的聲音說“喲,這不是尚書大人的嫡子明大人嗎,怎麼?您這種大人物也來煙花場所啊”

衆人議論紛紛,

“這人竟然是尚書大人的兒子,那他身邊的那位是何人,看起來對他唯唯諾諾的,想來是那裡頭的人”

“皇室的人怎麼會來這種地方呢?開玩笑吧你”他一臉輕蔑的看着說話的那人。

那人又說“我聽說宮裡有位皇子小時候外出遊玩被人行刺,在牀上躺了兩年纔好,但留下了病根.....”。

“放肆,我看你們腦袋不想要了,敢議論皇室中人”明灝收起摺扇,雙手背在後面。

“那您倒是介紹介紹,這位公子是誰啊。”

“笑話,我的朋友還用着範將軍來過問嗎?”

他微眯着眼睛“倒是範將軍您,竟然縱容這些平頭百姓隨口污衊天子的子嗣,怎麼?範老將軍在邊關呆膩了?”

那人臉上立刻沒了笑容,看着明灝恨恨的說道“算你狠,咱們來日方長。”說完便揮衣走了。

從始至終,瀟景仁臉上都帶着微笑。好像那些人說的不是他。

夜裡,芊芊坐在牀邊發呆,這時房門吱嘎一聲。 待看清楚來人之後我略微一愣,雖心裡知曉他會來但還是免不了有些慌張,眼睛不敢直視,只用餘光看到他慢慢靠近。

瀟景仁不緊不慢坐在桌前倒了一杯茶往嘴裡送,這纔看向芊芊。他的臉色稍微紅潤了些,清瘦的身子看起來異常羸弱,一襲白衣襯得他越發病弱無力,但遮不住他矜貴的氣質。

“怎麼,後悔了?”

他嘴角微微勾起,帶着輕蔑的眼神看着她。

“沒有”,她面色如常的回答道,她只想着等會要怎麼逃跑。

他站起身看向許芊芊不帶任何情緒地說“過來更衣”。他雙手舉平等待人伺候。

這下許芊芊倒有些慌了,心想果然貴人都是慣會折磨人的,這麼點小事還用的着她嗎,心裡這麼想但卻不敢不去,她慢吞吞地挪步到瀟景仁身前,兩人之間的距離不過咫尺,能隱隱聞到他身上淡淡的草藥香,她不敢擡頭看,在他身上摸索着衣服的結節處,他的腰很細,很快便摸到了,正在許芊芊高興之時,面前的人抓住了她的手,一擡頭便看見眼前的人已經面紅耳赤。

“別亂摸”,他發出沙啞的聲音。

瀟景仁也不知爲何,他從不讓侍女碰他,衣服都是自己穿,剛剛讓她伺候更衣只是想試探一下,沒想這反倒讓自己先不好意思起來。

許芊芊心裡犯嘀咕這不是你讓我來更衣的嗎,說道“那還讓不讓我更衣了”?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便鬆了手。正當她再次去寬衣的時候,有個聲音從屋頂傳來,“四皇子好愜意”,那聲音似遠似近,似笑非笑,似乎用內力傳出來,令人心生不悅。

瀟景仁嘴角勾起,看不出任何情緒,只開口說道,“兄臺何不到屋內說話,樑上可非君子所爲”。

眨眼之間,房門便被打開了,只見來人一襲天青色衣袍,腰間繫着狼頭腰帶,手臥一柄劍,腳下翼翼生風,和瀟景仁相反,這人寬肩窄腰,身體強健,常年習武的他膚色黝黑,整個人呈現出一種健康又自信的氣質來。

“我聽說四皇子花千金買來一位女子”,說到這時他頓了頓,看了許芊芊一眼。芊芊心想這消息也傳的太快了,不知道孃親知不知道,萬一娘知道了怎麼辦,她不由地皺了皺眉。

那人繼續說道“今年是百年難遇的乾旱,收成只有往年的五成,不少老百姓已經吃不飽飯了,四皇子還在這裡逍遙快活”。

芊芊心想有救了。

瀟景仁挑了挑眉說道

“夜凌風,蜀地人,出生貧困,父母在你年少時便餓死了,你獨自一人到處幫人做工,被老闆欺壓,對朝廷的冷漠心生恨意。便獨自一人偷偷習武,這期間認識了不少人,在這兩年你集結了不少死了父母兄弟無依無靠之人來反抗朝廷,朝廷在明,你們在暗,自然抓不住你們,可你竟然敢隻身一人來這裡?”

夜凌風雙手抱着劍面色嚴肅,慢慢走向瀟景仁“你是故意引我來的。”可他又突然笑了“你以爲你能抓住我?”

“我引你來不是爲了抓你,只是想告訴你一件事,你們這樣和朝廷作對一旦真正損害了朝廷的利益,朝廷會不惜一切手段抓住你們,那時候你覺得你們有多少人能活下來?”

“這就不勞煩皇子擔心了,還是多關心關心老百姓的死活,我的事自有打算”。

“你有沒有想過我真正目的,你可以跟着我一展你的抱負”。

夜凌風又倚着牆,他嘴角向上勾起,“在外人眼中病弱不堪的四皇子究竟還有多少秘密。”

說完他就推開窗飛身走了,“你的心意我領了,但我還是想靠自己,自由自在。”只留下這句話在上空響起。

瀟景仁坐下倒了杯茶喃喃說道“你會同意的”。

許芊芊心裡疑惑,這位皇子似乎不像傳說中那樣,他有意拉攏江湖門派,不知是要作何,古代君王大多都是在戰場上廝殺出來的,爲了那個位置兄弟相殘的故事歷史上也多有發生。這麼想心裡也有一絲清明。

反應過來時知道瀟景仁利用了她便沒有之前那麼拘謹了。

開口道“你利用了我,咱們之間算是兩清了。”

“利用?兩清?你可是我拿了一千兩黃金買下的,這麼一點事還值不了那麼多錢。”他冷冷地說道。

芊芊知道他並沒有那麼容易就放過她,也就平靜了心態,“那你還要我做什麼。”

瀟景仁看着她“收拾東西跟我走”。

她也沒什麼東西,只默着頭跟了出去。

出了醉春樓一股涼風吹了過來,芊芊不禁打了個哆嗦,外面停了一輛馬車,四角向上翹起,雖然看起來普普通通,但有一股說不出的貴氣。

瀟景仁轉過頭對她說“上去”,芊芊有些驚訝,但也心裡明瞭。

他是怕她跑了。

馬車裡,兩人都沒有怎麼說話,空氣都夾着尷尬的氣息,突然馬車顛簸了一下,許芊芊本來搖搖欲睡被突如其來的搖晃措手不及,便向瀟景仁倒去,他卻是穩穩的接住了她。撲鼻而來的藥草味夾雜着甘冽的氣息,呼吸交織在一起,許芊芊的心跳不由地露了一拍。

“還要我抱多久”他冷冷地說道。

她立馬就坐直了,還沒等她說“抱歉”的時候馬車又顛簸了一下,又回到了原點,她心想這馬車和我作對不成。被瀟景仁這麼說了自然想快點離他遠點,便又立即坐直了身體,不料頭卻撞上了車角,疼得她直咬牙。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停了,她跟着蕭景仁下了車,便被眼前的景象震驚,兩座石獅面色兇狠坐落下府前,高大的府門上有兩個比頭還大的鐵圈,輝煌的匾額上鑲着“靖王府”。

芊芊心裡一震,如果說剛剛在醉春樓聽到還不敢相信,這時她心裡卻明瞭,這位就是在牀上躺了兩年,留下了病根,不受皇帝寵愛的四皇子。

如今天朝是瀟氏的天下,曾經太上皇南征北戰取下了赫赫戰功,後來建國安頓百姓,逐漸穩固,但還有幾個周邊的國家始終沒有收服。西域就是其中一個,太上皇在安邦立國之後和西域發動了無數戰火,後來因爲西域的皇室動盪主動退了兵,太上皇也想休養生息兩國才逐漸穩固下來。

直到現在的皇帝登基,他爲了完成父親的雄圖霸業,主動挑起戰事,兩國之間又陷入了戰火紛爭。直到太上皇病危讓他回朝,兩邊又回到了之前的局面。

回來之後他立志要讓老百姓過上好日子,便降低了稅收,百姓的日子過得越來越好,生活越來越富足。

但當今皇上已經年邁子嗣卻不多,年輕時候只有一位正妻跟隨,爲他生下了太子,後來登基之後才逐漸有了後宮,這位四皇子便是皇帝征戰回來爲了穩固朝堂,娶的太尉的女兒生下的。皇帝並沒有過多寵愛姜氏,只是冊封了妃位,賜了名號賢,那年四皇子出宮玩,手下護衛不力受了傷留下了病根,從此皇帝對這位皇子便輕視了些,連帶着姜家也受了不少打擊。可近兩年又有人說那位四皇子早已痊癒,如今已在處理朝廷中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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