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夏持幡而立,如天神一般屹立於天穹之上。
竟然不受巫皿召喚,果是混沌異類,只是形似蚊狀罷了……
看着在巫皿的召喚之下,絲毫不受影響的蚊羣,易夏如是想到。
對於灼愚蚊羣的相關訊息,易夏已然有所瞭解了:
在與營地相關原住民的交談中並未獲得太多有效信息後,易夏便嘗試性地使用了儺法:問天。
隨後,易夏頗爲難得地從這異域的位面意識中獲得了某些關於灼愚蚊羣的訊息。
事實上,對於易夏這個主動聯繫過來的強大凡物,這個星球的位面意識起初表現出了較爲強烈的興趣。
但很快在明晰了易夏的本質後,它便徑直撤去了相關鏈接。
若以人格化的呈現,大抵是會有些酸澀的意味混雜其中的……
易夏發現,對於處於某種緊急狀態的位面而言。
在某種程度上,它們相對於其他的位面,更容易配合易夏的相關詢問。
而這一次的成功,也驗證了這一點。
灼愚蚊羣的顯着弱點在於對水法不耐受。
這並非其天生的相關弱點,而源於某個古老存在的詛咒。
顯然這些灼愚蚊羣確實惹怒了那個未知的古老存在。
不然的話,就易夏的瞭解,這種程度的詛咒可不是那麼容易釋放的。
它有其對應的高昂代價,這也是詛咒之法的某種特徵。
它向來都是一把鋒利無比的雙刃劍……
在瞭解了眼下這些灼愚蚊羣的弱點後,易夏就瞭然了。
他也是略通一點喚水之術的。
雖然巫幡之下,衆生平等。
但剛好,他這法門自獲得後,便一直未曾使用。
今天算是撞見了,剛好拿這羣無法練蠱、不堪一食的灼愚蚊羣練練手。
至於如何將它們引來?
位面意識直接告知了易夏:
他只需要展現自己的宏偉靈性,那整個星球的灼愚蚊羣都會朝着他飛來。
而事實也證明,這確實非常有效……
一念至此,易夏也不理會即將飛來的灼愚蚊羣。
他一揮巫幡,只見幡身招展。
似有巨物騰飛雲間,大地之上一片明滅不定。
隨後那繚繞在巫幡之上的火光隱沒,某種氤氳之氣繚繞而起。
下一瞬間,整個天地似乎陡然變得沉寂了。
一種難以描述的壓抑,浮現在這片天地的所有生靈中。
正帶着隊員們壓低飛行高度的婁禾,只覺得面前隱有溼氣鋪面而來。
神思感知而去,卻不見半點水汽。
這是……
婁禾心頭一震,方纔勐然驚覺周邊水靈陡然濃郁至斯。
卻未聞雷鳴,不見電閃,而是某種災禍之氣在大地之上漸起漸濃。
一剎那,這個星球所有靈感較高的生靈都察覺到了某種天穹將崩、大難臨頭之感。
好在這種令人驚悚的感觸,很快消失了。
在這個時候,婁禾能夠察覺到,某種她難以感知的宏偉波動。
婁禾勐然有所覺悟:
是這方天地限制了那災禍的規模……
不然這水洶涌而下,灼愚蚊羣肯定是沒了的。
但人間還在不在,就真不怎麼好說了……
正當婁禾想要告訴隊員:
這才叫東方譜系超凡文明登峰造極的水法!
便聽見有人壓抑着難以散去的恐懼喊道:
“隊長,天裂開了!”
下一瞬間,天地之間一片轟鳴之聲!
那聲音是如此巨大!
它蓋過萬千生靈的尖叫,它壓過天穹暴虐的炸響!
從連綿蒼莽的羣山,到鬱鬱蔥蔥的森林!
從奔騰呼嘯的江河,到碧波萬里的大海!
鋪天蓋地,排山倒海!
以前所未有的霸道蠻橫之勢,宣告這世間只應有一個聲音!
無需讚頌,無需祈禱!
此乃真理,此乃至聲!
壓抑着心頭本能的恐懼和難以訴請由來的激切,婁禾凝眸望去:
只見那魔物之上的天穹彷佛撕裂了一般!
有無邊的水幕從裂口中狂暴而下!
用下雨來描述這般景象,已然顯得過於單薄了。
那是洶涌而下的傾瀉!
就好像要將人間重洗一般的天災!
什麼灼愚蚊羣,什麼火雲綿延!
放眼望去,只見水幕蒼茫!
恰似人間起澤國,波峰如山接日月!
巨浪之下,羣星不見,唯有轟鳴,貫穿天地……
…………
…………
當整個世界恢復了平靜之後,營地控制着當下碩果僅存的衛星。
終於得到了一些圖樣……
或許讓人員外出偵測的話,還需要一些時間才能得出正確的結論。
但在衛星的高度,則能夠很好地給予客觀的、宏偉的註釋:
這個世界多了一個大湖。
如無意外,它將遠超過這個星球原有的第一和第二大內陸湖。
或者是海?
目前營地尚未有充足的人手派出,去偵測那個巨大的、新生的湖究竟是鹹水或是澹水。
在這個距離,儘管營地並未直接受到衝擊,卻仍然有些影響。
比如說原本靠着其他文明支援建立的常態化水幕,就因爲水汽瀰漫的原因而有些過載。
有不少居住區現在是“一片汪洋”。
當然,沒人抱怨。
大家已經知道這一切的來源了。
雖然不太清楚灼愚蚊羣是否被徹底消滅。
可沒人覺得,在那樣的水幕之下,灼愚蚊羣還能有多少倖存的。
隔着那麼遠的距離,營地的人都能聽見那轟鳴的水響。
按照營地一些異域盟友的說法:
這是有着滅世潛質的恐怖法術。
當然現在,那法術已經停了下來。
只餘下一片浩瀚的、尚未徹底平息的大湖,在陸地之上涌動。
如果是在以前的話,其直接和後續造成的影響,是難以估量的。
但現在?
被困居在各個沼澤地的人類,根本沒有多的心思或者說能力去關心這些。
而就在西科正帶着人忙碌地收拾着一片狼藉營地的時候,他看見了繚繞着一身水汽迴歸的婁禾還有她的隊友。
“嗨!婁禾!”
西科熱情地招呼着對方,而某些壓抑到現在的情緒似乎終於到了舒展的時候:
“婁,你們文明的人……到底在對抗什麼?”
“我無法想象,該是怎樣的劫難,才能促進這樣強大力量的誕生。”
“就像我,如果沒有這糟糕的一切發生,我覺得我會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工程師,我滿足於此……”
西科看向婁禾,說出了一番讓她感覺到頗爲意外的話。
她還以爲,對方會詢問她:對方在她的文明究竟對應的是什麼的……
對此,婁禾已經打好了腹稿。
她要仰着臉,彷佛放着光一邊,說出那些人類還稚嫩的時候,發生在那片蒼莽大地上的傳奇故事。
但現在……
一時間,婁禾陷入了沉思。
“也許,是不服吧……”
婁禾不怎麼確定地說道。
“不服?不服什麼……”
婁禾卻沒有再給出答桉,於是西科只好默默地思索對方的這一回答。
良久,他似乎有了一些明悟。
“是啊,我們何嘗又願意順從這該死的命運呢……”
西科嘆了口氣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