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033 大漢天子之暫避鋒芒
就在我窩在甘泉宮裡默默練習着咒術的同時,日子又飛快地過去了十多天。
今天早晨,劉徹派人傳消息過來告訴我說,已經找到了在王娡面前進饞言污衊我使用巫蠱之術的人,是我宮裡的一個侍女,因爲極度恐懼現在已經畏罪自殺。
屍首還漂浮在御花園的水池中已不成人形,那個年輕的女孩就這麼成爲了王娡作祟的犧牲品。
到最後劉徹也沒有真的查出什麼來,或者是他查到了卻爲了自己母親的面子沒有捅出來,而是隨便找了一個人頂罪便想了事。
這一切果然不出我所料,劉徹只是責罰了我宮殿中的幾個侍女還有王太后身邊最爲親信的女官,鑑於罪魁禍首那個告密的侍女已經畏罪自殺,就彷彿可以息事寧人了一樣。
明面上看來我跟王娡各有損傷,但是我確定劉徹這次所牽連到的所有侍女都是王娡安排在甘泉宮的釘子,並沒有動我的人。
劉徹這番舉動也是在警告王娡不要繼續生事,間接地幫了我個大忙。
明眼人都知道那個侍女的死是怎麼回事,但在帝王的威嚴下沒有人敢提出這一疑問。
關於詛咒的符我已練習畫了很多遍,沒有使用靈力,只是單純地在紙上作畫,畫完便燒掉。我必須保證在真正使用靈力的時候不會畫錯而遭到反噬。
詛咒劉徹需要他的頭髮跟血液,頭髮這點倒是好辦,我有十分把握可以拿到。但是作爲一個帝王,血液什麼的纔是真的難辦。
畢竟除非劉徹受傷,我纔有機會接觸到他的血液,而他身爲暗衛無數的帝王,又生活在重重深宮之中,哪會那麼容易就受傷呢。
但是那又是最重要的一樣東西,假如沒有劉徹的血,詛咒還是勉強可以成功,但是效力不足原來的兩分。
我花了這麼多心血可不是爲了那兩分的成效,劉徹的身上龍氣充沛,一看就是個長命的皇帝,他若是在皇位上坐得越久,就對我越不利。
所以我希望可以儘可能減少他的壽命,身爲帝星,必有天道之澤。
我無法直接對他的靈魂下手,除非我甘願擔上巨大的因果,但是因果並不是好化解的東西,能避則避。於是我只能退而求其次地選擇詛咒他的壽命,使他身體條件提前惡化。
劉徹對外戚勢力這般忌憚,一定會在坐穩皇位之後立即下手,雖然我對今生的家族親人並沒有感情,但是若是他們倒了我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現下竇漪房跟劉徹斗的正歡,他們現在無法顧及我,但是竇漪房畢竟已經那麼大年紀了,又沒有可以託付勢力的人。一旦她後繼無力,我會立刻被劉徹除掉。
其實原本竇漪房最信賴的人應該是館陶長公主,可惜從記憶中來看陳嬌這個母親心計是有的,但是太過短視而且急功近利,不堪大用。
原本陳嬌是最完美的人選,但是她在衆人的寵溺之下壞了性子,讓竇漪房無法全盤託付。
若是現在陳嬌在短時間內成長起來,懂得維護家族利益和自身地位了,不知道竇漪房會不會心動呢?
巫蠱之事既然已經解決了,那麼我的禁足也就解除了,既然這樣,就去椒房殿走一趟吧。
我來到椒房殿的時候正是午後,太皇太后坐在殿中跟身邊的老嬤嬤們說着什麼話,臉上的表情真實而愉悅,見我來了,連忙招手叫我過去。
我面帶微笑走到她身邊,看着她失了明卻倍顯睿智的雙眸,輕輕說道:“皇祖母,請屏退左右,阿嬌有話要對您說。”
竇漪房顯然有些錯愕,在我的無聲堅持下終於還是命所有人都下去了,她摸索着觸碰到我的手,語氣中帶着一絲真切的關心:“阿嬌,怎麼了?是不是劉徹這小子又欺負你了?告訴皇祖母,皇祖母爲你做主。”
雖然知道竇漪房已經幾乎看不見了,但是我仍舊堅持着演戲要演到底,面容哀慼,語氣中帶着悲哀:“皇祖母,我已經知道衛子夫是您派來的了。”
竇漪房聞言不由得握緊了我的手,急切地辯解:“阿嬌,皇祖母也是沒辦法,你……”
“皇祖母,彆着急,我並沒有因此怨恨您。”我笑着搖頭,伸手回握着她蒼老幹癟的手指,“即便沒有衛子夫,也會有別人。阿彘他永遠都不會是我一個人的。”
念着劉徹幼時的小名,我明顯看見竇漪房的臉上閃過了一絲懷念,也許現在的局面她當年也沒有料到。
那個小小的、胖胖的可愛粉團,竟會變成如今這個心思深沉、手段狠辣的帝王,竟會演變成這樣同室操戈,血親相殘的局面。
果真最是無情帝王家。
我輕聲開口打斷了面前這個風燭殘年的老人家的追憶:“祖母,我無法生育。”竇漪房聞言全身一震,拽過我的手連聲問道:“阿嬌!你怎麼這麼說!這怎麼可能……”
“我嫁給阿徹這麼多年都沒有孩子,而衛子夫只被寵幸了不到三個月卻有了子嗣,難道不是最好證明嗎?”我帶着自嘲輕笑了一聲,“如今我已不求阿彘的心,只想平安度日,但是假如我沒有孩子……”
語意未盡,竇漪房混濁的眼眸中便露出了一絲憐憫,沒有孩子的皇后,又沒有帝王的憐惜,下場可想而知。
“我也想開了,心不動,則不痛,可恨我竟嫁給阿彘那麼多年纔想明白。”我的語中帶着豁達和淡然,瞥見竇漪房臉上露出的一絲滿意,我繼續說道:“皇祖母,阿嬌想求您一件事。”
太皇太后微微皺了皺眉,便開口說:“你說,若是皇祖母力所能及,便不會推辭。”
“阿嬌想去白馬寺爲您和阿彘的子嗣祈福,順便在行宮暫住一陣子,可以嗎?”我語帶落寞,搭着太皇太后地手輕輕搖起來,就像小時候陳嬌向竇漪房撒嬌的時候一樣。
眼見竇漪房的神情緩和下來,緩緩地點了點頭同意了我的提議。同時她交給我一塊玉符,語意不詳地告訴我,若是遇上麻煩可以調集一些人手。
我知道,這是竇漪房對於我的徹悟給予的一定獎勵。原先她不想把勢力交給陳嬌最重要的原因就是陳嬌愛劉徹愛得太深,深到有可能前腳接收了勢力後腳便毫不猶豫地獻給劉徹。
現在我對劉徹已經死心,又是漢室皇后,最重要的是陳嬌是竇漪房的外孫女,那麼便是最好的接班人選。
去白馬寺的打算也是這幾天深思熟慮下來的結果。
求去最主要的原因有二,其一是因爲陳嬌的身份太尷尬,無法行動自如。在宮中束手束腳,幾乎毫無施展之地。
其二是爲了暫斂鋒芒,讓陳氏外戚勢力暫時消失在劉徹的眼中,不求他完全不對陳氏下手,起碼也要減少一些他對館陶公主和陳嬌的惡感。
從椒房殿裡出來,我基本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初步獲取了竇漪房的信任,並且有了一定的勢力,就算是從竇漪房那裡騙來的,也比之前的情況要好。
在穿過御花園的途中,我遇見了似乎是在散步的衛子夫。
遇見我的時候,她仍舊一臉溫柔小意,緩緩俯身向我請安,就在她低下頭的一瞬間,我看見她臉上露出了一抹奇異的笑容,心中瞬間升起了不妙的感覺。
只見衛子夫腳下一個跐趔向我倒來,我躲閃不及被她狠狠地砸在了地上,劇痛瞬間侵襲了整個身體。衛子夫的侍女見我們兩個滾成一團,驚慌地叫了起來,連忙上前將衛子夫扶了起來。
衛子夫蒼白的小臉上仍舊一副驚魂未定的表情,滿面委屈的望着我,好像一切錯誤都在我身上一樣。
我本來還不懂爲什麼她一直在演戲,直到一聲滿含着怒火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陳嬌!我本來以爲你已經已經懂事了!這才幾天啊,你又故態復萌了!”劉徹大步從我身邊走過,來到衛子夫身邊輕手輕腳地扶起她,神情小心翼翼,帶着安撫意味地握着衛子夫的手,隨即憤怒而怨恨地盯着我,:“你知不知道子夫肚子裡的孩子是我的第一個子嗣!你這個毒婦!”
我冷冷地看着劉徹滿目威嚴,充斥着失望的面孔,緩緩地笑了,劉徹似乎瞬間被激怒了一樣,一個箭步便衝了上來死死掐住了我的脖子,幾乎紅了眼:“你是故意的對不對,你想讓子夫流掉這個孩子對不對?”
劉徹的神情幾欲瘋魔,我忍着疼痛,悄悄幻化了一根銀針,趁劉徹怒極的時候刺破了他的手腕上的皮膚,然後小心翼翼地將其藏進衣袖裡。
帝王的血實在是太難拿了,衛子夫的無事生非反而給了我這個機會,簡直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頭來。
人在憤怒的時候總會失去理智,也會失去警惕心,本來以爲要多花許多心思才能拿到劉徹的血,沒想到這麼順利。
我的臉由於被劉徹握住了咽喉漲得青紅,就在幾乎喘不過氣來的時候劉徹猛然間鬆開了手。
我無力地委頓餘地,伸手拂過喉嚨,試着想說話,卻完全發不出聲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