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芙姐弟茫茫然,不過好在他們流亡慣了,身上也沒帶什麼東西,跟在沈日鳴屁股後面,不一會兒就退店走人。青芙沒見林峰蹤影,很是好奇:“三郎,木哥哥呢?去哪裡了?”
沈日鳴咬牙切齒,連哄騙小朋友也是不屑:“他死了!不許再提他!”
吼聲立即引起小青松的反抗,攔在姐姐前頭:“不許你兇我姐姐!”
沈日鳴疾奔而去。
青芙拉了拉弟弟軟乎乎的小手:“弟弟別鬧,三郎是真的生氣了,我們快追上去看看。”
小青松:“好。”
碧悠雲一覺睡醒,去敲沈日鳴房間,發現沒人,就去找青芙姐弟,也沒人。實在沒辦法,她只好硬着頭皮去找林峰,屋裡照舊沒有人。他們都去了哪裡?難道,因爲自己是個不祥的人,所以,一旦他們脫離了危險,再不需要自己,所以就丟開她了嗎?
碧悠雲悵然若失,回房看了一眼,自己也沒有什麼可以收拾的。她離開客棧,掌櫃的說費用已經付清,請小娘子慢走。下了樓,一個熟悉的身影落入碧悠雲的眼簾,來人擋住去路。碧悠雲記不起來自己是在哪裡見過他,只覺得他有些眼熟。
“你是……”
“百里惜。”
原來青芙姐弟返回滿庭芳找沈日鳴以後,百里惜害怕被滿庭芳的人尤其是雨娘找到自己,想到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索性到附近的城裡躲起來,後來見官兵到處都在抓人,他便咬了牙,頂着風險去告發滿庭芳的種種罪狀。官府根據他提供的線索,果然很快就在城裡揪出一批平日替滿庭芳拐賣人口的團伙,那些人很快就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官府的人一高興,還賞了百里惜一大筆銀兩。百里惜本來打算領着賞銀立即啓程趕往長安找父親的,可是官府又說要他多留幾日,好將滿庭芳餘孽一網打盡。
百里惜想想,若真有餘孽,萬一日後知道是他告的密,
不定會怎樣報復,便咬牙答應多留幾天。
至於碧悠雲,百里惜以前跟在雨娘身邊,曾經跟她打過幾次照面,只是一直沒有機會說話罷了。
碧悠雲無處可去,經此一事,早已心灰意冷,回過頭來想起下嫁沈日鳴一幕幕,總覺人生可笑,因此對百里惜倒也實誠:“我原本一心求死,沒想到竟然死不了。現在我想跟你一起去長安看看,你答不答應?”
她表現出一副若是百里惜不答應的話,她就再尋死一次,反正她都已經尋過一次死,無所謂次數多少了。百里惜被她的凜凜氣勢嚇到,本來覺得帶着她是累贅也不敢表現出來,勉強點頭算是答應下來:“我有事還要逗留幾日,娘子可願等待?”
碧悠雲瞥他一眼,很是輕描淡寫:“正巧我也有些事需要料理。”
百里惜微微一怔,“如此,正好……”
碧悠雲已無視百里惜忽然羞澀的表情,擦肩而過。心裡琢磨的是:外公,你別怪我……因爲,那是你欠我的!
夜色沉沉,一輪明月穿行在浮雲間。在滿庭芳廢墟下面,一個巨大的廳堂裡,夜梟子猛打一個噴嚏,身旁一個伺候的下人趕緊討好的說道:“定是小姐惦記主人了,所以主人才打了噴嚏。”
夜梟子似笑非笑,連看都未看那人,只從鼻孔處哼出冷冷一聲,道:“滾出去。”
那人趕緊跪下,匍匐身形退出。
突然猛烈一聲撞擊,夜梟子回眸,倏然伸手一撈,接過一物。與此同時,從碎裂的門口處現身一人,身着灰色袍子,雖未戴面具遮掩,然而臉上的表情卻接近寒冬,沒有面具,勝似面具。
夜梟子未及動怒,隨手扔開手裡接過的下人,來人已經冷哼出聲:“公子有令,你竟敢逗留此地!”
聲音猶如釘子,以強悍的力量鑿入鐵一般堅硬的地板。
夜梟子心裡一晃,但是一動不動,只是用眼睛看向屋
裡那個下人。下人先是被來人猛摔砸穿門洞,緊接着又被自己的主人扔到地板,已然負傷。但是接觸到夜梟子寒森森的目光,他只得緊咬牙關使勁往外面挪去。
等到下人的蹤影完全消失,外面一片安靜。夜梟子才拱手朝來人說道:“容我多留兩個時辰,有些事需要我親自處理。”
來人雙眸深深,道:“漫說兩個時辰,便是一刻鐘,也不準停留!”
夜梟子深吸一口氣,慢條斯理說道:“若我說,一切只是爲了完成公子大計,棗大人也不能通融?”
棗大人沉默片刻,突然冷哼一聲,“你最好不要超過半個時辰!”說罷拂袖而去。
夜梟子正要收回目送來人的目光,猛地心頭一震,盯着側前方一個突然現出的出入口,“雲兒?”
隨着這一聲柔和驚訝的呼喚,一個身穿玄色衣衫的少女輕移蓮步走到夜梟子面前,雙方距離約有一丈遠。夜梟子突然不確定方纔那一幕,究竟有沒有被外孫女撞見,他上前幾步,擔心棗大人去而復返,若讓他知道外孫女可能知道了什麼,那他的外孫女小命絕對難保!
可是,碧悠雲卻在夜梟子走出半步時冷聲喝道:“站住!”
她小小的臉上覆着一層冷漠,凝結成霜在眼底閃爍着光芒。若有第三人在場,定然要覺得這般氣質簡直像極了夜梟子。
夜梟子果然被震住,外孫女是他心頭的寶,她從來都是溫婉如玉,一如空谷幽蘭般的美好。可是,現在站在他面前的小娘子,眼神冷冽,表情冷漠,與往日簡直判若兩人。夜梟子心裡一抖,連聲音也跟着發顫:“雲兒,你……怎麼了?”
夜梟子愈是表現得小心翼翼,碧悠雲心裡的邪火愈是燒得騰騰。想起母親的憂鬱而死,想起父親的被掐而死,她終於開了口,“外公,這是我最後一次喊你外公。”
聽到這裡,夜梟子感到害怕,顫聲喚道:“雲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