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被噎,回去後又連着大半日起不來身。
等到下午好些的時候,林氏命人去把大少爺找過來。
前去找人的僕婦以爲林峰不會過來,因爲一大清早的林氏就給了大少爺一個下馬威。作爲迴應,這個始終冷漠得不像大活人的大少爺一定會有所反應。
可是,林峰卻很快就跟着這個僕婦過來了。
“你來了。”聽到響動,林氏只是眼角掃了他一眼。實際上,從始至終,她都沒有正眼看過林峰。她甚至連自己的眼皮子都懶得擡動第二次。
林峰站在屋子中央,對坐在椅子裡的林氏來說,這個角度很適合林峰居高臨下。
“聽說母親準備爲我納妾。”林峰說道。
林氏聽得有些驚疑,因爲林峰的口氣很平和,不像激動也不是憤怒。當然,也不是絕對服從。
可是,卻讓人覺得很冷。在這種熱天氣下,實在降暑得很。
屋子裡,有不少丫頭僕婦都感受到了這種感覺。
林氏擡起眼皮,想要看看林峰低頭垂眼的樣子,可是林峰並沒有給她這個機會,“母親最近身體不好,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吧。”林峰盯着林氏,冷冷地慢慢說道。
“你……”林氏想要說點什麼,可是,偏偏在那樣的目光灼灼下,她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林峰又接着說道:“我的事情母親不必費心,我會自己處理的。請母親好好休養,我告退了。”說完,朝林氏點點頭,立即掉頭走人。
林樹才很快就聽說了這個事情。他把林峰叫到書房,揹着手在房中踱步,“聽夫人說,峰兒不想替林家開枝散葉?”
林峰的嘴角微微動了動,傳言到了這裡,說辭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簡直面目全非。不用想,也知道這是林氏故意弄出來的動靜,企圖用後院女人的手段將他牢牢控制住。
林峰迴答道:“不是。”
這個回答簡短而有力。林樹才聽了很滿意,原先有些嚴肅的表情逐漸被笑容代替,他上前拍了拍林峰寬寬的肩
膀:“我的兒子已經長大了,娶妻生子也是時候了。不過你纔剛回來,先玩一段時間大家也能理解。男人嘛,誰不愛玩?一旦成家立業,那肩膀上就有了責任。有了那份沉甸甸的責任,就不好玩了。”一面說,一面露出幾分“我知道你心裡想什麼、怎麼想”的笑容。
林峰既不點頭也不搖頭,只是靜靜地站着。直到十三姨娘派丫環來請老爺過去嚐鮮,才中斷了這場父子的對話。
林樹才朝林峰扯起一個大大的苦笑,說:“女人們就是麻煩,這幾天你就盡情玩去吧,哈哈。”他抽空還摸了摸那個丫環柔滑細膩的小手。
出了林府,林峰信步朝街對面走去。走出幾步以後,就察覺到後面有尾巴跟來。他心裡一哂,裝作沒發現,繼續朝前走。
那些尾巴,應該是林氏派出來的。
不知不覺就來到三娘子新開的揚危鏢局門前。
大門緊閉着,門前一個人也沒有。那幾棵高大的木棉樹站在門前,就顯得更加孤獨了。
顯然,沒有人在家。
林峰不由停下腳步,沒想到纔開張,生意就這樣冷清。做鏢局生意真是不容易。
他第一次意識到這一點。
可是,三娘子卻選擇了它。
待了一陣,不論是門裡還是門外,都沒有人要走動的意思。
林峰便離開了,繼續信步而行。
三娘子許是覺得生意做不下去,於是同鄺叔一起回長安了吧?
他這樣想着,心裡忽然生出一種空落感。那是一種可怕的感覺。感覺自己再也見不到三娘子了,他的心彷彿也跟着飄飛,一下子就離開了南疆。那時候,得知三娘子已經知道自己是刺客的時候,他也是這種感覺。
爲什麼會這樣難受呢?
他擰起眉頭,走了一段路。
就看到前面有家店鋪,一個繡着斗大個“酒”字的旗子插在屋檐下面。可能是因爲天氣太熱,生意並不好做。店主人和幾個夥計就懶洋洋坐在店門前的大榕樹底下,一邊乘涼一邊閒聊。
聊的東西都是天南海北,什麼都有。
“聽說林府大少爺回來了。”其中一個男人講道。
另外一個就笑了聲接道:“這已經不是什麼新鮮事了,現在大街小巷,傳遍的都是林夫人要爲林大少爺納妾的事。”
“不是已經告吹了嗎?”又一個敞着胸膛的男人說。
“當然告吹了……”還有一個冷嘲熱諷的笑道。
第一個說林府大少爺回來的男人問道:“怎麼告吹了?林府不是南疆四大世家之一,論權勢,論地位,哪個人家的女兒不想嫁進去享福?”
“哎,你不知就別亂講啦!”一副他什麼都知道的男人道,“林夫人想接那個開鏢局的三娘子過去做他家大少爺的妾室,那個三娘子呢,就偏偏是個倔脾氣的人,不是正妻她就不去。”
“喲呵,這三娘子當得起巾幗英雄!敢跟林家叫板!”幾個男人都興奮起來,彷彿拒婚的人是他們家自己人似的。
“叫板?”那個習慣冷嘲熱諷的男人接口道,“我看她這是撞板。”
“難道你知道有什麼內幕?快說來聽下?”
那個人就得意洋洋地講道:“今天早上我回來的時候,就看到那個三娘子同一個老頭,還有一個小丫頭,他們一起揹着大包小包,關了鏢局的門,鬼鬼祟祟地走了。”
嗯?
其他幾個男人聽了都有些失望,還以爲能看到一場免費的好戲,沒想到,跟其他窮人一副德行,表面上自命不凡、清高的很,實際上膽小如鼠,遇有風吹草動就馬上風聲鶴唳,溜之大吉。
這麼說,是真的已經走了……
林峰心裡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事實上,沈日鳴和鄺三兒到哪裡去了呢?
“鄺叔,您還記得我爹當年接手鏢局時,第一單生意是怎麼做成的嗎?”沈日鳴問。
鄺三兒說:“當時京城裡的鏢局有十幾家,大當家的接手時,正好生意不好做。”
“那他是怎麼克服的呢?”沈日鳴又問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