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是在片岡監督的辦公室裡。
看到張寒到來,太田部長和落合教練,分別利用開會遁和尿遁大法,躲開了。
勸其他人放棄愛好,這不管怎麼說,都是說不過去的。
尤其是被勸說的那個人,還是張寒。
辦公室裡,張寒恭敬地叫了一聲監督,就眼巴巴地看着片岡,等着片岡跟自己說話。
片岡也知道這是自己的工作,可太田和落合教練,這也太不講義氣了,竟然就那麼走了。
留下來跟着一塊聽一聽,幫忙開解開解也好。
片岡組織了一下語言,想着該從哪裡入手解釋纔好。最終他無奈的放棄了,不管從哪個角度入手,這些話都是讓人非常不舒服的。
“你知道我爲什麼要讓你在這場比賽裡,用右手投球嗎?”
片岡決定,還是單刀直入的好。
在他眼裡,張寒跟普通的十五歲小男孩是不同的。因爲生活的經歷,他比普通的選手,要成熟的多。
其實根本就不需要跟他扯那些有的沒的,直接把實話告訴他更好。
張寒自己就會做出判斷。
“您是想測試一下我右手投球的實力,看看有沒有機會在關東大會或夏季大賽裡上場?不知道測試的結果怎麼樣?”
張寒的眼睛裡,帶着明顯的期待。
雖然他左手的投球更強,但右手的投球,張寒之前整整練習了三年。
他並不想放棄。
看到張寒的表情,片岡感覺自己之前理直氣壯的話,都有點說不出口了。
“測試的結果很好!即便是不考慮你左手的投球,你右手的投球,也能給球隊做很大的貢獻。如果你願意的話,關東大會結束以後,你就是我們球隊新的王牌了。”
張寒臉上的驚喜,剛剛露出一絲,就被他給收了起來。
片岡監督這話,他聽着怎麼這麼古怪?
什麼叫他願意的話?青道高中棒球隊的王牌位置,什麼時候是選手自己說了算了?
“監督是不是有什麼話,沒有告訴我?”
“是!”
事到臨頭,片岡監督還是很有擔當的。
他並沒有逃避這個問題,而是直言不諱地把他之前的打算,完完全全的告訴了張寒。
“我私底下看見你用右手練投球了。我和教練組的教練們給你結論,說你右手不行,心裡不服氣是不是?”
“沒有……”
張寒的臉上閃過一絲尷尬。
他練習右手投球,是左手受傷以後,也沒有太認真練習,就是爲了過過癮而已。
沒想到被片岡監督看到了。
“我一開始讓你用右手在投手丘上投球,並不是希望你能在那裡大展神威,而是讓你在那裡出個大丑。這樣你也就知道,人不是萬能的,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做好。爲此我甚至把最優秀的新生,都聚集在了一塊。雖然他們整體的技術還很稚嫩,但是他們的打擊實力卻是貨真價實的?讓你來做他們的靶子,他們幹勁兒會更足。按照我原本的想法,這場比賽你最少要丟兩分到三分。畢竟你那麼長時間沒有練習了,而且你右手投球的實力,原本表現的就很一般。”
片岡監督直言不諱的話,對張寒而言,無異於晴天霹靂。
他之前怎麼都沒有想到,監督竟然隱藏着如此陰暗的想法?
“您是說?”
“沒有錯,之前讓你用右手投球,我並不是期待你右手的表現,而是認爲你右手根本就投不出好球。但現在我不得不向你道歉,是我之前小看你了。這個世界上還真就有人像你這樣,什麼事就都能做得好。既然你贏得了這場考驗,那麼作爲獎勵,我也應該讓你成爲這個球隊的王牌。我想一軍其他的選手對於你擔任王牌的事情,也會樂見其成的。畢竟你能帶給他們的安定感,是其他投手所不能給予的。站在球隊監督的立場上,我沒有理由拒絕。不過,我要事先聲明一點。如果有一天你右手的投球被人超過了,我也會毫不猶豫的把你從王牌的位置上拉下來。希望你能有這個覺悟。”
“是!”
張寒大腦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
不過他還是一口答應下來,轉身準備離開。
片岡注視着張寒的背影,看到張寒轉身,他立刻低下頭,好像正在忙其他的事情。
張寒轉回頭,看着低頭正忙其他事情的片岡監督,眼中閃過掙扎。
身爲一個投手,他又怎麼可能對王牌的位置無動於衷?現在王牌的位置都到手了,按說他就不應該在說什麼,讓事情再有變化。
可張寒的驕傲,卻不允許自己這麼做。
他要成爲這個球隊的王牌,就要靠自己的實力一步一步的爬上去。不說讓所有人心服口服,最少也要做到實至名歸。
像片岡監督這樣,近乎玩笑一樣的安排,他沒有辦法接受。
“監督,不好意思。我還是想問一下,您和教練組的教練們,爲什麼不看好我右手的投球?我右手的控球,明明比左手更好,而且學習變化球的速度也很快。如果使用右手的話,我還是很有信心……”
“你的球,被打出去了嗎?”
片岡擡起頭,只問了一個問題。
張寒嘴巴里所有的話,一下子都被炸幹了。
沒有!
他很想理直氣壯的這麼說,但是他又實在沒有辦法說出口。
雖然有他疏忽大意的原因,有他不夠認真的原因。
但最終他還是被小湊春市打出去了一球,而且那一球如果不是跟克里斯學長配合,最後甚至有可能變成一分。
在這種事實下,張寒的臉皮,還沒有厚到可以無視。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那個確實有巧合的成分。但是連一年級的新生都能夠碰到你的直球,這纔是根本原因吧?你以爲其他豪門裡的強打者,在打擊實力上,會比不上你的學弟嗎?我承認小湊春市是很優秀,即便放在我們一軍裡,他的打擊應該也能派上用場。可也沒有強到獨一無二的程度吧,他既然能夠碰到並打出去,那就說明全國範圍內還有很多打者,一樣能夠做得到。這樣的話,你依然堅持自己之前的看法嗎?你右手的投球,真的可以應對全國的強棒?即便是升入職棒以後,也依然能夠成爲你揚名立腕的工具?你確定可以做得到嗎?”
片岡的問題,步步緊逼,一個比一個犀利。
張寒的右手緊緊攥着,手心裡透着潮溼。
這樣直擊靈魂的拷問,張寒也跟着一遍又一遍的捫心自問。
他真的能夠做得到嗎?
張寒真的很想一拍胸脯,一昂頭,大聲的回答片岡,他自己做得到。
但想到自己在甲子園賽場上所遇到的對手。
想到大阪桐生高中棒球隊那些強棒。
這樣的話,張寒實在有些說不出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