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106章

突然身後一絲急切的馬蹄聲而來。

我的思緒讓戰天齊收緊馬繩之時聚然的打斷。

當我無力的擡眼之時,尚青雲飛快的跳下馬拱手單膝跪於地上,“爺恕罪,屬下等人無能,讓北漠太子傲恆跳入河流之中逃脫了,不過十八鐵騎中的古魯與古巴爲護主而死在我們的劍下。”

他眸光因尚青雲的話一點一點的轉深,突然朗聲一笑,目光卻帶着冷然的掃過尚青雲,最後停留在我臉上,“逃走一個北漠太子,死二名大將,舍一得二,你們何罪之有,本王還要記尚將軍一功。”

“多謝爺。”

我的心先由尚青雲的話微微一沉,而此時卻又隨着戰天齊的話聚然一緊,腦裡的幾百個念頭閃過眼前,最終回到一個點上。

今夜戰天齊意並不在傲恆,而是要折斷傲恆的一雙翅膀,十八鐵騎只要一人斃命,那便有了攻擊他們的突破口,想要一舉拿下北漠那便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春蘭我己讓人接回了軍營,餘下的日子你就委屈點隨軍住在軍營之中,這樣至少能保證你的安全。”他稍帶着些關懷的聲音響在我的耳邊。

我漸漸斂回思緒,脣邊扯出一絲淺笑,“多謝爺想得如此周全。”

我知道他看了我一眼,在他欲要揮起馬鞭時,我彷彿又看到了他的冷眸與決絕,“三日後我便會揮軍北上,你是否想跟着?”

果不其然,被我猜中,也好,他想讓我跟着,那就跟着吧。

我仍是淺淺一笑,側眸看向了他,眸光直落入他的深眸裡,此刻他的這雙眼越發幽黑,深不見底。

“隨爺的意思便好。”我聲音帶笑而出,沒有再看他眸中變化,伸手至他欲要揮起馬鞭的衣袖,用力向下一拉,馬鞭在我用力之下響在馬兒上,一陣急切的馬蹄聲如聚雨般的來臨。

三日後揮軍北上,這就意味着我的時間並不多了。

天色己漸漸亮了,我也不知自己是何時在他的懷裡睡着了,更不知自己爲何睜眼,眼前呈現的竟是不一樣的環境,手下一緊,是柔軟的墊被,一個念頭而來,我知道我己置身在軍營之中。

我微微起了身,偌大的帳篷之中空無一人,連春蘭也不在。

我着衣坐至銅鏡前,突然眼前一閃,是我的梅簪,它爲何會在此,不是應當在靈馨那麼?

我欲要起身,喚來春蘭問個究竟時,春蘭恰巧也掀簾而入。

“小姐醒了?”她一臉惆悵的向我走來,眉宇間透着擔憂,我自然知曉她這擔憂因何而來。

我向她點了點頭,手裡的梅簪微微收緊在手心。

卻被她一眼就瞧見了,抿了抿脣道:“這梅簪是靈馨姐姐讓我還給小姐的。”

她不說,我也知道是靈馨將梅簪還了過來,看樣子,她己知事情的全過程。

“她可還好?”我微微鬆開手,輕輕的將緊在手心的梅簪放下。

“回到軍營時軍醫就給她檢查了身子,如今身子己無大恙了,只是一句話也不肯說。”她微微低下了眸,是想擋住那眸中的淚光。

我心上微微泛起一絲傷感,想想,靈馨此時的心情比我更痛,更難以釋懷,滿心歡喜的以爲自己遇到了一生之中的真愛,可到頭來只不過是一場戲,這場戲落幕之時竟是這般的蒼涼。

“爺可否去看過她?”我輕輕一嘆,伸手持着玉梳一絲一絲的梳着如水的髮絲。

“沒有。”春蘭低眸搖頭,聲音也沉了些。

戰天齊的性子我又不是不瞭解,我以爲昨夜在越頂峰,他會將她擁護在懷裡,好好的安撫一番,可誰知他竟是用一句話回了靈馨這麼多天所付出的真心。

我回想起靈馨的泣聲在因爲戰天齊的一句話遏制之時,她連一絲抽泣也沒有,直到回到馬背上,馬蹄響起之時,她哭得更大聲了,那聲音是悲涼的,是痛苦,是絕望的,是根本就回不了頭的害怕與恐慌。

而此時手上的玉梳在我思緒恍惚之時,幾根青絲斷在我的手中,頭上微微傳來一絲痛意,我恍惚間斂回了思緒,朝着身後春蘭揚了揚手,“春蘭,你給我梳妝,我想過去看看靈馨。”

春蘭點頭接過我手中的玉梳,輕輕的撥掉纏繞在玉梳之上的幾根青絲,輕輕的梳在我的髮絲之上。

我自銅鏡之中靜靜的目視着自己,直到春蘭手中髮髻完美的呈現在銅鏡之中時,我微微眨了眨眼。

“這簪子,小姐今日戴麼?”春蘭持着從桌上拾起的梅簪問道。

我轉眸至她手上的梅簪,一時看了半響,終是搖了搖頭,脣邊淡然一笑,“不戴,收起來,往後都不戴了。”

風從帳篷縫隙吹過,微微掀起帳簾,我藉着風吹起的帳簾向內一看。

曾經那個如花瓣般,晶瑩剔透,顧盼之間,神光流轉的容顏,一夜之間竟變得如此憔悴,面容蒼白如霜,渲染成潔白冰涼的悽楚,四目空洞,濃郁悲涼。

我掀簾而入,她仍是一絲動靜也沒有,久站在原地,聽着營外練兵秣馬的聲音,思緒己飄至營外,不知走了多遠。

我知道她在等待,等待她心中,眸中的身影,可那道身影又豈是她想等就能等得到的。

我微微走近她,輕撫了她的手,柔聲勸道:“身子還未好全,不宜久站。”

想要將她勸至牀榻之上,可她似乎不願,仍是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

因爲我手上的輕撫,她似乎微微感覺到了這絲觸感,眸光輕輕側落在了我眸中,而後瞬間又轉了回去,仍是目光空洞的眺望營外的某一點。

“他真的是齊王麼?”她的聲音帶着悽慘的幽幽而來。

我不知如何回答她的話,化作無聲也許是給她最佳的答案。

她忽而轉身看我,蒼白的面上淚痕猶在,脣角的一絲強扯出的微笑仍在看着我時,倔強的不肯淡去,“爲何一直要瞞我?”

我怔怔的看着她,心裡無聲嘆息,都是我的錯,是我給她帶來了這些悲痛,如若沒有我的存在,也許她不會經歷這種飛上雲端而後又落入谷底的痛楚。

半響,我終是低了眸,說出了心中的那三個字,“對不起。”

她身子一顫,往後踉蹌的退了一步,我想要穩住她,卻未來得及,她撲通一聲跪在了我的面前,隨即自嘲的笑起,“你無須與我說對不起,這句話應當我來說纔對,你是王妃,我卻厚着臉皮將你驅趕王爺的身邊,還一直以爲你想鳩佔鵲巢,沒想到,竟是自己做的一場荒唐至極的夢。”

我的自嘲令我心底發涼,伸手想要扶起她,“靈馨,你先起來。”

“王妃就讓靈馨跪着吧,靈馨只有跪着才能把話說完。”她目光緊緊盯着我,神色悽婉卻又溫柔無限,而後又接着說道:“這些日子對我來說真的就是如夢一場,我感受到了這輩子從未感受到的溫暖與幸福,我以爲我一直會這般溫暖幸福下去,我以爲我從此可以擺脫命運的折磨,重新爲人,重新做回自己,可是……”

她啞聲得說不下去,我也再聽不下去,耳中嗡嗡作響,心中的痛隨着她的話在不斷的蔓延。

我伸手將她從我的腳邊扶起,她一點一點的在我眸中擡頭,如花的臉上凝着楚楚淚珠,淒涼中卻又帶着堅毅。

我緊握着她的手,另一隻手輕輕抹去她面上滾燙的淚水,沉音安慰着,“忘了吧,只有忘了纔不會痛苦。”

多麼天真的一句話,竟然也讓我說出口來相勸她。

而我自己呢?有些事,有些人,一旦住進心裡,真的能忘麼?

兒時的那些回憶我花了十幾年的時間,卻到此時還仍留在心裡,只是某些事情的出現不值得我再去憶起罷了。

因爲我告訴自己,只要不愛上就不會痛苦,只要淡漠感情就不會被感情所牽制,所以我用淡然,用忽視,用笑容活了下來。

可如今,在戰天齊的面前,我連這分淡然,忽視,笑容,我都無法再拾起,愛上一個人是短暫的,可忘掉一個人卻是如此漫長。

她陡然擡眼,直勾勾望向我,顫音搖頭,“不,我不能忘,我這一生都不能忘,他是唯一一個我愛的男人,我自知身份配不上他,可我卻不能忘了他,至少在那些日子裡,我感受到了他的真心,看到了他爲我所做的一切。”

“可他之所以會那麼做,那是因爲……”我揚起的聲音終是讓我自己打斷了,在我脣間越來越渺淡。

他之所以那麼做,那是因爲他有利可圖罷了,這纔是真相。

而這真相,靈馨心裡何常不清楚,可她還是選擇要記在記裡,要用這些虛僞來欺騙自己。

這一刻我彷彿從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我垂了眸,低沉的聲音再一次出口,“你又何必自欺欺人?”

“自欺欺人?”她突然從我的手中抽回了手,自嘲笑着重複了我的話。

我擡眸看向她那張梨花帶雨的美麗容顏,輕輕的將她掉落在我手背上的淚珠藏在衣袖之中。

她依舊脣邊自嘲的笑意,淚盈於睫,“我這一生都是在自欺欺人,我一直欺騙自己,我不是風塵女子,我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我的父親只是被臭道士矇騙了雙眼,我的孃親她一定記得這世間還有我這麼個女兒,所以我一直等,一直等,等着他們來找回我,等着我重回千金小姐的那一天,所以我努力的活着,只爲了重新站在他們的面前,告訴他們,我不是冤鬼纏身,我是他們的女兒。”

聽她再次悲痛的說起自己的身世,我心中的痛更甚,沉重的追問道:“你可否還記得你的家在何處?”

我這一問,突然讓她淚眸之中極快的閃過一絲矛盾而又複雜的神色。

這絲神色竟讓我眸中不由得一顫,可想看清楚之時,她強自閉了閉眼,待她再睜開,便轉眸重新歸於那蒼茫的營外。

我順着她的眸光而去,餘光落在她微微勾起的脣角之上,只聽見她極緩極緩的開了口,聲音聽來竟是酸楚苦澀,“記得,當然記得,自己的家在何處又怎麼會不記得呢?”

我微微心下一嘆,嘆息她還記得家在何處?在一個人身心深受創傷之時,家纔是她最好的養傷之處,至少這樣,我還能爲她做些什麼?

我微微向她邁近了一步,聲音又壓低了些,“既然記得,何不趁現在回到他們的身邊,也許你的父親也己經後悔了當初所做之事,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

“是麼?”她忽而轉眸看向我,怔怔落下的兩行清淚悲痛的撞入我的眸中,可她脣邊卻偏偏還帶着一絲笑,悽楚,無助,似乎還有若隱若現的恨。

我沒有說話,抿了脣,我只知道,只要她的家人還在,我會盡一切力量幫助她,彌補她心中的那麼多年的創傷。

她突然脣邊的笑意拉長了一些,淚水緩緩流至脣邊,抿脣之時,她像是深吸了口氣,“那王爺呢?他是否有朝一日也會後悔對我所做的一切。”

我心中一怔,她的一聲聲,一句句響在我的耳邊,讓我滿心悲哀,半響無語。

“王妃不答,我也心裡清楚。”她又顫抖着雙脣笑了笑,那笑容卻讓人覺得說不出的酸楚。

我正欲開口說些什麼的時候,她又突然向後退了一小步,側身向我一福,“靈馨懇求王妃帶我一同回京。”

她的話竟讓我一時之間心裡泛起了一絲思緒,連我自己也不知這絲思緒是從何而來,正在我猶豫不決的時候,她突然欲要跪於地上。

我心上聚然一緊,連忙伸手阻攔了她。

她顫抖着雙手撫在我的臂間,淚眸直直的看向我,“王妃方纔也說了,也許我的父親己經後悔當年對我所做的事情,也許他們正在到處找我,又或是再等着我回去,我的家,我的雙親就在京城,我要回去找他們,求王妃成全我,帶我一同回京。”

“你的家在京城?”我不解的一問。

“嗯,就在京城。”她含淚點頭答道。

我從來沒有問過靈馨的出生在何處?我突然想起了那日在北漠人口販賣市場,我向她說出我叫華蝶衣,京城人士之時,她眸中閃過的一絲光亮。

原來她也是京城人,只是苦於自小被家中父親所拋棄,所以在她的心裡只怕只要聽到京城二字就會不期意的想起當年的悲慘遭遇。

既然她家在京城,豈不是更好,至少這樣我還能用自己的身份助她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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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微微壓抑着內心各種情緒的變化,然後力持平靜的一笑,“你真的決定好了?”

她看着我,眸光帶着一絲閃爍的點了點頭,隨即脣邊勾起一絲笑意,“我己經決定好了,也許只有這樣,我才能真正的做到不再自欺欺人。”

看着她脣邊的笑,我暗暗自心裡一嘆,也許在這個時候,她可以找回親人的溫暖,那樣心裡的痛便會少一些,從而也可以減少我心裡的沉重感。

天很快的靜了下來,靈馨終於肯開口說話,開口吃飯了,春蘭也跟着高興了起來。

而戰天齊的身影卻遲遲不見,就連他身邊的四名大將我也未曾看過他們露面。

我是從一名副將口中得知,三日己過了一日,還有兩日時間,他便要揮軍北上,所以這兩天時間戰天齊與旗下四名大將在主帥營中談討組織安排計劃,連用膳的時間也不耽誤,除了送飯的士兵可以靠近主帥營,其他人一律不許靠近,違令者斬。

看來戰天齊的決心是誰也改變不了,如今傲恆己失去兩名大將,則是戰天齊一舉拿下北漠的大好時機,他又怎麼會錯過?

此時,我坐於銅鏡前,帳內柔華燭光之下,我這絕豔的容顏越發誘人,冰雪寒玉,晶瑩如雪,甚至還透出一種虛幻的光暈。

我一時對着鏡中的自己感嘆,人的一生,只有長度,沒有寬度,誰都不能預見生死,可能短暫瞬間而逝,也有可能大難不死,又或是死後重生。

就像如今的我,下一刻會是什麼樣的人生,我是無法預見,我只知道下一刻我要迎來的是一場我自己也無法預見生死的風波。

我此時甚至還在幻想,明日旭陽升起時,我是否還可以像今夜這般安然無恙的坐在帳篷之中看着自己這張世人稱讚的傾城之貌。

二日過後,事情卻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樣,我保住了這條命,卻令戰天睿深陷危險之中。

糧倉己毀,軍心大亂,戰天齊與旗下四名奇將各帶一路人馬,封鎖整個邊疆,將邊疆通達北漠的每一條道,無論是水路,還是山路,全都佈下了天羅地網。

二日了,仍是沒有任何的消息,戰天齊雷霆大怒,軍心大亂,士氣大跌,整個軍營之中籠罩的都是殺氣騰騰。

天色漸晚,暮暮沉沉,軍營之中早己點起火把,星火點點,但是整個軍營的氣氛卻是越來越沉重。

二日前軍營之中突發大火,有人特意縱火焚倉,糧倉被一團烈火燒得所剩無幾,所有人都看傻眼了,不到一柱香的時間,所有的糧草都化爲了灰燼。

我雙手擰得緊緊坐落在帳篷之中,想着所有可能發生的後果,心中的陰霾越來越盛。

我讓春蘭去打聽戰天睿的情況,可如今己過了二柱香的時辰,還不見她的身影。

想到這裡時,我手上一用力,戴在手腕上的珠璉全斷落在地上,不祥之感頓時如潮水涌上,再無法抑制心中恐懼。

我陡然拂袖,欲要將面前散珠拾起時,春蘭喘着大氣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我己顧不了手中的散珠,一併全扔在了地上,起身緊張的問道:“事情如何了?”

春蘭微微看了一眼我腳邊紛散的散珠,抿脣道:“九爺被收押了。”

戰天睿竟然被收押了,如何是好?

“那你可知九爺說了什麼?”我的聲音明顯己見顫抖,可還要讓自己力持平靜。

她再次抿脣搖了搖頭,“九爺就是因爲什麼也不說,所以八爺一氣之下才將九爺收押的,其實在八爺的心裡,一直都不相信是九爺勾結北漠太子燒燬糧倉,可有令牌這個證據在,八爺軍紀嚴謹,面對三軍絕不能徇私枉法,聽說今日還對九爺動了軍法。”

是我的大意害了他,本以爲此事全能推至北漠人的身上,可如今卻適得其反,反倒令戰天睿背上了通敵毀倉的罪名,縱然他是堂堂的九王爺,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戰天齊心有偏袒也只是有心而力不足。

可戰天睿爲何一字也不肯說,這事情他分明不知情,可爲何不反駁,以他的性子又怎會讓人如此冤枉他?

我咬了脣,忍住心中的驚痛接着問道:“動了軍法,他傷得重麼?”

春蘭皺起的秀眉更深了,“一百軍棍,九爺身子金貴,養尊處優,想必現在也是皮開肉綻了。”

我腳下一個不穩,直直往後退去,好再春蘭眼明手快的拉住了我,“小姐……”

“我沒事。”我忍住心中情緒向她搖了搖頭,掙開她的手,坐回了方纔那個令我坐立不安的位子之上。

“八爺現在在何處?”我接着問道。

只聞她一嘆,“八爺對九爺動了軍法後,就一直將自己關在帥營之中,誰也不讓進。”

我便坦白她揚了揚手,“我知道了,你也累了,下去歇着吧。”

藉着案上搖晃的燭光,我目送春蘭掀簾離去的背影,我終於將心一橫,心中己有了決定。

我微微起了身蹲下,把地上的一顆一顆散珠一一拾了起來,每拾一顆,我就在心裡告訴自己,事因我而起,就讓我來結束吧。

雨水從帳篷如注流下,簾外雨幕如織,天際黑雲沉沉,又過了一日。

我立在帳篷簾前,披了風氅,仍覺得陣陣陰冷,而那個黑衣蕭索的身影也隱約浮現在了眼前。

思緒聚然間回到了三日前的夜晚,那個無可迴避的宿命和真相!

昨夜皎月懸掛空中,我一身夜行衣隨着勾月在雲影中緩緩穿行的方向偷入了我窺探己久的軍中糧倉之中。

我還未將手中的燃油灑滿整個糧倉,突然一絲氣息從我耳邊拂過,待我警覺回頭之時。

傲恆一身夜行衣出現在我的面前,而且此時他還揚着不屑的笑意,“你終於來了。”

我一臉的驚詫,警惕之心讓我不自覺得環顧四周,靜下心來想要傾聽這裡還有多少人的氣息。

他竟然一個隨從也未帶,他竟然敢隻身一人獨闖戰國軍營,這是不要命了麼?

“你爲何會在此?你不是回北漠了麼?”我心急一問。

他帶笑的搶過我手中的燃油,輕看了我一眼,“還不是心裡不放心你。”

我微微心裡一怔,他對我的心意我不是不清楚,那日越頂峰上,戰天齊設下埋伏圍剿他,令他痛失兩名大將。

戰天齊的心思他根本就早己猜到,卻還是答應去幫我救靈馨,這從情於情於理我都該放在心裡。

我微微垂下了眸,聲音帶着幾分愧疚之情,“我與你之間己兩清,而且上次救靈馨之事,我……”

“我不怪你。”他只是定定的看着我,暗邃幽深的眼底沒有一絲可以解讀的情緒。

我心裡一酸,心裡百感交集,伸手奪過他手中的燃油,低斥了一聲,“你快離開這裡。”

他隻身一人來到軍營之中,只是爲了不放心我,而我不想再連累他,此事不管能否躲過,但至少能由我自己來解決,我的心裡也會好受一些。

“我己經走不了。”他脣邊淡淡一笑。

我不解他話中的意思,皺了眉,“你武功高深,心思細密,軍營外定是安排了人接應於你,如今趁着無人發現,你又怎麼會走不了?”

他的眼神微微轉深,略一思索,似是在揣測我話中的意思,半響後,一字一句的開口,“你以爲我會放任你一人在此燒燬糧草麼?我雖不知你爲何要如此,但起碼你這般做確實如你所說不會給我帶來影響,反而還會有助於我,現在我旗下己失兩名大將,那無堅不催的鐵網己不成氣候,短時間內根本就找不到兩人來替代那失去的兩名大將,戰天齊的心思我明白,他下一步便是揮軍北上,我北漠無力可擋,面臨的便是國破人亡,唯有冒險燒了這軍中糧草,這一戰我北漠纔能有緩和的機會。”

聽他字字句句道來,而我心裡愧疚之意更甚,心內一嘆,“可我今日之舉並不是爲了你。”

“不管你爲了誰,你對北漠這份恩情,我傲恆代表北漠國人心領了,所以你趕快離開,接下來的事情都交給我。”他的眉心,忽而就棲上了一抹情愫,眼底的暗色的光影那樣沉。

我定眼看着他,搖頭揚了聲音,“不行,只要煙火一起,三軍便會一涌而上,你想逃出這裡並非易事。”

他暗黑的眼眸深處,現出些許震動的神色,忽而脣角露了笑,“到了此刻,你還能擔憂我的性命?”

聽得出他話中的欣喜之情,我不免讓他誤會我話中的意思,輕輕的轉了眸,“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不想連累無辜,你快走。”

“我都說了己經來了不及。”語罷,他從袖中以最快的速度將火摺子打開,扔至面前的糧草之上。

瞬間茂密的雜草一沾火苗就冒起了濃煙,再加上了先我一步澆上的燃油,頓時噼裡啪啦的燃起了,從一點火光化作了一團來勢洶涌的熊熊大火。

我根本就來不阻止,彷彿一瞬間內心所有的思緒因這團火突然來臨深深的凝結。

突然肩上一緊,“嘶”的一聲,他將我身上的夜行衣一寸不露的撕扯了下來扔至大火之中。

我仍愣忡在原地,望着着那熊熊大火竄上半空之中,我的雙手開始不止顫抖。

“還不快走……”他一聲低斥狠狠的撞入我的心頭。

我身子猛然一顫,這才反現視線範圍內己濃煙瀰漫,接踵而來的便是軍營之中的號角聲,驚呼聲,示警聲,“着火了……着火了……有敵情……糧倉着火了……”

“你到底在想什麼?真想死在這裡麼?快走……”他眸中閃爍着火光喝斥道。

我幾乎是用全部的意志力來控制住自己不要顫抖,卻沒有辦法止住,心底那越來越甚的冷意慌亂不斷的往胸口上竄,“那你怎麼辦?”

“放心吧,我們還會再見的。”他脣邊妖孽一笑,順間飛身而起,聚然間己消失在了那片濃煙之中。

我暗壓住心中的慌亂,還不趁着這片濃煙光離這裡,否則讓人發現,那便是自投羅網,好再傲恆想得周全,將我身上的夜行衣燒燬,這樣便可以讓我在慌亂之中製造出正從睡夢中被驚醒的模樣。

我不知自己是在什麼樣的慌亂之下竄出的糧倉,我只知道火光越來越大,營中叫喊聲也越來越大。

我還未來得及回頭,一片火光清晰照亮了陌刀耀人的光澤,刀劍交擊的金鳴聲,陣陣擊響刺痛我的耳膜。

我胃中因濃煙翻涌不已,我壓抑着想要嘔吐的衝動,力持鎮定,額際汗滴而下,牙關輕顫。

接着耳邊又是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吟直搗耳中。

一個念頭極快的閃過我的眼前,傲恆……我捏緊領口,暗暗告訴自己,他不會有事,不會……

我直覺想捂上耳朵,手卻麻澀痠疼,不聽指令地發顫,想要閉上眼,偏中魔似的直視前方,瞳中忠實的記錄下那一片血雨腥風。

“外邊風大,小姐小心着涼。”是春蘭上前爲我拉下了簾子,她的到來打斷了我眸中所有的回憶片段。

眸中那一片熊熊大火漸漸消失,耳間的刀劍交擊的金鳴聲,撕心裂肺的慘吟也在漸漸的化作一絲飄渺。

我自恍惚中收回思緒,回眸看了看她,她臉上神情沉重,這二天又有幾個人神情不沉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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