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120章

次日清晨,氣息之中飄逸着淡雅清爽,在薄薄的晨霧之中,隱約可見梅林之中的一抹身影。

戰天齊轉過身一眼便看見了我,走向之時,眸光瞥到了我一身單薄的身子之上,隨即他腳下的步伐越走越快。

上來就一把抱住我,便往牀榻之上走去,而後將我輕放牀榻之上,扯着被子將我緊緊的包裹住。

“怎就這樣下了榻,穿得如此單薄,受凍了可如何是好?”他看着我眸中微微帶了隱隱一絲怒意與緊張。

我有些發呆地望着他,昨晚夜間有些暗,我都沒把他瞧仔細就被他擁入了懷裡。

就這般呆呆的看着他,心裡分明要說很多很多的話,只是一字一字來回在心裡滾動,卻又不知說什麼?

總之只想這般看着他。

他發現了我的發呆,他眸中的隱隱的怒意散去,倒是緊張更甚,不解的撫了撫我額前的髮絲輕聲問道:“怎麼了?”

我眸中微微一顫,伸手抓住他撫在我額前的手,抿了抿脣,“我方纔急着去尋你,沒想到你竟還在。”

他聽我這麼一說,竟嘆了口氣的笑了笑,“我當然會在,難道還跑了不成。”

“只是不敢相信,你回來得這般快。”我也笑笑。

沒想到自己竟然也會說出這般傻的話,但是卻是心裡的話。

睜開眼時,身邊己不見了他的身影,我的心揪了起來,顧不得穿衣,直接奔了過去拉開門,想要尋找他的身影,他就在眼前的梅林之中。

這才證實了,昨晚的一切都是不夢,而是真實存在的,他是真的爲我回來了。

他直直的看着我,眼底迅速掠過一抹光芒,只可惜那絲光芒只是倏忽而過,瞬間即逝,而後重回了淡眸,挑了眉,“你不相信的事情還有很多,我去喚人伺候你更衣。”

用過早膳後,戰天齊與父親在廂房對弈,而我與雲雀,靜嬤嬤一同在二孃的屋裡清點着二孃的遺物。

我翻過幾本筆錄,每一本都是厚厚的,在我印象中二孃並不識字,可這些筆錄又是從何而來。

“這些都是夫人這幾十年辛苦抄學的,夫人本不識字,可她老是說老爺的夫人又豈能半字不識,所以她便每逢夜深人靜之時,獨自一人悄悄的唸書學字,如今己練得一手好字,可老爺從未看過。”嬤嬤在旁含淚向我說道。

我細細的將這些筆錄一本一本翻開看了一遍,字跡也是寫得一本比一本好,看來二孃爲了能與父親舉案齊眉,下了不少功夫,也吃不少苦頭。

“嬤嬤將這些都留着吧,不用拿去燒了,我相信父親會看的。”

嬤嬤向我抹了一把眼淚,點了點頭,我將手中的筆錄一本一本的疊好重新放回了抽屜中。

正欲轉身之時,突然發現窗口天空變色,好似有雨將臨。

入屋之時還是暖陽高照,這才一會兒便瞑色昏昏,薄霧也昏沉而來,寒風捲起的樹枝的聲音姍姍作響,還未來得及說話,就見淅淅瀝瀝的雨點打在窗臺之上。

我趕忙上前拉緊窗子,以免入了雨水,讓二孃這屋子裡上了潮。

瞥眼之時,看見離窗臺不遠的桌面上的盆裡正放着件眼熟的貂裘,我眼前一閃,那盆裡正是二孃經常披在身上的貂裘。

我走近一看,將盆裡的貂裘看了看,突然發現這貂裘上竟粘了些泥漬。

“雲雀,這可是孃親的貂裘?”我託着盆裡的貂裘向正在蹲着清理二孃衣裳的雲雀問道。

雲雀微微起了身,放下手中清理一半的衣裳走了過來,細看了一眼後,衝我點了點頭。

“是的,夫人遭遇不測之時就穿着這件貂裘,嬤嬤說這是夫人最喜歡的一件貂裘,我見着滿是泥漬想拿下去洗乾淨了再燒給夫人,夫人也可在泉下穿上自己生前最喜歡的貂裘,可嬤嬤不讓,她說她想親自爲夫人清洗,所以就暫時擱在這了。”

我低眸至手中的貂裘之上,貂裘上的泥漬是黃泥,那二孃這貂裘上的黃泥又是從何而來呢?

二孃生前最喜歡這件貂裘,也最愛乾淨,如若是在府中粘染了黃泥,她定不會穿着出門。

“這件貂裘上的黃泥是從何而來?”我帶着一絲顧慮的接着問道。

此時身邊的嬤嬤帶着哽咽的答了話,“應當是夫人去往郊外那座廢廟之時不小心粘上的,通往那座廢廟的唯一一條道路逢遇雨雪天氣就會有黃泥粘鞋。”

我心裡一緊,突然想到了什麼?便接着問道:“孃親那日穿的鞋呢?”

嬤嬤有些不解我這般相問之意,想了下,便道:“回來的時候夫人的鞋子粘滿了黃泥,我便讓人給扔了,只留下了這件夫人最喜歡的貂裘。”

“那嬤嬤可知孃親爲何要去廢廟?”

也許能從嬤嬤口中探出些什麼?

嬤嬤淚灑搖頭,“老奴也不知,夫人只說要去見一位故人,恰巧老奴身子不適,夫人不方便讓老奴陪着,可老奴要是知道夫人會遭遇不測,老奴說什麼也不會讓夫人獨自一人前往的。”

故人?二孃深居府中,與二孃來往的都是一些貴婦,又豈會相邀郊外廢廟相見。

還有黃泥,我爲何會這般熟悉,好像在哪裡見過,突然我的腦中閃過一個念頭。

“雲雀,讓人備車,我要出府一趟。”我放下手中的貂裘便邁出屋。

雲雀急着一路追問道:“小姐要去何處?可要通知爺一聲?”

“不用了,我去去就回。”我邊走邊答道。

此事在我心中並不是很明朗,只是懷疑而己,不宜告訴任何人。

雲雀點了點頭,便要擡步往後院跑去,突然我想到了那日之事,便頓下了步子止住了雲雀的向後院跑去的腳步,“對了,有件事,你讓管家速去辦。”

我沒有張揚,只是湊到她的耳邊,悄悄的與她一人說了。

輕簡的車駕一路疾馳,頂風冒雨。

一路上,我的心開始陷入慌亂之中,再加上管家查來的事宜,無數念頭在頭腦裡絞得開始陣陣頭痛,心裡越想就越發麻,但願有些事並不是我心中所想的一樣。

到了奴嬌閣,閣內一切還是如我六日前所看到的一樣,接見我的仍是那淡定自若的嬌娘。

將我領至廂房後,嬌娘便去喚靈馨了。

我與雲雀在廂房內坐等靈馨的到來。

我的的心時緊時亂,本分不得安寧,袖中的手早己擰得緊緊,雖然心裡一百個不願知道事情的真相,可越是逼近真相,我的心就會越亂。

“小姐爲何要來奴嬌閣?”雲雀帶着絲顧慮的向我遞向茶水。

我伸手微微接過茶水,輕抿了一口,什麼也沒多說,只是淡淡一語,“我前來只是想弄清楚一些事而己。”

正在雲雀欲要再說什麼的時候,門被推開了,靈馨依舊是那樣紅暖輕紗的曼妙身影,那樣渾然天成的落落風情。

當我看向她時,她幾步走了過來,低眸款款向我行禮,“靈馨見過王妃。”

“起來吧。”我淡淡一語,這一次連身也未起,袖也未擡。

靈馨輕步坐於我的面前,在我杯中輕輕的添了一些茶水,我看着她那柔情的雙眸像似被一層薄霧所遮掩,晃得無神。

“幾日不見,你好像顯得憔悴了些。”我擡起手邊的茶水輕輕的送至脣邊,而眸光卻不離她那柔情似水的雙眸。

“是麼?這幾日閣內太忙了,有些疲憊罷了。”她微微一笑,擡手撫至面頰之上理了理紅籹。

我收回了在她雙眸之中的眸光,低眸放下手中的茶杯,淡然一笑,“縱然忙,也得注意自己身子纔是。”

她微微頷首,“多謝王妃關心。”

稍稍沉默了半響,連身邊雲雀也開始感覺到了我話中的異樣,擡着不解的雙眸直直的看着我。

我以爲眼前的靈馨看到我會很驚訝,畢竟這般冒雨前來,她卻隻字不問我爲何前來?

華夫人的死訊想必也傳至全京城,在來的路上,我就偶爾聽見有幾聲議論的聲音。

昨日二孃的發喪之日想必眼前的靈馨是知道的,可如今她竟一絲安慰我的意思也沒有,是不知,還是根本就不想提起此事?

半響過後,我便帶着拭探之意的笑着問道:“那日我來看你,因下雪匆匆一別算起來也有幾日了吧?”

“剛好六日。”她答得暢快,甚本上想都未想。

我擡眸看了她一眼,她立即垂了眸,似乎在閃躲着我的眸光。

我依舊笑笑,“你還記得這般清楚?我以爲最近你閣內事多,忙得不可開交,都忘了你我六日前還見過一面,那日我記得你行色匆匆,像是出了什麼事,只因那日下雪我還未來得及問你,到底是發生了何事啊?”

我這一問,倒讓她有了一絲緊張感,不過稍縱即逝,放下手中的茶水,便收指了的袖中的指尖,擡眸看着我說道:“那,那日,是這樣的,在隔壁茶居與清柔閣的王公子飲茶,恰巧碰到了傾然居的李公子,李公子見我與王公子聊得正歡,有些無中生有,王公子一怒之下便與他起了些衝突,還打了起來,而後我怕事情會鬧大,便匆匆離開了。”

她話畢,便不再看我,眸光似乎有些慌亂,根本就不知停留在哪一處方纔合適。

這樣的神情根本就不像經歷過風雨的靈馨,倒像做了虧心事,害怕顯露在外的一副模樣。

我重重一擊手中的茶杯,斂了笑,揚了聲音,“你在撒謊。”

我猛然擡眸看我,臉上的表情僵硬了起來,似乎發現了我眸中的不悅,她的聲音也略見顫抖,“王妃……這是何意?”

我重回笑意,卻笑得心酸,“清柔閣的王公子一家早在十日前就抵達陳州故居悼念己故的祖父,至今未歸,你又如何在六日前見過王公子,又何來傾然居的李公子無中生有,你在那日到底見了何人?”

我眸光直直的絞着她,她亦是直對於我,眸中乍現一絲寒意,“你在調查我?”

是,來這裡之前,我特意讓管家前去隔壁的茶居證實了此事。

那一日她根本就沒有去過茶居,從而管家還探到那清柔閣的王公子早在十日前就離了京,所以她在那日慌亂之時對我撒的謊就不攻自破了。

“你爲何要撒謊?”我眸中的寒光直入她的眸中。

她被我逼得眸光閃爍,有些慌亂的起了身,只能背對於我,肩頭開始瑟瑟發抖。

這樣的神情己經證實了我心中所想,也證實了二孃貂裘之上的黃泥與靈馨鞋上粘染的黃泥是出自一處地方。

我也起了身,邁向她的前方,眸光依舊不離她那閃爍的雙眼,“就讓我來回答你,因爲你那日根本就不在茶居飲茶,你去了郊外的一座廢廟,你見的也不是清柔閣的王公子,更不是傾然居的李公子,你見的是我己故的孃親,華府……華夫人。”

最後三個字我說得重且硬,身後的雲雀也開始慌亂起來,甚至己經聯想到了某些事情的可能。

而眼前的靈馨自然是聽得面容怔怔,連閃爍的眸光也開始止不住的顫抖,眼中極快的閃過一絲矛盾而複雜的神色。

終是無法面對我,又匆匆的轉了身,慌亂一語,“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的心狠狠一抽,幾步上前,將她的顫抖的手狠狠的揪在手中,看着她慌亂的眸光一字一句開了口。

“你又怎會不知我在說什麼?分明是心知肚明,只因做了虧心之事,心虛不敢承認罷了,你那日行色匆匆,滿身雨雪,鞋底與我孃親粘了同一種黃泥,華府的嬤嬤告訴我,前往郊外廢廟的一條必經之路逢遇雨雪天氣,變會鞋粘黃泥,而你那日鞋底滿是黃泥,只因半年未見你,猜想你掌管整個奴嬌閣,定會有些難言之隱,所以我才未當場揭穿你的謊言,你那日分明是去了廢廟,見的就是我的孃親,你怕我對你生疑,所以你見到我驚慌失措,還以隔壁飲茶來欺騙我。”

她驚慌失措帶着手上吃痛的看向我,張了張口,口裡的話己經語無倫次,她只知道顫音搖頭,“我沒有,我沒有……”

我再一次收緊她的手臂,她吃痛的悶哼了一聲。

我仍沒有放開她,眸光灼灼的道:“你有,你不只見了她,你還令她心悸犯病而死。”

聽到我最後一句話,靈馨面容一陣蒼白,兩行清淚終是忍不住自眸中奪眶而出。

突然她腥紅的眸中像似看到了什麼?複雜,驚慌,痛苦,害怕……種種情緒加在一起。

最後她像瘋了一般的甩開了我的手,泣聲喊道:“不……不……我沒有,沒有,不是我,不是我……”

她拼命的撫着頭搖頭,眸中己現空洞,像是壓抑了許久的情緒在這一瞬間爆發了。

而就在這時,她抱頭掙扎之時,從她的袖中滾出一瓶熟悉的藥丸。

叮的一聲落至了雲雀的腳邊。

雲雀滿臉蒼白,顫抖着手從地上撿起那瓶定心丹,雲雀再熟悉不過了,那是她叔叔特意爲二孃研製的定心丹。

雲雀一步一步走向靈馨,持着手裡的定心丹,哽咽道:“你還敢狡辯,這是夫人的定心丹,出自我叔叔之手,除了我叔叔,這世上根本就無人有這種定心丹,根本就是你拿走了夫人的定心丹,讓她心悸而死。”

我的呼吸開始隨着雲雀哽咽的話急促起來,我忍着心裡的痛,極力的令自己保持平靜。

靈馨蹲在牆角,終是止住了泣聲,淚光盈盈的看着雲雀手中的定心丹,顫抖着雙脣,重重的搖着頭。

那神情中有絕望,害怕,傷痛,仇恨,甚至連一眼都不敢看,在閉眼之時,淚水順流直下。

我幾步走向她,她突然睜開了淚眸,慌亂的抓着我裙邊,聲音失去了方纔的尖銳,輕而痛的響在她的脣邊。

“不是這樣的……事情……根本就不是這樣的,蝶衣……你相信我,我沒有,我沒有……”

我含痛的看着她,從開始懷疑她時,我根本就無法相信,是她害死了二孃。

我等着她的解釋,等着她推翻我心裡的那些可能,等着她理清我心中的那些不可能。

畢竟她沒有謀害二孃的動機,而且二孃是去見故人,而靈馨來京不過半年時間,又怎會與二孃有何交際呢?

可當這定心丹出現時,我心裡唯一的一絲希望也破滅了。

我忍着心中的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此時,我仍想聽到她的解釋。

“你讓我相信你,我也可以相信你,但你必須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告訴我,你是否受人指使?是何人讓你這般做的,孃親與你無冤無仇,你爲何要謀害她?爲何?”

靈馨睜着淚眸看我,顫抖着雙脣,卻是一句話也說上來。

“不是她所爲,她又如何回答於你?”門外響起了一絲熟悉的聲音。

面前的靈馨速度的極快的竄了起來,鑽入一身淺碧身影華蝶心的身後,“太子妃……”

我轉眸看向華蝶心,心裡的不明之意更甚。

靈馨從何時開始與華蝶心竟如此親密,而且還有華蝶心信誓旦旦的爲她脫罪。

“孃親不是她所害,我可以作證。”華蝶心步步靠近於我。

我眸光灼灼的看着她,奪過身邊雲雀手中的定心丹亮在她眼前,問道:“那這些,你又如何替她解釋?”

華蝶心眸中一絲隱晦而過,完全不屑於我的手中之物,脣邊冷冷一笑,將身後靈馨的手緊緊的握在手心,目視於我,一字一句開了口。

“事到如今,我就告訴你,我爲何可以給她作證?因爲她纔是真正的……華蝶衣。”

我的心猛然一顫,看着眼前這張熟悉的容顏,耳中反反覆覆的縈繞着華蝶心的最後一句話,靈馨是當年死去的華蝶衣。

我的思緒己完全被打亂,似乎己支離破碎,想要拾起一點一點拼湊一起,完整的將事情前因後果細細的想一遍,可越想心裡越亂。

也許正是當初那些我所不願意去琢磨,不願意去探知,只想去忽視的環節開始鑽入了我的腦袋裡。

正在雲雀不知所措的攙扶着我的身子時,華蝶心的聲音也接踵而來。

“我知道你不會相信,因爲我也不敢相信,孃親當年竟然會做出忤逆父親的事,那日,父親給了蝶衣一劍,還交代孃親火燒了蝶衣,可蝶衣命大,在孃親的救治之下,撿回了一條命,孃親因不捨蝶衣無辜喪命,所以孃親也用了父親那一招,讓人從外撿回一名如你們一般大的棄嬰,當時那孩子己斷氣,所以孃親將那斷氣的孩子用一把火燒成了一具面目全非的乾屍來替代蝶衣,而後又悄悄的將蝶衣送出了府,只是沒有想到那所託之人財迷心竅,將蝶衣賣至青樓,好再蝶衣上天眷戀,讓她留着這條命來向你討要本該屬於她的一切。”

華蝶心將身邊的靈馨胸口的衣裳扯開,一道明顯疤痕如此清晰的出現在我的眸中。

那道口子正瀕臨心口,而且扎得極深。

那一次被擄之時,靈馨腹部受了一劍,而我卻沒有看到她心口的這一劍。

然而這一劍正是父親爲了我留給她的,她是華蝶衣不會錯,這樣的念頭一遍又一遍的閃過我的眼前。

“小姐……”雲雀緊着我的手慌亂的喚道,很明顯連雲雀也己經相信了眼前之人正是華蝶心。

然而這一喚,也讓我突然想起了與靈馨初見時,總感覺她的面容十分熟悉,可又記不起在哪見過她。

原來是她的長相有幾分與華蝶心相似。

這一刻,我也不得不承認眼前的靈馨就是當年被二孃不捨救下的華蝶衣。

我不語,只是直直的絞着眼前的靈馨。

她梨花帶雨,連哭泣的模樣也與二孃如此相似。

心底的情緒那樣複雜,有太深太沉的悲哀,壓得我幾乎喘不過氣來。

我只能轉了眸,極力壓抑心中的複雜情緒,力求自己保持平靜。

華蝶心眸光緊逼於我,眸中乍現一絲寒意,“她是孃親的親生女兒,又怎會謀害親孃?倒是你華蝶月,最有嫌疑。”

我心頭狠狠一擊,震驚的擡眸看她,先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心底的冷,不受控制的蔓延四肢百骸。

我只能讓咬脣來溢出心中所要說的話,“你是在懷疑我謀害了孃親?”

華蝶心的脣邊牽出一抹冷冷的弧度,盛氣凌人,“不是麼?你的嫌疑最大,你害怕靈馨會恢復華蝶衣的身份,從而從你手中搶走本該屬於她的一切,所以你謀害了孃親,如今還利用手中的定心丹欲除去靈馨。”

我深吸了口氣,平靜的看着眼前之人,從她那冷絕的眸光之中算是看出了她此刻的心思,不由得冷冷一笑,卻一句話也說不上來。

身邊的雲雀急了,且怒道:“大小姐,你怎可這樣,這定心丹分明是從靈馨姑娘袖中掉出來的,你怎能顛倒事情黑白,污衊小姐,是小姐害了夫人呢?你這分明就是故意……”

華蝶心帶着憤怒的揮袖打斷了雲雀的話,聲音冷冰如霜,“你是她的丫頭,自然會幫着她說話,況且方纔這屋中就你與你家小姐還有靈馨三人在這,這定心丹是出自誰的手中,單憑你一張嘴,你又如何說得明白,如何指證你家小姐就不是故意栽贓給靈馨。”

“荒謬。”我心中的怒意再也無法以平靜來應付,雙眸狠狠的絞着她,隨即冷冷一笑,“華蝶心,你只不過是想以此來報復於我,纔會故意栽贓,試問,在你的心裡是報復於我重要,還是查出真正害死你孃親的兇手重要?”

華蝶心淡然的看向我,眸中一絲異樣的光亮一閃而過,脣邊的弧度拉得更長了,“那既是如此,咱們不如請大理寺來徹查此案?”

“你在威脅我?”我依舊一笑,反而顯得更加淡然了。

“你怕了?”她得意挑釁的眸光直入我的眸中。

我閉上眼,努力調整自己的情緒,再次睜眸之時,淡漠不留一絲情面,“你的這番心思,我又何需懼怕,我說過,你想做什麼?儘管去做,我接招便是,不過奉勸你一句,不要高興得太早,你今日之舉,不過就是想借此機會將我乃魏氏遺孤的身份公諸於衆,這樣你不僅可以除去我,也還可以擺脫父親的利用,不過你想得太天真了,單憑你一人之力就想扳倒我與父親,讓真正的華蝶衣上位,你覺得當令皇上會信你婦人之言,還是信手握兵權,位居丞相之位的父親,而且這世間知曉我身份的也不過就那麼幾人,己故的二孃,你的夫君,當今太子,手握兵權的父親,掌管後宮的皇后,還有我的夫君,戰功顯赫的齊王,繼而就是你與我,這屋裡的靈馨雲雀,只要我不承認,父親不承認,我的夫君不承認,宮中皇后不承認,還有你的夫君太子也不承認,此事,試問當今皇上又該拿什麼信你口中之言,滴血認親?我也是父親的親生女兒,還是至江南祖屋讓人指證於我,江南祖屋除了啞叔,無一人見過真正的華蝶衣,況且女大十八變,這麼多年了,誰又會記得當年那個體弱多病的華蝶衣到底是我這番模樣,還是現在站在你面前的靈馨這番模樣?”

當我說完這些時,華蝶心咬牙看着我,竟一字也說不出來。

因爲在她的心裡永遠都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太子戰天麟永遠也不會利用我的身份來幫助她。

“你……”身邊的靈馨腥紅着雙眸,只說了一個字,又化作了咬脣無言。

我淡笑着看了靈馨一眼,聲音終還是帶了一絲顧忌,“靈馨,是我小看你了,你從一開始就打着想要做回華蝶衣的打算,還利用尋親的藉口讓我將你帶回京城,只不過你沒有想到,你的孃親她也不認你,在壽辰之上,孃親裝心悸暈倒,她那是在提醒你,讓你遠離她,可你不只沒有聽她之言,還這般的大膽的在這京城開起了舞坊,甚至想到害死她來保全自己。”

她面色狠狠一怔,腳下一軟,隨着眼角的淚水,踉蹌的退至華蝶心的身後。

“我沒有害死孃親,我沒有……不是我……長姐,我沒有……你要救我……救我……”

“華蝶月,你不要以爲你用你的不爛之舌就可以置蝶衣的罪,有我在,你今日休想動她。”華蝶心眸中分明出現了慌亂與害怕,可依舊還是要勉強自己保持那分姿態。

我眸光直視面前兩人半響,藏在袖中的手傳來絲絲尖銳的疼痛。

到最後,我終是揚聲而去,“此事我可以不動她,但她必須在三日內離開這裡,而且永遠不許踏入京城半步,否則你休想再保住她。”

靈馨,你走得越遠越好,就當作是我還你這麼多年所受的苦,也還死去的二孃一份恩情。

我在心裡默默的說着。

在離開奴嬌閣時,我終於可以鬆了一口氣。

華蝶衣沒死,我的身上又少了一條人命,如今趕她走,如若她懂得我的苦心,那便要離得遠遠的,永遠也不要再回來淌上這趟混水。

坐在馬車上,雲雀一語不發,終是偷偷的看着我,我回看了她一眼道:“你想說什麼說吧?不用憋在心裡獨自一人難受。”

她看着我有些憂心的抿了抿脣,“小姐,你爲何要放過靈馨姑娘,夫人是她的生母,她都能下得去手,難免日後她不會與大小姐聯手一起來毒害於你。”

這種事情,我又怎會沒有想到呢?

只不過還是想自私的隨心一次,我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不會也不可能再給那些傷害我之人任何機會了。

我微微一笑,淡淡的說道:“算了,她是華蝶衣,這是不爭的事實,二孃當年忤逆父親,就是爲了保她一命,如今我若是奪了她性命,泉下的二孃豈不是要怨我。”

雲雀微微轉了眸,而後又聽到她嘆息了一聲,“小姐這麼做其實是在保全她,夫人的死老爺定會徹查清楚,以老爺的能力不出幾日便會查出靈馨姑娘的身份,靈馨姑娘若是被老爺和皇后娘娘知道她就是當年沒能死在他劍下的華蝶衣,靈馨姑娘定會活不成,小姐這般軀趕她,至少也能使老爺和皇后娘娘查明這一切前,讓靈馨姑娘有這條命逃離這裡。”

我脣邊依舊帶着笑,伸手撫上了她冰冷的手,“記住,此事不得與任何人提起,半字都不許提。”

她回看我,點了點頭,並沒有再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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