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來了……”傲恆從外推門而入,順着也帶着一陣寒風而來。
我微微起了身,擡眸看向他,只見他端着手裡的湯藥,還不停的呼呼怕燙着的模樣,我就心裡覺得好笑。
一看這北漠太子爺養尊處優,從來沒有伺候過人,就這麼直衝衝的端着一碗滾燙的湯藥而來,也不用東西捂下,這等模樣,讓我倒似覺得他略顯可愛。
“太子殿下辛苦了,給我吧。”我連忙伸手想要接過他手中滾燙的湯藥。
他突然看向我,眉頭一皺,將手中的湯藥往右側一閃,還帶着一絲莫名的語氣問道:“你要當着本太子的面喂他喝藥?”
這問題問得我竟然呼吸一滯,不是我來喂,難道還等着他醒過來自己喝麼?
我內心一陣苦笑,面上也只能無奈的對他笑笑,“如今他昏迷不醒,不然依太子之意,他自己怎麼喝?”
我欲伸手,他又往裡一縮,擰眉揚了聲音,“不允……不允你當着本太子的面喂他,本太子親自來喂他。”
我心頭一緊,一個念頭閃過眼前,彷彿聽錯了一般。
傲恆堂堂的一國太子爺竟要喂曾經戰場之上的死對頭齊王爺喝藥,還真讓人覺得匪夷所思,只怕也無人相信。
“可是……”我欲要接着說什麼的時候。
他面容聚然一沉,眸中乍現一道寒光,“你再多說一句,本太子就將這碗藥倒了。”
我喉間一緊,只能強忍着那些要說的話,無奈的抿了抿脣,“那辛苦太子了。”
我讓了讓身子,他上前一步,撩了長袍,坐上榻間,俯身小心地扶起戰天齊,讓戰天齊在自己的懷裡依好後,將手中的湯藥送至戰天齊的脣邊。
我心頭一緊,看着那般滾燙湯藥至戰天齊的脣邊,還不燙傷了他,連忙上前出聲阻止。
“太子,這藥燙,你得吹涼一些。”
他面上有些惱火,不耐煩的一語,“他現在昏迷不醒,哪能感覺到燙,若是真能感覺到,他還得感謝本太子纔是,說明是本太子將他燙醒的。”
他這話一出,身邊的媚兒掩嘴笑了起來。
我擰緊秀眉,伸手抓住了他的手,急着道:“不行,這等伺候人的事,太子殿下還是讓我來吧。”
他看着我,神情略顯無奈,揚了聲音,“行了,本太子吹下就是。”
我微微鬆開了手,見他滿心不情願的低着頭將手中的湯藥輕輕的吹着,還一邊擡眸呢喃道:“本太子生來就是讓人伺候的命,如今竟要來伺候他喝藥,蝶衣,你可記着,我這可是看在你的份上,就讓這小子得意一回。”
我無心理會他這番話,一顆心揪得緊緊,生怕他再傷着了懷裡的人。
待他稍稍吹涼了一些湯藥,我便伸手至碗邊探了探溫度後,覺得這溫度適合,才向他點了點頭。
他白了我一眼,又像似深吸了口氣,將手中湯藥送至戰天齊脣邊。
可戰天齊在昏迷之中根本就喝不下這些湯藥,任他如何喂藥,那湯藥全都流至戰天齊的下頜及衣領處。
我手上一急,拿着錦帕想要拭去戰天齊下頜的藥漬,發現傲恆這種喂法是根本不行。
連忙伸手又抓住了傲恆的手,嘆息道:“太子,你這樣不行,他昏迷不醒,根本就咽不下藥,你再這樣喂下去,這藥可全都要浪費了。”
傲恆微微劍眉一挑,面上猶生一絲輕笑,“本太子就說,這小子敢不給本太子面子?”
我無奈一嘆,伸手奪過他手中的湯藥,“還是讓我來吧,我有辦法。”
我並沒有遲疑,仰頭喝下一口湯藥,緩緩湊向傲恆懷裡的戰天齊,靠近之時,感覺到有虛弱的呼吸撲面而來。
欲要印上戰天齊的脣時,一股力道襲上我的額頭。
我的手猛然一緊,口裡苦澀的味道直入喉間,讓我生生飲下那口湯藥。
“你要做什麼?”傲恆眸中犯怒的看着我。
我擡手微微試去脣角的藥漬,還未來得及回答他的話,身邊的媚兒輕柔的笑着接了話,“蝶衣姑娘是想以嘴來喂藥。”
“不行,本太子不允。”傲恆一聲怒吼,將懷裡的戰天齊重重放下牀榻之上,從我手中奪過湯藥,眸光灼灼的看着我。
隨着手上一空,我轉眸看向他,心裡己讓他惹得心煩意亂,又不能激怒於他,只能在心裡忍了忍。
待心裡的那些煩亂稍緩了下來後,嘆息道:“太子殿下,除了這樣,他才能喝下藥,我想不到其他的辦法。”
“總之,你不能這樣給他喂藥,讓媚兒來。”他面色暗沉,眸中怒火中燒,將手中的湯藥遞向身邊的媚兒。
“不行……”我與媚兒異口同聲,眸光似怒的看着他。
傲恆微微面容一怔,抿了抿脣,揚高了聲音,“怎麼不行?本太子覺得這樣再合適不過了。”
媚兒面色蒼白,眸光微瞟了我一眼,似乎在提示我什麼?
我眸光一閃,己知她方纔那閃過的眼色之意,我便微微向她挪了挪步子。
此時卻只見媚兒緊緊一咬脣,伸手撒嬌的拉了拉傲恆的衣袖,“太子殿下,媚兒可是你的人,你怎能讓媚兒做這樣的事?”
我終於成功的上前從媚兒手中奪過那碗湯藥,緊緊的擰在手裡,帶着一絲惱意應聲道:“就是,媚兒姑娘是太子殿下的人,怎能當着我的面來餵我的夫君,蝶衣不允。”
“哼……”傲恆一陣惱怒,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屋。
長袍飛揚時,冷風陣陣吹起我兩側的縷縷青絲。
“太子殿下……”又一陣風而過,媚兒也跟着出了屋。
我心下一嘆,倒抽了口涼氣。
屋內的燭光隨着這兩道突如其來的風搖曳不定,微微顫顫,時明時暗。
我回了眸,看向牀榻之上的戰天齊,擡起湯藥至脣邊,輕輕喝了一口印上了他犯暗的雙脣,對着他冰涼的雙脣,將口裡的湯藥一點一點的送入他的口中。
一口接着一口,終是讓他喝下了藥。
然而這一夜也在這般匆忙之下迎來了隱隱晨曦,天色好似己矇矇亮了。
擡眸看向窗外的絲絲光亮,一夜未睡。
尚青雲與雲雀也一夜未歸,也不知交代他們去做的事情處理得如何了?
屋中依舊留着燭光的影子,外面的寒風也微微停了下來,那破舊的窗子也沒有夜間搖晃得那般厲害了,倒顯屋中更加冷清安靜。
回眸之時,看向榻上的人,藉着絲絲光亮,可以更加清楚的看到戰天齊面色上的血色由暗沉漸漸恢復了正常。
我輕輕的解開他胸前的的衣裳,細看之下,那胸口亂竄的黑氣己不是那般明顯了。
看來媚兒的判斷是正確的,戰天齊的確是中了毒,然而傲恆也真是來救他的。
我舒了口氣,輕輕的將他割傷手腕上的紗布解開來,一道腥紅的傷口刺目的映入了我的眸中。
這一刀是我用匕首劃開的,竟然劃得這般的深。
我的心不由得再次一痛,手上一顫,想要去撫摸,卻又怕觸碰到他,引他生痛,只能收回了手,拿了藥粉輕輕的撒在他的傷口之上,隨後又替他纏上了輕軟透氣的紗布。
我再次鬆了口氣,天亮了,戰天齊己有所好轉,懸吊許久的心終於慢慢歸回了原位。
我將手輕輕的放入他的掌心,勾脣一笑,“你放心養病,其他的事情都交給我來做吧。”
我將他的手輕輕的放入被子中,起了身,不再留戀他那張漸漸恢復的俊顏。
拉開屋門的瞬間,我手下一顫,眸中竟現一道熟悉的身影。
傲恆坐在地上,倚靠着門閉眼睡着。
白色長袍似明月般的蓋在他的身上,美如玉的臉上在淺淺光亮之下神情顯現着倦意。
突然腳下的人微微動彈了一下,應當是察覺到了我就在他的身後。
一陣驚醒,無辜的眨眼望着我,一瞬間,也許發現了自己如此狼狽,一竄的起了身,整理着那如明月般的長袍及身上的衣裳。
“你一整夜都在這?”我有些驚詫的問道。
他輕輕的拍了拍長袍上的灰塵,揚了揚眉,不以爲然的笑了笑。
“我不睡這,難道也像他一樣躺在那牀榻之上,讓你伺候啊?再說了,本太子纔不屑與他共處一室。”
我因他的話一陣好笑,又一陣莫名心疼。
眸光盯着他看了一會兒後,這才低低一語,“是我考慮不周,昨夜竟忘了給你與媚兒姑娘安排住處?”
他輕笑的揚了揚手,“這倒不用,本太子還輪不到你來操心這趟子事,媚兒的住處我己經安排了,至於我,我決定就跟着你。”
“跟着我?”我呼吸一滯,呢喃一語。
“我不放心你,若是你有個三長兩短,我豈不是白救了戰天齊這條命。”
他那濃黑的劍眉微微一擰,定眸看了看我,深沉的眼底有幽芒微露,有點較真,也有點我看不明白的情愫,單有一點,我看得清楚,他是真的想要關心我。
我沒有很快應他的話,突然他冷不防冒出了一聲噴嚏聲,“啊欠……”
我心頭一顫,連忙問道:“你沒事吧?”
他向我揚了揚手,面容執意,“本太子能有何事……我……”這話還未成句,又只聽見他“啊欠”了一聲。
我忽聞耳邊一陣急促的寒風而過,只覺得身子一陣生冷。
看樣子他是一夜守在此處,怕是染上了風寒。
我這纔剛站會兒,就覺得冷了,何況他還在此處守了一夜。
我的些心疼了拉了拉他的衣袖,“還說沒事,快進來。”
將他領入屋中,他又着眼望了望牀榻之上的戰天齊,見戰天齊還是昏迷不醒,便沒有多說什麼,臨桌坐了下來。
我將屋裡的燃着的炭火又多添了一些,推至他的身邊,讓他取取暖。
那一張美如玉的俊顏也開始恢復了一絲溫度,*也不再那般紫紅烏黑了。
我伸手倒了杯熱水至他的面前,心存感激的一語,“媚兒姑娘說了,這西城是有人投毒,並非瘟疫,所以也沒有好茶可以泡來招待太子,只能暫且委屈下太子,待查出毒源,蝶衣親自爲太子泡上一壺好茶。”
“這回相信我了?”他聲音淡淡的,波瀾不興間微微帶着有點嘶啞,又連着輕咳了幾聲,看樣子是真的染上了風寒,接過我的手中的熱水,輕輕的抿了一口,潤了潤喉間的不適。
“謝謝。”我輕笑着道謝。
他擡眸看了我一眼,又匆匆轉眸,“你不必謝我,我這麼做都是爲了你,就連救他一命,也是爲了你。”
他輕嘆了一聲,將手中己空了的茶杯放下。
我起身又爲他添了一杯,心裡卻百感交集,“一年後的約定,我希望太子不要再對任何人提起。”
“你是害怕他知道?”他揚眉直入我的眸中。
我匆匆低了眸,“我答應了你,一年後便會離開他,與你一同回北漠,天齊性子冷傲,定不會嚥下這口奪妻之恨,我這麼做只是不想因爲我,而讓兩國破壞世代友好之約,發生戰事,連累那些無辜百姓。”
“你放心,我會如你所願,一年,我能等,所以你也要好好的活着一年後做我的太子妃。”他伸手欲要撫上我的手。
我手上一顫,連忙往內縮了縮,只想與他保持着距離。
他隨着手上一空,有些無奈的轉了方向去擡起那茶杯飲水。
我微微垂了眸,只覺得內心萬般無奈,什麼也不想說,甚至連看他也不想。
這一年之約,我一直不願想起,可只要傲恆出現在我的身邊,我就會莫名的覺得與戰天齊離別又近了,那樣的不捨,那樣的心痛。
突然手上又一緊,這一次在我毫無防備之下讓他緊緊的握住了我的手。
他手下卻突然用了一絲力,一夜未眠,再加這些天一直舟車勞累,從來都沒有睡過一場好覺,心裡又承受着巨大壓力,突然一陣疲憊感向我襲來。
現在又被他這般用力向桌面一帶,身子立馬不聽使喚地重重撲倒在桌面上。
眼前一陣眼花黑暗,只能閉了閉眼,待再睜眼時,他的手己離開我的手,然而還輕輕的將我另外一隻手扶上桌面。
“你一夜未睡,趴着歇會兒吧。”
“我不累。”我微微眯着眼,想要擡起頭來。
脖脛之上一緊,他又將我的頭按回了桌面。
接着便聽到他長嘆了一聲,“你睡會兒,本太子就委屈下,幫你看着他。”
我擡眼直直的仰看着他的側顏,依舊搖頭,撐着手臂想要坐起。
“不用了,事情沒有查清楚,我是無法入睡的,再說了,現在所有人都在外忙活,我身爲王妃,又怎能在這裡睡大覺?”
脖脛之上的力道又加大了一把,他還稍揚了揚聲音,略顯惱意。
“你這女人還真執拗,你就在這裡睡二個時辰,二個時辰後我會喚醒你。”
“不行,事態緊迫,我得馬上去安排這一切,找到毒源,還有……”
桌面哐噹一聲響,直聽見耳邊茶杯重重落向桌面的聲音。
我的話還未完,他帶着惱意的打斷了我的話。
“你放心,我己經讓媚兒拿着戰天齊的金令去吩咐那些太醫與她一同給那些中毒的百姓放血解毒了,至於查出毒源一事,我也讓人去查了,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你先睡二個時辰,二個時辰後,我與你一同前去證實毒源一事,此事不宜讓更多人知道,以免打草驚蛇。”
“你怎會有戰天齊的金令?”我的心狠狠的一顫,眸光直直的絞着他。
他擡手添了杯熱水,小抿一口,脣邊一絲輕笑而過。
“媚兒替他醫治之時,從他腰間取出來的,這是他的地盤,本太子縱然貴爲一國太子,可沒有他的金令,本太子如何使動他那些手下爲本太子做事。”
我抿了抿脣,淡淡一笑,“也對,你竟能想得如此周全。”
他也一笑,眸中己不現了怒,只有深深的暖意,“現在可以放心睡了吧?你若再不睡會兒,戰天齊還未醒來,你倒先倒下了。”
我感覺到了一絲睏意,微微閉了閉眼,重又睜開來,看了看他,又向他點了點頭。
“你說得對……我還要……還要等着他醒來……”
他伸手輕輕的挽起我額頭上紛亂的髮絲,將其挽至耳後,輕柔一語。
“不要說話了,睡吧,這裡有我看着。”
我的眼簾隨着他最後一句柔軟的話與那手間的溫暖,不由自主地垂落。
心裡雖仍然覺得不妥,但還是抵不過身體裡傳來的那絲疲憊,慢慢的一點一點侵蝕。
漸漸的,竟讓我無力保持着頭腦的清醒,一雙眸怎麼也提不起來,只能這般沉沉的入睡。
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他說的二個時辰竟然在我淺淺的夢中留有一些意識,雖然睡得沉,但心裡藏着事,小睡一會兒便又醒來了。
待我醒來睜眸之時,眸光落入一雙深邃的眸中,他眸光灼灼的望着我。
我眸中一顫,心中也不禁開始發毛,這眼光太過熟悉,太過灼熱,不經意流轉時,似乎流露出下一刻會發生什麼?
我連忙從桌面擡起了頭,帶着一絲羞澀之意的轉眸不再看他,伸手理了理紅妝。
“這麼害怕我做什麼?我若是要對你行不軌之事,早就己經做完了,還待你醒來發現。”他淡笑的聲音自身邊傳來。
“你……”我欲言又止,眸光狠狠的絞着他,卻是不能拿他怎麼辦?
他面容被我的眸光絞得一怔,連面上的淡笑也斂了回去。
半響,他眸中閃過一絲異樣的眸光,重又淡笑泛起。
“說實在的,方纔我就親了一下,其他的什麼也沒做。”
“你……”我喉間一緊,怒極,連忙擡手擦拭着雙脣,只覺得一番難受緊緊的絞着我的心,慌亂得有些不知所措。
而他竟還揚笑出了聲,淡淡的道:“親的不是嘴脣,是額頭。”
我手上一怔,面容轉沉,狠狠的瞪着他,咬牙怒道:“你無恥……”
他眸光微微一顫,似乎感覺到了我的怒意,抿了抿脣,轉眸道:“行了,不要再瞪我了,本太子豈會是那種趁人之危的小輩,本太子就這樣看着你,什麼也沒做,額頭也沒碰。”
我心下終是一嘆,又倒抽了口涼氣,他居然是唬弄於我。
我微微收緊了指尖,從他的眸中撤回那含怒的眸光,連着許久都沒有與他多說一句話。
直到尚青雲與左榮立回來稟告媚兒協助太醫對那些中了毒的百姓放血鍼灸一事之時,我才稍稍看了他一眼。
他卻是什麼也沒有說,只是淡淡的回了我一眼,當然脣邊還帶着一絲輕笑。
那些中了毒的百姓也一一被放血解毒。
當然其他還未中毒的百姓也相信了我們的話,將家中的禽畜都集中在一起斬殺火化,不再食用,就連代河之中的水也不再飲用。
尚青雲帶着那些身強力壯的村民從那山澗之中引出一條清流,那裡的水還算乾淨,保證了水源,可還是斷了口糧。
如若沒有口糧,就算治好這些中了毒的百姓,他們也會因斷糧,活活的餓死在此。
所以左榮立只能命人從鄰外的縣城快馬加鞭購運糧食,合計着時間,只怕也要二日。
解決這表面的一些事宜,接下來便是要勘察這幕後投毒之人了。
我與傲恆還有媚兒爲了以免打草驚蛇,三人便私底下偷偷調查此事。
路過幾個村莊,也察看了不少地形,最爲可疑的就是這條圍繞十三個村莊的代河。
有的村民道,這西城的十三座村莊因地龍翻身,許多房屋山林都覆蓋倒塌,而後又因爲三天三夜的一場暴雨,引發了洪水,衝了大家的不少家園及莊稼。
大家斷了生計,也只能靠着打魚維持生計,然而這些魚都是源於這條世世代代養育着他們的代河。
還有的村民道,因爲引發洪水,這代河之中還飄來了不少活着的牲畜,大傢伙就靠着河裡飄來的牲畜填飽了幾日的肚子。
算計着時間,剛好引發洪水之時,便是戰天齊帶着募捐款來接替太子戰天麟賑災的時候。
這中間恰巧就引發那被人誤認爲聞風喪膽的瘟疫。
我們按着村民指引的方向終於找到了這條世世代代都存在這的代河。
暖陽下的代河,湍急且柔順,還泛着點點光粒,彷彿整個天幕都倒置在了我們的面前。
只因前段時間引發了長洪,這代河之水還帶着無數泥沙翻騰匆匆奔過。
那水赤黃一片,早己失了那些百姓口中所說的清澈模樣。
河水趟過我的腳邊,我微微蹲了下來,我所蹲下來的位置,就是這代河之水的上游。
“這應該就是那些村民所說的代河上游了,想不到投毒之人還如此聰明,竟然想到利用地龍翻身,村民們找不到口糧,自然會來這河中打魚爲生,從而讓毒源遍佈整個西城。”傲恆的聲音響在耳邊。
我微微起了身,遙看了一眼這條代河的地勢及走向。
因地勢的原因,這上游的水是來自那洪江,從而圍繞着這西城的十三個村莊直接進入最西部的濼江。
我回看了傲恆一眼,點了點頭,“你說沒錯,這裡的十三座村莊都是圍繞着這條代河,這裡的村民世世代代都在飲這代河之水,村民們遭災,需要維持生計,所以投毒之人便想到將投了毒的禽畜丟至這代河上游,利用這上游便可以將這些中了毒的禽畜送至十三座村莊,村民們靠打魚維持生計,必會來到這代河,這樣就可以讓村民們發現河中還有不少遭大水衝沒的禽畜,此毒可以讓禽畜維持七到十天不死,這七到十天,足以讓村民們食用這些禽畜,從而中毒。”
媚兒微微濺起手邊的河水,嫵媚一笑,“這樣的投毒手法,還真是高明,看來這齊王可真是遇到了對手。”
我自心頭微微一顫,也終於明白了戰天齊爲何這些年活得這般小心翼翼。
沉穩冷斂,甚至不惜給自己常年戴上面具,從不在世人面前表露自己的心境,這只是出於自保。
一陣寒風吹過我的面容,耳中便響起了這代河急流的水聲,那樣的緊迫急切。
傲恆走向我,脣邊還帶着笑,“這就是戰國人的奸詐之處,什麼都算計,甚至連身邊之人都不放過。”
我轉眸看向他,直入他的那雙滿含深意的雙眸之中,自知他話中的意思,不想與他多辯,擡腳匆匆上了岸。
“小心……”突然身後只聞一絲驚亂,一股力道將我回拉至原地,驚慌的跌至傲恆的懷中,眼前的一道箭光唰的一聲從我的耳邊穿過。
待我反應過來時,我的心猛的揪緊。
“嗖……嗖嗖……”
密密麻麻的箭,帶着無盡的威力射向我們,不計其數。
天空中猶如下了一陣箭雨,黑影彷彿己遮住了碧空,鋪天蓋地地向着我們壓來,箭破空發出的呼嘯蓋過了寒風聲,連綿不絕。
“不好,太子殿下,有埋伏,我們被包圍了。”媚兒早己抽出了腰間的軟劍,邊揮劍擋箭,邊喊道。
“看來是投毒之人想要殺人滅口。”傲恆一手緊緊的將我護在身後,一手撥劍挑起腳邊的一隻木船,擋在我們三在面前。
瞬間船隻表面己被數支弓箭所覆蓋,己穿破了好幾道縫隙。
還好這船隻造得極厚實,弓箭根本就射不進來,可在這裡死等也不是辦法,對方人數衆多,若是再來個二三輪弓箭,這船隻造得再結實,也會被射破。
此時傲恆眸中乍現一絲殺意,而後對着身邊的媚兒命令道:“媚兒,你保護蝶衣先行離開,這裡交給本太子。”
“不行……”我與媚兒竟然又再一次異口同聲。
我與媚兒對視了一眼,她眸中己不現嫵媚,只有憂心。
“媚兒是不會放任太子殿下一人在此殺敵,媚兒留下,太子殿下帶着蝶衣姑娘先行離開。”
聽到他與媚兒的對話,我的心一刺痛,擡首對上傲恆的雙眸,眸中的殺戮似已微微淡去,冰般的冷竣也消散了,看向我的眸光彷彿只剩下了柔情。
我不能再欠着他了,他也絕不能因爲趟上這件事而在此送了性命。
我從他的手中抽開了手,將媚兒的手放在他的手裡,一字一句開了口。
“聽我的,你們都得離開,此事本就不關你們的事,你們己經救了天齊,救了西城百姓,我是不會讓你們倆爲了我身臨險境。”
他們倆同時面容一怔,傲恆面上乍現怒意,將媚兒的手甩開來,低吼了一聲,“女人真麻煩。”
箭雨一陣接着又一陣,船隻根本就擋不住了。
突然崩的一聲,船隻己破,一道箭光直入我的胸口方向。
我眸中一顫,眼前一片黑暗,下一刻只聽到接連着二聲驚慌的聲音,一前一後響在耳邊。
“蝶衣……”
“太子……”
寒光一閃,幾縷箭鋒擦過我鬢角,箭氣如霜,迫人眉睫俱寒。
我沒有想到傲恆竟以身擋在我的面前,然而此時媚兒又以身擋在他的面前,那一箭直直的立於媚兒的左臂之上。
接着便是一股力道帶我一同滾至另一邊的山坡,利用地勢來擋過那些箭雨。
而此時的媚兒躺在傲恆的懷裡,伸手忍痛的撥出了左臂之上的弓箭,悶哼了一聲,呼吸急促的道:“太子殿下……小心……箭上……有毒。”
話落,她脣邊噴出一口黑色的毒血,瞬間在她的白色衣裙之上血染如梅。
“豈有此理。”傲恆的此刻的雙眸比冰更冷,陰鬱中刺向他的是濃濃的恨。
下一刻,他將懷裡的媚兒交至我的懷中,狠狠的咬了牙。
“蝶衣,你快帶着媚兒離開這裡。”
他欲要起身衝出去引開那些人之時,我連忙伸手拉住了他,“不行,我們若是走了,你怎麼辦?”
他突然凜然生威,眼底是那不容抗拒的決絕,“媚兒如今受了傷,再不治療,會有性命之危,你快帶她離開這裡,我留下引開他們,放心,我會想辦法脫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