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141章

我話落,戰天麟良久未語。

然而瞬間我與他也沉默了起來,也不知過了多久,他輕聲一笑。

雖是輕笑,卻又帶着太多情緒的問道:“你一定覺得我很壞,你怨我麼?”

面對這句話,一時之間,我沉默不言。

他看看我,眸中的情緒變化得更快了,低低一嘆,“你不答那就是怨,其實我也恨透了現在這個自己,如果所有的一切可以重來過,如果我還有選擇的機會,我一定不會選擇做如今的我……”

我伸手輕輕的撫上了他的手。

他眸中一顫,直直的看着我,有些話止在了喉間。

我脣邊泛起一絲笑意,朝他搖了搖頭,低聲道:“我今夜能來此,就己不再怨你了,如今看到你悔恨之心,我更加覺得今夜走的這一趟是對的。”

他抿脣不語,眸中有愧疚,感激,欣慰……

我從他的眸中轉了眸,重又微微開了口,“我想問你一件事。”

“只要你不再怨我,你問什麼,我就答什麼?”他滿含欣慰的點頭,言詞爽快。

我又重回了他的眸中,一字一句開了口,“當年魏家一夜之間慘遭血洗,在這之前,你可知情?”

他的眸子微微一顫,在搖曳燈火下漸漸有了些光彩,撫在手心下的手也好似微微一顫,引得我的心頭也是一顫。

他突然從我的手心收回了手,揚眉輕笑道:“除了這件事,我什麼都可以告訴你,縱然你再怨我,再恨我,我都要將這件事帶入黃泉。”

“爲什麼?”我驚問,擰緊的雙手開始顫抖。

“因爲我希望你能好好的活着。”他笑着一字一字自齒縫間慢慢吐出,溫和如常,彷彿又讓我看到了當年那個清俊優雅的少年。

當年之事,他是知情的,當年的他己是十歲少年,皇上對他寄於後望,自先皇后逝世,當今皇上就將他常帶在身邊處理朝中之事。

魏家叛變,一夜之間慘遭血洗,這麼大的事情,他是一國太子,皇上預謀動手之前,他又豈會不知?

也正因爲他是一國太子,知情又如何?

他是皇家的子孫,在天下面前,他的選擇只有天下。

在容氏一族的仇恨面前,他只是手刃仇人。

如今,他擺脫了一切,天下,仇恨,在瀕臨死亡之時,他終於看透了一切。

我很慶幸,他終於能從心底獲得新生,那麼我的選擇就是對的。

我沒有再問,指了指桌上的那些酒菜道:“菜要涼了,快用吧。”

他隨着我的眸光看去,面對一桌的酒菜,緩緩鬆出口氣,而後又笑起來。

“好酒,好菜,看來這是我最後一頓了。”

“你還想有下一頓麼?”我看着他淡淡的問道。

他眸中瞬間暗色渲染,幽幽沉沉,沉默了半響,眸光的暗淡散去,揚了揚手,“不想了。”

我算是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心下也微微鬆了口氣。

我伸手指尖探去碰他手邊的酒,送至他的面前,“既然都不想了,那就快喝了它吧!”

他伸手奪過我指間的杯子,毫不猶豫的仰頭喝下了杯中酒汁。

“酒中有毒。”我淡淡溢出四個字。

“我知道,你想免我明日斬首之痛,爲我留個全屍,我應當謝你。”他放下杯子,邊說,邊伸手抹了抹自脣邊溢出來的毒酒,向我露出了一絲笑。

我轉了眸,不再看他,聲音淡淡,“我怕你到了黃泉無法與先皇后相認,留了你這顆腦袋,你還能與你的親人再聚。”

“我也知道,月牙兒,謝謝你替我,替我想得……這般周全……”他擰了眉,脣邊的笑略見輕鬆,脣邊的血己止不住的往外涌,一滴一滴流至他的下頜,再到他的衣領處。

他伸出那磨破了的手指,顫抖的想要撫上我的面容。

我伸手緊緊的握住了他的手,他的身子向下傾斜。

我接住了他,讓他躺在我的懷裡,“再忍忍,很快就不會再痛了。”

“能死在你的懷裡……再痛我也……我也不悔……”他軟軟的躺在我的懷裡,無力的向我搖頭。

我的心裡開始痛,己與他承受了同樣的痛。

我鬆開了他的手,伸手想要替他拭去嘴角的血絲,突然手上一緊,他反倒緊緊的握住了我的手,他喚我,“月牙兒……”

“我在……”我含痛的應聲。

懷裡的他虛弱笑着,眼瞳因體內的毒素開始緊縮,但他還是極力的想要睜開雙眸,一瞬一瞬的看着我,“月牙兒,我對你的愛……絕……絕不會弱於戰天齊……相信我……”

我勉強的扯出笑意看着他掙扎着的雙眸點頭,“我信……我信……”

他握着我的手越來越緊,緊得顫抖,聲音又驀地蒼涼無比,“我知道……戰天齊愛你……從小……就愛着你,你也愛着他……不管我……怎麼做,都改變不了你的心,但你……一定要記住,對他就要像對我這樣……你付出的愛絕……絕不能比他對你付出的愛要多,一點……多一點也不行,這樣,縱然到了那一天,你還能選擇……離……離開他。”

我沒有說話,只是垂眸看着他,他的話就像針一般的深深的扎入了我的心裡,再也撥不出來。

他胸口突然大慟一番,喘息開始急促,握着我的手止不住的顫抖,“還有一事?你……你定要答應我。”

我抿脣道:“我在聽着,你說……”

“孩子……不要讓他身在皇家……求你……”說完這句話,他的身子劇烈一震,陡然間噴出了一大口血來。

我望着他吐出來的大口血,而他的雙眸依舊不離我,努力的睜着眼,裡面溢滿了懇求,只是在一點點的失去光澤。

他眸中的懇求是在告訴我,他己厭倦了皇家的你爭我奪,更加害怕身在皇家的兇殘。

他的孩子不屬於他,那就更不屬於皇家,也許找個平凡的家庭,這個孩子便不會像他這般活得辛苦。

我點頭答道:“你的孩子自然不能身在皇家,我會安排的,你安心上路吧……”

他面上又一笑,最後溢出兩字,“謝謝……”

他帶着不捨的閉上了眸,蒼白的容顏上泛着靜謐,雖有惆悵但又泛起了欣慰。

我伸手輕輕的替他拭去嘴角的血絲,在雲先生的幫助之下,輕輕的替他收拾着身上的衣裳與頭髮。

“他自小最愛乾淨了,辛苦先生了。”我看着睡得安靜的戰天麟,悠悠的說道。

雲先生向我點了點頭,“小姐放心,此毒己清理乾淨,無人能查得出,他們只會認爲太子是懸樑自盡。”

我沒有再看下去,轉身移至了桌前,收拾好桌面上的酒菜,那兩行熟悉的字又再一次刺入了我的心裡,痛……

夜色一點一點的加深,我從戰天麟的死牢中走出直入了華蝶心的牢中。

她一身素衣立於牢窗前,手輕輕的撫在小腹之上,唱着兒時的童謠,這首童謠我至今也能附上幾句。

“拉鋸,扯鋸,姥娘門口唱大戲,接閨女,請女婿,親家婆你也去!臘八粥,喝幾天,哩哩啦啦二十三。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掃房子; 二十五,凍豆腐;二十六,去買肉,二十七,宰公雞;二十八,把面發,二十九,蒸饅頭;三十晚上熬一宿,初一、初二滿街走……”

當年我被父親偷偷送至江南,醒來之時他們都喚我蝶衣小姐,我害怕極了,哭了好久,是二孃抱着我唱着這首童瑤。

我喜歡聽這首童瑤,聽着聽着,就不再鬧了,也不再哭了。

華蝶心聞聲驚疑不定的看着我,“你竟還記得這首童瑤?”

牢門推開,我步入她的面前,脣邊一笑,“這是二孃教的,我又怎會忘記?”

她眸中一怔,看着我一步一步靠近她,她心懷疑慮的一步一步向後慢慢退着。

我沒有再走向她,微微揚了揚手,“雲雀,將大小姐最愛吃的桃酥餅端出來。”

雲先生只是戴着雲雀的假臉,而聲音還是男聲,一出聲便會讓華蝶心看出端倪。

雲先生將食盒之中桃酥餅端了出來,呈在桌面上,而後微微退至我的身後。

面前的華蝶心只是眸光不定的看着我,撫在小腹之上的手開始一點一點的收緊。

她心裡的心思我又豈會沒有猜到,她不只痛恨我,而且還極其不信任我,處處防着我。

我帶笑臨桌坐了下來,用手提起一塊桃酥餅送入口中,邊輕輕的嚼着,邊道:“放心吧,裡面沒有下毒,這是華府的靜嬤嬤還有你的貼身奴婢青兒爲你做的桃酥餅,青兒說,這是你最喜歡吃的酥餅,她跪求於我,讓我一定要想辦法讓你吃上這口桃酥餅,她與靜嬤嬤的一片苦心,我又豈能回絕她們。”

她的眸光從我的眸中移開,轉移到了桌面上那些熟悉的桃酥餅之上,腳下慢慢的向前邁出了步子。

走近我身邊之時,她轉眸看了我一眼,眸中己見了淚光,卻只看了我的一眼,匆匆的轉了眸,伸手提起一塊桃酥餅送入脣邊。

桃酥餅的味道讓她嚐到這世間最美味的味道,她眸中的淚水己經控制不住,帶着一絲脆弱的奪眶而出。

滴滴流至脣邊的桃酥餅之上,每嚼一口,她的眼淚就會顫抖的滴落一顆,口裡己悲痛發顫的喚出了那失聲的兩個字。

“孃親……”

我手上因她的一喚,微微一怔,下一瞬間,我冷笑的放下手中的桃酥餅。

“既然這般想她,當初又怎會下得去手?”

她的淚眸猛然一顫,脣邊的顫抖己止住,慌亂的看向我。

我依舊帶着脣邊的冷笑,一字一句的開了口,“靈馨心地並不壞,她雖自小遭劫,可她卻一直渴望親情,好不容易見到了自己的雙親,雖然二孃不肯與她相認,父親容不下她,可她絕對不會傷害二孃,畢竟她這條命是二孃冒着生命危險救下的,當日其實是你相邀二孃去了廢廟,你們倆之間爲了靈馨重回華蝶衣之事起了衝突,二孃有心病,只要情緒過激就會發作,那日她被你激得心病發作倒在地上之時,想要取出袖中的定心丹,可你卻狠心的將定心丹丟至了廟外的那片荒地之上,靈馨不明你的做法,着急之下跑出去尋找定心丹來救二孃,只可惜外面下着大雪,定心丹很快就讓大雪覆蓋了,當靈馨好不容易找到定心丹的時候,二孃己斷了氣,而你就是讓二孃死在荒郊野外的兇手,你無須再狡辯了,這是青兒親口與我說的。”

她面容怔怔的看着我,暗自深吸了一口氣,狠狠的扔掉手中的桃酥餅,冷笑了起來,“都是一些狗奴才,個個都背叛於我。”

“你犯下不可饒恕的罪行,就連青兒也覺得你必遭天譴,青兒並非背叛了你,她說出這些事情,只是不想你繼續這般痛苦下去。”我看着她憔悴的冷笑,直到這一刻,她竟然還沒有覺悟到自己的錯誤。

她轉了眸,眸中分明有痛意的淚水,可脣邊依舊還要維持着一抹倔強的尖銳笑意。

“讓你知道真相又如何?如今我己成階下囚,生下腹中的孩子就要去黃泉向她贖罪了,況且當日,都是她逼我的,若不是她不肯出來指證你就是華蝶月,我又怎會心緒大亂,以至失手害死她,要怪只就能怪她自己,她竟然爲了你,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不顧。”

我怒眸相向,揚了聲音,“二孃她不是不顧,而是她捨不得父親,捨不得這個家再一次支離破碎。”

她冷笑與我對視,咬牙一字一句說道:“父親這一生從未愛過她,也從未將她視爲妻子,我是心疼她,纔不想看着她這般傻下去。”

我怒對她脣邊的冷笑,揚聲笑起,“那你呢?你對戰天麟的心又何常不是這般傻?你爲了戰天麟讓二孃犧牲自己的家,犧牲自己的丈夫,甚至犧牲的那個人還是你的親生父親。”

最後的一語,讓她臉上瞬間浮現了蒼白的笑容,迷茫雙眼中閃過一絲光亮,望着我,竟輕輕的笑了起來。

“華蝶衣,等着吧,你終會有一天也會步上我的後塵,我們這個父親,你可曾想過,你我又真正瞭解多少?”

她的話讓我心頭一怔,就連身後的雲先生似乎也有了異樣。

在燭光之下倒映的身影,隨着方纔華蝶心的這句話,雲先生的腳下微顫了一小步。

我敢斷定,華蝶心的話並不是空穴來風,子虛烏有,而是真的在提醒於我。

雲先生腳下的顫動也己讓我收在眼中。

這個父親我並不是完全瞭解,我甚至也懷疑過,可究竟還有多少內幕在等着我。

我心裡產生了一絲害怕,伸手抓緊了華蝶心的手,眼中一道眸光不住的顫動,冷冷問道:“華蝶衣,你究竟想說什麼?”

華蝶心因爲我內心的害怕與緊張,陡然放聲大笑,復又哽噎,狠狠的甩開了我的手,目中滿是絕望淒厲。

“等着吧,那一天很快就要到了。”

我收回了手,看向身後的雲先生,他的眸光直入我的眸中,眼角幾下顫抖,低了眸,不再看我。

“桃酥餅你己送到,我也吃了,你可以走了……”華蝶心淡淡一語打斷了我的思緒,伸手將面上的殘淚拭去,轉了身,不再理會我。

我看着她淒涼憔悴的背影,我似有千針萬刺紮在心上。

雖然內心因她的話而生懼色,可我的心還是偏向於那個雖然話不多,卻內心待我炙熱的父親。

我沒有再追問。

我知道就算我再問下去,以華蝶心的性子她根本就不會讓我心裡的懼色消失。

也許這就是她想來報復我的最後一種方式。

“我是來送你上路的,你還未走,我又如何能先走?”我淡笑的說道。

“你說什麼?”她身子一僵,轉身面上己見蒼白。

“你放心,黃泉路上你不會過於孤單,戰天麟先你一步,己經走了,你此時加快腳步追去,還能趕上黃泉路上與他結伴而行。”

聽聞戰天麟的死訊,她彷彿不敢相信,淚眸緊緊的盯着我,雙目無神,胸口起伏,喉間緊得一句話也說上來,只能大口喘着氣,咬着下脣艱難的溢出三個字。

“他……死了……”

“他明日午時問斬,我免了他明日斬首之痛,給他留了個全屍,也當是報他那日以性命護我之恩,而你一心追隨他,我便成全你,你帶着肚子裡的孩子追他而去吧!”我轉了眸,不再看她,袖中的雙手己擰得緊緊。

“不……不……”華蝶心嘴脣劇烈顫抖的搖頭,聲音不也相信的悽慘。

我不忍再聽下去,朝着身後的雲先生喝聲道:“雲雀,還不動手。”

身後的雲先生點了頭,從袖中的玉瓶之中取出一顆毒藥,一步一步的靠近華蝶心。

華蝶心面容怔怔,無神的雙眸一竄淚珠落下,不由自主地瑟瑟往後退縮,直到退到身後的牆壁,己無路可去,只能抖成一團,如空中落葉般的跪在地上,撫着小腹,眼淚大顆大顆落下。

“不……我不要,求你,求你蝶衣……念在你我姐妹一場的份上,求你不要奪走我與天麟的孩子,我知道錯了,我不該傷害你,不該害死孃親,不要……不……只要讓我生下這個孩子,我的命你隨時都可以拿去……求求你……”

我起了身,邁向她邁進了幾步,從雲先生的手中取來那顆毒藥低眸遞向她,冷冷的開了口。

“華蝶心,你是錯了,你最大的錯就是不顧一切的愛上了戰天麟,如今你卻還要不顧一切的爲他生下這個孩子,你可知道,等你生下這個孩子,你就得與你的孩子生死相離,他也會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與其留在這個世間受苦,他還不如不要來到這個世上,與你們一同前去另一個世界,一家三口……團聚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你又何必再錯上加錯?”

她淚眸閃閃,仍是不甘灑淚搖頭,不肯接過我手中的毒藥。

與其說我對她失去了耐性,還不如說,我不忍再看到這悽慘的一幕。

我將手中的毒藥放至雲先生手中,毅然的轉了眸,聲音仍舊冷得毫無情意可言。

“雲雀,這裡交給你了,收拾乾淨……”

我腳下快步離開,身後撕心裂肺的叫喊聲越來越遠。

“不……不……來人,快來人啊……救命……救命……”

隨着這幾聲叫聲,引來了幾名撥劍而來的侍衛,當然尚青雲的身影也在其中。

在見到我的那一瞬間,尚青雲的眸光一滯,一絲疑慮閃過,便躍過我的身旁,直入了我身後的牢門。

我轉了身,華蝶心己口吐鮮血,眸光猙獰,倒在地上向尚青雲伸着手求救。

“快……快傳太醫……”尚青雲臉色灰白髮青慌亂的命令道。

“不用去了,她己服毒,馬上就要斷氣了。”我冷冷的阻止了那名欲要去前去喚太醫的侍衛。

尚青雲不明我的意思,面容驚慌的想要問我,“王妃,這……”

“服毒自盡。”我冷冷的溢出四個字打斷了他的話。

我一步一步邁入牢中,看着地上的華蝶心胸口一陣掙扎,再一次口吐鮮血,無助的閉上了那絕望中掙扎的雙眸。

“將軍,人己經斷氣了……”牢中的一名侍衛說道。

華蝶心斷氣了,我方纔緊揪着的一顆心開始一點一點的放下。

而我此時等待的正是身後的那名侍衛上報的聲音。

來了,來得這般的急時,身後的一名侍衛跪地稟告,“啓稟將軍,牢中太子懸樑自盡了……”

“什麼?”尚青雲那張素來沉穩的面容之上更見驚慌。

牢中重犯懸樑自盡並非小事,不得不讓他懷疑到我的身上。

我心下一嘆,淡淡道:“尚將軍可是在擔心明日無法向八爺交代?”

“屬下不明王妃此舉之意?”尚青雲的眸光直直的絞着我,心裡的對我產生的疑慮越來越甚。

我淡然一笑,“戰天麟明日午時問斬,他不能忍受斬首之苦,便自盡在牢中。”

尚青雲眸中仍是有一絲疑慮,指着牢中己斷氣的華蝶心問道:“可這個女人腹中懷有皇家子嗣,皇上己赦免她的極刑,待她生下腹中子嗣再伏法,如今死在這牢中,屬下惶恐無法向當今聖上交代。”

我面容一沉,怒眸看向他,“將軍真是好糊塗,這女人腹中的孩子如若真留了下來,他日得知今朝所有的一切,身爲人子定會想要報仇血恨,留下這個孩子就等同於埋下禍根,本宮這是在爲八爺日後分憂,將軍難道不明白?”

尚青雲在我怒眸之下低了眸,“屬下明白了,屬下這就去稟告八爺,以昭天下。”

我冷冷一笑,走近了他一步,“將軍此時去稟告八爺,可是要令本宮身陷牢獄之災?”

尚青雲手握長劍的手一顫,連忙退後一步請罪,“屬下不敢。”

我又再一次慢慢的向他邁出了步子,與他同站一條線時,我微微側了眸,壓低了聲音。

“玄德門雲雀救了將軍一命,今日將軍還本宮一命,如何?”

尚青雲眸光一動,看向身邊的雲雀,迅速揖手,道:“明早屬下會稟告八爺,屬下一夜守護重犯,誰也未見,夜間丑時,廢太子戰天麟不堪忍受明日斬首之苦,牢中懸樑自盡,廢太子妃華蝶心聞知太子己死的消息,帶着腹中孩子隨廢太子而去。”

我嘆息的點了點頭,“一切就有勞將軍了。”

回府的時候,外面又下起了雨,冷風不時拂起車簾,道旁樹林裡傳來葉子紛飛的沙沙響,我的心也隨着這外界的聲音開始一點一點的下沉。

回到府中,牀榻之上的人還是睡得那般安詳。

收拾好殿中的一切,偎依在他的身邊輕輕的閉上了眸。

次日,外面的小雨停了,微見了一絲日光,外面的動靜讓我微微睜了眼。

身邊的戰天齊依舊還閉目沉睡。

我微微探了探外面的光亮,心裡琢磨着時辰也差不多了,爲何他還沒有醒來,難道是昨日的沉睡散用得過了量。

不好,雲先生說過,沉睡散過量,只怕會傷及身體,我得喚醒他才行。

我坐了起來,朝着身邊的戰天齊用力推了起來,“天齊……醒醒……快醒醒……”

“怎麼了?”他睡眼朦朧的看了我一眼,又重閉上了眸,而後再輕輕的睜開來坐了起來,一瞬一瞬的看着我。

面對他的眸光,我心倒抽了口涼氣,輕輕的將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微微問道:“你,你有沒有覺得……哪裡不適?”

他抿了抿脣,擰眉之時,擡手撫上了額頭,揉了揉,“頭覺得有些疼。”

“頭疼?”我皺眉呢喃一語,想起難道是沉睡散過量的原固。

“我喚人去傳太醫。”我欲要掀被起身之時,手上一緊,他緊握住了我的手,“不必了,昨日興是你的梅花酒太過烈,我有些宿醉罷了。”

我心下一嘆,莫不是自己太過心急了。

以他此時的況狀,若是入宮宣來太醫,定會讓太醫發現那梅花酒的怪異。

不行,昨夜他分明己懷疑了我,如若真讓太醫查了出來,我該如何解釋?

正在我思緒琢磨之時,他又重倒在了牀榻之上,還嘆息着道:“昨夜真是可惜了那梅花酒,我竟沒有嚐出味道,就這般倒下了。”

我的心頭隨着他的話一緊,對上他的眸光之時,力持平靜的一笑。

“你若是還惦記着那梅花酒,我殿中可還留了一罈。”

他的眸光微微轉沉了一些,笑着對我揮了揮手。

“酒雖好,但不宜貪杯,誤了正事,罪不在酒,而在人。”

他的心思我一貫難以猜透,難道他己猜到了我在酒中下了藥,還是他故意陪我演出這一場戲。

如若是這樣,那接下來該如何是好?

“八爺,尚將軍求見。”殿外在此時響起了管家的聲音。

他從我的眸光之中轉了眸,奮然掀被起身,“傳至書房。”

“是。”

“我伺候你更衣。”我也欲要踏下牀。

他突然彎腰湊至我的面前,眸光緊緊的絞着我的面容,最後柔聲說道:“今日就不用你伺候了,你再多睡會兒,一看你昨晚就沒睡好。”

我身子有了一絲顫抖,爲了躲過他那絲眸光,我只好點了點頭,重新鑽入了被子中。

就這樣躺在牀榻之上,聽着牀縵外的動靜一點一點的消失在殿中。

殿中恢復了安靜,我的一顆心又重新揪緊了起來。

心緒也隨着時間的流逝開始越發不定。

心裡仍還是明白,現在我不能亂,當下是個緊要關頭,那我就萬萬不能輕舉妄動。

我掀開了牀縵,縱然心底已經是憂心如焚,但還是強迫自己如平常一樣在旁人面前起身梳妝,用膳漫步,就當所有的一切都未發生過。

而我的眸光卻一直關注着那書房之中的動靜。

“小姐在看什麼?”雲雀在身後踮着腳探着脖子朝我眸光的方向問道。

我微微收回了眸光,轉身面對於她,朝她那傻愣樣戳了戳她的頭,問道:“爺與尚將軍還在書房議事麼?”

雲雀搖了搖頭,“沒有啊,爺與尚大哥並未入書房,一大早就入了宮,像是有急事,就連尚大哥也是一臉陰沉。”

我點了點頭,沒有再多問,如若是入宮,那就是好事,戰天麟牢中自盡一事便快就會昭告天下。

果不其然,正午時分,華蝶心的奴婢青兒哭着跑來告訴我,“四小姐,昨兒個夜裡太子殿下在牢裡畏罪懸樑自盡了……就連大小姐,大小姐也隨太子殿下而去了……”

聽到青兒這一聲哭泣,我一直揪着的心,終於慢慢的放了下來,我知道此時還不能完全落定。

我看着青兒淚流滿面的模樣,我什麼也沒說。

身後的雲雀扶起了地上跪着痛哭的青兒,流着淚道:“大小姐怎能……這般狠心?當今皇上……己赦免了她腹中的孩子,她爲何……要走得這般着急,可憐了那還未出世的……孩子。”

“四小姐,那桃酥餅,大小姐嘗過了麼?”青兒含着淚水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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