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150章

燭火微微在殿中晃動着,微微紅光照着殿中的人兒,滿滿一桌的晚膳在隨着戰天齊的到來開動了。

晉婉今晚也刻意的打扮了一番,身着淡粉衣裙,細腰以雲帶約束,更顯出她的奧妙身材,烏黑髮亮的秀髮,映得面若芙蓉,豔麗動人。

“今日這殿中美酒佳餚,無不齊備,還有美人作陪,甚好。”戰天齊帶着笑的一聲驚歎,提着手邊的酒杯,自己自足的滿飲了一杯酒。

我坐在他的身邊,只是微微帶着笑意,伸手欲要去爲他添酒之時,一隻玉手伸手攔住了我。

“蝶衣姐姐,讓晉婉來吧。”

我擡眸微微看向晉婉的眸中,有一絲淡淡的光芒一閃而過。

我微微抿了抿脣,收回了手。

待晉婉帶着心思的替戰天齊添上了一杯滿滿的酒後,只見晉婉高擡起了手邊的酒杯,眸光己深入戰天齊的雙眸之中,巧笑嫣然的開了口。

“小女子晉婉素聞齊王驍勇善戰,攻無不克,戰無不勝,今日有幸得見,實乃晉婉三生有幸,晉婉藉手中薄酒敬戰場英雄一杯。”

我微微轉眸看向身邊的戰天齊,他脣邊悠然一笑,面色溫和的端了杯至脣邊一飲而盡。

晉婉面色一羞,嬌柔的擡手將杯中酒飲盡,落杯之時,聲音更加的暢快。

“多謝齊王給了晉婉這分薄面,晉婉素來仰慕戰場上的英雄,心裡也一直希望有朝一日可以上戰場痛快殺敵。”

戰天齊笑了笑,眸中己流露出了讚賞之意,“姑娘是個豪邁女子,若是個男兒身,定是一國棟材。”

“在我們西楚並非唯有男兒身才能上戰場,西楚的太皇太后曾就是位沙場女將,她以一擋百,爲我們西楚立下了不少軍功,自那以後我們西楚軍營之中不分男女,每年都有不少女子去爭考武狀元。”

“所以你們西楚的女子,個個都會騎馬射箭,舞蹈弄槍?”

“那是自然。”

“姑娘心懷遠志,武藝高強,爲何不在西楚選擇從軍這條路實現滿腔抱負,反而要千里迢迢來到戰國討口生計?”

我心中一驚,攏在袖裡的手指緊緊一握,暗叫不好。

戰天齊這一問帶着太深的意思,還是從方纔的暢所欲言之中發現了晉婉話中的露陷。

果然,待我轉眸看向戰天齊時,他的面色上雖仍是帶着笑意,可己經沒有了溫度,眸光暗沉透黑,隱隱流轉着凌厲犀絕。

納蘭珞說得對,以戰天齊的洞察能力,隻字片言之中都能讓他察覺到破綻。

方纔晉婉的一番讚賞倒成了這樁謊言的漏洞。

然而隨着此時晉婉的不語,我的心開始揪緊,心下閃過一個念頭,我正要開口之時,晉婉卻柔柔笑起。

“實不相瞞,晉婉除了來戰國討口生計,實際還要在戰國尋親,西楚大旱,雙親逝世,臨死之時,孃親告訴我,我有個遠房表哥是個生意人,這些年一直都在戰國經商,她讓我前來投靠那遠房表哥,只可惜,我人生地不熟,在途中早己將盤纏花盡,好再讓我遇到了蝶衣姐姐,蝶衣姐姐心地善良見我無處留身,便讓我暫住府內。”

我心下一嘆,終是爲此時晉婉的反應鬆了口氣。

我微微看向身邊的戰天齊,他的眸光正瞥向我,然而我只能朝他點頭笑笑。

突然晉婉又開了口,“蝶衣姐姐,若是晉婉在府中有打擾之處,還望齊王與蝶衣姐姐不要計較纔好。”

我聞言收回眸光看向晉婉,故作一嘆,“晉婉姑娘言重了,我得感謝你纔對,若不是你出手相救,我只怕早已落入了虎口,你就放心住在這裡,至於尋找親人一事我相信爺定會鼎力相助。”

話落,我的眸光轉向了身邊的戰天齊,此時的他正放下手中的竹筷,慢慢擡起頭來看向我,微轉的眸光似冰水之色,幽涼而又深邃,淺淺的勾起了薄脣,“那是自然。”

因戰天齊的幽涼深邃的眸光讓我的心開始慌亂起來,我總感覺他似乎察覺到了什麼?

我回想到在殿外之時,他仰望冷月星空相邀我整夜賞月的情景,而且那眸光似乎在試探,又似乎在等待什麼?

正在我發愣之時,他又稍稍一挑眉,重又擡起了手邊的竹筷,眸光轉到面前一桌佳餚之上。

“多謝兩位,我藉手中酒敬兩位一杯。”晉婉的聲音重又嬌柔的響在我的耳邊。

我一回神,指尖收緊,只想結束內心這番複雜慌亂的掙扎。

“雲雀,給爺添酒。”我朝身後伺候的雲雀揚了聲音。

雲雀微微看了我一眼,眸光有些遲疑,不過她還好沒有壞事,偷偷的己換了欲要爲戰天齊添酒的酒壺。

我眼睜睜的看着雲雀手中的酒一滴滴連串不絕的添入了戰天齊的酒杯之中。

我知道這杯酒下去,今晚的事情就畫上了一個完美的句號。

我轉了眸,內心的絞痛讓我終是無法再面對自己親手將自己的夫君送入其他女子的懷裡。

這一幕讓我深深的想起了華蝶心那日在閨閣的梅林之中與我說的故事。

如今的我竟和孃親一般做了同樣一件痛徹心扉的事情。

這一刻,我深深的體會到了當年孃親的無助與痛楚。

我承受着心裡無盡無止蔓延的潮涌,承受着心中的割裂疼痛,而臉上偏偏還要表現得風輕雲淡。

突然“哐當……”一聲響,如雷霆般的劃過我的耳邊。

我的身子一顫,戰天齊手中的酒杯己碎於我的腳邊。

當我擡眸之時,晉婉己眸中發顫的起了身,她瑟瑟的看向我,扯脣幾下終是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

我也隨之起了身,雲雀己至我的身邊緊緊的攙着我。

身邊的戰天齊的面色再維持不了方纔那絲從容,面色化爲了鐵青,目光暗沉透黑,隱隱流轉的鋒芒凌厲犀絕,竟是殺機已動的憤怒。

“來人……”

隨着這一聲怒吼,我的心猛然一顫,殿門被前來的左榮立推開來,“屬下在。”

“將這名來路不明的女子給我綁了。”戰天齊憤怒一語,滿臉僵硬。

“是。”

左榮立欲要上前之時,我上前攔在了晉婉的身前。

左榮立腳下一頓,連忙低頭退後了二步。

“蝶衣姐姐……”晉婉帶着慌亂的拉了拉我的衣袖,可見她己經害怕了。

戰天齊的威凜之下,我也得膽怯三分,何況晉婉還小,雖然聰慧靈巧,可在這種情況之下,她不得不害怕。

我輕撫上她的手,緊了緊,示意讓她不要害怕,不要慌亂,而後我將她交到雲雀的懷中。

我自心底深深吸了口氣,令自己在這種情況下站穩身子,眸光望向坐在桌前的戰天齊,開口問道:“爺這是何意?”

“那就要問你,這杯酒是何意?”戰天齊冰冷的擡眸看向我,眸光如劍芒,齊齊直戳我的身上。

我的眸光落在了那碎了一地的碎片之上,此刻,心裡己經有了答案。

戰天齊其實早己知曉了今晚之事,所以他纔會提出讓我陪他一整夜賞月的想法。

其實他是在提醒於我,不要讓我們彼此走到那不可回頭的一步。

結果我還是選擇對他下了手。

隨着一聲竹筷啪地落在桌面上,戰天齊冷唳的聲音響起。

“榮立,你還在等什麼?”

我的心又是一顫,又往前了一步,揚了聲音,“不許動她。”

左榮立再一次有些爲難的低了眸,止住了方纔那欲要向前的步子。

戰天齊冷冷一哼,“這府裡本王是主子,誰敢忤逆本王的話,本王說綁了。”

此時的左榮立眸光微微一閃,再也顧不上我這個王妃立於他的跟前,恭敬的向我行了一禮。

“王妃對不住了。”

隨着左榮立手一揚,殿外又竄入了幾名侍衛。

我知道一時之間我無法護住身後的晉婉,心下一片紛亂之時,我察覺到晉婉的手有所行動。

我連忙轉身握住了她有所行動的手,緊了緊,“晉婉,相信我,你會沒事的,你先委屈下。”

晉婉的眸中己不再害怕,聽我一言後,收回了袖中的軟劍,向我點了點頭。

晉婉聰慧,她知道單憑她一人之力,根本無法抵抗齊王府的高手如雲,所以她此時只能信任我。

晉婉一言不發的讓左榮立帶走了,殿中只剩下我與雲雀還有戰天齊三人。

“雲雀,給本王倒酒。”戰天齊威凜的聲音響在我的耳邊。

身後的雲雀帶着顫意的拉了拉我的衣袖,我向她點了點頭,輕聲道:“去吧。”

雲雀抿了抿脣,唯唯喏喏的提着那酒壺瑟瑟的爲戰天齊重新斟了一杯酒。

戰天齊擡起手中的酒杯憤然的送至脣邊一飲而盡,杯落,喝聲道:“再倒。”

在他的命令之下,雲雀只能接着再倒,一杯連着一杯,連着不斷。

我立於原地,眼睜睜的看他連喝了好幾杯酒,他似乎有意買醉。

我知道他的心裡此時正與我承受着同樣的痛。

只不過那種痛是帶着恨意,失望……多種情緒在狠狠的掙扎着。

他不捨得對我動怒,卻要用酒來麻醉自己,折磨自己的心。

我不忍再看下去了,上前奪過他手中的酒杯,“別再喝了。”

“誰讓你過來的,起開。”他怒眸狠狠的劃過我的眸中,伸手毫不留情的奪過我手中的酒杯,遞向身邊的雲雀,讓雲雀繼續替他斟酒。

雲雀無奈,緊緊的握着手裡的酒壺,擡眸看向我,此時的她,眸中掙扎,不知手中的酒是倒還是不倒?

“怎麼?連你也要反了?”他冷冷一語,手中的灑杯狠狠的砸在桌上。

“爺恕罪,奴婢該死……”雲雀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你確實該死。”他帶着肅殺之意的從雲雀手中奪過酒壺,欲要擡起直接了當的往嘴裡灌下之時,我緊緊的握住了他的手。

“我說別再喝了。”我啞聲一語。

戰天齊擡起腥紅的雙眸狠唳的看向我,眸中顫抖,“告訴我,爲何要這麼做?”

我緊緊的握着他的手,不語,不敢再多看他一眼,只能微微垂了眸。

他霍然甩開我的手,滿面慍怒,“還不肯說實話?”

手中的酒壺也隨着這絲怒意狠狠的擲於地上,劇烈一響,碎片亂飛於殿中。

我因他的力度,腳下不穩,連着踉蹌幾步退至牆邊。

我支撐着牆面,努力使自己撐直身子,眸光轉向他時,我緊緊的咬了脣,“此事是我一人所爲,與他人無涉,任何責罰我亦一力承擔。”

“你想承擔什麼?”他一聲冷笑起身,眸光狠狠的絞着我一步一步向我靠近。

我窒住,未及開口,一絲氣焰沉沉的向我壓來,陡然下頜一痛,他伸手擡起下巴,眼中怒意騰騰。

“是我對你過於寵溺,過於容讓,你便有這天大的膽子,那晚之事,是我不忍看到你傷心難過,不忍你爲此而冒險,纔有意喝下含有沉睡散的酒,你才能輕易的救出他們,如此一來,你倒好,我的放縱竟助長了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肆。”

我的心狠狠一痛,眸光迎上他的怒意之時,我逼迫自己鎮定如常,坦然而對。

“上次之事,我知道你有心相助,我甚是感激,可此次我並非放肆,爲爺納妾綿延子嗣那是我的份內之事,然而我今日所做所爲都只是在履行自己份內之事,循規蹈矩。”

“循規蹈矩?好一句循規蹈矩……”他盛怒,怒視我半晌,接着一字一句開了口,“你就當真這般不在乎?試問,我在你心裡到底算什麼?呼之則來,揮之則去,不想要了你可以棄之,但你憑什麼將我推給別的女子,說,是不是你父親讓你這般做的,一個你還不夠利用,現在又塞給我一個,是想將我這顆棋子牢牢的鎖在他的手中麼?他做夢……”

“你竟然這般想我?”我忍着心裡的痛,眸中壓抑了的澀痛一擁而上,只覺得那眼角開始脹痛,痛得好似有淚水要流出。

“那就說出事情的真相。”他的聲音顫微,滿目痛意緊緊的掙扎在眸中。

我能說麼?若是能說,我豈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我又豈會讓你狠狠的提着我的下頜,完全不顧我此時下頜之上的痛意字字灼痛我的心。

我眸光平靜的看着他,字字含痛而出,“女子七出無子爲大,身爲爺的正妻,無法爲爺生育子嗣,我己犯了七出,愧對皇家列祖列宗,爲了彌補我身子上的缺陷,我想要爲爺納妾,這就是事情的真相,今日若是對爺有冒犯之處,惹爺不悅,那我也只有認了,是罪是罰,任憑爺處置。”

“你……”他咬牙顫抖只溢出一個字,狠狠離開我的下頜,將我甩開,拂袖轉身,再不看我一眼。

隨着他的力度,我的身子如空中落葉一般狠狠的跌至地面,膝蓋刺痛襲來,我咬緊牙關,不讓自己驚痛出聲。

“小姐……”雲雀跌撞跪在我的身邊,淚流滿面的看着我。

我忍着膝蓋上的刺痛,向她搖了搖頭,帶着深意的道:“雲雀,不管發生什麼?你都不許有任何怨言。”

“雲雀不依……”雲雀灑淚咬脣向我搖頭。

我心裡一絲慌亂襲上,我怕面前的雲雀忍不住,下一刻爲了我,什麼都不顧的將事情的真相全說出來。

我伸手緊緊的握住她顫抖的手,以我手上的力度不許她一時衝動。

“不要相信她……”一陣揚起的聲音自殿外響起。

待我擡眼之時,白衣勝雪的納蘭珞面色緊張的走入了殿中,她的眸光瞥向我時,流露出了一絲愧疚之情。

竟然是納蘭珞。

我早該想到的,今日我試圖成全晉婉與戰天齊,她是知情人之一,也難怪戰天齊會一早便知那酒中有問題。

納蘭珞爲何要這麼做?

是我錯信了她,還是她另有目的?

“天齊,此事絕非這般簡單,你不能懷疑華蝶衣對你的心,她肯定還有不得己的苦衷。”納蘭珞一步一步向我靠近,向我伸出了手,將我從地上扶了起來。

待我努力讓自己站直身子之時,她的眸光有了變化,“華蝶衣,我納蘭珞雖然不是什麼善類,心裡一直都恨着你,但我知道,你所做之事都是爲了天齊,我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你獨自一人去面對那些事情,天齊他是個男人,也是你的夫君,他應當撐起這一切,不管發生什麼,他都有權知道這件事情的真相。”

納蘭珞的一席話讓我陪受感動,事情的真相如何?

若是她納蘭珞是如今的我,我相信她也會像我今日這般去做。

我淡然一笑,從她的手中收回了手,“是我錯信了你,這件事情就這麼簡單,我身爲齊王妃,想替爺納妾,爲皇家開枝散葉……”

“住口。”戰天齊全身散發着駭人怒氣和滾滾煞氣。

突然他又冷冷的笑了起來,聲音不帶任何一絲溫度,“好……好一個齊王妃,好一個永不放手,想要替我納妾,我又何樂而不爲,今晚我就如你所願,來人,將方纔那位新夫人請入殿中。”

“天齊……”納蘭珞出聲欲要阻止。

戰天齊悲憤的揚手,“不用多說了,你們都給本王退下。”

納蘭珞無聲的先我一步離了殿,走之前,她含着痛意的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卻什麼也沒說。

晉婉讓左榮立領入了殿中,她秀麗的面容之上此時莫名的多上了我那看不懂,卻又無力去懂的情緒。

然而這一刻,我的心開始窒息。

我反反覆覆的問自己的心,這不是我心中所想麼?

這不是我今晚勢在必行的事情麼?

如今他己接受,還要按着我的意願去做,我還有什麼不滿?

其實我知道,也很清楚,那不是不滿,那是心裡的牴觸越來越厲害,厲害得讓我窒息的疼,疼得快不能呼吸了。

離開這裡,我只能馬上的離開。

“小姐,你再不說就遲了。”我欲要艱難的邁開步子之時,雲雀卻又拉住了我。

“雲雀不要……”我依舊緊拉着她的手。

雲雀淚光閃閃的向我搖頭,顫音道:“不,雲雀不能看着爺這般誤會小姐。”

雲雀甩開了我的手,撲通一聲跪了下來,“爺,小姐不肯說,奴婢說。”

我心亂如麻,竄入桌前擡起桌上的瓷碗狠狠的擲在雲雀的裙邊,緊緊的咬了脣,“雲雀,你若是敢說,明日你就滾出齊王府。”

“小姐……”雲雀痛心泣聲喚道。

“她今日若是不說,你與她一同滾出齊王府。”他怒吼了一句,聲音響在我的耳邊,卻如萬箭穿心一般的刺入我的心中。

我愣忡的慢慢收回仍懸在半空中的手,那一刻,我竟連轉身的勇氣也沒有了。

我背對於戰天齊,眸間淚霧己涌起,瞬間,澀痛的淚水沒有任何徵兆的滾過我的眼角,化作一滴淚奪眶而出,輕輕的滑過我的面龐落至脣角,淚水所到之處己深深的泛着灼痛。

我又流淚了。

淚水己現,心中的痛也因他的話而麻木。

我問道:“爺要趕我走?”

“我有何理由留你?”他咬牙顫抖而出,聲音冷如冰霜。

我有何理由留你?

他竟己經沒有了留住我的理由,這句話是何意?

是結束了麼?是我與他之間那些曾經的過往種種都煙消雲散了麼?

如今的我,如今的他。

本以爲經過那些週週轉轉,經過他的情,我的戀,輾轉反覆,再到誓言決心執手相依,我便能安心的留在他的身邊數月。

可如今的我卻要一人隱忍,我從不知我的心有多大,大到可以讓自己獨自一人承受那些本不是常人可以承受的苦與痛。

那夜靜思閣中,他抱着我,以手中的鈕釦爲證,話道彼此之間無論誰對誰錯,都要去原諒對方。

我爲了這一句話,幾夜夢中驚醒掙扎,冷汗襲身之時,我總會以那顆鈕釦來安慰自己。

我相信他,相信他一定會原諒我。

可此時他己經沒有了留下我的理由。

所有的一切都結束了。

黯然失望下的我還何顏面立在這殿中?

一陣頭痛欲裂,也不知道腳下要往何處去?

突然手腕一緊,我被猛的拽回,戰天齊抓住我的手臂,緊緊地不放,直掐得我骨頭都痛了。

“華蝶衣……”他驀的喝出我名字。

我眸中一怔,他滿目沉痛,害怕,緊張反反覆覆的在掙扎。

手上的力度也隨着他眸光的掙扎一點一點的收緊,剎那間手腕痛徹筋骨,我狠咬了脣,不令自己痛呼出聲。

他冷冷看我,“只要你肯說,我就再給你一次機會,告訴我實情,我收回方纔的話。”

我的心驟然一縮,怔住當地,心裡的念頭深深的絞織着我的心。

戰天齊,原諒我!

我不能說,你若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你會更加痛苦,更加絕望。

那不是我想看到的,不是……

我轉了眸,不帶一絲情緒的開了口,“事實就是這樣,明日我會帶着雲雀離開。”

我的話落,手上一鬆,他帶着絕望放棄的鬆了手,眸光復雜得連我也難分清那裡面究竟是恨多一點還是痛多一些。

他在恨我。

我知道,恨也是一種牽掛,如若我與他之間只剩下這悲痛的恨。

那就讓這恨長留在他的心中吧,留恨心中,我帶走屬於我的情,這樣也算公平了。

我不知道我花了多少氣力,承受了多大的痛苦離開了那個藏着我滿滿溫情的主殿。

當我回到雲雀的屋中之時,耳邊除了雲雀的陣陣哭聲,我再也聽不到什麼?

“不要再哭了。”我低低一語,伸手輕輕的替她拭去眼角的淚水。

雲雀擡眸看着我,紅腫的雙眼之中晃着我憔悴的面容,吸了吸鼻子, 哽咽的問道:“小姐,我們明日真的要離開這裡麼?”

我不語,輕點着頭,繼續替她拭着面上的淚水。

雲雀伸手一把奪過我手中的錦帕,眸光痛心的絞着我。

“可是我們明日要去何處?回華府麼?”

我收回手,向她搖了搖頭。

“不能回華府,若是回了華府不就更加證實了晉婉的出現就是父親所安排的,這樣晉婉日後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如此一來,更會加深父親與戰天齊之間的裂痕,那不是我所要看到的。

雲雀抿了抿脣,放下手中的錦帕,接着道:“不能回華府,那我們就回江南祖屋吧!”

我依舊搖頭,“江南祖屋也不行,啞叔是父親的人,我們若是去了江南祖屋,父親也定會知道。”

“華府不能回,江南祖屋也不能回,那我們還能去何處?”雲雀面色襲上了一絲緊張。

因她一句問話,我輕輕的將眸光移至窗外,窗外的世界雖是一片黑暗,但總會有光明出現的時候。

世間之大,難道就沒有我能去的地方?

世間之大自然能有我去的地方,可是我的心小,小到根本離不開這座王府,更離不開那人的懷抱。

其實想想,我與他總歸有一別,只是將我與他離別之期提前了數月而己。

如今讓他帶着我的恨分開,至少這樣,他能很快的接受我的離去。

其實我也曾害怕過,害怕真到了我的大限之期,他會痛苦的不忍放開我的手,而我也會深痛的不忍離去,那樣的情景豈不是更悲,更加傷害到了他。

也許早一天離開,他就能早一天擺脫那些沉痛。

我回了眸,雲雀正着急的等着我的回答。

我微微抿了抿脣,答了她的話。

“天大地大,總會有我們的容身之處,你若是不想跟着我,就回你叔叔那去吧,只不過要記住,絕不能對華府的人說起此事。”

我話一落,隨着手上便是一緊,雲雀緊緊的握住了我的手,緊得發顫。

“不……我要跟着小姐……我是不會離開小姐的。”

一絲欣慰襲上心頭,至少到了最後,還有身邊的雲雀一直對我不離不棄。

我欣慰的淺淺勾了脣,她也回之我一笑,突然她的眸中閃過一道情緒,另外一隻溫暖的手也附了過來。

“小姐也不用太過傷心,也許爺只是在氣頭上,說不定過了今晚,爺就改變了主意,不讓小姐離開了。”

我知道她是刻意在安慰於我,我抿脣笑笑。

“他不會改變決定的,這次他是真的怒了。”

雲雀眸中又現了一絲淚光,微微垂了眸哽咽的開了口。

“小姐,你這又何苦?也許說出事情的真相,於你於爺都好。”

我並不贊同她的說法,輕嘆了口氣。

“不能說出事情的真相,爺的身世絕不能讓人知道,這樣不只坐實了靜妃娘娘當年的罪行,也會讓爺惹來殺身之禍,到時若是再引起兩國戰事,那我們的罪孽就更深了。”

雲雀雖然沒有將這件事情想得那般的長遠,可她這中間的厲害關係,她是懂得的。

只是由於對我的憐惜,她心裡掙扎得難受。

“那小姐就要讓爺一直這般誤會下去麼?”雲雀擰着眉,滿目憂心。

我心中微微一怔,停了半響不語,最後終是嘆了一聲,“我也不知道除了這樣,我還能做些什麼?”

“雲雀相信爺總有一天會明白小姐的一片苦心。”她突然離開了我的手,起身至牀榻之上整理着牀榻,還一邊說道:“夜深了,小姐早些歇息吧。”

是啊,夜深了,府裡終是恢復了平靜,我的目的也終是達到了。

突然身後一陣風而來,吹走了我方纔那心中遲遲不能平靜的牴觸。

我回頭一看,雲雀正揚着手裡的棉被欲要鋪在地上,我連忙起身不解的問道:“你這是要做什麼?”

“榻間有些窄小,小姐是千金之軀怎能與我擠一張榻?我墊條棉被在地上就好。”雲雀揚了揚眼前的一絲灰塵。

我心下一急,“那怎麼能行,你的身子曾受過一掌,春時夜間潮氣重,你的身子又怎能經得住?”

雲雀不以爲然的答了我一句,“我不礙事的,而且那掌傷早己好了,小姐快睡吧。”

她說完便要躺下,我伸手攔下了她,將地上的棉被捲起抱在胸前,“今晚說什麼也不行,你睡榻上,我在這坐會兒就行,天一亮,我們就離開這裡。”

“小姐要在這坐着那可更不行。”她欲要上前來奪過我懷中的棉被。

我側身不讓,她手上一空,也沒轍,眸子突然一轉,指了指榻間,輕嘆了一聲。

“要不這樣吧,小姐就委屈些與我同擠一張榻。”

她終是妥協,我心下微微一鬆,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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