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眠,彼時窗外天色微微有了一絲亮光,房裡燈火仍搖曳起伏着。
反正無法入睡,我便輕輕掀被下了榻。
只因不想吵醒正在熟睡之中的雲雀,便輕輕的洗漱好後吹滅了屋裡的燭火,便去把東面的窗子推開了來。
清晨的空氣幽涼舒爽,晨曦清新泌心,殷紅朦朧的光暈襯着府裡郁郁青青的一片嫩綠的樹葉。
仔細一瞧,那綠葉之上還有尚未散去的雨珠微微閃耀着,點點晶瑩璀璨。
我從來不知道原來當天現一絲光亮之時,府裡是這樣一番模樣,突然之間心裡襲上一絲可惜可嘆。
可惜自己這些時日都一直身在府中,卻沒有發現這天現光亮之時,府裡這令人無法忘懷的一幕。
然而可嘆,過了今日,只怕從此以後就再也看不到這一幕了。
我站在窗前閉眼深深呼吸幾下,雖然留戀這裡的一切,可又不得不離開。
正待我轉身時,睜眸,雲雀一臉倦容映入了我的眸中。
“小姐何時醒來的?”
我朝她笑笑,“有一會兒了,還早,你可以再睡會兒。”
雲雀掀被踏下牀,朝我搖了搖手,“不睡了,我還得收拾東西。”
是啊,收拾東西就要離開這裡了。
“雲雀姐姐……”門外響起一絲急切的敲門聲。
“是春蘭的聲音。”雲雀與我紛紛一怔。
“我去開門。”我向門前邁出了步子。
在打開門的那一瞬間,我眸中一痛,一臉淚顏的春蘭撞入我的眸中。
我驚痛一喚,“春蘭……”
“小姐……”春蘭泣聲一把緊緊的抱住我,“小姐,我以爲我再也見不到你們了……”
我擡手輕輕的撫着她的髮絲,而後將她從懷裡抽開來,“先進來。”
春蘭一直泣聲不止。
雲雀坐在一旁也是淚光盈盈。
“小姐與雲雀姐姐要離開了麼?”春蘭哽咽的問道。
雲雀不語,只是伸手輕輕的撫住了的春蘭的手,眼角的淚水己經灑了下來。
“昨晚之事你己經知道了?”我擡手欲要替春蘭拭去面上的淚水,被她她攔了下來,還緊緊的握住了我的手,止不住的顫抖,“我不相信這是真的……爺那麼疼愛小姐……小姐也深愛着爺,爺是……是不會趕走小姐的……這不可能……”
我的心因春蘭的這一絲泣聲,泅出了沉沉的痛意,喉間緊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雲雀邊抹着面上的淚水,邊吸着鼻子道:“春蘭……這一切都是真的,我與小姐……馬上就要離開這裡了,我們不在了……日後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不要……”春蘭手上一顫,瞪大雙眸揚了聲音,“春蘭要與你們一同離開這裡。”
我反手握住了春蘭的手,緊着道:“春蘭,你聽我說,我們離開王府,其實也不知要去何處?與其與我們一路奔波受苦,你還不如留在王府。”
春蘭急了,突然脫離我的手,起身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我心頭一緊,連忙起身想要扶起她,可她卻不讓,灑淚拼命搖頭。
“不……春蘭要跟着小姐……小姐不要丟下春蘭,春蘭現在孤苦一人,是小姐將春蘭帶回了府中,春蘭早己將小姐當作了最親的人,我的東西都準備好了,求小姐帶着春蘭一同離開。”
我雙手懸在半空之中。
她說得沒錯,她是我帶回府中的,如今我卻要丟下她離開這裡,讓她獨自一人留在這府中。
我不是願帶她走,只是我如今己陷入茫然,連自己都不知前往何處?
我不忍帶着春蘭與我一同奔波在外,可也不忍看她如此傷心難過。
我的命也不久矣,到時我離她們而去,雲雀還有云先生,可她……
我的思緒糾結之時,雲雀撲過來也跪在了我的面前,哭着道:“小姐……帶上春蘭一起吧……這樣至少我們相互還有個照應,把春蘭……一人留在王府之中,我終歸……不放心,也……也捨不得……”
這一刻,雖然不知心有多痛,但我卻能感受到那血淋淋的傷疤之上因她們的話開始一點一點的癒合。
我伸手將她扶起,眸中滿是她們的淚水,我擡手紛紛拭她們試淚。
“好,我們三人一同離開這裡,都把眼淚擦了,我們是如何來到這裡,就如何離開這裡,記住,不能流淚,一點也不可以……”
她們紛紛抿脣向我點頭,擡手試淚後便收拾起東西來。
我立於窗下,看着晨曦一點一點的推開迷霧。
迷霧後的那一抹霞光淡淡的灑了下來,越來越深,越來越近。
“小姐,我們真不等爺了麼?”雲雀站在我的身後微微一問。
我知道她的心中多少還帶着一絲盼望與眷戀。
然而我又何常不是一樣呢?
整晚無眠,清晨倚窗,遙看迷霧等待霞光越來越靠近,其實我的心裡是在等待那人的回心轉意。
可到了此時,還是毫無消息傳來,我的心也隨之一點一點的下沉。
我平靜的轉了身,看着雲雀手裡正收拾着的衣裳並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低低一語。
“趕緊收拾吧,總不能讓人來催趕着我們離開。”
“誰敢來催趕我們?小姐是華府千金,是齊王妃,明明所做之事都是爲了爺,可爺卻這般無情的要將小姐趕出府,他憑什麼這麼做?現在可好,小姐連華府也回不去了,還不知離了府要流落在何方?”雲雀眸中含怒的揚了聲音。
因雲雀的一團怒火,我的心又絞痛了起來,走到她的身邊奪過她手中的衣裳,自己便顫抖着胡亂的收拾起來。
“雲雀姐姐,別再說了,小姐心裡更難受。”春蘭帶着哽咽的聲音響在我的身後。
然而我仍是手下胡亂的收拾着,其實我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收拾些什麼?
顫亂的手上突然一緊,是雲雀握住了我的手。
我停了下來,擡眸看向雲雀。
她眸光閃在眸中,輕輕的挪開我的手,低着眸說道:“小姐……對不起……是雲雀又惹你心痛了……”
我收回了那雙顫抖的手,只能忍痛轉了身。
“我沒有怪你,而且你說的都是事實。”
我壓抑住自己心中的情緒與痛意,想到還有一樣東西,我必須要帶走。
我重又開了口,“你們都放下手中的東西,陪我去趟主殿吧,我想去取樣東西。”
春蘭連忙放下手中的東西接了我的話,“說得也是,小姐就這般從主殿走了出來,什麼都沒拿,今兒若是離了府,到處都得花錢,身邊總得帶些盤纏纔是。”
我不語,雲雀也沒有說話,只是眼巴巴的看着我。
突然春蘭又開了口,“其實沒有盤纏也沒關係,小姐請寬心,春蘭出生桑和鎮,我會織布,到時我們可以利用養蠶織布來維持生計,斷然不會讓小姐受苦的。”
我轉了身,看向身後的倆人,一絲愧疚之意襲上心頭,卻無言以對。
雲雀看了我一眼,連忙抹了面上一絲淚接了話,“春蘭會織布,我也可以學着織。”
簡簡單單的兩句話卻讓我陪感幸福,那顆沉痛麻醉了的心再一次因爲她們暖心的話而回復了一絲溫度。
我走向前將她們一人一隻手緊緊的握在自己的手中,抿脣朝她們一笑。
“出了這王府,我便不是你們的主子,往後我們就自食其力,同甘共苦。”
她們看着我眸子閃現着光亮,滿含信心的點頭,“嗯,自食其力,同甘共苦。”
收拾好一切我們三人便一同拉開了門,邁着步子離了院,走至主殿之時,我腳下一頓,主殿的奴才都候在了殿外,就連管家也在,而主殿的門卻是緊緊的關閉着,難不成……
我正思緒凝結之時,管家便迎了上來,“見過王妃。”
我微微揚了揚袖,“管家不必多禮。”
“王妃這是要前往何處?”管家起身問道。
我從他的眸中看出了他的心思,微微勾了脣,“管家不必爲難,我只是前往主殿取樣東西便會離開。”
管家面上一怔,一絲爲難的道:“這個時辰……這個時辰恐怕不行。”
身邊的雲雀稍稍揚了揚聲音,“爲何不行?”
管家微微看了我一眼,又低下了眸,仍是一副畢恭畢敬的模樣。
“爺與新夫人此時還未起,恐怕王妃要稍等片刻。”
我心上一緊,擡眸看向那張緊閉的門,一時之間我也不明白究竟是什麼樣的感覺。
因我的不語,雲雀的語氣又僵硬了一分,“這個時辰爺不應該去早朝了麼?你們爲何還不催起伺候?”
“催了,是爺他……”管家欲言又止,小心翼翼的擡眸看向我。
“我們再等等便是。”我揚袖轉了身,步子走得極其的快。
路過假山之時,我因心裡的紛亂根本沒法再向前邁出步子。
我停了下來,雲雀與春蘭也停了下來。
春蘭上前挽上了我的手,引我坐在了假山後的涼亭之中。
涼風襲來,吹起了我耳邊的兩縷髮絲,這才讓我透不過氣的胸口有了一絲氣息。
雲雀也走了上來,一雙眸子心疼的看着我,抿了抿脣,開口勸慰道:“小姐不用放在心上,爺一定是在與小姐賭氣,爺對小姐的心,小姐最清楚了,爺是不會對那晉婉郡主……”
她的話未完,我深吸口氣,匆匆打斷了她。
“雲雀,我沒事,想想如今的我還能強求什麼?晉婉是個好女孩,有她在他的身邊,我也能放下心。”
春蘭拉了雲雀一把,而後看着我說道:“那主殿小姐就不用去了,小姐想拿什麼與我說便是,我去拿。”
這樣也好,不聞不問,至少我還能控制那顆早己傷痕累累的心。
我點了點頭,“琉璃珠,只要帶上它就夠了。”
春蘭也微微點了點頭,“我知道琉璃珠放在何處,待爺起了,我便去拿。”
我將眸光移至了遠處,帶着一絲無聲的嘆息微點了頭,“也好,免得見到了彼此徒增不悅。”
眸光所在之處撞入了一道翩翩而來的身影,晴兒步步靠近於我,依舊向從前一般向我行了禮。
“晴兒見過姐姐。”
“晴兒你不必多禮。”我起身微微撫起她。
她輕輕的坐了下來,面容帶着一絲情緒。
是何情緒?我竟看不明白。
“昨晚的事情,晴兒也聽說了,姐姐真的要離開麼?”她看着我開口問道。
“爺都開口了,我沒有了留下來的理由。”我轉了眸,聲音悲催中卻帶着一絲淡淡。
晴兒隨即輕輕嘆了一聲,“其實姐姐那日與我說起欲要替爺納妾一事之時,我就在替姐姐憂心,沒想到姐姐還是決定這般做了。”
我回眸看向她,她眸光閃爍,面色沉重。
我微微勾起了脣,“此事我不覺得自己做錯了,若是換了你是我,你也會這麼做。”
晴兒眸光微微一閃,搖了頭。
“不會,晴兒不會。”
她說得堅定,絲毫沒有任何的猶豫,便接着開了口,“晴兒不管是何理由,我都不會去做爺不悅的事情,爺一心對姐姐,姐姐卻將爺的情意無情的踩在腳下,也許姐姐會認爲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爺,可爺說什麼也不能容忍姐姐如此不在乎他,爺痛心趕走姐姐只是爲了讓姐姐向他低頭,也許姐姐與爺都過於高傲了,也正是因爲這分高傲讓你們彼此之間有了間隙,也許是你們太過於相愛,都不想彼此受到傷害,你們之間的間隙便越來越大。”
晴兒話中的意思深入我的心中,我微微蹙了眉,心下低吟。
自從晴兒入府後,就素來與我之間話不多,今日卻說了這麼多勸慰的話。
她的轉變過於太快,到底是何意?
“你是來留我的?”我看着她抿脣問道。
她微微點了點頭,伸手輕輕的撫上了我的手。
“姐姐若是聽我一句,你就留下來,爺氣頭上的一句話,姐姐又何必放在心上?”
“留或是不留,如今己經沒有多大區別了。”我微微一笑,有些淒涼。
她又收回了手,低眸一嘆,“姐姐可是還在等着爺來挽留?”
“他不會。”我也一嘆,仍是淒涼的笑起。
她半響不語,待到她起身欲要離開之時,她留下了這麼一句話。
“也許他的心裡會。”
我看着她的背影漸漸消失在那一片嬌豔似火的桃夭之中。
因她最後一語,我脣邊的淒涼笑意一點一點的僵住。
待到東邊的太陽高掛空中之時,春蘭從主殿而回,“小姐……”
“拿到了麼?”我憂心一問。
春蘭將手中的琉璃珠遞向了我。
我緊緊的握住手中的琉璃珠,自小這顆琉璃珠就一直陪着我,不管遇到什麼苦難,它都會給我力量,讓我堅持下去,這一次也不例外。
“小姐這顆琉璃珠,我是讓柳兒拿給我的,去的時候己不見了爺在殿中,他們說爺入宮了。”春蘭小心翼翼的在我耳邊說道。
這一刻,春蘭的話似沙子一樣揉進我心頭,隱隱難受,默然的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
他入宮了,連最後一眼也不想見我,那就更無留我之心了。
方纔晴兒的出現,我以爲是他的意思,看來真是我多想了。
然而此時的我連最後一個想要留下來的理由也沒有了,握着手裡的琉璃珠起了身向前邁出步子。
這一路走來,有不少眸光瞥向我。
第一次在這種衆目睽睽之下被人趕出府,我沒有作多想,反而是雲雀與春蘭挽着我加快了腳步。
出了府,走在喧譁的街道之上,腳下越來越無力。
放眼望去,我竟然找不到自己的容身之所。
突然雲雀攙着我邊走邊問道:“小姐你這手中的琉璃珠本有兩顆,還有一顆不是在太子手裡麼?如今太子己過世,小姐可有想過要取回那顆琉璃珠?”
“那顆琉璃珠早就不在過世太子的手中了。”我搖搖頭答了她的話。
她微微蹙起了眉,接着問道:“那在何人手中?”
我沉默了一下,仍還是答了她的話,“在爺的手中。”
雲雀不再語,她心裡知道自己又提起了不該提起的字眼,微微低了眸,小心翼翼的攙着我往前走。
“小姐,要不我們先找一家客棧住下來,然後再作打算。”春蘭提議道。
我看了看空中的旭陽,如今烈日高照,己到了響午的時辰,再這般茫無邊際的走下去,也不知要走到何時?走到何處?
倒不如尋個客棧先住下來,再做打算。
我欲要開口答應之時,突然身邊停下了一輛馬車,有些熟悉。
還未待我反應過來,車簾被人掀起,一道熟悉的容顏落入我的眸中。
“不用找客棧了,與我回府吧。”戰天睿脣邊微微帶着一絲笑意。
我一怔,爲何他會出現在此?而且他字裡行間似乎流露着己知實情的深意。
“九爺。”春蘭與雲雀紛紛向他行了禮。
他揚了揚手,從馬車上跳了下來,三步走至我的面前,脣邊的笑意己收了起來,眸中深邃暗沉。
“你的事情珞兒都與我說了,先與我回府吧。”
我搖了搖頭道:“不行,我們怎可入住你的府中?”
他劍眉一揚,“有何不可?你反正要找客棧,我那府裡雖然沒有齊王府大,可至少不會弱於這京城中的任何一家客棧,你是千金之軀,怎能流露在外?”
我看着他眸中的一絲急切,讓我想起了那日在街頭馬車之上,他醉意朦朧在我額頭留下的一吻,而後蕭條的離開了。
之後他便娶了納蘭珞,我與他之間的關係似乎也因那一吻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他像變了一個人,不再*不羈,不再灑脫自如,也不再與我調侃暢所欲言,甚至連見面的次數也少了。
偶爾在宮中遇到,他只是一笑而過,我也回之他笑笑,沒有多餘的話語,多餘的交際。
而如今在我居無定所,恍惚茫然之時,他竟第一個來到我的面前。
戰天睿的這份柔情讓我感受到了當初那個總是不經意的出現在我身邊替我解難的九弟。
我明白戰天睿的心意,可這份情在此時我是萬萬不能接受。
而且他睿王的府中,如今也不是我能去的地兒。
“九弟的好意我心領了,我是不會入住你府上的。”我微微垂了眸。
“早知道你會不願,既然不願去我府上,那就先找個地安頓下來。”他突然又重揚起了笑意,伸手拉過我的手,帶着我往前走。
我心中一怔,他將我推至馬車前,還爲我掀起了車簾。
我不解的看着他問道,“九弟要帶我們去何處?爲何還要坐馬車?”
他淡淡一笑,“幽蘭苑在城外,路程有些遠,若是不坐馬車,只怕天黑都趕不到。”
“幽蘭苑?”我蹙眉反問。
“不是要尋客棧麼?幽蘭苑,你定會喜歡。”他笑着將我扶上了馬車,隨後便接過馬伕手中馬鞭,將馬伕譴回了府,自己駕起了馬車。
因昨晚一夜無眠,上了馬車我便覺得疲憊不堪,微微合上雙眸進入了睡夢之中。
我覺得我做了個很長的夢,夢裡幾經醒來,又無力的幾經睡下,直到馬車漸停了下來時,我微微驚醒。
“小姐醒了?”雲雀春蘭笑着看着我。
我點了點頭,微微坐直了身子,理了理頭上的髮髻問道:“可是到了?”
正在我問出口之時,車簾被掀開來,一道夕陽彩霞映入我的眸中,微微有些刺眼。
“快下來吧,己經到了。”戰天睿面上印着淡淡的彩霞光,劍眉微微蹙起的看着我。
雲雀微微撫起了我,腳下一麻,竟無法立住,身子傾斜倒了下去。
“小姐……”雲雀緊緊的撫着我。
腳下一陣麻木,根本就沒法邁出步子。
我擰着眉,向她搖了搖頭,“我沒事,興是方纔睡了一覺,腳有些麻。”
“我替小姐揉揉。”春蘭欲要蹲下來,被我伸手攔下了,“不用,你們挽着我慢些走便好,不能讓九爺在外等着。”
春蘭與雲雀依了我的意思,輕輕的扶着我走下了馬車。
戰天睿擰着眉看着我,眸光落在我的腳上,“怎麼了?”
“小姐的腿麻了,興是走不動了。”雲雀多嘴接了他的話。
“我沒事,還能走,你不用管我……”我的話還未完,突然腰間一緊,雙腳離地,我己落入了戰天睿的懷裡。
“九弟……”我面容一怔,只覺得此時我與他之間的動作如此尷尬。
他只是抿了抿脣,眸中泛起了心疼,“腳麻最難受了,我抱你入屋,這裡沒有其他人,你不用擔心。”
我無奈之下便沒有多說什麼?
我瞭解戰天睿的性子。
就如當日在皇宮之中我與他初見一般,他也是像今日這樣毫無徵兆的將我抱了起來。
夕陽己西下,幽蘭苑三個大字閃着金光的映入了眸中,這裡竟是山裡。
周圍的一切都呈現出一片清幽涼涼,花草悽悽入眼,留香在心田,就連夕陽彩霞也格外的美麗,還帶着朦朦朧朧的霧氣,宛若人間仙境一般。
走入苑內,翠竹簞影,偶爾還有幾聲鳥鳴聲自遠處飄來,似乎還有若隱若現淡緲悠然的水聲,好像是西面。
沒錯,聲音是從西面傳來的。
“可是聽到了瀑布的水聲?”戰天睿面帶笑意的問道我。
我心中一喜,揚了眉,“原來是瀑布。”
他點了點頭,依舊邊邁着腳下的步子,邊說道:“當初我就是被這一簾瀑布所吸引,然後花了不少錢纔買下這塊地,在此處建下了幽蘭苑,心想着日後若是老了,就退居到這幽蘭苑中度過餘生。”
我放眼環顧了四周,微微勾起了脣,“這裡確實很美,退居在此度過餘生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你喜歡麼?”他緊緊的絞着我的眸光問道。
我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當然喜歡。”
他眸中突然因我的笑意而怔住,一時之間不語,只是看着我,眸光一點一點的轉深。
我發覺他眸光有些令我不適,我微微轉了眸,不再看他。
他也許也發現了自己方纔的失常,輕嘆了一聲。
“既然喜歡,那就住在這裡,今日好好休息,明日我再帶你好好轉轉這幽蘭苑。”
我輕輕的嗯了一聲,便沒有再多說什麼。
入了屋,屋裡應有盡有,推開窗子,陣陣清幽令人神清氣爽的山間花草香撲鼻而來。
山間空氣本就幽涼舒爽,此時己夕陽西下,好似連最後一道霞光也要隱入雲層黑暗之中。
深霧開始隱下,朦朦朧朧的一片,最後一絲霞光帶着淡淡的光暈襯着郁郁青青的高山若隱若現。
西面嘩嘩的瀑布聲在此時聽得更加的清淅了。
一時之間我彷彿能想像到那悠然的一簾瀑布有多美,有多吸引人。
我站在窗前閉眼深深呼吸了幾下,感受着新的環境,新的空氣,也期盼自己有一個新的心情。
雲雀也學着我深深吸了口氣,讚歎道:“小姐,這裡可真不錯,比江南祖屋還要美。”
我睜眸,春蘭也表示同感的向我點了點頭,看着她們倆面上的笑容,就如盛開的花兒一般,此時我的心也得到了一絲慰安。
我走向前一人一隻手將她們的手握在了自己的手心裡,柔聲道:“你們倆喜歡就好,不過要記住,我們只是暫住,日後還是要離開的。”
“我自然是知道,只要我們不願離開,九爺又豈會趕我們走,九爺可不像八爺那樣沒心肝。”雲雀嘴快的一語又讓我心裡隱隱犯疼。
春蘭心明眼亮,連忙拉了拉雲雀的衣袖,提醒的一喚,“雲雀姐姐……”
雲雀這才發現自己的口不擇言,面上落了笑,蹙着眉道:“小姐對不起。”
我不能再在她們的面前顯現自己的內心痛楚了,不想使她們憂心,微微揚了揚笑。
“行了,累了一天了,趕緊收拾一下,收拾完了,就都早些下去歇息。”
“是。”
待收拾好一切之後,匆匆的用過了晚膳,雲雀與春蘭都退下了,只餘我一人在屋中。
燭光搖曳,我的心也微微靜了下來。
此次離開齊王府,我並沒有隨身帶太多的東西,僅有手中的琉璃珠是我無法割捨的。
它陪了我這麼多年,也是外祖父留給我的最後一件禮物,我不能捨棄。
我一時無事,又覺得無法入睡,便坐在桌邊靜靜的端詳着手裡的這顆琉璃珠。
外祖交曾說過,這顆琉璃珠是靈性之物,可我就覺得它與其他的琉璃珠並無任何的獨特之處。
可爲何外祖父相交於我時會千叮囑,萬囑咐我一定要將琉璃珠保護好。
兒時我誤以爲是戰天麟救了我,所以我便將其中的一顆琉璃珠送給了戰天麟。
可那日在宮中之時,戰天麟的話中吞露出那顆琉璃珠己在戰天齊的手中。
我也試問過戰天齊, 這琉璃珠到底藏着什麼秘密,他只是要我相信他,卻不肯相告。
當我想到這裡時,我又再一次將手中的琉璃珠仔仔細細的看了一看。
琉璃珠在燭光之下,光澤紅潤,彷彿就像麒麟獸的眼睛。
我思來想去,終還是參不透這琉璃珠究竟藏着何秘密?
突然耳邊傳來了一陣熟悉的聲音,“你就按照本王所說的去做。”
“九爺請放心,您交代的事情,老奴己銘記在心。”是這幽蘭苑管家的聲音。
今日入苑之時,我觀察了一下,苑中雖大,可這苑中的下人卻不見幾個。
除了開門相迎的管家,就只剩一個膳房的嬤嬤,看得出這管家與嬤嬤好似是一對。
我起身放下手下的琉璃珠,走至了門口。
院子裡的管家己離去,戰天睿剛一轉身,便眼見我看向他。
他凝了眼眸勾脣笑起,擡步靠近我。
“還沒睡呢?”
“在馬車上睡了一覺,如今還不困。”我笑笑,將門拉開了一些。
“那就甚好,我也睡不着,不介意我入內討口茶喝。”他劍眉一挑,擡步入了內。
我跟在他的身後,柔聲接了他的話,“九弟哪裡的話,你是這幽蘭苑的主人,這裡的一草一木,所有的一切都是你這個主子的,要說討,倒是我要向你討口茶喝。”
突然我發現他停了下來,我側身走上前去,他的眸光正落在了桌面上的琉璃珠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