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綃兒這是怎麼回事?”被剛來的春蘭撞入了這一幕。
我看着綃兒漸漸隱去的身影,輕輕一嘆,“我與他說了,過幾日我們便要離開這裡,我不能帶着他,他應該是有些難過了。”
“綃兒剛失去了爺爺,這纔好不容易與小姐有些熟絡了,春蘭看得出綃兒很聽小姐的話,也很依賴小姐,如今小姐又要離他而去,他總歸有些失落感,不過,我看那綃兒也是大孩子了,他會明白小姐一片苦心的。”春蘭微微抿了抿脣,伸手攙着我走回了桌前。
也只能讓林綃自己好好冷靜冷靜了。
我能理解這種失落感,痛失親人過後,好不容易心靈上有了寄託,可這份寄託卻又如此的飄渺,他才十五歲,如何承受得住。
不管怎樣?林綃都不能與我回去。
我還不知道殺死林任的到底是何人?
林綃的出現只會令事情越絞越混。
如若事情真如我猜想的一般,那日後我又該做出怎樣的抉擇?
我微微收起那些思緒,轉眸看向身邊的春蘭,她正在細心的收拾着桌上的醫藥箱。
我伸手輕輕的握住了她的手,拉她坐下,柔聲道:“春蘭,你也和綃兒一起留下來吧。”
春蘭面色一怔,“小姐這是何意?連春蘭也要丟下麼?”
她的眸中乍現一絲淚光與慌亂。
我緊了緊她的手安撫道:“你彆着急,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在害怕,我怕有朝一日我會沒有能力保護你與雲雀,到時……”
春蘭含淚搖頭打斷了我的話,“春蘭不怕,只要和小姐在一起,春蘭就算是死也不怕。”
“快別說這樣的話了。”看着她眼角劃過的淚水,我連忙持着錦帕替她試淚。
春蘭越是說她不怕死,我就越害怕。
我的心自從得知林任死後,就一刻未安定過,總覺得那些事己在逼近,馬上就要發生了……
皎潔的月色之下,*開。
我倚在亭間遠遠望去,入眼處只見戰天睿凌步影飄似魅,劍光凜冽,冷鋒吟嘯。
手中長劍快速掠過的地方,*自長劍之下紛紛繞繞,花瓣零落飄搖運氣騰空而起,那漫天的花雨比平日裡多了幾分妖嬈迷亂。
我握着手中的清茶看得有些癡迷,戰天睿的劍法我從未這般仔細的看過。
今日一看,竟讓我有些難以置信。
世人都說九爺戰天睿風花雪月,風流不羈,不學無術,如此看來那些傳言都是假的。
我正在感嘆這些思緒之時,卻瞥眼見到戰天睿的身影突然翻騰飛起,一瞬間落於了高高的梧桐樹上。
我起身仰頭而望,距離太遠,只覺他的身影在那茂盛的梧桐葉下若隱若現。
“想不想上來坐坐?”他站在梧桐的最高處對我揚聲喊道。
我一驚,足足將這梧桐樹的高度在心裡細細比擬了一番,終是向他揮手一嘆。
“那麼高,我的輕功不及你,根本沒法上去。”
我話落,只見他飛身而下,帶着一陣風而來,輕輕的落在了我身邊。
我向他遞向清茶,他接過,並未喝,只是輕輕的放在了桌面上,而後脣邊輕柔一笑。
“有我在,這點高度根本就不成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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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未說什麼的時候,腰間一緊,他緊攬上了我的腰,“若是害怕就閉上眼睛。”
“你想做什麼?”我有些慌亂的問道。
“帶你上去瞧瞧。”他脣邊一笑,隨着雙腳便在他的力道之下離地騰空而起,涼風襲面。
我還未反應過來,就己落在了高高的梧桐樹上。
腳尖微微觸到了樹枝,我小心翼翼的站着。
他的手依舊不離我的腰間,禁錮着我,讓我在他的手下感到了一絲安全。
我開始慢慢放鬆了心情,由於高度過高,我根本沒法往下看,一顆心時時顫抖着。
“這裡可以看到山下居民的平凡生活,我時常就會獨自一人坐在這裡看着那炊煙生起,西窗剪燭。”戰天睿的清爽的聲音響在我的耳邊。
我聞聲,微微睜大眼睛向下看去,梧桐樹下竟又是另一番景象,眸底己被黑暗之中的一片燭火通明所吸引。
這個時辰,我可以想像到,那些平凡的家裡,妻子正在秉燭縫補,夫君也許書卷在握,也許正在逗着搖籃裡呀呀學語的娃娃,一家和睦融融,笑聲連連。
“在想什麼?”他突然問道我。
“你所說的尋常人家的生活。”我笑着回了他的話。
“那畫面一定很美。”他帶着笑意的聲音響在我的耳邊。
我也笑笑,卻不語,他的心思我亦懂。
突然感覺到了一絲涼意,鼻間冒出了一絲噴嚏聲。
“怎麼了?”他急切一問。
我的身子因這凜冽的山風微微有了一絲顫意,但我仍是向他搖了搖手,不想讓他爲我擔心。
他將我的身子又往懷裡收緊了一分,眸中一絲懊惱。
“都怪我,這夜涼樹高,山風又大,你這身子又如何擋得住這凜冽的山風,我們快下去。”
身子瞬間被他收緊,迎風而下,伴着我身子幾下抖擻傾刻間己回到了亭間。
他輕輕的扶我坐下,連忙倒了一杯熱茶遞入我的手中。
我輕抿了一口,這才感覺到了身子有了一絲暖意。
“好些了麼?”他心急一問。
我微微點了點頭,抿脣回道:“好些了,你不用擔心,不礙事的。”
他輕輕一嘆,微微抿了抿脣,也臨桌坐了下來。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我突然想起了古人的詩詞。
“今日月色很美,若是要有酒就好了。”我仰頭一笑,卻帶着離別的惆悵。
“想喝酒?”他揚眉一問。
我輕笑點頭。
他脣邊微微一笑,嘆息道:“這有何難,等着。”
他轉身便隱入那假山之後,我的笑意微微僵在脣邊,心下一嘆,今夜以酒話別,再好不過了。
過了一會兒,他提酒而來,酒入杯中,擡手品了一口,酒是梅子酒,入口綿,落口甜,飲後香。
我覺得甚好,不覺的便多飲了幾杯。
手指捏着酒盅,正要擡手遞至脣邊時,耳邊響起他的聲音。
“這梅子酒,甘甜入口,可後勁強烈,切莫貪杯。”
戰天睿深藍的衣影揹着月光,側影籠罩在桌面,手中提着一壺酒,自飲一壺。
我看着他飲下一大口酒後,輕輕一笑,“那倒也是,你如此的喝法,只怕先倒下的那個人定是你。”
他不以爲然,面上淡然一笑,“我戰天睿素有千杯不醉的美名,你不會不知吧?”
我不屑的看了他一眼,面上雖是得意勁兒,可眸中卻是透着那無盡的悲涼感。
我微微轉眸移向那輪明月,點了點頭,“曾聽說過,依你言中之意,今日是想讓我證實那些傳言?”
他輕輕哼了一聲,從而一笑,“那倒不必,今夜我並非想醉。”
我回眸,擡起手邊的酒盅道:“來,我敬你一杯。”
“喝下此杯,還會有第二杯麼?”他揚着手裡的酒壺與我手中的酒盅相碰,清脆的聲音輕輕的響在我的耳邊,酒盅之中的酒微微盪漾着,空中明月己落映酒盅之中。
“當然會有。”我揚眉一笑,擡手先乾爲敬。
他脣邊一笑拿着酒罈的手臂微微一僵,下一刻,卻依然閉眼長灌入口。
他落壺之時,我淡淡的看着他,輕嘆了聲,“原來你有個女兒。”
“你見過梓桐了?”他聞言轉眸看向我,脣邊還遺留着一絲酒跡。
“今日見她在放風箏,風箏掛在了樹上,她攀上樹去撿那風箏,下不來,是綃兒救了她。”我點頭,持着手裡的錦帕靠近他的脣邊,輕輕的替他拭去脣邊的酒跡。
他的面容微微有些怔然,待我離開錦帕之時,他重露了笑意。
“那風箏是她孃親留給她的遺物,她這麼些年一直都帶在身邊,誰都不許碰,說是隻要將風箏放飛空中,她孃親便會在夢裡來見她,小孩子的心思總是那般天真。”
他的話引起了我的思緒,兒時與孃親的種種又再一次呈現在我的眼前。
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
人的一生之中,總會遇到多樣化的不如意,生命中難免會有所缺憾。
有些遺憾,我們可以避免,有些遺憾,我們可以補救,而更多的時候,這種遺憾是無法改變的。
這個時候,我們最需要的,也許就是以一個小孩的心境去面對。
梓桐記着她孃親的話,以風箏爲信,放飛空中,那遙不可及親人便會在夢中相見,至少在她小小的心靈還有夢中相見的期盼。
她孃親雖離她而去,卻永遠的活在了她小小的心靈裡。
“也許梓桐說的是真的。”我放下手中的酒盅,又斟了滿滿的一杯,匆匆下肚,滿腹惆悵。
戰天睿沒有說話,靜靜的看着我一飲而盡,眸中的眸光也在一點一點的化爲暗沉。
直到管家的聲音自身後而來,“九爺,八爺到了。”
我的心中一怔,手裡的酒盅落於酒面,哐噹一聲響,連手都在顫抖。
“天睿你……”我看向他,他卻帶着笑,手裡的酒己握得緊緊。
“這裡既然留不住你,你就與他回去,謝謝你給了我這五日,我無怨無悔。”戰天睿修長的指尖輕輕抹過我的眼角,那樣的笑彷彿透着滿足。
我不知自己該說什麼?心裡的慌亂己加速,根本就無法止住。
他的手離開我的眼角,提着手裡的酒壺起了身,似乎還帶着一絲醉意。
他手中的酒越飲越急,滿滿的灌了一大口後,欲要離開。
“天睿……”我心疼的喚住了他。
戰天睿頓下腳步,向我轉了身,眸色有亮光閃過,無盡的悲涼。
我欲要開口之時,扯脣那一剎那,一道白衣身影已撞入了亭間。
我裙邊一緊,欲要開口的話全然咽入喉間,我緊緊的咬了脣。
戰天睿脣邊依舊帶着笑,闇然的轉了身,無言的離去,又是那道蕭條的背影。
亭間唯剩我和戰天齊。
彼此相對沉默。
戰天齊月下的容顏凝冰冷漠,然而此時的我心中苦澀萬般。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心中縱然千言萬語,卻不知如何開口。
站在原地的我終是垂下眼眸,邁出腳步欲要無聲的越過他,離開此處。
心酸的插肩而過,帶着無盡的苦澀。
突然眼前白袖擋眼,我腳下顫抖着怔住,一愣神,酸楚之意己漫過心頭。
我微微側眸,戰天齊深邃得難以見底的眸光直入我的眸中。
一瞬間,心頭的顫動感令我的腳下連退三步。
三步的距離可以讓我的心有一絲空間可以呼吸。
戰天齊攔了我的去路,定是有話對我說。
離得得太近,我怕自己的心會更加的無法平靜。
戰天齊微微收回了手,雙手負於背後,目色寒冽清冷,聲音涼涼輕滑。
“這些日子過得還好麼?”
我咬了脣,卻不語,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他低低的嘆息了一聲,脣邊露出了一絲笑意。
“亭下明月把酒而歡,這樣的自在日子,你應當會過得好。”
我依然不出聲,只是微微望着他,心中的痛意更深了。
眸光向下,那長靴漸漸向我靠近了過來。
三步靠近,戰天齊的氣息拂在我的額頭之上,微癢。
突然下頜一陣冰涼而來,戰天齊冰涼的指尖輕輕的挑起了我的下頜。
擡眸的剎一那間,他的容顏便無比清晰地映入我的眸底,直沉我心。
就這樣對視着,半響,我壓平紊亂的呼吸,一語問得看似冷靜非常,“你怎麼來了?”
戰天齊似笑非笑的神色間盡是危險欲怒的意味,一雙眸中己陷暗沉似夜。
“你是我的女人,自小就註定我們要在一起,你就休想離開。”
淺淺的鋒芒緩緩劃過他的眼底,那一道眸光直入我的心中,輕而易舉地便緊緊的鎖住了我的心。
“哪怕這一生我們彼此都要互相傷害,我也要留住你。”戰天齊伸手將我擁在了懷裡,低頭親吻我的發,目光迷離痛心,“我不會再逼問你任何事了。”
戰天齊的言詞透着深深的悲痛與害怕,手上的一絲力度更緊了,彷彿要將我揉入他的身子裡。
“可你的心裡依舊懷疑着我?”我平靜的一語,眸中泛起了澀痛。
“我也恨透了心裡對你的這一絲懷疑,是我傷了你,現在我還你。”戰天齊將我抽離他的懷裡,袖中閃過一道刀光。
“不要……”我尖叫出聲,手在半空中一僵,鮮血己模糊了我的眼,“你這是要做什麼?”
我聽見匕首刺進他皮肉之中的聲音,我在掙扎,駭然的想要甩脫。
可是,我根本做不到,他修長有力的手,緊緊的拽着我的手腕,不讓我靠近。
血從他的袖中流出,己將我們彼此的手都沾染上了一片紅。
他的面上還在對着我笑,面色因血流不止蒼白如紙,眉宇間的疼痛己生生的撞入我的心裡。
可此時的他卻偏偏還要強撐着穩穩站住,依舊緊緊的拽着我的手腕不放,滿目痛楚暗沉的看着我的眼睛。
“只有這樣,我纔會比你更痛。”
這是他向我道歉的方式,用自己的血,用自己的痛,來嘗還我這些日子所承受的痛楚。
可我如今,心裡的痛未減絲毫,己經痛到了極至。
我喉間哽咽咬出了聲音,“你這樣傷害自己,根本止不了我心裡的痛,只會令我加劇。”
“除了這般做,我不知道我還能做什麼?”他握着我的手突然一僵,接着又收緊了幾分,持着匕首的手在眉宇間擰緊之時,帶着一陣熱血將匕首自他的腹中撥出。
他腳下踉蹌了幾下,又極快的穩住了步子。
“你怎麼樣了?”我驚痛揚聲問道,心裡驚怕異常,想要掙脫開他的束縛,可是他死死的拽着,根本不放。
我害怕自己的強烈掙扎會牽扯到他的腹間的傷口,我只能伺機而動。
可他面上仍笑着,突然聽到他暗啞的聲音響起,“與我回府,可好?”
我怔住,心裡在強烈的掙扎,我早己下定決心要回去,可我沒有想到,他竟然會來此處接我,還原諒了我,此時我寧願他沒有原諒我,帶着我的恨。
至少這樣,我不會因爲彼此下一次的離別再傷害到他。
然而下一次的離別便是我與他今生今世。
他突然冷冷的笑了起來,眸中透着無盡的悲涼。
“你還是無法原諒我,那就再來一刀。”
他高高揚起了那把還帶着熱血的匕首,刀光閃過我的眼角,我尖叫出聲,“不要……我與你回府。”
匕首挨近了腹間,終是停了下來。
“你答應了?”他雙目悲涼中透着一絲光亮。
“我答應,答應與你回府,求你不要再傷害自己了。”我慌亂的點頭,淚光早己模糊了的我的雙眼。
匕首當的一聲落地,他不顧一切的緊緊的將我擁入了懷中。
我撐着他的身子,抽離他的懷中,急切的撫着他道:“快坐下,讓我看看你的傷口。”
他擋往了我的手,將我的手緊緊的握在手心,脣邊欣喜的笑着。
“傷口不礙事,讓我好好看看你。”
我心中驚痛交加,從他手中掙扎開來,“別犯傻了,傷口都在流血了,快讓我……”
我的話還未完,他俯下臉龐,炙熱的脣深深的吻住了我,輾轉溫柔。
氣息交纏,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感覺,令我心頭彷彿流淌起縷縷暖流,掠過早己傷痕累累,破碎不堪的心時,讓我己經徹底忘記了那些疼痛。
他吻得溫柔深入,手掌緊緊的抵在我的後腦,*纏綿。
我沉倫的閉上了雙眼,那些苦澀與酸楚終於被一絲甜蜜而掩蓋。
我的手微微揚上,欲要淪陷抱住他時,手上一絲熱度而來,一絲腥紅閃過我的眼前。
是血,他的血喚醒了我此時的迷離。
我猛然推開了他,他卻朝我迷離的笑着,帶笑的雙眸似乎有什麼在掙扎,瞬間眼中慢慢失去了一絲光彩,無神的閉眸向我倒來。
“天齊……”
隨着身上的重量壓來,我的心狠狠一顫,揚聲大叫,“快來人,來人啊……”
那一刻,我扶着一身早己被鮮血染紅的戰天齊,我的全身心都在顫抖。
幽蘭苑的管家是一名醫者,我與戰天睿守在了門外。
“別太擔心,他會無事的。”戰天睿立在我的身邊安撫道。
我輕輕點了頭,袖中的雙手早己浸入皮肉之中。
戰天睿重又腳下邁出步子,來回在門前踱着步子,一來一回,雙手緊緊扣於背腰之上,步履緩慢,卻下步沉重。
“天睿,我答應了他,與他一同回府。”我輕聲開口說道。
戰天睿腳下稍稍停頓了一下,可又重新邁出步子,還低沉的回了我三個字,“我知道。”
“你也回去吧,睿王府也是你的家。”我轉了身,眸光深深的停留在他的沉重的步子之上。
戰天睿並沒有停下來,只是改了方向,步子向我邁近,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了下來。
往日明亮的眼眸暗如墨染,漆黑的顏色就好似眼前這一片暗沉迷霧瀰漫的夜色,偶爾掠過一兩束極快的光芒,細看之下,卻是一波暗沉的平靜。
他仍是低沉的答了我的話,“我會回去的,十日後,是梓桐的十歲生辰,我答應了她,會留下來陪她一起度過十歲生辰,梓桐生辰過後,我便會回睿王府。”
原來十日後是梓桐的十歲生脣,我微微開了口,“替我與梓桐說一聲,祝她生辰快樂。”
他微微向我輕點了頭,沒有再說話,腳下重邁出了步子。
他越過我,走進了院落之中,那裡的風較大,月色下,吹起他的衣袂飄逸。
半響,我邁步向他靠近,在他身後又重開了口,“我想讓林綃留在這幽蘭苑,希望你能同意。”
“只要他願意留下,這幽蘭苑就是他的家。”他沒有轉身看我,依舊沉陷在那夜色之中。
“多謝。”道謝的話我知道他並不在乎,可我還是想要說,畢竟我欠他的己太多了。
他聞聲向我轉了身,微微點了頭,突然伸手拉住我的指尖。
“這輩子我不想再從你的口中聽到任何一句感激或者愧疚的話,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的。”
他聲音柔和溫暖,指尖卻冰涼一片,引得我此時的心寒噤不已。
我沒有說話,我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這個男人我己虧欠他太多,可終是無法去用這顆心愛他。
他手下陡然一用力,手掌繞至我身後按着我的腦袋靠入他的懷抱,緊緊地,不再動彈。
我的臉頰貼着他的衣襟,他的長袍悶住了我的呼吸。
我無法呼吸,一吸氣就是他的懷裡溫暖的味道,那種味道會令我心痛絞碎。
“下輩子……下輩子我會祈求老天讓我更早認識你,我一定會用心去愛你。”我悶在他的胸口之上承諾道。
“一旦承諾了,你就不許反悔,下輩子,你若不能屬於我,不能用心愛我,就離我遠遠的,不要讓我再遇到你。”他將我拉出他的懷裡,指尖輕柔地撫着我額前的髮絲,一下又一下,動作溫柔輕緩,可他的眸中寒氣凜冽得叫人忍不住哆嗦蜷縮。
我眸中帶着澀痛對着他點了頭。
他從我的額頭收回了手,從袖中拿出一隻玉鐲,伸手挽起我的衣袖,將手中的玉鐲套入我的手腕之上。
“這是……”我看着手上的光澤透亮且又溫和的玉鐲問道。
他緊緊的握着我的手,另外一隻手輕撫在這隻光澤透亮的玉鐲之上。
“這隻玉鐲我早就準備好了,一直等着你的回答,如若你能留下來,這隻玉鐲我便會在我們的新婚之夜爲你戴上,如若你不能留下來,這隻玉鐲就會永遠失去他的意義,但在此時,你又給了我下世之約,那麼這隻玉鐲,你就要好好戴着,你今生不能成爲我的眷屬,那就來世吧,來世,我要比任何人都先一步遇到你,這隻玉鐲就是我娶你的聘禮,你逃不掉了。”
我望着他,久久,揚起了腕上的玉鐲,脣邊輕輕一笑,“玉鐲在手,誰也逃不掉。”
他僵硬如寒玉的面容泛起了笑意,仰頭望向空中明月,便不再說什麼?
瞬間的沉默,讓我的心終於恢復了平靜。
過了一會兒,身後有了一絲動靜,管家拉開了門。
“如何?”我與戰天睿一同憂心問道。
管家低眸回了話,“八爺己無礙了,傷口己清理包紮,只是近些日子身心疲憊,身子虛弱,多加休息便會無事。”
“有勞管家了。”我輕輕道謝。
管家只是輕點了頭,而後又行了告退之禮,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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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走後,戰天睿並沒有入屋,只是看着我淡淡一語。
“既然八哥無事了,我也就先回屋了。”
戰天睿離開了,身影漸漸消失在了那一團迷霧之中。
我輕輕的撫上手腕之上的玉鐲,光滑無阻,手觸的地方彷彿己賦上了戰天睿留下的溫暖。
走入屋內,一股濃郁的藥草味撲鼻而來,牀榻之上的戰天齊仍在閉眸沉睡着。
我微微走近,他眉宇間含痛的痕跡依舊還在,薄脣透着虛弱的氣息。
人家都說,薄脣的男人是薄情郎。
戰天齊雖是面表薄冷,可心裡卻是滿載深情。
這樣的男人我是深愛着,可卻不能與他到老。
我輕輕的伸手撫摸着他微微擰着的劍眉。
他的眉心微微觸動了一下,引得我的手一顫。
我重又覆上,他沒有再觸動,似乎己經習慣我手指劃過的溫柔。
我的內心彷彿有了一種失而復得的喜悅之感,可這絲喜悅之上卻夾雜着絲絲怯意。
我俯身輕輕的靠在他的身邊。
我也累了,當真累了,便想先容忍着自己就這般任性的自私的靠在他的身邊一回吧。
什麼也不再想,也沒有精神再去想,只想牢牢的守住眼前這失而復得的喜悅之感。
不知不覺,我失去了一絲意識,微微陷入了沉睡之中。
也不知過了多久,當腦中微微恢復絲淺醒之時,身下柔軟的軟塌讓我一下子反應過來。
睜眼,眼前竟什麼也看不到,我一驚,不對?
我連忙起身,掀開牀縵,心下一嘆,戰天齊還在。
他手中握着書卷,一卷,一卷,他細細的看入眸中。
我微微彎了脣角,欲要起身這時,他的聲音輕輕的傳來,“還早,再睡會兒。”
“還未天亮,你身上還有傷,爲何不多睡會兒?”我憂心一問。
他淡然的看向我,脣邊掛了笑,“也許是因爲不習慣,醒了,便不想再睡了,小傷而己,你再睡會兒,睡醒了,我們就下山。”
我便不再多說什麼?輕點了頭,自顧的自的淺淺睡下了。
這次睡得甚淺,約莫過了一會兒,我似乎察覺到了一絲動靜,還未待我徹底清醒,迷糊睜眸之時,一道劍光閃過我的眼角,像是擊破了一隻玉杯,杯碎於地,哐噹一聲響,徹底讓我驚醒。
戰天齊的書卷己離手,左右一閃躲,避過長劍,讓我看清了闖入屋中之人竟是林綃。
“綃兒住手……”我揚聲掀被踏下牀,竄入戰天齊與林綃之間。
“姐姐,你讓開……”林綃長劍在手顫抖的揚着。
“綃兒,你爲何要這麼做?”我怒眸相向,滿腹不解。
“就是他,他要帶你離開這裡,對不對?”林綃眸光閃爍的問我,手裡的長劍握得更緊了幾分。
“我……”我一時之間無法回答他的話。
“你是何人?竟敢行刺本王。”身後的戰天齊微微揚了聲音。
林綃眸中的肅殺之意更加的濃郁,可顧忌我的存在,不敢造次。
而我此時只能安撫身後的戰天齊,我眸光緊緊的絞着林綃手中的長劍,一步一步向後退。
靠近戰天齊之時,我發現他腹部的傷口因方纔動武而扯動了傷口。
我連撫着他入坐,邊答了他的話,“天齊,他是林綃,是我前些日子在郊外認回的一個兄弟。”
戰天齊微微看了林綃一眼,便沒再說什麼?
我連忙找來了藥箱,輕輕解開他腹間的紗布檢查到了一番。
好再沒有什麼大礙,只是牽動了傷口,滲出了一絲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