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161章

此時的天空中突然之間下起了大雨。

濃濃的鮮血與由天而降的雨水混雜在一起,好似數條小溪般沿着層層屍體向外淌出。

我牽着子亞哥哥的手踏着無數屍體血雨而過,手上撐着的雨傘滴落下無數滴雨滴,雨滴落在我們腳邊的血水裡,輕輕的劃出一圈又一圈漣漪。

雨中夾雜着腐臭與腥味的風從我們的鼻間拂過。

“妹妹……血,有血……”子亞哥哥見血就慌亂的叫着。

“子亞哥哥用這個把眼睛遮起來,就不會有血了,就像我們以前捉迷藏一樣。”我將手中的帕子遞向他。

我知道他最怕血,我也更不想讓他看到這般血腥的一面。

他眼睛慌亂的看了看我,而後望向腳邊的血,躲在我的懷裡朝我點了點頭。

我輕輕的將手中的帕子系在了他的眼睛之上。

他哇了一聲說道:“妹妹說得沒錯,看不見了,沒有血了,真好。”

看不見了,沒有血了,真好,他的最後一語,深深的撞入我的心裡,可我卻很難做到這一點。

硝煙黑雲微微散去,我們一步一步的向前邁進。

“拿下他們。”

“是。”

隨着一陣喝聲,周圍己圍上了不少禁軍。

我腳步一頓,蒙着眼睛的子亞哥哥手上一顫,緊緊的拉了我一把,“妹妹……”

我看着向我們逼近的禁軍,每個人手裡的長劍都己粘滿了鮮血。

在這一刻,我彷彿看到了地上躺着的這些一動不動的人浴血死在這些長劍下猙獰的一幕。

我站在原地,緊着子亞哥哥的手安撫道:“有妹妹在,哥哥不要怕,沒事的……”

子亞哥哥點了點頭,我將子亞哥哥小心翼翼的護在身後,眸光冷冷的絞着那些粘滿鮮血的長劍向我們靠近。

“放肆,都退下……”聲音自身後而來,向我們逼近的禁軍全都停了下來,紛紛往後退下。

是熟悉的聲音。

我微微側着頭上的雨傘,轉頭看過去,王忠一身鎧甲單膝跪在地上。

“屬下見過王妃。”

我心下微微一嘆,又再一次收緊了子亞哥哥的手。

“放我們離開。”我看着地上跪着的王忠說道。

王忠微微擡了眸,眸光落在了我身後躲着的子亞哥哥的身上。

我便朝着王忠的眸光將子亞哥哥護得更緊了些。

王忠留意到了我此時的動作,連忙垂了眸請罪道:“王妃息怒,爺說了,讓您回殿休整,他處理好手上的事情,便會前來見您。”

我不想聽他多說,更不想等到戰天齊前來。

我知道我此時還不能帶着子亞哥哥離開,那子亞哥哥必逃不過一死。

我扶着子亞哥哥回了頭,極快的邁出了步子。

王忠起身追了上來,手持長劍攔在了我的面前,“請王妃止步。”

劍光閃過我的雙眸,我咬了脣,止下腳下的步子,低斥道:“王忠,你是我一手提撥起來的人,今日也敢對我持劍相向?”

王忠眸光一閃,連忙收回了手中的長劍,“屬下不敢,但是倘若今日讓王妃與這名罪臣之子離開這裡,屬下則是謀反同謀,必死無疑。”

我冷冷的看着他,一字一句開了口,“王統領何必分得這般清楚,我也是罪臣之女。”

“不,王妃是齊王妃,是皇家的人。”王忠面容帶着一絲急切的解釋道。

我冷然揚手,丟掉手中的雨傘,抽出腰間的軟劍相向。

“不用多說了,我今日就得離開這裡,你們若是不放行,我唯有獨闖,若是你們出手阻止,就連同我與這些屍體一同送入亂葬崗。”

“妹妹……”子亞哥哥害怕的又喚了我一聲。

我心中一痛,襲着從頭而降的雨滴,握緊了他的手,“妹妹在,哥哥放心,妹妹說過會用生命去護你,不要怕……”

軟劍在手,我小心翼翼護着子亞哥哥向前輕邁着步子。

王忠無力抵抗,只能持劍往左邊退卻。

也就正在我越過王忠身邊之時,一道暗沉的身影從大雨之是向我步步走來。

我又停了下來,緊握着子亞哥哥的手,眸光看着向我步步走來一身銀白鎧甲淋在雨中的戰天齊。

“你也是來攔我的?”我直直的絞着戰天齊的眸光相問。

戰天齊走到了我的身邊,停了下來,伸出溼漉的手向我。

他的手欲要撫上我的臉之時,我躲了過去。

他的手懸在半空中,眸中滿是疲憊與痛意,柔聲回了我的話,“我是來接你的。”

他是來接我的,與攔我有何區別?

“我不會與你回去,放我們離開。”我往後退了一步,緊緊的絞着他的此刻疲憊且帶着痛意的眼睛。

他收回了手,劍眉輕輕的擰了一把,眸光隨着輕擰的劍眉微動,但仍是柔聲開口,“聽話,與我回去。”

“不……”我拉長了聲音,眸中早己盈眶的淚水在一瞬間再也忍不住,連着那些雨水一同落下。

“平日裡你想怎樣?我都會默默的站在你的身後,而現在不是你我能做決定的時候。”他淡淡的說出了這一句話,眸中的痛意瞬間化作了一絲冷漠朝四周的禁軍命令道:“將罪臣之子云子亞拿下……”

“是。”

“不許過來……”我怒吼了一聲,上前的幾名禁軍己止步。

“還用本王命令第二次麼?違令者斬……”

我灑淚含痛絕望的看向雨中的他,如此冷漠的眼神,如此冰冷的聲音。

我忽然覺得眼前似是站着一個陌生人,一個可怕的陌生人。

他說過會護我,不再做出傷害我的事。

我緊着子亞哥哥早己顫抖的手,終於,心中的怨恨與絕望同時在我的胸口轟炸而開。

我奪過向我逼來的禁軍手中的長劍,用力刺向自己。

他一驚,出手連忙從我手中奪回了劍,可我的手還是被他的驚慌奪劍所劃傷,流了許多許多的血。

一股力道而來,將我與子亞哥哥的手分開來。

“妹妹,子亞怕……怕……”子亞哥哥被人押着在雨中掙扎着哭了起來。

“哥哥……”我欲要上前從幾名禁軍的手中救下子亞哥哥。

可此時腰間一緊,一絲力道將我困住,我根本沒法向前相救。

“別再亂動了,你手上受了傷。”他心疼的緊緊的抱着我,想要伸手來查看我手上的傷勢,被我狠狠的甩開了手。

“那又怎樣,哪怕是死,我也不能讓你帶走子亞哥哥。”我狠狠的咬牙,不顧自己手上滾滾流下的鮮血,用盡全身力量想要掙脫他懷間的力道。

“你若是再敢胡來,我現在便一劍取了他的性命。”他冷凜帶着肅殺之意的聲音冰冷的響在我的耳邊。

我面容一怔,心裡的駭痛加劇,眸中的淚水愕然停滯,被他眸中的肅殺之意逼迫得一聲都不敢吭出。

只能一動不動的任他擺佈。

我在害怕,害怕他真的會取了子亞哥哥的性命,畢竟此時的他己經讓我感到無比的陌生。

他命人傳喚了太醫,我只能無力的,眼睜睜的看着子亞哥哥在雨中哭喊着聲聲妹妹而被帶走。

回到殿中,太醫爲我包紮好了手上的傷口,我便一句話也未再說。

戰天齊抱着我,令我靠在他的懷裡。

我的耳畔正好可以聽到他的心跳聲,不再像往常一樣的平靜溫暖,竟有了慌亂的感覺。

我知道他在害怕,在緊張,在不忍,在痛心……

可我卻不想去理會他這些感受。

我偏了頭,側了身,離開了他的懷裡,背對着他靜靜的閉上了眼睛躺在了牀榻之上。

過了一會兒,我耳聞有人小心翼翼的喚了他。

他也聞聲輕輕的替我理了理被子便離開了。

走的時候,腳步很輕,很飄渺。

漸漸的,我的思緒也模糊了起來,耳邊再也聽不到任何一絲聲音,完全沉浸在了那些可怕噩夢之中。

夢裡重現血腥與殺戮,我在夢裡的一片摻雜着血腥與腐臭的屍體之中尋找許多人的面孔與身影。

漫無邊際的找,撕心裂肺的喊,到最後依舊是一場空。

當我從噩夢之中驚醒過來之時,我額頭多了一絲重量。

睜眼的那一瞬間,我顯然感覺到身周身已經恢復一絲平靜。

可映入眼簾的卻是我並未意想到的一張熟悉的面容,是靈馨。

突然有人從我的額頭拿下了那一絲重量。

我感覺到了我的身體滾燙着,我應當在發燒。

“你醒了?”熟悉的笑顏落入我的雙眸之中。

我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欲要起身之時,靈馨向我伸了手,欲要扶起我。

我伸手攔下了她的手,手上的傷口有些令我疼,我還是費力的坐了起來。

額頭的滾燙襲着牀沿之上的冰涼,讓我的頭腦似乎又稍稍清醒了一些。

“你還在發着燒,還是先躺下吧。”她收回了懸在半空中的手,淡淡的對我說道。

我微微擡起眸看着她,微啓脣問道:“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我也不想出現在這裡惹人生疑,可是又不得不來這一趟,是天齊讓我前來好好照顧你的。”她伸手又將手中冰涼的錦帕蓋在了我的頭上。

這一次我並未閃躲,因爲我實在是無力。

額頭之上傳來冰涼的感覺,令我雙眸也顯得更加清淅了,將面前之人看了個仔細。

此時的靈馨容光煥發,略顯她那風情萬種的綽約之姿,看來是精心打扮了一番。

也是,現在戰天齊每日每夜都在宮中,他們隨處可以碰見。

由此可見,她的心思全都花在了戰天齊的身上。

她見我不語,又故作好心的笑着對我道:“可是餓了,想吃些什麼?”

“不勞煩靈貴人了,我什麼也不想吃。”我垂了眸,不再看她。

她微微嘆息了一聲,意味深長的道:“你己經兩天兩夜未盡滴米了,不吃飽如何救你那智障哥哥?”

她的最後一語,引得猛然擡眸,惡狠狠的低斥道:“住口,不許你說他是智障,他也是你的哥哥。”

她面容微微一怔,重又淺淺勾了脣,“齊王妃可不要亂說話,本宮自小是孤兒,何來兄弟姐妹,況且這罪臣之後的罪名,本宮可擔不起。”

“忘恩負義之輩。”我不屑與她多說,重又垂了眸。

“恩,義,何來恩?何來義?”她突然笑了起來,笑容己見淒涼,接着又咬牙而出一字一句,“當年他給本宮一劍的時候,何曾想過本宮是他的女兒,憑什麼現在落了難,本宮就要與他一同受過,本宮自小是孤兒,無親無故,請齊王妃謹記。”

我擡眸看向她此時這一副嘴臉,冷冷一笑,“若你是特意來警告我的,你太可不必,因爲我從未想過要藉此機會去傷害你。”

她也冷冷的勾了脣,“本宮倒是信你不會這般愚蠢,如若讓皇上知道你還是魏家之後,那任誰都無法護住你。”

“所以你現在大可放心了,我不會威脅到你。”我依舊笑着看着她。

她眸光帶着一絲狠唳的緊緊的絞着我,自牙縫之中溢出一語,“你最好如此,不然,本宮定會與你同歸於盡。”

這樣的一幕讓我想到了那己逝世的華蝶心,我不再多看她,微微閉了眸。

耳邊輕聞幾聲腳步聲而來,一句奴婢的聲音響起,“娘娘,王妃的藥好了。”

“給本宮吧,你先退下。”靈馨柔聲一語。

“是。”

待那名奴婢退下後,我雖閉着眼睛但卻可以聽到她輕輕的吹呼着手中湯藥的聲音。

“來吧,我將湯藥吹涼了一些,該喝藥了。”她輕輕的一語。

我微微睜開眼,她正將用湯勺盛着湯藥送入我的脣邊。

聞着鼻間的湯藥味,我看着她淡淡的勾起了脣,“何必爲了博取天齊的好意,這般隱忍着,假惺惺的來照顧我。”

她面色一怔,眸光一絲怒意閃過,此時己原形畢露,收回了手,狠狠的收緊手中的湯藥。

“華蝶衣你不要不知好歹。”

“方纔還讓我謹記自己的話,那敢問靈貴人此時的所作所爲又是否謹記了此時你的身份,我華蝶衣與你無親無故,哪用得着你這堂堂的貴人來伺候照顧於我,這不更是惹人生疑麼?靈馨,我這是在好心提醒你,不知好歹的人,我看倒是你自己。”

說完這些,我淡淡的看着她臉上的陰沉的怒色,忍着手上傷口傳來的痛,擡手奪過她手中收緊的那碗湯藥,大口大口喝着,一滴也不剩,而後我便將空着的湯碗遞向她。

她面容陰沉的接過我手中的湯碗,冷笑道:“你不要高興得太早,本宮總有一天會從你的手中奪回屬於華蝶衣的這一切。”

我不屑她所說的每一字一句,只道:“讓他來見我。”

她陰沉的面容微微一顫,瞬間即逝,重又笑起,“你口中的這個他,是指何人?駙馬爺?還是……”

我淡淡一笑,接了她的話,“你知道我說的是何人?”

她未答我的話,微微抿了脣,起身輕輕的放下了手中的湯碗,回頭看我之時,面上一絲得意之色。

“天齊現在與皇上正在商討如何處治華丞相與皇后娘娘謀反篡位一事,不許任何人入內,本宮也愛莫能助。”

我心裡微微一寒,終是取下額頭的帕子扔在地上,側身躺下道:“我累了,要休息了,靈貴人請回吧。”

“那本宮就不打擾齊王妃休息了,本宮先回宮了。”她笑着離開了,腳步聲故意放得很重。

在她掀起珠簾之時,我翻了身,平躺着腦袋裡開始胡思亂想。

我想到子亞哥哥被帶走時,戰天齊那冷漠帶有肅殺之意的眼神,我再也無法安靜的躺在這牀榻之上。

我費力的撐着一絲氣力從牀榻之上掀被而起。

這才竄出兩步,就聞推門而來的幾名奴婢大叫了一聲,“王妃,這是要去何處?”

“本宮的路你們也敢攔?”我冷冷的看向她們,隨意取了一件衣裳披在身上。

幾名奴婢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其中一名奴婢回答道:“王妃恕罪,八爺有交代,在八爺沒有回來之前,王妃不得踏出這詳寧宮半步,否則我們這詳寧宮的所有奴才都得死,請王妃開恩啊……”

隨着這一聲奴婢的請求聲音,其他奴婢都懇求了起來。

“王妃開恩啊……”

我腦袋燙得一下就要炸開來,怒吼了一聲,“都住口……”

頓時殿中奴婢都停了下來,大氣也不敢出。

我漸漸收回方纔動怒的情緒,指着地上的一名奴婢道:“你,去叫寧玄朗來見本宮。”

“是。”

那名奴婢正欲起身,殿外響起了寧玄朗熟悉的聲音,“不用叫了,我己經來了。”

寧玄朗的到來,所有的奴婢一同向他行禮,他只是揚了揚手,“你們都退下吧!”

“是。”

所有人都退下了,在殿門關上的那一剎那。

我撲至他的面前,抓着他的手急切的問道:“子亞哥哥怎麼樣了?”

“你別急,他還活着。”他一把扶住我,伸手探上我的額頭,憂心道:“你還在發燒!”

我拉下他探在我額頭的手,搖頭道:“不用管我,我沒事,你告訴我,子亞哥哥可有活下去的機會?”

他眸中微帶一絲愧疚之色,朝我搖頭過後,手上一用力,將我橫抱了起來,令我重躺回了牀榻之上。

我不願躺下,緊緊的抓住他的手,字字懇求,“寧哥哥,他什麼都不知道,他是無辜的,而且現在己成定局,留着他根本不會給任何人帶來威脅,你是知道,他只有八歲孩童的心智。”

他看着我,目中似是帶上了一絲憫柔神情,緩緩開口,“丫頭,你不是不懂,你這番說辭拿到文武百官面前根本無法替子亞脫罪。”

他說得沒錯,這般同情的說辭,放在謀反篡位及前朝後裔之上,我自己也想過根本無法替子亞哥哥開罪。

“就沒有一點辦法了麼?”我愣忡着閃現淚光,緊握着他臂膀的手一點一點的鬆開。

“罪臣之子,又是前朝後裔,只能一死。”他眸中的憫柔複雜之色逾甚,伸手握住了我欲要從他臂膀之上滑落的手。

“那我也是罪臣之女,也是前朝後裔,爲何不收押我?”我緊緊的盯着他的眼睛。

他嘆息搖頭,眸中一時之間藏着太多的情緒,只道:“你不同,你有齊王妃的身份,齊王己經跪在聖駕前一天一夜了,只爲保你一條命,你此時不要再給他添亂了。”

“不……不……我都是將死之人,我還活着這幾個月做什麼?”我淚光閃閃的搖頭,接着閉了閉眼。

此時的我己經想不到任何人可以相求了,我只能求他。

我反手緊緊的抓住了他,顫抖着聲音求道:“寧哥哥我求你,讓我替子亞哥哥去死,反正我命不久矣……”

“住口……”他冷冷的一聲低斥打斷了我的話。

我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我知道他爲何會低斥的打斷我的話,也知道自己或許不該說出這樣的話。

可是,我真的亂了,亂得毫無辦法,也只有在他的面前,我纔敢顯露自己最脆弱的一面。

我痛聲哭了起來,我一直以爲我會很堅強的面對這一切,可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我只要想起昨日我的生母緊緊的拉着我的手求我護住子亞哥哥的那一幕,我就會亂了分寸。

我害怕自己會辦不到,害怕自己會無能爲力,害怕自己會親眼看着自己的親哥哥死在那無情的儈子手中。

他的手開始顫抖,抖得特別的厲害,這是我第一次見他如此顫抖。

“丫頭,我該拿你怎麼辦纔好?我給過你選擇,是你自己親口對我說,只要戰天齊死了,你也不會獨活於世,我現在如你所願,助了戰天齊將你父親擊敗,你現在竟然還要去死?”

我灑淚搖頭,己是語無倫次,“不是的,不是的,我也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不想子亞哥哥死,更不想天齊有事,我該怎麼辦……怎麼辦……”

我覺得我己入癲瘋狀態,內心所有的情緒一擁而上,就像洪潮一般向我滾滾而來,我擋也擋不住。

他擁住了我,將我緊緊的抱在懷裡,聲聲悲痛心疼的喚着我,“丫頭……”

他的聲聲丫頭,讓我明白,他只想替我分擔此刻的痛。

我也明白,他在極力的保全我,我不是看不出來。

只是,卻不知道,他爲我,如我所願所做的一切,到底哪一種纔是真正的保全我。

我僵在他的懷裡,深深的吸了口氣,讓自己不要再去顫抖,睜開淚眸的那一瞬間,我淡然且又堅定的說出這樣一句話。

“不管如何?只要子亞哥哥活着一天,我就有希望將子亞哥哥救出來,我不能放棄,不能……”

他抱着我的手一頓,壓重了聲音問道:“你想做什麼?”

我擡眸直直看進他的眼底,我一個字一個字的開口道:“我答應過子亞哥哥,我會用生命去保護他,我就一定要做到……”

他怔然的看着我不語,我從他的懷裡抽回了自己的身子。

他僵了下,卻終究只是慢慢鬆開。

突然珠簾下一道身影暗沉的低斥了一聲,“你什麼也不許做。”

聞聲望去,淚眸之中是戰天齊一臉冷漠的身影。

隨着手上一鬆,寧玄朗放開了緊握着我的手,從榻間起了身。

我不知戰天齊站在珠簾站了多久,可我從他的眸中看得出,他此時的眼神有太多的情緒在翻騰。

寧玄朗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什麼也沒說,轉身便走向戰天齊,停頓了一下,只交代一句話。

“好好照顧她,她現在還發着燒。”

戰天齊向寧玄朗點了點頭。

寧玄朗離開了,殿門也被關了起來。

此時的我與戰天齊誰也沒先開口。

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安靜得令我發抖。

我不想再承受這樣的沉默,掀被下牀,恰巧一個不穩,坐落在了地上。

冰涼的地板浸入我的身心,令我滾燙的身子有了一絲舒解。

他第一次沒有因爲我的失足而過來扶住我,而是眼睜睜的看着我跌坐在冰冷的地上而無動於衷。

這也許就是我與他之間己經存在的一道永遠都跨不過去的鴻溝。

他不動,我亦不動,坐在冰涼的地上,頭靠着榻側,恍恍惚惚良久。

“地上涼,你還在發燒,先起來。”他終於開口與我說話了,向前來欲要攙扶起我。

我不讓,彆扭着身子,低斥了一聲,“你不要碰我。”

他頓住,彎腰在我身側,欲要扶起我的手懸在我的手臂外側。

半響,他收回了手,往後退了一步,只道:“好,我不碰你,你先起來,我們說會兒話。”

“就讓我坐在這裡吧。”我沒有看他,只嘆了一聲。

“不行,你身子不好,別再固執了。”他雖不敢向我靠近,卻讓帶着情緒的聲音響在我的耳邊。

我轉眸直直的看向他,揚了聲音問道:“到底是誰在固執?我說我要坐在這裡。”

他的面容越來越陰沉,記憶之中似乎是我第一次這般帶着太多情緒的揚聲與他說話。

我也意識到自己方纔因情緒紛亂的失常,連忙收回了眸光,不再看他。

良久,他微微壓低了聲音,向我邁近了一步,在我身邊坐了下來。

“我陪你。”

他的氣息沉重的飄在我的耳邊。

我知道他在看我,而我卻不想看他。

不知過了多久,我發現自己的內心的情緒開始一點一點的平靜了下來。

我終是平靜的向他問出了口,“這就是你讓我不管不顧,不聞不問的結果?”

“我知道你會做不到,所以我告訴自己此戰我不能輸,絕不能輸。”他的聲音依舊那般低沉,還帶着無盡的痛意。

聽到這個輸字,我的心又開始無法平靜。

我深吸了口氣,轉眸看向他,一字一句開了口。

“我也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我心裡想着你能夠贏,也想着要去守護那些遲來的親情,我不想你爲難,可我也不想子亞哥哥死,他是我親哥哥,縱然父親放了錯,縱然我們是前朝後裔,可我們是無辜的,從一開始我們根本就不知道在我們的身世當中竟還埋藏着這些國恨家仇,我們從未想過要去威脅這戰國的天下。”

“放心,我不會讓你有事的。”他突然握住了我的手,緊了緊後又頓了一下,接着開口,“至於其他的人,我己經顧不了那麼多了。”

我向他搖頭,“不,子亞哥哥不是其他人,他是我的親哥哥,他是我……”

“以後他就不會是了。”他匆匆打斷了我的話。

我的心猛然一怔,這一刻,他眸中無情冷血讓我內心對他絕望透底。

“你真狠心如此對我?”我從他的手中抽回了手,他先是一緊,不肯放開,可我依舊掙扎想要抽回,他便沒有再堅持,緩緩的放開了我的手,無力的嘆息了一聲,“我只要留住你。”

我看着他的雙眼,冷冷的含痛一笑,“你留不住我,我也快死了。”

“我不會讓你死的。”他眸光堅定且又帶着殺戮。

我搖頭冷笑,終於將那些埋藏心底的話說出了口,“你不知道,我體內中了掌毒,大限就在今年臘月,若是我要活着,我就必須履行一年之約,回到北漠傲恆的身邊,方能保住這條命。”

當我說出這些話時,他的眸中沒有任何的變化,聽到我要死的消息,他竟如此冷靜。

“你爲何如此冷靜?”我問道。

他微微轉了眸,低沉答話,“因爲此事我己知曉。”

我心下又是一怔,卻不知爲何?他知道我快死的消息,我的心己經沒有先前那般痛了。

我伸手撫上了他的手,滿目懇求他,“求你讓我代子亞哥哥去死,你一定要幫我。”

他雙眸顫抖掙扎的看着我,有掩不住的悲痛與淒涼,最後他從我的手中抽回了手,只道四個字。

“我做不到。”

我怔然低眸,淚水再次奪眶而出,疲憊的閉了閉眼,睜眸哽咽一語,“出去,我不想見到你。”

他應我的話起了身,彎腰將我抱起,冷凜的看着我的眼睛,“我先抱你回榻上,我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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