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166章

待我反應過來之時,戰天齊從頭到腳全都溼了個遍。

我不敢看向他此時眸中的怒色,垂眸低聲道:“對不起,子亞哥哥只是個孩子。”

“他若不是像個孩子,我還能讓他說出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話?”

戰天齊的語音其實並不重,淡漠中透着些許決絕和蒼涼,每一個字都沉進我心底。

然而待我擡眸看向他時,他眼底淡淡的青色開始漸漸散去。

我知道他這話的意思,若非子亞哥哥是一名智障,戰天齊是不會這般輕易的讓我救出子亞哥哥。

我從他眸中轍回了眸光,看向他早己溼透了的衣裳,輕輕一語,“我們先找雲先生,再想辦法將你的衣裳弄乾,可好?”

他面色上的僵意也開始緩解了過來,終是點了點頭,“聽你的。”

我微微一笑,邁出步子朝着子亞哥哥指引的東面而去。

這套竹屋雖然有些簡陋,但設計非常的精細,是孃親一直喜歡的幽靜。

涼風帶着梅花酒的香氣隨着我們前往的東面越來越濃,酒香味應當是從東面傳來的。

略見一絲亮光,亮光帶着一道身影襯在窗子之上,應當是雲先生。

還未待我們走近,屋裡的門被人從外推開來,雲先生帶着笑意向我們行了一禮。

“先生不必多禮。”戰天齊連忙揚袖阻止了雲先生。

“八爺這一身是……”雲先生帶着一絲不解的看向此時一身溼漉漉的戰天齊。

雲先生這一問,戰天齊的臉瞬間又沉了下來。

我連忙替戰天齊答了話,“是子亞哥哥噴的,雲先生趕快找套衣裳給他換上。”

“快隨我入屋。”

隨着雲先生入屋,我看到了熟悉的場面。

屋裡架着一壺梅花酒正在煮着,濃濃的酒香灑滿了整個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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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戰天齊換好一身乾淨的衣裳後,雲先生爲我們一人斟了滿滿的一杯梅花酒。

“子亞會用水筒向八爺噴水,應當是在防範壞人,八爺不要往心裡去。”

“我當他是個孩子而己。”戰天齊淡淡一語。

雲先生便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向我們伸手示意,讓我們嚐嚐這手邊的梅花酒。

“這酒……”我擡起微微聞了下,過於熟悉的味道讓我不禁問道。

我的話還未說完,雲先生便出聲打斷了我,“是你孃親釀的。”

真是孃親釀的。

“孃親她不是……”我的話再次未完,被雲先生直接打斷,“她的瘋病時而好,時而壞,清醒之時,除了釀一些梅花酒,就是爲你縫一些衣裳,不好的時候就哭哭鬧鬧,瘋瘋顛顛。”

突然雲先生起了身,從那不遠處的箱子之中捧出了一疊厚厚的衣裳。

然而最顯眼的還是那眼前的一抹刺眼的大紅金色鳳凰霞帔。

“這些都是她親手做的麼?”我伸手一針一線的去觸摸,好熟悉的感覺,一瞬間,眸中己有了澀痛。

雲先生微微一嘆,朝我點了點頭,“都是她一針一線爲小姐做的,小姐五歲離開了她,她足足瘋了好幾年,直到她得知小姐又回到了這個府中,她的瘋病才一點一點的好起來,連着這些年,她清醒之時己多過於發病之時了,那都是因爲她清楚的知道小姐離她不遠,小姐就在她的身邊,那日她得知小姐要嫁人了,便花了三天三夜爲小姐縫製了這件嫁衣,只可惜她由於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兩個袖口還未繡上鳳凰來儀,她的病在第四日便復發了,到最後她還是沒能趕上小姐的新婚之日。”

我捧着那鳳凰霞帔,只覺千斤重,重得我開始不住的顫抖。

我擡起眸看向正在一臉深憂的雲先生,含淚問道:“可你和父親爲何要告訴我,她不肯見我?”

雲先生將眸光輕輕的灑向窗外,微晃的燭光輕灑在他沉重的側顏之上。

他重又嘆息出聲,“她是不肯見你,她怕自己現在這個樣子嚇到她的女兒,她更怕自己現在這番模樣出現在人前會傷害到自己的女兒,她只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平平安安的長大,再也不要再去承受那些非人能承受的痛苦,她就知足了。”

原來是這樣,我曾一度的爲了父親與雲先生的這一句話試過多少種可能。

可仍沒有一次想到,孃親不肯見我,竟是爲了不想傷害到我。

突然手上一緊,戰天齊緊緊的握住了我顫抖的手,從我手中接過那被我收得緊緊的鳳凰霞帔。

放下後,戰天齊的眸光瞥向了雲先生那似乎早己走遠的眸中思緒。

“昨日在崇華殿上,岳母大人的神情雖是瘋癲,但蝶衣認爲她是清醒的,敢問先生,她當時的情況到底是如何?”戰天齊開口問道。

雲先生微微斂回了思緒,朝我看了一眼,低聲開口答了話。

“她當時是清醒的,因爲她知道有人想利用她來對付小姐,所以她無論如何都要保護小姐,她心思聰慧,想到演那麼一齣戲來混淆大家的推測,這樣不只能保住小姐,也能讓子亞不再受到傷害,回來之後,她沒有說過一句話,直到今日早上醒來之時,她又發了病,還好現在有了子亞,她也算是有了寄託,有了伴兒,這一整天與子亞玩在一起,也沒有見她哭,沒有見她鬧,我想,她是在享受着與子亞在一起的那些母子間的天倫之樂。”

雲先生提到了子亞哥哥,我想起了方纔入屋之時,子亞哥哥喚她爲孃親的那一幕,低眸一問。

“她知道子亞哥哥是小姨與父親的兒子麼?”

雲先生點了點頭,“當然,她雖然被關在這竹屋之中,但在她清醒的時候,外界所發生的所有的一切,她都會讓我一一與她道來,所以她什麼都知道了。”

我沉默了半響,擡手又抿了一口那熟悉的梅花酒,落杯後,我終是忍不住輕問了一聲。

“我能去看看她麼?”

雲先生微微蹙起眉,“此時的她不是處於清醒狀態,小姐靠近之時,要小心才行。”

“我相信,她不會傷害我的。”我的眸光堅定,心裡也十分堅定。

在崇華殿上,孃親那含痛卻要時刻遮掩的眸光一直都在告訴我,她不會做任何傷害我的事。

還有這些衣裳,這鳳凰霞帔,針針線線都在告訴我,她的心裡時時刻刻都在念着我這個女兒。

戰天齊握着我的手更緊了些,眸光微微帶着一絲憂心之色。

“還是小心些爲好,我陪你一同去。”

我抿脣朝他點了點頭。

雲先生將我們帶出了屋,一路朝孃親的所在之地走去。

每走一步,我的心就像烤在火上一樣灼痛。

一步步走到西面,就聽到孃親在房裡不停唱着那熟悉的歌瑤。

坐在輪椅之上的身影深深的映在窗花之上,沉痛的映入我的眼簾。

咫尺之間,雲先生推至一旁,眸光示意讓我打開那扇將我與孃親隔離起來的房門。

我怔怔的望着那扇木門,擡手推去,卻似重逾千鈞。

吱呀一聲,屋裡燭光搖晃,昏昏暗暗,淺淺淡淡。

一位白髮蕭蕭,纖瘦如削的布衣身影映入我朦朧淚眼之中。

我呆立門口,雖然這是我這些年來,第二次見到她,可看到她滿頭霜發,儼然老嫗一般。我就不敢向前邁進。

我怕自己會忍不住想要撲過來,喚她一聲孃親,從而痛哭起來,更加害怕自己此時的情緒會嚇到她。

突然手上一緊,戰天齊緊緊的握住了我的手,是手上這絲力量讓我一點一點的壓制內心那些情緒。

雲先生走上前,將白髮蒼蒼的孃親推着面對於我們。

這一幕,讓我想起了兒時的那些晚上孃親哄我入睡的情景。

孃親坐在輪椅上,懷裡抱着一個枕頭,小心翼翼的,寵溺的護在懷裡,嘴裡哼着那首熟悉的童瑤,輕輕的在枕頭之上輕打着拍子,面上柔柔地笑着,神色寧和淡定,目中滿是幸福。

我的思緒開始恍惚,一個字也說不出口,只能怔怔望着孃親當前的一幕。

突然面前的孃親眸光看向了我,幸福帶笑的雙眸裡聚然生起了害怕與驚慌。

“你們不要過來,不要,不要搶走我的女兒,她是我的女兒,是我的女兒……”

孃親緊緊的抱着懷裡的枕頭,雙手越收越緊,還拼命的閃躲着,不讓我們靠近。

“月牙兒不要怕,孃親會保護你,一定會好好保護你的,不要怕,不要怕……”

孃親的一聲月牙兒,喚得我的心狠狠的一抽,我情不自禁的想要向她靠近。

“不要過去。”戰天齊緊緊的握着我的手,將我邁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來。

我看向滿面顧慮及緊張的神情,我沒有說話,只是毅然的甩開了戰天齊的手,口裡哼着她那首熟悉的童瑤,看着此時慌亂的護着懷裡月牙兒的孃親一步一步向她靠近。

“小寶貝……快快睡……夢中會有我相隨,陪你笑陪你累……有我相依偎……小寶貝……快快睡……夢中會有我相隨,陪你笑陪你累……有我相依偎……”

這些童瑤一遍一遍的在我口中響起。

也許是因爲這熟悉的童瑤,孃親的雙眸開始帶着熟悉的神情看向我。

蒼老的面容不停的抽觸着,懷裡的枕頭仍是抱得緊緊,只是不說話,也不對我的靠近再閃躲,有些恍惚的看着我慢慢的向她靠近。

我從她的眸中彷彿看到她此時的眸子裡彷彿記起了什麼?

我而她眸中的那絲光亮,是瑩然泛起了淺淺的淚光。

我停在孃親的輪椅旁,只覺得淚水一點一點的灑下。

直到再也控制不住之時,我蹲了下來,伸手觸到她的衣襬之時,我的手開始顫抖。

孃親葛布青衣上傳來濃郁熟悉的香味,她喜歡梅香,所以在梅花盛開的時候,就煉了許多的梅花香,做成香囊,這種味道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她怔怔的看着我,竟沒有再哭喊着要保護懷裡的枕頭。

我跪下來,將臉深深伏在孃親膝上,淚流滿面。

“孃親,你不認得我了麼?我是月牙兒……是你最愛的月牙兒,兒時……就是你每晚陪着我,給我唱這首童瑤哄我入睡……我還說過……將來等月牙兒長大了,月牙兒一定要伺候在……孃親的身邊,給孃親唱這首歌……哄孃親睡覺……你都不記得了麼?月牙兒現在回來看您了……你好好看看我……看看我……”

我感覺到她的手微微顫抖的觸及到了我的髮絲,我的淚眸一怔,感受着她顫抖的手觸摸到我髮絲上的溫情。

可正在我的心下一絲暖意襲上之時,突然有一股力道狠狠的將我推開來。

“你是月牙兒?不是……你是來搶我的月牙兒的,你走開,走開……”

我生生被她推倒在地上,臂上一緊,戰天齊憂心的將我扶起,“怎麼樣?有沒有傷着?”

我伸手至小腹之上,這才穩住了自己方纔跌落的情緒,朝戰天齊搖了搖頭,“我沒事。”

戰天齊看着我,憂心低斥道:“不要再過去了。”

“我不相信她會傷害我。”我痛心一語,從戰天齊的懷裡掙脫開來,拭去眼角的一絲淚,重新站到了孃親的身邊,緊緊咬了一口雙脣,向孃親伸手低斥道:“把枕頭給我。”

孃親驚慌失措不讓,滑着輪椅欲要躲開。

我腳下一踩,便讓她的輪椅動彈不得。

咬緊了牙,不管不顧,甚至鐵了心的要從孃親的懷裡奪走她的枕頭。

孃親拼命閃躲,死死的不肯放棄懷裡的枕頭。

我也沒有放棄,拼命的從她懷裡搶奪。

我與孃親之間的爭奪,讓身邊的雲先生與戰天齊己不知所措。

雲先生慌亂的喊道:“小姐……你這是在做什麼?你這樣做會激怒她的……”

“不要搶我女兒,不要……走開……走開……”孃親的神情越來越激動,面容抽觸,眸中的淚水竟然不受控制的往面上淌,滴落在了我的手背之上,狠狠的灼痛了我的手。

我仍是沒有改變主意,我只是想讓她認清楚這個事實,懷裡緊緊抱着的是一個破枕頭,不是她的女兒,月牙兒。

“你們都別阻止我,她不是要瘋麼?我就陪她瘋,激怒她又如何?抱着破枕頭算什麼?我纔是她的女兒。”我喘着大氣,沉了臉,狠了心,使勁的從孃親的揣得緊緊的懷裡搶奪着枕頭。

“拿來……”隨着我的一聲怒吼。

孃親一時沒有護住,懷裡的枕頭被我狠狠的扔至了地上。

孃親因手裡的落空,怔然的看着扔在地上的枕頭,突然痛哭了起來,從輪椅之上竄至地面,痛哭着爬着。

“啊……我的女兒……我的月牙兒……你們不能這樣對她,不能從我的手中搶走她……她是我的女兒,永遠都是我慧敏的女兒……”

看着她沉痛在地上嘶嚎痛哭着,我的心痛得己不能呼吸。

我上前搶先她一步,將那枕頭死死的捏在手裡,放在她的眼前,顫抖的吼道:“你睜開眼看清楚了,這是個破枕頭,不是你的女兒,更不是你的月牙兒……你到底要瘋到什麼時候,逃避到何時?你的夫君與嫡親妹妹背叛了你,可你的女兒並未被他們搶走,月牙兒是你的女兒,就永遠都是你的女兒。”

我將手中的枕頭再一次扔了出去,緊緊的抓着她兩隻止不住顫抖的手,再一次咬牙開了口。

“你再看清楚,我就是月牙兒,你的月牙兒一直都在這裡,你昨日見過我的,你一眼便認出了我就是你的女兒月牙兒,今日爲何就記不起了……你再看看,仔細看看,你一定會再一次認出我……孃親,求求你,月牙兒求求你……”

我泣聲不止,很多話被我緊在了喉間,一口氣差點上不來,也下不去。

然而此時的孃親,她不住的顫抖着淚眼朦朧,從我的手中掙脫開兩隻手,重重撫上了自己的頭,抱着頭拼命的痛苦掙扎着,口裡竟反反覆覆的喊出兩個字,“冤孽……冤孽……冤孽……”

“冤孽……”我的淚眸猛然一顫,沉痛反覆她痛苦溢出的一語。

孃親口中的冤孽是在說我,我是冤孽。

我腳下步子根本無法立住,腹間也聚然痛了起來,只能直直往後推去。

突然腰間一暖,戰天齊緊緊的扶住了我,眼裡聚見驚痛。

“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你不爲自己着想,也得爲腹中孩兒着想。”

“小姐有了身孕,快讓我看看。”雲先生急切的撫上了我的脈搏。

腹間的疼痛己經在以倍數的加劇着。

我額頭早己大汗淋漓,深深的吸氣,一下,兩下,可是還是沒有用,用力的閉上眼,卻關不住淚水悄然滑落。

“還在把什麼脈,快去準備安胎藥。”突然一絲急切而又熟悉的聲音莫名的響起。

我猛然的睜開眼睛,面前白髮蒼蒼的孃親眸中滿是驚亂與心疼之意。

此時的我們難以置信的看着面前這個臨危不亂的孃親。

她突然又狠狠的瞪了雲先生一眼,怒斥道:“還愣着做什麼?還不快去準備安胎藥,月牙兒是動了胎氣。”

她喚我月牙兒,她認出了我,她清醒了。

我一時怔然,竟莫名其妙的忘記了腹間那些加劇的痛意。

突然又孃親目瞪戰天齊怒斥了一聲,“還有你,還不快抱她去牀榻之上躺着。”

戰天齊徒然從怔然之中反應過來,連忙將我抱起往牀榻走去。

我輕輕的躺在牀榻之上,腹間的痛意襲上了我的全身。

我依舊努力的睜着一雙眸子看着爲我輕輕在額頭拭汗的孃親。

那絲溫情,好似又回到了兒時,她是真的清醒了。

我擡手附上小腹間,心裡滿是欣慰,是孩子,是這個孩子喚醒了孃親。

所以,孩子,你絕不能有事,絕不能……

意識己在模糊,戰天齊與孃親的面容也越來越模糊。

我再也強撐不住,只能閉上眼,任由那些還來不及喜悅便驟降的疼痛,肆意蔓延。

不知在黑暗之中徘徊了多久,我感覺到自己恢復了一絲知覺,微微動了動身子,帶着一絲強迫的睜開了雙眼。

感覺到身子裡的一絲柔軟與溫度,擡眸這才發現自己靠在了戰天齊的懷中。

戰天齊見我醒來,緊崩着的一張臉終是像鬆了口氣般的眉眼一柔。

一個念頭突然直入我的腦中,我連忙下意識的去撫摸腹中的孩子,手上己見止不住的慌亂。

手上微微一緊,戰天齊附上了此時我慌亂不己的雙手,帶着隱約的憐惜與喜悅道:“放心,我們的孩子沒事。”

隨着他的話,我心中方纔沉甸甸壓着的千鈞巨石,在這一刻,終於放下了。

“我……”

我只說了一個字,接下來要問的話還沒有說完,就像是心底的那絲溫寧喜悅尚末擴散開來便已噶然而止一樣。

門外己經傳來了熟悉的聲音,“快,藥來了,藥來了……”

是孃親的聲音,她一手滑着輪椅,一手端着湯藥一邊吹呼着,一邊匆匆忙忙向我們而來。

這番情景仿若隔了半世之久,才重現在我的眼前。

孃親突然端着湯藥坐在輪椅之上愣在了原地,看着我睜着雙眸帶着仿若時光飛逝的神情呆看着她。

她蒼老的容顏之上瞬間多了幾分遮掩,連忙將輪椅一滑,便側了身不再讓我看向她,還將手中的湯藥遞向了戰天齊。

戰天齊從她的手中接過藥,孃親帶着顫抖的聲音響起,“這安胎藥得趁熱服下,好好照顧她。”

孃親欲要滑着輪椅離開,我伸手緊緊拉住了她的衣袖,一點點的下滑到她顫抖的手上,哽咽一喚,“孃親……”

她的手猛然一抖,卻是咬緊牙關一句話也沒有說出。

“還是岳母大人來照顧月牙兒服藥吧,我一個大男人,不夠細心,就有勞岳母大人了。”

戰天齊輕輕的離開了牀榻間,起身將手中的湯藥遞至孃親的手上,轉頭對我輕輕一笑,便邁步離去了。

整個屋中只剩下了我與孃親,她的手一直在顫抖。

我緊緊的握住她的一隻手,死死的不願放開。

“孃親是不要女兒了麼?”

她身子一顫,徒然向我轉了身,急切慌亂的道:“我怎麼會不要你?”

她的一語深深的撞入我的心裡,又疼又酸又苦又甜,到底是何滋味,我根本就分不清楚。

她帶着顫抖的聲音重又說起,“你雖然不是我所生,可終是我一手帶大,雖然你五歲之時離開了我,可我一直都在念着你,念得都發瘋了……”

“孃親……”我伸手緊緊的抱着她,泣聲一喚。

這是這麼多年來,我第一次抱着她。

無數次夢中總會有與她相擁的夢境存在,可每一次待我醒來之時,我的眼前空無一人,什麼都沒有。

這一次不是夢,孃親的這種溫暖是真實存在的。

突然她將我從她的懷裡抽開來,此時她的淚眼己朦朧,卻還要哽咽的輕笑了起來。

“都快做孃親的人了,總還是這般愛哭,快把眼淚擦了,趕緊趁熱服下這湯藥。”

我朝她輕輕一笑,擡手抹淚,接過她送入我脣邊的湯藥。

湯藥雖苦,卻喝在我的心裡是甜的。

待湯藥喝完後,孃親一直都守在我的身邊。

她與我說了好多好多話,可終是沒有說起父親與小姨,一個字也沒有提。

雲先生說過外間所發生的事情,她都己知曉。

她不提那便是不想記起,不想說起。

然而我也沒有告訴她,我此時的狀況。

我害怕她爲我憂心,爲我痛苦。

“八爺對你不錯,我也該放心了。”孃親欣慰一語。

我也抿脣回她笑着,“孃親請寬心,我都很好,現在有了夫君,有了孩子,有了家,又找回了孃親,月牙兒感覺好幸福。”

“只要你幸福,孃親就開心,就滿足。”孃親還像兒時一般將我擁在懷裡。

那一刻,我只想保留住依在孃親懷裡的溫暖,甚至還閃過不少的自私念頭。

其實我多麼希望,這一輩子都可以這般溫暖的依在孃親的懷裡。

我多麼希望,不要再與她分離,我們可以永遠在一起。

我甚至多麼希望,回到兒時,我們從頭來過,不要地位,身份,權勢,金錢,通通不要,只要一家人好好的守護在一起便好。

可是所有的一切終成空了。

我帶着這分自私與妄想,甚至是眷戀,在自己的理念裡直到永遠。

那一晚我與孃親不知不覺之中便聊到了深夜。

見她眉宇間閃現的疲憊,我仍是不忍心,便催促着她回房休息。

孃親離開的時候,戰天齊也恰巧守在了門外。

我隱隱約約似乎還聽到孃親與戰天齊說了一會兒話。

由於距離的原因,他們之間究竟說的什麼,我卻不是很清楚。

“眼睛都腫着了,只怕今夜要在這裡過一夜了。”戰天齊一邊走近我,一邊說道。

我擡手微微輕揉了揉雙眼,只覺得有些灼燒着的疼。

擡眸看向他時,他己坐在了我的身邊。

“不回府會不會讓人發現?”我看着他眉宇間棲上的一絲疲憊問道。

“那我們就再消失一日,等到明日天黑,我們再回府。”他說完便輕輕的躺在我的身邊,深不見底的眼眸中,有晦暗光影一閃而逝。

然而待我細看,卻只見他極緩的閉上眼,俊美無鑄的面容上,沒有一絲可以解讀的情緒,那樣平靜。

“真的可以麼?”我仍是帶着憂心再重複的問了一句。

他微微睜開眸,看向我,暗遂幽深的眼在我面上定定停了幾秒,似是含了一絲憫柔之意。

“只要你開心就好。”

我微微一笑,他又輕輕的合上了雙眼,可那眉宇間仍還是緊皺着。

我微微擡起了手,想要撫上他那緊皺着的眉宇間之時,門吱呀一聲被人推了開來。

我連忙收回了手,戰天齊也倏地從牀榻之上坐了起來。

原來進來的人竟是子亞哥哥。

他笑嘻嘻的向我跑了過來,可一看到戰天齊正坐在牀榻之上時,臉上的笑意立馬換了一種顏色。

“你怎麼還在這裡?”子亞哥哥賭氣的看着戰天齊。

戰天齊此時也像個孩子,不以爲然的微微眯了眼,“我不應該在這裡麼?”

子亞哥哥雙手插腰,面上滿上怒意猶生。

“當然不應該,這是我孃親特意騰出來給我妹妹,還有妹妹肚子寶寶睡的地方,你這個壞人怎能睡在這裡?”

“我……”戰天齊眸中泛起了怒意,欲要說什麼的時候,我緊緊的拉了戰天齊一把,朝他擰眉輕輕的搖了頭。

戰天齊明白了我的意思,終是負氣不再與子亞哥哥爭辯,重又躺在了牀榻之上,輕輕的合上了眼。

“你這壞人,竟然還敢躺下去,看我不打你……”

子亞哥哥怕是怒極了,還未待我開口,他伸手從身邊的盆栽之中取了一顆石子就向牀榻之上的戰天齊扔了過來。

我心頭一緊,還好,戰天齊的警惕性極高, 手一揚,便將那顆石子捏在了兩指間,雙眸微微睜開之時,眸中寒意乍現。

我心裡開始慌亂,不知戰天齊會做出什麼樣的舉動來。

我只能朝着子亞哥哥怒吼了一聲,“子亞哥哥,不許再胡鬧,否則我要生氣了。”

子亞哥哥面上一慌,連忙放下手中的石子,慌亂的靠近安撫我。

“妹妹不要生氣,娘說了,妹妹肚子裡有寶寶,不能亂動,不能生氣,否則會……”

子亞哥哥話說一半的時候,眸光停在了半躺在牀榻之上的戰天齊的身上。

只見子亞哥哥嚕嚕了嘴,揚着聲音,邊爬上牀榻之上,邊說道:“子亞不許這個壞人與妹妹在一起,這個壞人要睡到這裡,子亞也睡在這裡,留下來保護妹妹。”

“這……”我己是無言以對。

子亞哥哥己經爬到了榻間的最裡面躺了下來,兩隻虎眼,虎視眈眈的望着半躺在牀榻之上的戰天齊。

戰天齊睜眼,從牀榻之上坐了起來,眸中寒意越來越甚。

子亞哥哥雙是一副不以爲然,朝戰天齊做了一個鬼臉,便扯了扯我的袖子,輕聲說道:“妹妹,天黑了,快睡吧,有子亞在,子亞不會讓那個壞人欺負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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