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168章

現在正是盛夏之時,天氣炎熱,黃昏之時,雖有涼風而來,但也覺得燥熱無比。

待沐浴過後,一頭溼發垂於腰間。

順着山風吹來的方向,我開了門走至層巖秀石,峰豁萬千的山頂。

被山風一撲,身上便有些涼意,這才解了胸口的燥熱之感。

這是來庵寺的第一日,即將落下的夕陽隱着半邊臉在對面的陡峭山壁上。

血紅的光暈灑在那半邊天,彷彿沁出血來,映得半邊天色都如燒如灼一般。

蒼遠若隱若現的暮色如霧漸漸瀰漫開來,整個視線內的山色己漸漸發沉。

突然肩頭之上一絲重量而來,雲雀站在我的身後輕聲道:“小姐,這庵寺可不比王府,這近黃昏的山風很是涼,小姐有孕在身,可別在這裡吹傷了身子纔好。”

我輕輕拉攏了些肩頭搭着的一件外袍。

雲雀的憂心一語讓我一時之間思緒猶生。

忽而聽到鐘聲悠悠,香菸嫋嫋,方纔那些一涌而上的思緒也隨着這悠悠的鐘聲稍稍沉澱了下來。

我靜靜道:“聽……這裡的鐘聲又響起來了。”

“這是暮色降臨的鐘聲。”雲雀小聲的回答着我的話。

我脣邊輕輕一笑,轉眸看向雲雀,輕輕的說道:“雲雀,你知道麼?我開始喜歡這裡了。”

雲雀不答我的話,只是微微擰了眉,上前一步,順着我此時的眸光往那一片彩霞的峭壁之上望去。

我側眸看到,雲雀方纔擰着的眉開始一點一點的舒散開來,脣邊己露了笑。

正當雲雀轉眸欲要對我說什麼的時候,有兩個年輕的小平尼迎了上來,打量了我們幾眼,問道:“請問哪位是蝶衣施主?”

我連忙回頭施禮作答,“回小師父的話,我就是。”

“勞請施主與我們走一趟,住持師父想要見施主。”小平尼看着我說道。

我微微點了點頭,交代雲雀一聲便隨着兩位小平尼入了庵寺的正殿。

“蝶衣施主,住持師父就在這寧思閣內,請施主入內。”其中一名平尼與停了下來指着裡間與我說道。

我微微回了她們一禮,“有勞兩位小師父了。”

待兩位小師父退至門口的兩邊。

我微微擡了頭,寧思閣三字映入眼簾。

推開門之時,閣內己點了火燭。

香菸繚繞,香油味極重,初次來到這種地方。

我微微感覺到有些不適,略有些受不住這發衝的味道,極力壓抑着咳嗽了兩聲。

擡袖掩咳了幾聲,因我這兩聲咳嗽,閣內之人己轉過了臉來。

看向我的是一名老者,面相倒是和藹,向我行了一禮。

我覺得不好意思,忙快步走了上前扶起她。

她面容和諧的微微一笑,向我指了指地下的蒲團。

我知道她是讓我跪在這蒲團之上,我微微跪了下去。

她微微開了口,“宮裡頭來了旨意,施主帶髮修行,也是入了空門,戒律規矩還望施主多多遵守。”

“蝶衣會謹記住持師太的話。”

她微微向我點了頭,於是她絮絮說了一番清規戒律,道:“貧尼法號慧靜,是本寺的住持,你既入了寺,自然要與紅塵過往遠離了,那些身位地位都也成過往,你曾名喚華蝶衣,華府因謀反抄家,這舊名自然也用不得了,貧尼現在爲你取了一個法號。”

她頓了一頓,我微微擡眸看向她。

她面色不改,眸光瞥向我之時,開了口,“如今庵寺第四代弟子爲無字輩,你就取名爲無憂。”

我微微頷首,“多謝慧靜師太賜名。”

她朝我點了點頭,交代了我一些事宜後,便讓我離開了。

出了寧思閣,我想起了自己如今的法號。

無憂,煩惱盡除,得到解脫,沒有憂愁的境界。

住持師太是想要我保持着一種平坦的心態,也許沒有沒有憂患,沒有憂悉,所有的一切都己成過往。

也許這就是我能解脫的一種方式。

夜裡風大,還伴着一會兒暴雨。

噼裡啪啦,吹打在棉紙的窗紙上“噗噗”作響,聲劇如訴。

我坐在椅上,雲雀挑亮了油燈在收拾被褥。

我淡淡道:“雲雀,你不需安照從前般的伺候我了,這裡是庵寺,所有的一切都要從簡。”

雲雀看了我一眼,笑了一聲道:“這裡雖然是庵寺,但是小姐依舊是雲雀的小姐,所以只要雲雀在小姐身邊,那所有的一切都不會變。”

雲雀暖心一語讓我心存感慨。

是啊,住所有所改變,可身邊的溫暖依舊還在。

我沉默了一會兒,雲雀己走至了我的身邊,問道我,“住持師父爲何要給小姐取名無憂呢?”

我微微一笑道:“我想,無憂這法號,住持師父是想讓我忘記從前的紅塵過往,如今己入空門,心中就要忘卻一切,我倒覺得這個法號我挺喜歡的。”

雲雀朝我一笑,“雲雀雖然不明這無憂的法號,可只要小姐喜歡,那便好。”

我也轉眸帶着些許恍惚的微笑,“這樣也好,灰衣在身,法號也有,我接下來的日子就得過得無憂,而且我現在最要緊的事情,就是好好日夜祝禱,希望我腹中的孩子平安出生,這就是我這一生唯一的所願了。”

雲雀聽我一言,面上的笑意己不見了,見她輕輕咬了咬下脣,壓抑了一絲哽咽,替我提了提蓋在腹間的一件外袍,輕聲道:“小姐的心中所願也是雲雀唯一的所願。”

我笑笑,微微合上了雙眼,靜靜的聽着外面的風雨聲。

細細聽來,這山裡的風,和外面,甚至是王府之中的風還真不一樣。

也許是因爲我坐得有些久了,身上忽然一陣緊一陣的發涼,胸口有些難受起來,而且還伴着腹間的一陣陣絞痛而來,瞬間覺得頭痛腳輕起來。

在一旁收拾着的雲雀,突然發現我面色不好,忙上前道:“小姐這是怎麼了,臉色突然間這般難看?”

我在她的力道之下微微坐了起來,朝她擰眉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只是覺得有些頭重,胸口悶,還是暈暈沉沉的。”

雲雀皺着眉毛,一面的擔憂,“小姐這一路上舟車勞累,今兒天又悶,小姐如今面色蒼白,怕是中了暑,小姐你先等着,我去向她們要些綠豆來給小姐熬些綠豆粥給小姐解暑。”

我心下發急,忍着胸前難受道:“一時半刻哪裡來的綠豆,我忍一忍就好了。”

雲雀面色緊張的忙道:“小姐現在懷着身孕,中暑是最難受的,若是不解暑,只怕會危及腹中的孩子。”

說着雲雀便起了身,邁步之時又回了頭安我心的說道:“小姐寬心,你先休息會兒,我馬上就會回來。”

雲雀說完便不顧一切的跑了出去。

我的心一揪,連忙想要叫住她,“雲雀,回來取把傘,外面正下着雨……”

雲雀根本就沒有顧忌到現在外面正傾盆大雨,不顧一切的衝了出去。

我的聲音也瞬間消息在了那些暴雨之中。

雲雀也根本沒有將我的話收入耳中,夜色風雨之中雲雀的身影也越跑越遠。

我穩穩的撫着小腹,忍着身體的難受,起身一步一步邁至牀榻之上。

我心下陣陣焦躁,寺中自然比不得王府之中。

不只沒有太醫相傳,更沒有那麼容易找到大夫,只能用些民間的土方法來解除身子裡的不適感。

此次中暑,身子佔一半原因,其實是我自己這顆燥亂不上的心所造成。

我雖然當着雲雀的面表示自己喜歡這裡,對過往己放下心來,可我一直都是在自欺欺人而己。

今日戰天齊未來相送,昨夜匆匆而去,一句離別囑咐的話也沒有。

再到庵寺遭受那些師太的冷嘲熱諷。

我的這顆心反反覆覆的疼着,沒有一刻是安寧的。

如今由於自己的心裡反應而令自己信孩子深陷不適之中,還牽連了雲雀處處的爲難。

如此想着,腹中更生疼痛。

不知過了多久,門“吱呀”一聲響了,料是雲雀回來了。

我努力的撐起身子,微微昂起頭,卻見雲雀一身溼漉漉的來到了我的面前。

雲雀滿面蒼白,喘着大氣無奈道:“如今夜己深了,怕是全都睡下了,我敲了許久的門,根本就無人肯開門,我想去找靜如師太幫忙,可是卻遇到了清明師太,還讓人把我架着不讓我去找靜如師太,還說,這裡是庵寺,沒有嬌貴的千金小姐,更沒有什麼王妃,一個小小的中暑還要如此驚動寺中之人,還說我們真把自己當成有身份之人了。”

我聽着她的每一字每一句,心下甚是難過,卻還要強忍着笑着對雲雀說道:“我己經沒有那般難受了,你快下去換件乾淨的衣裳,不要傷了身子。”

“可是小姐……”雲雀欲要說什麼的時候。

我忍着那絲難受,朝她輕輕的道:“我多喝些清水解解暑便好,你快去換衣服。”

雲雀無奈,只能抹掉面上一絲淚水,轉身快步走了出去。

這一夜,雲雀一直守在我的身邊,伺候我前前後後飲水洗面拭汗。

待到略見一絲光亮之時,偶爾聽了幾聲雞叫聲,耳邊也若隱若現的傳來了鐘聲。

可因爲一晚上身體不適的原因,沒有怎麼睡着覺。

直到略見光亮之時,我才輕輕的合上雙眸,舒適的睡了一會兒。

這一睡,我好似又給了他人對我下手的機會。

“師姐,她就住這屋裡。”

“把門打開。”

“是。”

耳邊隱隱約約傳來幾聲莫名的聲音,還帶着幾分嘈雜感。

我朦朧睡意之中實在是無法提起眼皮,昏昏沉沉的又睡了下去。

突然身子上一涼,有人緊緊的抓住了我的手,還將我狠狠的拉了起來,怒斥道:“都日曬三竿了,你竟還在睡,還當自己是千金小姐,齊王妃麼?”

聞着這聲怒斥聲,我的神經崩的一聲將我從無力之中聚然提起一絲氣力,猛然的睜開了眸,手上一絲劇痛傳來。

是有人狠狠的掐了我一把,我心中一怒,喝斥了一聲,“放肆……”

我的一聲喝斥聲,連我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竟換來的是一絲冷冷的嘲笑。

“還放肆呢?你以爲自己還身在齊王府麼?你可瞧清楚了,這裡可是庵寺,你現在只是一個剛入寺的平尼,法號無憂而己。”

我心中一緊,方纔因怒出口的一言怒忘乎所有,忘記了自己現在身處的境地乃庵寺。

我己不是那高高在上高貴的齊王妃。

我微微抿了抿脣,看向方纔對我怒吼之人,竟是昨日有意撞了我的一把的清明師太。

再一看過去,清明師太的左邊站着的可是昨日那名肥胖嘴臉的清寧師太。

腦子裡一個念頭閃過,轉眸至窗外,己現大好時光。

我心下一嘆,糟了,我竟忘記了昨日清寧師太所交代的清晨雞叫之時要去庵堂打掃。

我連忙起身,頭上又一陣暈炫傳來,重新無力的坐回了牀榻之上。

“怎麼?還想再裝病?”聲音自頭頂傳來,是清寧師太那冰冷又含諷刺的聲音。

我微微擡起了眸,乾涸的雙脣微啓,此時的氣力,連說話也有些吃力。

“清寧師太誤會了,無憂今日身子確實有些不適,這才誤了去庵堂打掃的時辰。”

我這樣的解釋自然不會被接受。

清寧師太身邊的清明師太譏諷的接了話。

“說什麼身子不適,還不是嬌生慣養,要麼就是沒有將我們清寧師姐的話放在眼裡。”

我無力的搖頭,想要解釋之時,身邊的另外一名清秀師太又補了一句。

“師姐,這無憂如此不將你放在眼裡,定要懲罰於她以儆效尤,否則師姐往後在衆弟子面前還有何顏面?”

我自知今日只怕是逃不過她們的責難了。

昨日她們三人尖薄之舌早己有了對付欺負我之心。

而我又因爲身子不適的原因,讓她們抓住了把柄,所以今日這一劫我是必須要去面對了。

清寧師太一左一右的清明師太,清秀師太又開始一唱一喝起來。

“就是,昨日住持師太都說了,她如今是帶罪之身,聖上沒有要她的性命,讓她前來我們庵寺贖罪,那她就必須遵守我們庵寺的規矩,眼看這時辰早己過了庵堂打掃的時辰,還有連早課都誤了,按照我們庵寺的規矩,理應入藏經閣抄寫經書三百遍,何時抄完,何時給飯吃。”

清明師太的話纔剛落,門外雲雀喝聲撞了進來。

“三百遍?你讓我家小姐抄到何時?你們分明就是想借機整死我家小姐,你們可別忘了,我家小姐腹中懷着的是皇家的皇嗣,若是有任何閃失,你們誰又能負得起這個責任?”

雲雀字字句句帶着挑釁之意,我暗叫不好。

果不其然,清寧師太己被雲雀的挑釁之言所激怒,冷冷的勾了脣,看向雲雀。

“這位小施主,你雖然是跟隨無憂來了我們寺中,也算是寺中之人,那定當要守寺中的規矩,如今無憂是帶罪之身,她腹中的皇嗣能不能入駐皇家皇譜之中那還是個未知數,而且來我們庵寺贖罪的妃嬪又豈是隻有無憂一人,靜如師太,我們暫且不說,她的貴妃身份仍在,可除了靜如師太,還有幾名失寵的妃嬪又有幾個能得善終,那先朝祈妃娘娘不還是懷着先皇的子嗣入了庵寺,到頭來兩人雙雙而亡,先皇也沒有追究庵寺任何人的責任。”

這清寧師太突然轉眸看向了我,眸光帶着那不達眼底的笑意,接着道:“況且無憂還是罪臣之女,齊王很快就是太子,太子的東宮之中除了正妃,還會有四位側妃,妾室填房會多得數不甚數,將來會有多少女人爲齊王生下皇嗣,平尼是數都數不過來,所以在平尼的眼裡,無憂只是無憂,無憂的孩子也只是無憂的孩子。”

“你……”雲雀欲要再說什麼的時候,被我搖頭低斥一喚所打斷,“雲雀……”

雲雀氣焰一咽,在我的低斥聲之下,她便不再多說什麼,只是負氣過來扶了我一把,一臉憂心的問道:“小姐,你可還好?”

我微微朝雲雀輕點了頭。

因雲雀昨晚細心的照顧,身子也好了一些,只是有點嗜睡而己,這也許是因爲昨晚的一夜折騰而致。

清寧師太的話太過傷人,讓我的心一時之間隨着她的話開始亂得厲害。

住持師父給我賜名無憂,可我真的能做到無憂麼?

正在我開始胡思亂想,甚至有念頭閃過腦子裡之時,面前的清秀師太那惹人厭惡的聲音又再一次直刺我的心。

“師姐,你方纔的話有理,這齊王很快就會爲太子,將來身邊爲他生孩子的女人也是無數,齊王既然能讓無憂懷着孩子還來這庵寺受苦,那就證明在齊王眼裡,無憂與腹中的孩子只不過己成過往。”

我的手一顫,顫得連我自己都無法控制。

雲雀己氣急敗壞,朝她們大聲的怒吼了一聲,“你們住嘴……”

“怎麼?連你一個小小丫頭也敢對我們清寧師姐如此不敬?”清明師父握拳相向。

雲雀揚手怒道:“你們算什麼佛門中人,都是一些以佛祖爲名,侍強凌弱的小人。”

“啪……”清脆的聲音響在了雲雀的左臉之上。

“雲雀……”我心頭一緊,憂心一喚,連忙起身將雲雀護在了懷裡。

雲雀撫着被扇疼的左臉怒指方纔給了她一把掌的清明師太叫嚷道:“你敢打我?”

清明師太不以爲然,奸笑泛起,揉着自己方纔扇疼的手道:“這只是給你的小小懲戒。”

雲雀悶着口氣,再也忍無可忍。

雲雀從我懷裡掙脫開來,叫嚷直衝向清明師太。

“我跟你們拼了。”

“雲雀……”我手上一抓,抓了一把空氣。

雲雀己衝了上去,與清明師太糾纏打鬥在一起。

由於雲雀的身子骨瘦弱,自然不會是清明師太的對手。

雲雀兩下就被清明師太打倒在地,狠狠連抽了兩巴掌,脣邊己見血絲。

我心頭心痛,欲要上前爲雲雀幫忙,突然身邊的清秀師太將我緊緊的困在了手裡。

“放開我……”我想要掙脫開清明師太,可她力氣極大,由於我身子虛弱的原因,我根本就無法掙脫開來。

“你那丫頭不知天高地厚,就該該好好受受教訓。”清寧師太咬牙得意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然而云雀狠狠的被壓在清秀師太的身下,臉上早己被抽得紅腫。

“雲雀……”我灑淚喚道,而後想到她們真正想對付的人是我。

我伸手緊緊的扯着清寧師太的衣袖懇求道:“清寧師太……今日之事是無憂的錯,無憂願意接受懲罰,求你們放了雲雀。”

清寧師太面上的得意更甚,揚了笑冷冷的對我說道:“現在才願意接受懲罰,未免也太晚了些。”

“你們到底想怎樣,我都答應你們。”我眸光定定的看着清寧師太,一字一句說得堅強堅定。

清寧師在轉眸看向我,眸中的奸笑之意也隨之更甚,終是揚高了聲音。

“好,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就對你小懲小戒一番,讓你長長記性,這些日子除了每日自己的活技以外,那倒夜香刷馬桶之事也交由你了,你覺得如何?”

我拉着她衣裙的手一滑,重重一咬脣,很多話緊在喉間就是說不出來。

“小姐……不要答應她……她是故意殘害於你……”雲雀忍着痛朝我喊道。

可惜話還未完,就讓清秀師太將雲雀的頭髮全都揪在了手裡,雲雀痛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再也無法看着雲雀受如此磨難,我抹了一把淚,毅然的揚了聲音,“好,我做……”

清寧師太揚聲大笑,眸光不屑的看了我一眼,“無憂既然答應了,清明,你還不快放了那丫頭。”

清秀師太聞言鬆了手,起身還往地上的雲雀狠狠的踢了一腳,罵道:“死丫頭,你若是再敢造次,小心你的小命。”

雲雀紅腫臉蜷縮在地上,吃痛的連爬都爬不起來。

“我們走……”

隨着清寧師太的一聲令下,我的身子也一鬆。

清明師太放開了我,我直衝到雲雀的身邊,輕輕的將她扶坐在地上,“雲雀,你怎麼樣了?”

雲雀的臉己讓抽得紅一塊,青一塊,連手臂之上都是傷,她還強撐着告訴我,“小姐放心,我沒事。”

聽着雲雀說沒事,我伸手輕撫着她面上青紫紅腫一片的傷痕,淚水滴滴崦落,顫抖着聲音道:“還說沒事,臉都腫了……下次我不許你再這般傻了,縱然有人罵我……侮辱我……或是要打我……你都不許哼一聲……”

“小姐……”雲雀的伸手將我抱在了懷裡,哭着道:“小姐,我們不要再呆在這裡了,她們這些佛門中人就是一羣惡魔……還不知以後會怎樣對待小姐?”

我被雲雀緊緊的抱在懷裡,心在一遍又一遍的被長鞭抽打着。

我從不知道自己有一天會落到如此境地?

也從未想過自己竟在這般境地之下這般的無能爲力。

我強忍着一口氣,加重了語氣,一字一句的答了雲雀的話。

“她們要如何對待我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要活着,好好兒活着,不就是倒夜香刷馬桶麼?別人能吃的苦,我們也亦能吃,也亦能做。”

“可是小姐……”雲雀從懷裡抽開來,眸光閃爍的看着我。

我朝她搖了搖頭,“不礙事的,我的身子己無大礙了,只要腹中的孩子能夠平安長大,我就無憾了。”

雲雀青紫一片的面容抽觸得厲害,吃力的從地上站了起來。

“我要下山去找爺,爺定不會放任小姐這般吃苦的。”

“不許去。”我低斥的拉住了雲雀的手。

“小姐你這是何苦?”雲雀面上淚水淌過。

我將雲雀的手緊緊的握在手心裡,聲音己見哽咽。

“雲雀,你聽我說,有人存心想刁難於我們,就算爺來了,又能如何?他能時時刻刻守在我的身邊保護我麼?”

雲雀不語,只知哭泣,淚流不止。

我隨着眸光指了指地上方纔被清秀師太誤撞倒的一盆芥蘭之上。

“如今的我們就如地上那盆砸壞了的芥蘭一樣。”

雲雀隨着我的手勢看向地上的一盆砸壞的芥蘭,淚水流得更急了。

“那我們去找靜如師太,靜如師太一定會幫我們的。”

我輕咬着脣,搖了頭,“沒有用的,這些人仗着宮中有人撐腰,早己無法無天,就連住持師太也不敢多說她們重話,我不想將母妃牽扯到這些紛爭之中來,我自己的事情,我想自己解決,我們要堅強的活下去,就必須靠自己。”

雲雀朝我癟了癟嘴,什麼也沒說,再也忍不住的時候,她便轉了身去,掩袖抹淚,微微還帶有一絲泣聲,聲音被強忍着壓得很低很小,但從她後背帶着的顫抖來看,她在哭,隱忍痛苦的哭着。

我也在強忍着,我雖然沒有想到自己終有一天會步入這樣的境地,但我知道雲雀跟着我定會吃苦受難,可如今一切都回不去了。

所以接下來,在我根本無力阻止或是反擊這一切的時候。

我除了利用隱忍來保住自己與腹中孩子的性命,我己別無他法。

忙活了一天,我不讓雲雀前來幫我,我獨自一人也是每次做了這麼多事。

今日的庵堂是讓我打掃乾淨了,還倒夜香刷馬桶我仍要繼續。

藉着淺淺的月光,我獨自一人呆坐在後殿的髒水池邊。

我從來不知道倒夜香是這般辛苦的一件事。

眼前這一切我沒法用詞來形容,我總覺得我這雙手再也洗不乾淨了。

刺鼻的臭味還未讓我動手刷,就忍不住胃裡翻江倒海,嘔吐不停。

突然身邊有人蹲了下來向我遞來了一個香囊。

是荷花的淡淡的香味,我轉眸看去,是妙玉痛心的看着我。

“妙玉,你怎麼來了?”我驚訝一問。

“我有些睡不着,方纔出來方便之時,見你在這,我便過來了,你也累了一天,先捂着荷花香囊休息一會兒,這些就讓我來做吧。”她笑着對我說道,面後又伸手拿了池子裡的刷子。

我欲要奪過妙玉手中的刷子,她不讓,反倒還與我說起了一些我從不知道的事情。

“很小的時候,我家裡就是靠給人倒夜香爲生,我孃親還有一個非常好聽的名字,叫做夜香妹,而我也時常跟孃親一同出去給人倒夜香刷馬桶還能替孃親多掙幾個銅板,所以這些根本就難不倒我。”

妙玉一邊刷着馬桶,一邊看向我,見我不語,她又指了指我手中的荷花香囊。

“還有這荷花香囊,也是我孃親教我做的,我剛來寺中之時,也倒過一陣子的夜香和刷馬桶,我便想到我孃親一直倒夜香卻不怕腥臭的辦法,所以我就從後院池塘之中摘了荷花,做了許多這種荷花香囊,漸漸的,我就只會聞到荷花香味,根本就完全不用理會這些難聞的味道了。”

妙玉的動作很熟練,一個接着一個,一會兒便刷完了一個。

她還邊刷邊問我道:“你身子有孕,這一動手就吐,往後該怎麼堅持下去啊。”

“你說的習慣了就好,我也相信凡事習慣了就好。”我也笨拙的刷起一支馬桶,一聞荷花香味就屏着氣刷起來。

妙玉看着我這番難忍的模樣,不禁笑出了聲,笑着笑着,卻又停下來嘆了口氣,只聽她輕輕的嘟囔。

“瞧你這雙手,好好的兒千金之軀卻也抵不過命運的捉弄。”

我微微擡起了頭,還未回答她的話,只聞身後傳來了一絲狠唳的聲音。

“妙玉,你的膽子也太大了,清寧師太不是交代了麼?讓無憂一個人刷,妙玉,我看你也是想與她一同受罰,是麼?”

聞其身後清明師太的罵聲,我連忙從妙玉的手上奪過那隻還未完的馬桶。

妙玉無奈的站起來,面色蒼白的看了我一眼。

我脣邊輕輕一笑,又向妙玉點了點頭。

我只是不想連累妙玉,這清明師太的出現就是想要監督我。

所以妙玉過來幫我,不只會連累妙玉,還會讓清明師太找到藉口再給我施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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