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一聲急促的聲音自外而來。
管家福伯在行禮之後,便湊到孃親耳邊焦急的說了些什麼,我只見孃親的面容越來越緊崩,最後乾脆站了起來,手上狠狠的一顫,杯碎於地。
“孃親,怎麼了?可是府裡發生了事?”我站起身躍過地上那些橫七豎八的碎片,面己焦,心己亂。
孃親只是看着我不住搖頭,眼淚依舊紛紛掉落:“不是府裡……是你,你長姐見血了。”
她嚎啕一聲哭了起來,己然停不下腳下的步子,跌跌撞撞的在管家攙扶下而出,而那哭聲久久停留在我的耳邊,深深的刺痛了我那顆慌亂的心。
“見血了”我呆木的愣在了原地,腳下彷彿有千斤重,一步也無法邁出。
三年了,長姐最大的希望就是爲太子生下一男半女,我還記得,二年前,長姐小產,她哭了整整一天一夜,現在這應該是她的第二個孩子與她命中無緣了。
整個屋裡就留下了我一人愣在原地,我的心止不住的往下沉,雲雀急急忙忙的跑來問我:“小姐,夫人問你,要不要與她一道去太子府看看大小姐。”
我顫着身子尋着身後的椅子重重的跌落至椅子之上,沉了聲,“告訴孃親,我就不去了。”
“是。”
那刻,我不知道我是以什麼樣的心情回到府中,我只覺得在馬車上的時間裡,我不言也不語,就連雲雀也顧不上與她多說一句,她自然也明白我的心情,不敢多問,也不敢發出多餘的聲音。
回到府中,己是夜間了,府裡靜悄悄的,着眼望去,就連戰天齊平日裡最喜歡的書房,竟也是黑漆漆的。
“爺不在府中麼?”我低聲問道,語氣夾雜着我身心的疲憊。
“我去問問雪兒姑娘。”雲雀答着欲要離開。
“不用了。”我拉住了雲雀的手,內心一陣嘆息,覺得沒這個必要,如若與他談及長姐的事,他也只會是毫無反應。
繞過一道長長的青石子路,那便是我的明暉殿,不遠處的殿中微見一道光亮,我微微停下了腳下的步子。
雲雀面上一笑說道:“小姐,這莫不是爺在殿中等着你。”
我沒有說話,只是停下了步子,是他又如何?現在的一切對我來說,都不太重要。
“小姐,既然爺在殿中,我就先回屋了。”
還未等我點頭,她竟跑開了,我回頭看了她一眼,她跑得很快,一轉眼便不見了她的身影,而後我繼續向殿中邁着步子。
突然一陣涼風而起,只覺得身子一陣涼意襲來,看來這寒冬似乎來得有些早,我頂着風加快了腳下的步子。
是一陣清脆的響聲響在我的耳邊,我一顫,響聲出自我的殿中,而且還這麼熟悉,到底是何情況,我完全己經失去了判斷的能力。
走近一些,又是一聲脆響,此時一揪心,竟不顧一切的推開了門,呈現在我眼前的是碎了一地的紫砂壺,我清楚的看見地上碎着的竟是我惜如生命的紫砂壺。
擡頭之時,看見戰天齊手裡正握着一隻燙得紅紅的嬌手,神情是我從未見過的擔心與心疼。
見我一時出神的望着倆人正親密無間的出現在我的眼前,納蘭珞面上己消失了方纔被燙的痛楚,更多的是對我的挑釁與得意,甚至還有一種我無法道出來的敵意,讓我感到奇怪。
“你來得正好,殿中可有燙傷藥?”
他說得着急,在看我一眼之時,眸光滿滿的是心疼,我不知自己該用怎麼樣的心情去回答他的話,我垂眸至那些悲催的碎片之上,絞心的疼痛感再一次深深的撞擊着我那顆己然憔悴的心。
突然受傷的納蘭珞又嬌弱的開了口:“天齊,我沒事……”
“殿中若是沒有,還不快讓人去取。”他以往面容之上的淡定己全然消失。
我極力的壓抑自己從那碎了一地的紫砂杯碎片之上清醒過來,向內挪着步子,“是,我這就去取。”
“再忍忍,呆會兒用了藥就會好些。”
“看你能爲我這般着急,再痛也是值得的!”
心痛感反覆加劇,實在是難以將他們的話收在耳朵裡,拼命的加快了手下的節奏,在藥箱裡胡亂的翻找着,終於翻出了燙傷藥。
我緊緊的將藥握在手裡,某種情緒開始在我內心亂竄,我知道,我今日沒法保證我還可以受平日裡的淡然所控制。
我又再一次緊握了手中的藥,強迫腳下的步子向他們走來,我令自己不去看納蘭珞那張春光得意的臉,淡淡一語,“燙傷藥來了。”
他用力的接過我手中的藥,一眼也未看我,其實這並不是我所在乎的,在乎的是他們腳下的碎片,我欲彎腰,耳邊又傳來了冷粟的聲音。
“紗布”他邊用着藥,這一次眸光急切的瞟了我一眼。
我收回了動作,內心卻可恨至極,雙腳己不受控制的想要奪門而出,只覺得那一瞬間,眼前是漆黑一片,一束光都己不存在,伴着糾心的痛腦突然一閃六嫂的話。
隱忍,只怕是我這一輩子都學不完的,做不完的事,我內心一嘆,若是我此時計較,更是助長了某些人的威風,我自心底自嘲一笑,轉身擡步取紗布。
“這是紗布,還有剪刀。”
他依舊未看我,我輕輕的將這類的物品放至檯面上,忍着痛的將地上的碎片一片一片的拾起,內心一涌無法訴說的傷痛和酸楚,我己深知我眸中有了淚,可我卻不允許自己落下那絲不爭氣的淚。
燈光下的手緊是的交織在一起,映出了長長的影子,就在我的腳下,我背對於他們,不去看。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將碎了的紫砂杯,一次又一次試圖重新修復,可都是徒勞無功,大概過了半柱香的時辰,方纔察覺身後有一絲響動。
我放下手中難以拼湊的碎片,起了身,擡眼看去,一張笑臉走了過來。
“方纔多謝王妃。”
我淺淺勾了脣,眸光在那團包得完好的紗布之上,“還疼麼?”
“天齊己爲我用了燙傷藥,不再疼了。”她得意的說着,一邊嬌弱的望望身邊的戰天齊。
戰天齊擡眸望了望門外,門外的一絲動靜,我跟眼看去,正恰雪兒姑娘衝他點頭,好像在示意什麼?
“馬車己準備好了,我送你回府。”戰天齊看着她,聲音柔和。
納蘭珞面容微微一絲抽動,稍縱即逝,便化做了一絲淺笑,眸光卻不知怎的落在了我桌前那些碎片之上,眼波微微一動,“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府,今晚之事,天齊你就好好替我向王妃道個不是。”
我有些對納蘭珞的演技感到佩服,也許也正是因爲她的這副善解人意的皮囊才讓戰天齊風裡來,雨裡去,神魂顛倒。
待身影漸漸消失在黑暗之中時,我又坐回了桌前,突然感覺身後的步伐在靠近,一隻手伸了過來,欲在碰到碎片之時,我阻止了,“不勞煩爺了,我不喜歡別人碰我的東西,就像爺不喜歡別人碰你的女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