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夫人話落,姜心蕾似乎己經有些動搖了。
也該到了我說話的時候了。
我隨意扔掉手中未吃完的桔子,就在我起身之時,身後的丫頭連忙跪在地上撿了起來。
我不以爲然,邁步向前朝她們倆娘湊了上去,伸手緊握住她們倆娘緊握着手。
只見她們娘倆手立即一縮,怕是在我嫌我手髒,連忙拿着帕子在我觸碰的地方擦拭着。
然而此時的姜心蕾仍帶着有色眼睛看我。
所以說,我如此這番模樣,這番性情任誰也不會將那個己死的溫婉佳人聯繫到一起。
“姑姑,你們是想讓我去勾引太子麼?”我看着姜夫人出聲問道。
姜夫人面容微微一怔,連忙笑顏解釋道:“好孩子,這話萬萬不能這般說,你長得漂亮,以你這傾城之姿,那就得嫁給王孫貴族,若這太子爺真的看上了你,你將來定會過上好日子,光耀我們童家門楣,你姐姐今兒個就是來接你去過好日子的,你可願意?”
“過好日子當然願意了。”我笑着答道,還不停的看着姜心蕾頭上的一枝金釵。
“你在看什麼?”姜心蕾瞪着我道。
我指了指她頭上的釵子道:“你頭上釵子可真漂亮。”
姜心蕾擡手撫着頭上的搖晃我金釵,面上一絲得意而過,而又瞪着我冷哼了一聲,“你想都別想。”
這話纔剛落,身邊的姜夫人就從她頭上撥了下來。
“哎……娘……”姜心蕾不服,姜夫人翰她擠了一個眼神後便和善的笑着撫上了我手,將手中的釵子給了我,還輕聲道:“馥華,只要你好好聽你姐姐的話,不給她惹麻煩,幫她奪回太子的恩寵,像這樣的釵子,往後你要多少就有多少。”
我握着手裡的釵子,故意揚眉一笑,“姑姑放心,這事簡單。”
太尉大人與姜夫人都相視一笑。
而身邊的姜心蕾瞪着眼,歪着嘴沒好氣的回了我一句,“說得簡單,你若給我惹麻煩,我定饒不過你。”
在姜心蕾的喝聲下,姜夫人笑顏立即化作了一絲僵硬,看了我的一眼,立馬轉眸朝着自己的女兒低斥道:“行了,蕾兒,她可是你的妹妹,也是我們家的希望,對她好一些,你不會吃虧。”
姜心蕾嚥着口氣,不再多說,揚袖出了內堂。
我看着她負氣離去的背影,脣邊染上了一絲長長的弧度。
離開姜府之時,姜心蕾仍是一副不願接受我的模樣。
我被人攙扶上了馬車,可姜心蕾卻讓姜夫人拉住了。
我在馬車內輕輕的掀開了馬車簾。
距離雖有些遠,但我在北漠之時與雲先生學過脣語。
所以我可以清楚的從她們倆人的脣形看出姜夫人對姜心蕾的囑咐。
“蕾兒,你放心,你是孃親的親生女兒,說什麼都是孃親最疼你,如今我與你爹疼愛馥華,你要心裡明白,我們疼她,只因她是我們手中的棋子。”
“孃親與爹爹的苦衷,女兒都明白,只是不知她能不能爲我們所用,若是不能……”
“若是不能,那我們就萬萬留不得她。”
這姜夫人能成爲這姜府之中姜太尉獨一無二的女人,並非泛泛之輩。
我也正是看重了姜夫人這番心思,纔敢將自己交付給姜心蕾。
馬車一路前行,不到二個時辰,便來到了太子府中。
這裡所有一切都沒有變,唯一變了的就是這府門口的那三個金字。 Wωω ☢тт κan ☢¢○
我記得在我離開之時,這裡的三個金字是齊王府。
而如今映入我眼簾的是太子府。
他從齊王坐上了太子之位,這一路,他說過,我的身邊只會有他,他的身邊也只會有我。
而如今他想從太子之位走上天子之位,我又重回了他的身邊。
這句承諾,我還記得,而他卻己經違背了。
步入府中,我對這裡的一切是相當熟悉的,爲了不引起人的懷疑,我得用另外一種心境來面對。
那就是對此的陌生,好奇……
姜心蕾住在傾陽殿,而我就住在了她傾陽殿的廂房之中。
這廂房還算安靜,選在這安靜的地方,姜心蕾早己準備好了一切。
“這裡是太子府,你我往後就以姐妹相稱,茹兒是你的貼身奴婢,這些日子她會教你如何做一個懂規矩,識大體的深閨小姐。”
我往椅子上一坐,依舊是一副二郎腿的模樣,伸手掀起茶壺看了看,一聞便知這茶壺之中泡着的是碧螺春。
突然茶壺蓋一響,引得我收回了手。
姜心蕾滿腹怨氣的看着我,“我方纔與你說的話,你到底聽到沒有?”
我這才微微轉眸看向姜心蕾身邊的那名名喚茹兒的奴婢。
這茹兒看似十七八歲的樣子,樣貌水靈,尤其是那雙眼睛機靈得很。
姜心蕾想利用身邊的茹兒從而來監視我,這倒不笨。
我連忙放下翹起的二郎腿,笑了笑,“表姐的心意,馥華心領了,只是馥華向來不受拘謹,也不需要人伺候,這奴婢還是留給表姐吧。”
姜心蕾白了我一眼,“你以爲茹兒是去伺候你的麼?她是教你如何去做一個深閨小姐,你可不要忘了,你來這太子府的目地。”
我不以爲然,故意朝她大氣的揚了揚聲音,“不就勾引太子麼,這麼簡單的事情還需要學什麼禮數規矩?”
“你……”姜心蕾面色僵硬起來,連忙向身邊的茹兒使了個眼色。
身邊的茹兒面色緊張的四處探了探,不特意將四面的窗子都關了起來,轉身之時,朝姜心蕾點了點頭。
姜心蕾手裡緊攥着錦帕朝我低斥道:“你給我小心點兒,就你這過風的牙縫,不要還未見到太子,就沒了這條命。”
我嚕了嚕嘴,朝她嬉嬉一笑,“表姐就放心吧,我福大命大,這一路從西北而來都沒有被餓死,那就是命不該絕,老天是眷戀我的。”
姜心蕾揚袖不屑的重回了方纔的位子之上,卻只見她方纔趾高氣昂的模樣出現一絲闇然無奈之色。
最後她撫着額頭,看着我長嘆了一聲,聲音帶着幾分淒涼與悲催。
“老天是眷戀你,可這是太子府,一個不小心就會人頭落地,我雖然在這府中不受寵,可我至少能明哲保身,如今身邊多了個你,我真不知爹爹與孃親的做法是對是錯,若是錯了,那我們姜家就是萬劫不復。”
我爲何會從此時姜心蕾的淒涼神色之中看到當初的自己。
這種無奈,這種爲家族的付出,這種不能自己的決然,都這般熟悉。
我站起了身,倒了杯茶,走向她,發現她眸中己瑩然有淚光閃爍。
“好了,表姐,你說什麼就是什麼,馥華都聽你的。”我將茶遞向她。
她看了我手中的茶一眼,連忙轉了眸起了身,想要遮掩住眼底的那絲淒涼與悲催的淚光。
“茹兒,好生照顧表小姐。”
“是。”
姜心蕾匆匆離去了,我目送着她悲涼的背影消失在那一團黑暗之中。
其實想想,姜心蕾也只不過是一個可憐的女子。
她揹負穩固家族在朝中地位的使命,甘心爲人妾。
短短的數月,她受盡冷落忽視,然而在受盡冷落忽視的太子府中,她依舊要昂首挺胸的走下去。
“表小姐,不要怪奴婢多嘴,其實我家小姐也是挺苦的, 自從嫁入這太子府中後,天天都讓那候側妃欺壓在頭上,太子也對此置之不理,小姐都己經好幾月沒有見過太子了,這次表小姐若是真能幫到我家小姐,那就好了。”
茹兒向我遞來了一杯熱茶。
我接過茹兒手中的熱茶,抿了一口,問道:“這太子就這麼不待見表姐?”
茹兒面色微微一僵,終是輕搖了頭,只道:“也不是……”
而後她什麼也沒有說,只道:“表小姐還是洗洗歇下吧,明早一起還得學禮數規矩呢?”
次日一早,茹兒便來爲我梳妝打扮,還帶我去了府中各處地方熟悉路徑。
我只能裝作一副好奇陌生的模樣,跟在茹兒的身後到了每處地方看看。
當我路過那熟悉的苑中梅林之時,只見一棵棵孤零零的梅枝傲然的孤立在院中,迎着春風而進入了休眠之中。
雖然沒有梅花香,但我卻依舊能感覺到那梅花的紛芳。
我的記憶又再一次從腦中牽引而出。
他曾說過,每一年的梅花盛開之時,我都不許錯過。
不許錯過?
“我們一直都在錯過之中徘徊,不是麼?”我情不自禁的喃喃一語,竟讓身邊的茹兒迷糊的收在了耳中。
“表小姐,你方纔在說什麼?聲音有些小,奴婢沒有聽到。”
茹兒這一問,惹得我心頭一緊,我忙收起眸中那些不合事宜的情緒,朝她大氣的揮了手。
“沒什麼?只是覺得這裡就像迷宮一樣,繞來繞去,越來越頭疼了。”
我一屁股朝那硬石之上坐了下來,襲着空中的暖陽,撩起那長長的衣袖,吐着氣,揚着手朝面上扇風,一副燥熱疲憊的模樣。
這時茹兒連忙湊了過來,替我整了整那些被我撩起的衣袖,還憂心的道:“表小姐,這衣袖不能捲起來,這樣若是讓人看到了,會笑話你的。”
“哦。”我微微點了點頭,連忙照着她的樣子,將衣袖重又整了整。
她輕輕的蹲下來替我錘了錘小腿,一邊錘,一邊道:“表小姐,你得忍着點,小姐說了,讓你今日無論如何都要將這些地方都記下來,奴婢方纔帶你去過的一些地方,哪些地方能入,哪些地方不能入,你可都記住了?”
不用記也深在心底,這裡的一景一物都早己沉在了我的心底。
只是不知爲何,我曾住過的主殿竟然也成了禁地。
我擰着眉朝茹兒點了點頭,“記是記住了,就怕時間一久就忘了。”
茹兒“啊”了一聲,抿了抿脣,着急的與我說道:“那可不行,表小姐得記在腦子裡,若是忘了,往後觸及了府裡的禁地,只怕連人頭都保不住。”
我從那硬石之上竄了直來,故作一副生氣的模樣揚了聲音。
“這規矩都是誰定的?動不動就人頭不保,人頭落地的,還讓不讓人……”
“表小姐,你小心說話……”茹兒聽我這麼一說,連忙上前捂住了我的嘴巴,慌亂的朝四周看了看,而後長嘆道:“這規矩啊,都是府裡的楊側妃定下。”
她又突然停了下來。
楊側妃,那是楊晴兒。
這時,茹兒輕輕的鬆開了我,拉着我走到那石頭的另一側,聲音又壓小了些。
“還有一事,奴婢得提醒表小姐,這府裡不能得罪的人有二位,第一位就是楊側妃,她入府最久,還替太子生下了不悔小郡主,這府中的事情都由楊側妃做主,然而這第二位就是如今最得太子寵愛的候側妃,她佔着自己與前王妃有七分相像,終日伴隨在太子左右,這府中她的話就是太子的話。”
茹兒的話讓我感到奇怪,這府裡的太子妃是晉婉,爲何會讓側妃主事。
“這府裡怎麼都是側妃作主,不是還有太子妃在麼?”我擰眉一問。
茹兒探頭又朝四處看了一眼,這才湊到我的耳邊說道:“太子妃是西楚的郡主,年齡又善小,如今還有了身子,府裡的大小事情她都不管的,但是這府裡也沒人敢招惹她,她就像無事人一般。”
“太子妃有了身孕?”我心頭一痛,這絲痛竟還是如此的強烈。
戰天齊的身邊如今有這麼多女人存在,有人懷上他的孩子,那再正常不過了。
可爲何我聽到這些心裡仍是在抗拒?
茹兒朝我點了點頭,“對啊,自從那前王妃過世後,這太子府中雖然擡了二房側妃,不少良蒂入府,但也只有太子妃才懷上了太子的子嗣,其他的都沒有,就連小姐,新婚過後,連太子的面都沒見着。”
正當我欲要再問什麼的時候,從不遠處傳來一絲清亮的聲音。
“姐姐,你今兒個這身羅裙可真漂亮?”
我與茹兒耳聞不遠處傳來的聲音,只感覺茹兒的身子微微一顫,連忙拉着我站在了路的一旁。
“不會又是太子爺送您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