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補湯,我倒又有一計,便接了何思琳的話。
“太子爺,這大補湯倒是不錯,只是太醫又說了,你現在的傷口正在癒合期,這些大補湯也暫時不能用。”
“你……”何思琳手上一頓,瞪眼看着我。
我微微轉眸看向戰天齊,他脣邊泛起一抹似笑非笑,“多謝馥華的提醒,本宮都差點忘記了太醫交代的事。”
只見戰天齊的一揚,身邊的奴才就將桌上的桂花糕,葡萄,還有何思琳手中的大補湯全都轍走了。
我便朝身邊的姜心蕾得意的笑了笑,也是時候讓姜心蕾嚐嚐甜頭,往後能願意相信我說的去做。
姜心蕾明白了我的意思,便輕輕上前將手中的清水遞至戰天齊的面前,體貼的說道:“太子爺,今兒天熱,你方纔又走了一會兒,怕是渴了,喝些清水,解解熱。”
戰天齊接過她手聽清水,微抿一口時,眸光卻異樣的瞥向我,引得我眸中一顫,連忙裝作若無其事的垂了眸。
“還是姜側妃懂得本宮的所需,有勞姜側妃了。”戰天齊帶笑的一語。
“這都是妾身應該做的。”姜心蕾從他手中接過茶杯,面帶喜色的看了看我。
然而此時,這亭間的其他的女人一個個都氣得咬緊了薄脣,終是一句話也不敢說。
我也細細的觀察了候佩珊,就屬她一人面上淡定無措,因爲這對她來說,她的心裡根本就不在乎。
我自內心輕嘆了一聲,再算計着時辰,也出來一段時辰了,這纔想到戰天齊的丹藥只能維持一個小時。
我便有些心急的越到戰天齊的面前,小聲的提醒道:“太子爺,今日日頭毒辣,不宜久待,奴婢扶你回殿吧。”
聽我這麼一說,幾個女人都不願戰天齊就這麼離開,一同喚道:“太子爺……”
戰天齊面上一笑,微微起了身,對着身邊的姜心蕾吩咐道:“本宮這些日子要靜心養傷,太子妃身子也漸重,這楊側妃也病着了,府裡一切就交由姜側妃來操持,這些日子就多多辛苦姜側妃了。”
姜心蕾面上一樂,受寵若驚的連忙低頭領命,“不辛苦,這是妾身該做的,太子爺就放心養傷,妾身一定盡心盡力將府上操持妥當,不會讓太子爺失望的。”
戰天齊這一句話,也只是想反借姜心蕾來解決這些女人,不再讓這些女人多舌糾纏,畢竟一個時辰很快就要過去了,到時,只怕……
他微點了點頭,朝她們幾個揚了揚手,“今兒天熱,不宜在外久留,都回殿中去吧。”
“恭送太子爺。”
一路走得急促,戰天齊也是己經感應到了自己體內的藥效快要過了,受傷的腿開始僵硬起來。
連牀榻之上的最後幾步他走得步步艱難痛苦。
在靠近牀榻之時,他似乎再也堅持不下去了,雙腿一軟,從我手中滑落直接倒在了牀榻之上。
而我此時因爲拉扯的慣性,也直直的朝他身上撲去。
身子也直接貼在了他的身上,我的心猛然一跳,怔然擡眸,對上他一雙己見迷離的眼。
我連忙慌亂的從他的身上起身,怕是因爲慌亂這餘,一個不小心又壓到了他受傷的腳。
只聞他悶哼一聲,額頭冷汗直冒。
“太子爺我……”我緊揪着雙手,請罪的話還未完,他便揮手打斷了我,“本宮沒事。”
他伸手向我,我深吸了口氣,用力將他拉了起來,將他雙腿移至牀榻之上輕輕的放好後,抽出袖中的帕子輕輕的點在他的額頭之上。
他的額頭冒出了許多冷汗,這就足以證明,他方纔一直都在強忍着腿上的痛楚。
我想到他受傷的腿,連忙轉身取出藥廂中的藥膏,將他用石膏板着的腿拆開來。
眸中一痛,腿又見了一絲紅腫,我擡眸看向他緊擰着的斂眉道:“太子爺這般做太冒險了,今日好再只是輕微的紅腫,若是再晚一些,只怕這一走動又會傷着骨頭,到時就不堪設想了,若是落下個腿疾,往後這條腿都走不了,那該怎麼辦?”
他淡淡的看了我一眼,“你的意思是本宮會落下殘疾?”
我一怔,連忙跪下向他解釋道:“奴婢只是憂心,並非要咒罵太子爺的意思。”
他面上突地一笑,伸手過來將我扶起。
下一瞬間他面上的笑意隨着他看向牆上的眸光開始一點一點的散去,低沉的聲音而來。
“若真是殘疾了,那就是本宮應得的報應。”
我順着他的眸光看向那牆上的自己,他口中的報應是指對我的愧疚之情麼?
他放任我獨自一人在庵寺受苦,不聞不問,在我最艱難的時候不只沒有給我送來溫暖與關心,而是一道狠心的和離書,將我打入萬丈深淵。
我在深淵之中仍是抱有一絲幻想與執念,我說服自己,他對我的承諾永不變,他只是逼不得己,他總有一天會來接我與孩子。
也就是這絲幻想與執念,讓我一直堅強的活着,讓我日日夜夜長望石階之下會有他的身影出現。
可到頭來,我卻成了沒有親人,沒有家的孤魂野鬼。
我看着牆上的自己,自嘲一笑,“太子爺好似對牆上的前王妃心中有所愧疚?”
我向他轉了眸,他的眸光依舊不離那副畫,眸中有太多的情緒在流轉。
“你想知道?”他突然轉眸向我,沉沉一語。
我從他情緒流轉的雙眸中收回了眸光,微微一笑,“好奇而己。”
他看着我的笑,微有一絲遲疑,而又轉眸至牆上的畫像之上,“欠她的只怕這一生都還不了了。”
“既然自知這一生都還不了,太子爺又何必時時掛在心中。”我垂下了雙眸,情緒一時之間有了暗沉,再擡眸之時,我放下手中的藥膏,朝那牆上的畫像走過去,恨恨的說了一句,“不如讓奴婢把這副畫拆下來收起來,眼不見爲淨,心裡就不會給自己平添困擾了。”
“不許動她。”身後急切一語,引得我手上一頓,幾經顫抖之下,我收回了手,轉身看向他,他面色僵硬,眸中滿是心疼痛苦之意,“本宮掛着這副畫,不只心裡掛念着,也是要時刻提醒自己。”
我走回了他的身邊,重新拿起了藥膏,輕輕的爲他換着藥。
此時的我一句話也不想說,更不想問。
倆人沉默了半響,待我替他換好了藥,重新綁好石膏。
我欲要起身,他又朝我問道:“今日的清水是你爲本宮準備的?”
我微微一愣,清水?他是在指花苑亭間姜心蕾給他遞過去的那杯清水。
我擡起眸朝他一笑“哪是奴婢,那是表姐爲太子爺準備的?”
他看着我,脣邊淡然一笑,“你這點,倒又讓本宮想起了她。”
我一頓怔然,爲何每次他都會與我提及那個她,這讓我的心頭一直之間開始發毛。
見我不語,他又自顧自的說起,“在這大熱天裡,會給我本宮倒來一本溫熱的水,此人若不是你,就是這畫上的她,姜側妃又不知我的身子不宜喝涼水。”
這細節之上的事倒是真讓我給忽略了,當時的我只有想到讓姜心蕾在那些女人面前得意一番。
想到戰天齊不能喝涼水,若是送上涼水,那定會讓姜心蕾更加的難堪。
可我竟忽視了最重要的一點,姜心蕾並不知戰天齊體內有寒毒,不能喝涼水。
難怪他當時會朝我看了一下,原來是這個意思。
我朝他抿了抿脣,“還真是瞞不過太子爺的眼睛,奴婢只不過做一個順水人情罷了。”
“那今日本宮也爲你做了個順水人情,你可有感激本宮之心?”他帶笑轉了眸,低頭輕輕的按了按自己的腿。
我邊收拾着,邊接了他的話,“當然有,往後奴婢定會更加盡心的伺候太子爺。”
話落,我便提着藥箱便掀簾出了內室。
夜深人靜,空中懸着一輪明月,擡頭往那明月望了一眼,想着時辰差不多了,今夜裡我還約着雲先生假山後一見。
這才推開門,就見桌前坐着的錦兒聞着門響朝我看過來,“姐姐回來了?”
我微微點了點頭,“這麼晚,你怎麼還沒睡啊?”
錦兒面上微微一怔,轉眸之時,伸手連忙忙捂住了自己的肚子,唉呀了一聲,擰着眉與我說道:“可能是晚上吃得有些多,這本來是睡着了的,可翻來覆去硬是有些睡不着。”
我微微走近,眸光不輕易的落在了內屋裡。
錦兒的牀榻之上,牀榻的牀縵分明是撩起來的,被子整整齊齊的疊在榻間絲毫沒有動過的痕跡,可見錦兒口裡的翻來覆去是在撒謊。
我走近自己的屋裡,將櫃子裡一隻盒子拿了出來,取出一顆藥轉身遞向錦兒,“這是促進消化的藥,你服下一顆,便會好些,保你晚上睡個好覺。”
“多謝姐姐。”錦兒似有些猶豫的接過我的藥,半未服下,而是朝她屋裡走去。
見我又重回桌前,錦兒腳下一頓,朝我問道:“姐姐還不歇息麼?”
我回看向她道:“我還不困,想再坐會兒,你身子不舒服,不用管我,快去睡吧。”
“哦。”她微着點頭便回了自己的那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