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帶着清露的風灌入耳中,我將腳步放得很輕。
一路跟蹤還算順利,青禾三步一回首,四處張望,小心翼翼的躲避着人的眼睛。
我己經瞭解她的習慣,她回首張望之時,我便先她一步躲起來。
夜間雖暗,但軍營之中有火把的光亮,仍還是可以將十米範圍內的事物看得清清楚楚,固然,我便離青禾一直保持着十米之多的距離。
己走出軍營有些距離了,眼看着十米之外的青禾一個轉彎,幾棵大樹枝葉繁茂,己將我的視線阻隔,一瞬間便不見了青禾的身影。
我的心頭一緊,便加快了腳下的步伐,躍過那幾棵枝葉繁茂的大樹,眸中一顫,連忙藏於大樹之後。
“青禾,你膽子可是越來越大了?”說話的人是那面具人,也是今日我千方百計想要見到的人。
“這一切都是被你所逼。”青禾的話直入我的耳中,引得我袖中的手一頓收緊。
“被我所逼?”根據面具人聲音的轉變,我聽得出,面具人己轉身面對青禾。
我此時更不能露臉,只能躲在這大樹之後,因爲我知道,只要不一個小心,便會讓那面具人察覺。
“放了我父親,否則明日太陽升起之時,那就是戰天齊毒解醒來之時。”青禾高揚了聲音。
面具人的手裡抓着青禾的父親,我終於明白了,爲何青禾那日在山坡之上對一隻受了傷的燕子起了憐惜之心。
“你……”面具人的聲音帶着肅殺的氣憤,“你以爲單憑一顆解藥,你就能威脅到我?”
青禾卻毫不畏懼,冷冷的笑了起來,“三郎分明己經緊張了,就別在自欺欺人了,戰天齊明後兩日就會毒發,若我此時將解藥奉上,這對三郎來說,所有的一切都會回到原點,如今寧玄朗的軍隊己打到了三湘,只要戰天齊一死,寧玄朗便會直搗皇城,而這個時候也是三郎全攬大局之時,三郎又怎會錯過此等機會?”
三郎?我自心裡自嘲一笑。
“世間傳聞聖毒教的少主是一名不可多得的奇女子,果然名不虛傳。”
“什麼不可多得的奇女子?我還不是傻到同樣的引狼入室,如今淪爲三郎你手中的棋子……罷了,這些過往再憶起只會讓我更加的恨你,如今只要你放了我父親,接下來的一切我便會如你所願。”
青禾的冷笑聲中帶着無盡的悔意,然而這中間又到底發生了什麼?
“你父親對我來說,我還有用,不過你放心,只要你如我所願,將解藥給我,我保你父親安然無恙。”
“我父親到底對你有何用處?”
“到時你會明白的。”
“是不是爲了她?”
從青禾的這聲帶着憤怒的聲音中,引得我的心頭一顫。
耳邊想要急切的聽到面具人的答案,可是面具人卻並非直言,而只是重複了那一句原話,“我說過,到時你便會明白。”
我偷偷的探出了半個頭,隔着一些枝葉我可清楚的看到青禾與那人面對面的站着。
突然只見那面具人從袖中取出一隻瓶子遞向面前的青禾道:“這是你這個月的藥,想必你心裡也清楚,看到這瓶藥就如同看到你的父親,也就證明你的父親如今一切都安好。”
青禾伸出了顫抖的手,接過那瓶藥之時,她緊緊的握在手中半響後,令我不敢相信的事情發生了。
哐噹一聲響,只見青禾將手中的那瓶藥狠狠的扔至一旁的石頭之上,一瓶藥砸得粉碎。
“我不會再相信你,除非我見到我父親本人。”
面具人眸光含怒的看着青禾,“青禾,你不要再挑釁我的耐性。”
青禾冷冷的笑起,聲音中帶着無盡的絕望,“我怕什麼?反正如今生不如死,你今日不放了我父親,明日我們就一同下地獄吧。”
“你……”一瞬間,只見面具人狠狠的掐住了青禾的喉嚨,將青禾逼至身後的大樹之上,手上一力度一瞬間伴着面具人眸中的怒火收緊。
“殺了……我,你也……得不到解藥……反正我罪人一個,死有……餘辜……”青禾的氣息越來越脆弱。
面具人卻是咬牙冷笑起,“又來一個不怕死之人,我成全你便是……”
我心下一緊,就在面具人加大手上力度之時,我不知自己是爲何要出手相救青禾,飛出袖中一根銀針。
“啊……”只聞面具人悶哼了一聲,手上一痛,趁着他疏於防備之時,我出掌相擊於他,不甚被他發現,放開氣息脆弱的青禾,一個飛身退後,便躲過了我的一掌。
青禾順着大樹倒下,我連忙上前扶住她。
青禾看見我的出現,眸中一顫,“你……”
我知道她在驚詫什麼?現在也來不及與她解釋,伸手將她扶了起來,“你沒事吧。”
“你……怎麼……”青禾撫着自己的脖子,喘着大氣就是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我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後,轉眸看向不遠處正在運氣逼出手上銀針的面具人,一字一句的開了口,“你對我下的蠱蟲,我早解了,方纔所做的一切只不過是想要借你之力引他出現而己。”
面具人聞聲眸光冷冷的看向我,眸中己泛起了陣陣情緒,是那樣的熟悉。
“那解藥……”青禾眸中怔然的看着我。
我微抿了脣,“解藥也是假的,所以你不值得爲了一顆假解藥去死。”
青禾聞此言,雙眸一點一點的放大,面色在一瞬間沉下,我還未來得及反應,眼前一閃,脖子上一涼,一隻簪子狠狠的比在我的脖間。
“青禾,你要做什麼?”我怔然的看着面色己轉鐵青的青禾,我方纔救了她,她現在簪子比着我的脖子是何意?
青禾看着我,眸中一顫,腳下一步,將我挾持在她的身前,脖子己傳來了簪子直入皮肉的疼痛,接着便是一絲沉重的聲音響在我的耳邊,“對不住了,我還不能死。”
“放了她。”面具人冷冷的看着青禾。
青禾揚起冷聲一笑,透着悲涼,“三郎,放了她,我還能活麼?”
面具人冷冷的眸光落在我的臉上,那一瞬間,我的心開始隨着這道眸光感覺到了痛意。
“你覺得你還有什麼資格能與我談條件?”面具人轉眸狠狠的瞪向青禾。
“我沒有資格?”青禾揚聲反問了一句後,便笑着接着道:“三郎,你可看清楚了,她就是我的資格,用她一命換我父親一命,三郎覺得如何?”
“你在找死。”面具人收緊了帶着黑色手套的雙手,長劍自腰間撥出,一道劍光極快的閃過我的眼前。
長劍在這一瞬間己怒指我與青禾。
青禾隨着這劍光,分明手上有了顫音,似深吸了口氣後,將我挾持得更緊了,“是,我是在找死,如今不只我在找死,我還要帶着你心愛的女人一同去死。”
我的心在這一刻己停止了跳動,越不想去證實的事情,就越要這般殘忍的出現。
戰天睿,真的是你……我眸光緊緊的看着眼前這道熟悉的眸光。
“你……”戰天睿從我身上轉了眸。
青禾卻自嘲的冷笑了起來,“三郎,你怕了?你是在害怕她知道你的真實身份,從而恨你,還是在害怕她沒命知曉你的真實身份?”
“住口……”戰天睿怒吼了一聲,而我依舊眸光不離他。
“好,我住口,想要她活命,就帶我去見我父親。”青禾挾持着我一點一點向戰天睿走近。
我這才邁出一步,便見四周亮起了火把,我冷冷一笑,“你們誰都別想離開。”
話剛落,四周圍的火把己快速的向我們包圍起來。
“寧玄朗?”青禾在看到那個身影之後,面容大跌失色,轉眸怒視我,“你……”
我直視青禾的眸光,淡淡的說道:“青禾,我是有心想要幫你,也給過你機會,可是你沒有珍惜。”
青禾眸中發顫,手上的力度也在一點一點的鬆懈,直到一陣掌風而來,我脖子間的簪子輕輕滑過我的皮肉,隨着我的轉身,簪落於地。
“啊……”青禾身受一掌抽離我的身子,直飛向身後的大樹之上,彈出幾米身子僵硬落地,胸口一陣抽觸,口吐鮮血。
我心頭一顫,欲要做什麼的時候,腰間一緊,直直的後退一個熟悉的懷抱之中,瞬間脖子被戰天睿五指扣住,比他五指更冷的是他的長劍。
長劍架於我脖間,只聞戰天睿冷吼了一聲,“都別過來……”
“丫頭……”我聽見寧玄朗叫了我一聲,擡眸看到火把之中的他高揚着手頓在了原地,四周圍己圍滿了弓箭手。
我喘着氣,對着身後之人痛心一語,“天睿,收手吧,這一切還來得及……”
“收手?”戰天睿冷冷一笑,架在我脖間的長劍離我又更近了一分,“我爲何要收手,就憑他寧玄朗還想置我於死地,做夢……”
我的心如刀絞一般,痛得無聲,眸中似有什麼滑落。
“九爺,好久不見。”寧玄朗站在離我們十米處的地方,臉上雖帶着淡笑,可眸中卻是一片焦慮。
聽此言,寧玄朗應該早就得知了戰天睿就是這幕後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