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真的迎來了一場大風雪,整個大地都染上了一層厚厚白臘,偶爾幾聲鳥鳴聲,我站在清湖邊上,倚看這一汪被風雪所覆蓋的湖水,有股衝動。
全府上下禁酒十日,覺着是好笑,還是慶幸,這條規矩居然是因我而定。
雪中漫步,走着走着,一陣嬌盈而又熟悉的聲音自遠處傳來,我腳下一頓,只覺得好似又誤入人家的禁地,雖未看清楚場面,我也猜到了一二。
欲要轉身,似乎己來不及。
“王妃安。”聲音淡淡而來,讓我無奈的定在了原地。
欲要向前邁步走向那對壁人之時,雲雀輕輕的拉了拉我衣袖,撅嘴道:“小姐,咱們還是不要過去的好。”
我輕輕安撫式的撫了撫她的手,輕笑應道:“不得失了禮,我知道你不喜與她碰面,可爺畢竟在那,打聲招呼,咱們走便是。”
她無可奈何的點了點頭,撫着我的手腕,順着我的步子一步一步向那雪中兩道灼眼的身影靠近。
“見過爺。”
“起來吧,身子可好些了?”他聲音有些柔和的自我頭頂處傳來。
我微微起身,頓時微風徐徐,拂面而來是一絲淡香,有些熟悉,細看才知是納蘭珞手中正揚着一枝鮮紅的臘梅,與她一身白衣勝雪相襯,格外的亮麗耀眼,而那臘梅似是我殿前園中之物。
她笑着看着我,溫情柔溢,我也早己習慣了她在戰天齊身邊之時的與衆不同,我微微收斂起看到她手中臘梅的情緒,也以笑迴應着,微微轉眸看向她身邊的戰天齊,難得一見的一絲溫柔凝於他的眸中。
“謝爺掛念,李太醫今日來探過平安脈,身子己無大礙了,方纔無意打擾爺與姑娘的雅興,還請恕罪。”
“王妃言重了,方纔我們也只是像常年一樣,每逢冰雪期,天齊都會帶我一起在這湖面上冰嬉,今日湖面的冰,擊聲如石,王妃要不要隨我們一起?”納蘭珞搶先答了話,語氣雖見溫柔,可那眸中卻透着凜然之色。
因爲納蘭珞的話,我的餘光第一次落在了戰天齊的面上,他微微看了我一眼,卻不語,只是轉了身走向那片冰層之上,蹲着持手敲於厚實的冰塊之上,頭微微側着,似在傾聽着冰層之中發出的聲音。
我內心一嘆,如此良辰美景,我豈會不知趣,面上依舊帶着如雲淡然的笑容,“謝過姑娘好意,我想不必了,這冰天雪地的不適合我,況且這冰嬉我也不會。”
納蘭珞脣邊譏諷一笑,轉身欲要離去,身後一陣熟悉而又莫名的聲音隨着寒風飄來,“嫂嫂不會,我可以教教嫂嫂啊。”
一瞬間,當我探索聲音來源之時,清俊爾雅的溫澤飛馳於湖面之上,似箭一般的笑着竄到了我們的面前。
“九爺怎麼來了?”納蘭珞語氣盡現驚詫。
戰天睿噙起戲謔的笑看着她,“打擾你與八哥倆人世界又不是隻有本王一人,嫂嫂不也在麼?正好本王也來湊個數,也好與你們一起搭個伴啊。”
納蘭珞絕美的臉上柔情不變,卻多了些隱痛,笑意泛開,嘴角勾起秀麗弧度,“王妃方纔己言明她並不喜冰嬉,九爺只怕是自作多情了。”
戰天睿飛身跳下滑板,微微看了我一眼,依舊笑了起來轉而邁開步子靠近納蘭珞道:“如若真是如此,那本王相邀珞兒姑娘一同冰嬉如何?”
“九爺盛情,珞兒心領了,王妃初次冰嬉,以九爺冰嬉的經驗,還是多多照顧初學的王妃纔是。” 納蘭珞話音清柔中竟有些抖動。
本是淺笑吟吟的戰天睿輕逸出一聲哀嘆,“如若應了珞兒姑娘之意,你與八哥,本王與嫂嫂,莫不是有些不合禮數,這若是讓人傳出去,本王倒無所謂,至於嫂嫂與八哥,只怕會遭人口舌!”
納蘭珞面容一緊,卻不知如何答上戰天睿的話,眸中一道寒意溢出的看向我,我正欲要說什麼的時候,身後的雲雀卻揚聲搶了我的話,“九爺說得對,小姐是八爺的王妃,理應與八爺一起。”
雲雀話落,身邊的納蘭珞凜銳之色凝於眸中,咬了咬脣卻不知如何反駁,一氣之下將手中的紅梅擲於雪中,恰遇身後的戰天齊幾步而來,她有些委屈嬌氣的迎了上去,“天齊我……”
納蘭珞的我見猶憐之姿,楚楚動人之情,分明讓戰天齊面上有了變化,我一皺眉,尋着身後雲雀冷然道:“雲雀,主子間議事何時輪到你這個小小奴婢來插嘴了?按照府裡的規矩,事後自行去領二十板子。”
“是,小姐。”雲雀含屈的低了頭,秋水爲瞳,似怨似愁的不敢再作聲。
正迎面走來的戰天齊,溫澈的眼神裡掠過犀利,順而轉眸笑看戰天睿,“論冰嬉經驗,你我之間,當然還屬九弟居高,我把王妃交給九弟自然也放心。”
戰天睿只是笑笑,“既是八哥發了話,臣弟照辦便是。”
隨即一陣笑聲而起,空靈雅緻的柔美與清俊爾雅的溫澤緊緊相擁,加上兩者間剪不斷的牽扯與情意綿綿,很快就飛馳於冰層之上,深入我如水深眸中時,我承認,那一刻,我有了心酸之意。
“今日只怕要辜負了九弟一番苦心了。”我轉了眸,眸光偏向身邊的那道偉岸身影。
他聞言略有沉吟,蹙眉舒展,薄笑淡漾,“你說你這性子怎就能這麼平靜,那相擁的兩人之中有你的夫君,你當真是一點都不在乎,還是你心中早己有了在乎之人?”
他的話聽到耳中,心頭微震,面對他似有意又似無意的笑意,我竟無言以對,只能帶着揣摩之意深深的看着他。
“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我此生最受不了你這種眼神,話說這珞兒姑娘也算得上是柔美佳人,也不知摟她入懷會是怎樣的感覺?”他這些話揚眉輕笑而出,說得極爲灑脫,極爲輕浮,而後跳上滑板,颯爽的轉了一圈,湊到我耳邊,淺笑道:“如若事實真如你的眼神所表達的,那你就證明給我看。”
他的話音裡三分挑釁與拭探,二分真,二分假,還有三分是什麼?我不明,忍不住擡頭相望,只見他抽身與我拉開了距離,含笑立於那覆蓋層層白雪的柳前,眉宇高揚,端的是恣意昂然,不受世俗的隨意自如,又有些眷戀紅塵的悠暢,風致雅然。
待我要說什麼之時,他左手一揮,留給我一道揚長而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