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86章

待我朦朧中睜眼,一片盎然的春意映入眼中,淡淡的綠,豔豔的紅。

昨夜月光暗淡,我都未來得及將這林子春意收在眸中,現下清晨,暗香襲人,悠悠揚揚,令人泌入心肺。

我微微站起身來,一絲重量從我身上而落,是寧玄朗的外衫披在我的身上,我放眼四處張望,尋找他的蹤影。

眼光在周圍轉了好幾大圈,還是沒有看到他的影子,微微有點心慌,我依稀記得昨日所發生的一切,最後他對我用了迷幻之術,明明記得他是執意要帶我回京的,可爲何此時不見他的身影。

我知道他迷戀山水,張眼往那條小溪望去,以爲他會像昨日一般從那清涼之中突然出現,可終是失落告終。

溪水緩緩,清涼透意,如昨日一般,可唯獨不見他的身影。

他走了,我眼看着面前的火堆依舊燒得正旺,明明是有人在趁我還未徹底醒來之時爲我添了樹枝,怕我凍着身子。

我知道他剛走不久,我也知道他昨夜之舉只是想讓我好好的安靜的睡一覺,並非想用迷幻之術帶我回京。

心裡微微襲上一絲暖意,可終是抹不去心中對他的懷疑之心。

現在也容不得我再多想,己經在此處耽誤了一天一夜的時辰了,以免夜長夢多,我得馬不停蹄的前往邊疆。

福興客棧……

“敢問老闆,這裡可是曲州?”我身處一家名爲福興客棧,端起手邊的茶水微微輕抿了口。

老闆揚着笑應聲道:“姑娘是外地人吧,這裡正是曲州。”

終於到了,曲州是前往邊疆必經之地,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能憑着內心的一絲堅持,馬不停蹄趕了二十多天路程了,身子己陷疲憊之中。

我微微擡頭望向天邊,夜色即將來臨,不宜再往前趕路,我只能在此休整一晚,天明再前往龍沙峽。

話說這曲州風景獨特,引人注目,地理位置處於商業交通要道,也算是繁華商都之一,眼下這家客棧就很不錯。

對待眼前這名和善的老闆,我微微笑了笑,“老闆好眼力,我正是從京城而來。”

“姑娘獨自一人前往曲州可是爲何啊?”老闆有些疑慮的問道。

我微微端起手邊的茶水,小抿了口含蓄的答道:“不瞞老闆,我是尋夫至此,夫君常年在邊疆經商,己有數年未回家中,家中父親抱病掛念,我不忍老人家掛念傷身,便隻身一人尋來邊疆,盼着夫君能與家人早日團聚。”

老闆輕輕一嘆,替我添了壺熱茶,“如今像姑娘這般教訓賢惠的妻子己然是少見了。”

我難免心頭有些羞澀之意,微微垂了眸,“老闆擡舉了,敢問老闆這曲州離邊疆還有多遠?”

老闆手握茶壺擰眉好似細想了一番,展眉迴應道:“姑娘可從曲州一直向北,過了沙龍峽就是邊疆了,只不過現在北漠犯境,邊疆幾個地區都己失守,沙龍峽也是岌岌可危,姑娘可得小心纔是。”

聽到失守二字,不由得心底一怔,爲了不在外人面前顯露面容情緒變化,只能懷笑着點了點頭,“多謝老闆提醒,還請老闆給我一間房,今日我得在此留宿一晚。”

“沒問題,我這就給姑娘安排。”老闆笑着而去。

待我準備喝完手中茶水起身之時,只聞右側一絲急切的叫喊聲而來,“老闆,來壺酒,兩盤羊肉,要快。”

我聞聲望去,三名路人正坐在我的右側,看他們的着裝打扮也不像這曲州本地人士。

“來啦,兩盤羊肉,幾位客官慢用。”小二堆着笑臉把酒給他們滿上,搭訕了兩句,“三位客官這是趕往哪去啊?這天氣己晚,要不在小店住下可好?”

其中一名的男子啜一口茶,潤潤乾渴的嗓子,高興的點了點道:“不勞煩小二哥給我們安排房間了,我們這是忙着送貨回邊疆,唉,這兩年北漠國在邊境鬧事,弄得咱們老百姓苦不堪言,幸虧這齊王神勇,一來便將那北漠太子重重一擊,不然,我們一家老小都得死在那邊疆了。”

小二邊上酒菜,邊笑着道:“早就聽聞齊王了不得,聽客官這一說,我們邊疆的百姓倒是有救了。”

“這可也說不定,那北漠太子也是驍勇善戰,而且聽說用毒是極其厲害,這邊疆的好幾個地區都是他打下來的。”其中一名壯漢接了話。

而此時又有一名旁人一口氣喝乾碗裡的酒,笑着嚷道:“他北漠太子再厲害也不管用,碰上咱們齊王,照樣得打回老家去?”

“這位兄弟說得極是,來,咱們走一個。”另外一桌的一名中年男子提起手上的酒杯讚許敬酒。

瞬間整個客棧因同一個話題開始紛紛議論起來,我靜靜的聽着他們之間的暢所欲言,心也隨着一點一點的安定下來,戰天齊打了勝戰,至少這樣他的性命暫時無憂。

也不知爲何,心裡的那一絲平靜在方纔聽到關於他的事情之時,內心不禁泛起些許激動。

我放下手中的茶杯,沒有再聽下去,便在小二的安排下入了房間,疲憊不堪的我只想早早歇息,天一亮便繼續前行。

就在我微微解開左側衣帶之時,窗前幾聲響動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收緊衣帶,推開了窗子,眼前一亮,是長姐的信鴿。

早幾天讓信鴿傳信給她,想必她是收到了,找開信鴿帶來的紙條,只有幾個字,“一切安好,勿念!”

我將手中的紙條至燭火間燒成灰燼,便找來筆墨紙硯報平安,告知她我己到曲州。

看着信鴿漸漸離我遠去,我內心深嘆,只盼這一切能安然結束。

漫天無際的一片,分不清是沙還是土,一條長道也不知通往何處?

幾乎沒有人跡,半個落日似乎在天的另一邊。

殘陽如血,把整個天渲染開來,似是一副驚豔之畫,畫上又似乎透出陸野的粗獷和豪邁。

這裡沒有江南的美,沒有京城的華,只有塵土飛揚。

塵沙漫天,一輛破舊不堪的馬車在黃沙道上搖晃前行,而我正躺在這輛破舊不堪的馬車內。

黑暗也不知何時將我覆蓋,直到身子上沒有停頓的顛簸感令我不適的睜開了眼睛。

由於剛剛睜開的眼睛我似乎還不能適應光亮,稍微眯了起來,只覺得渾身冰冷,頭隱隱發疼,一陣一陣的眩暈泛上來,像浪一波一波地要將我涌倒。

而此時我的手腳己被麻繩固定,嘴裡還被塞了一團布,連聲音也無法發出。

這是何處?困惑襲上我的心頭,待我細看清周圍之時,心底無端冒出的警覺讓我徹底清醒了過來,我立即瞪大了眼,不詳的預感重重的向我壓來。

記憶中仍是客棧中歡快的暢聊聲,還有客棧和善的老闆,熱情的小二,暢所欲言的壯漢,再到雅緻舒適的客房,還有迎窗的信鴿,筆墨紙硯……

想到此處之時,我記得我身心疲憊的躺在了那張牀榻之上,沉沉的進入了睡眠之中,這一切都不會錯。

我應該置身於客棧之中,爲何會在這顛簸的馬車之上,到底錯出在了何處?突然頭又一陣疼痛感傳來……

“你可醒了?”簾子被人一把掀開,露出一張長着滿是鬍鬚的男人的臉,“我還以爲你醒不來了,這兵荒馬亂的,好不容易遇上個拿得出手的貨色,想着還能賣個好價錢,若是你真醒不來了,可就虧大了。”

人販子?我瞪大雙眼警惕地上上下下打量着這個人。

居然在這麼關鍵的時刻會遇到這等麻煩之事,不行,我得趕快想辦法脫離魔爪,絕不能因此而壞了大事,我自心裡暗暗的想着。

“好了,先喝點水吧,呆會兒就要過黃沙峰了,那一帶沒有水緣,我可不想你渴死在半路上,還指望着你能賣個好價錢呢?”男人坐進馬車,伸手扯出了我口中塞着的爛布,將一碗水送至我脣邊。

我並沒有飲水,細想眼前這男人的話,我心上一緊,“你要將我賣去北漠?”

男人白了我一眼,脣邊淺笑中不怒自威,點了點頭回答道:“是,北漠人最喜歡中原女子,尤其是像你這種如花似玉嬌滴滴的美人,這次定能換個好價錢,幹完這一票就再也不幹了,拿着這些錢往南方逃命去。”

“你只是要錢,放了我,我可以給你更多的錢。”我乾啞的喉嚨裡揚起了聲音。

那人大笑譏諷了一聲,喝聲道:“少在這裡唬弄我了,早在撿到你的時候,你身上就分文不剩,拿什麼錢給我,雖然穿得倒像大戶人家的姑娘,可若是放了你,被你倒算計了一把,豈不是得不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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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着那人口裡一番道來,我內心一陣糾葛,我不應該在客棧麼?

我細細的琢磨着他的話,心上一緊揚聲問道:“你說你是撿的我?在哪撿的我?”

男人撓了撓腦袋,皺巴巴的雙眼微微蹙起,又突的笑了起來,“說來那日還真走運,這個些日子裡,日日夜夜訪了好幾處地方,也沒能遇到你這種好貨色,不料那夜剛一出門就見你躺在我的門口,你這一票,可是得來全不費功夫!這仔細一想啊,你定是平日裡開罪了什麼?有人想將你除之而後快,一刀殺了你還不能解他的恨,如此一來將你賣去北漠做妾爲娼,方能解恨,不過又想想你這如花似玉的美人能開罪之人那必定是女人,女人的嫉妒心能害死人。”

我聽着他句句道來,臉色一變,心裡一沉,他的話並不是不無道理,是有人故意將我迷暈大費周章的扔至人販子的門口。

所以害我之人絕不是賊,也絕不是貪財這麼簡單,是有人故意阻止我去不了邊疆,又或是有人有意要藉此機會除去我。

是什麼人,想要藉此機會謀害我,除去我?

難道是父親在朝中的政敵,宿敵……

也有可能是戰天齊在朝中的持反派的人。

如若真是這樣,他們費盡心思擄了我,以我來威脅利誘父親又或是戰天齊纔對,可是劫虜我將我賣去北漠,對他們能有何用?

難道是她,我皺眉細想着,感覺不會是她,納蘭珞雖怨我,但還不至於做出如此狠心之事,況且此事只有三人知曉。

如若真是納蘭珞,她又是從何得知我己前往邊疆之事,再說了,以她的性子她應該第一時間搶先我一步前往邊疆來到戰天齊的身邊,她沒有心思做這些事。

長姐的處境也是兩難,她一心求救,絕不會棄自己的生母與太子不顧,不會是她。

寧玄朗,如若是他,那日竹林之中他就可以要了我的性命,何必任我走到這裡才動手。

難道是他,戰天麟,千百個念頭在腦中盤旋紛雜,身子僵硬發麻,痛苦的感覺越逼越近,我不敢再想下去。

“你就認命吧,現在兵荒馬亂的,你身上分文都不剩,遲早會被餓死,將你送去北漠,憑你這姿色,說不定你還能讓哪家富豪看上,過上好日子。”身邊的男子笑着勸說打斷了我的思緒。

北漠?我心上狠狠一抽,側眸看了身邊的男子一眼,這人竟要將我賣到北漠,如若是真是戰天麟所爲,他究竟又有何目的?只是爲了阻止我去見戰天齊麼?

不會是這樣,不知是我內心對事實的牴觸情緒,還是我的心一直都是向着他,從未改變過,那一刻,我深陷迷茫之中。

思緒混亂迷茫,而所發生的一切仍纏繞心頭,眼前卻一幕一幕呈現兒時的記憶。

多久了……

自那日過後,我壓制自己內心絕不能再憶起從前之事,現在又再次想了起來,竟是在這般處境下。

苦悶和鬱澀淡淡在心中化開,心感到痛了起來,針刺似的,從心底蔓延開來,眼瞳無焦距地看着一處,我苦笑了起來。

“我們很快就要到黃沙峰了,你放心,一過黃沙峰就給你選個好買主,若是往後發達了,你可要記得老子的恩。”男人的聲音突然又響起,打斷了我內心的那些混亂!

我微微斂回思緒,突覺着肚子一陣飢腸轆轆,我告訴自己不管怎樣,先填飽肚子要緊,然後再想方設法逃脫,查明這一切。

我整理好內心的情緒,整了整面容道:“是啊,大哥也算是救了我一命,只不過我現在肚子餓得慌,自小就血糖低,很容易暈厥,怕是嚴重了還會一睡不醒。”

男人一聽,立即眉頭大皺,掀開車窗上的簾子大喝一聲:“老張,給我拿些吃的來。”

聽到簾子外的聲音,似乎人販子不止一個,另一個就在簾子外,我好像還聽到了一些細微的女子的抽泣聲。

不一會兒,一張瘦臉從簾子外伸了進來,“虎哥,就剩這些饅頭了,那車還有些娘們沒吃了,這過黃沙峰也要好幾日的時間,你看着點給啊。”

那名爲虎哥的男人當即露出兇相,低吼道:“那車裡都是一些什麼貨色你難道不知道麼?挑些出來,能要的就要,不能要的就扔去那片林子喂狼,湊成一輛馬車,我也懶得浪費糧食和僱馬車的錢。”

老張上下瞅了我一眼,諂笑道:“虎哥說得是,這位姑娘長得如花似玉的,只怕她一個就抵了那一車。”

“來吧,多吃點,你可別一覺不醒,那就虧大了,吃飽了,你就與那些娘們湊一車,快些上路。”

我接過男人手中的饅頭,不屑的啃在嘴裡,人心險惡,在這亂世之中,這些無力百姓就是命如草芥。

權勢爲何物,因權和勢,這些無辜的百姓就要深陷水生火熱之中。

這些種種,在那些緊握皇權的人眼裡,他們是否又能看到?看到這些百姓因戰亂的疾苦人生。

吃飽了,喝足了,便讓人壓着入了後面的馬車,臭氣迎面撲來,比起剛纔的馬車,這輛馬車破爛而擁擠,又髒又熱。

走進一看,馬車上擠着了七八個女孩,樣貌各異,一雙雙眼睛都哭得通紅,與我一樣雙手也被反綁在背後,口裡都塞着一團爛布,在見到我到來,她們個個慌亂不安之中帶着些許同情。

我被身後的人販子推得踉踉蹌蹌,順而找了個角落坐下,看着人販子逐個地掏出其他女孩口裡的爛布,“現在我免了堵你們的嘴,你們可不要耍什麼花招,也別想着逃,現在我們正要過黃沙峰,那一帶荒無人煙,逃了也只有死路一條,老老實實待着,說不定還能在北漠有條活路。”

那名人販子吆喝兩句後,便冷笑着出了馬車。

突然身邊傳來一聲,“咳咳……咳……”

馬車搖晃得厲害,地上蜷縮着一名女子又猛地咳嗽了兩聲。

“她怎麼了?”我望着那名咳嗽不止的女子問道。

“她是早幾日被擄上車的,來的時候身上就帶了傷,昨日她又想逃,身上有傷沒能逃得了,結果又被生生毒打了一頓,怕是傷口感染了,那些人真沒良心,怕花錢,不給她抓藥,這都好幾天了。”身邊一名身着粗布衣裳的單瘦的女子應了我的話。

我細細着眼將地上蜷曲的女子上下打量了一番,衣服上還有些未乾的血跡,看來身上有刀傷,我微微轉了眸迴應那名女子的話,“他們要是有良心,又豈會抓我們去賣。”

我微微站了起來,雙手被捆着,只能利用自己的身體將那名女子從冰冷的地上扶起來,可憑我一人之力是無法做到的,在我準備喚人來幫忙時,那名單瘦的女子主動迎了上來。

藉着雙方的力氣,終於將那名昏迷的女子扶了起來,當她面朝我的那一刻,我竟恍然間有說不出的熟悉感,可是我又從未見過此女子。

再仔細一看,她面色蒼白如霜,額頭汗水不止,看着她眉頭緊皺的痛苦之色,我只能輕輕的背對於她,慢慢的解開她的衣裳,突然聽見身邊的單瘦女子驚訝的叫了一聲。

我連忙轉身,眼前一陣刺痛,這名纖弱的身子上竟然有無數的疤痕,有大有小,有長有短,有深有淺,有粗有細,錯亂的交差在一起,像是鞭痕又像是刀傷,她到底經歷過什麼?

現下我不能再去作無畏的猜測,她腹部之上的刀傷還在流着血,幸好偏了三寸,不然她也不會活到現在。

“姑娘,她,她還有救麼?”單瘦的女子皺着眉問道,表情有些慌張,連說話也無法做到連貫。

我看着她腹部間那道傷口還在不停的流着血,有些刺目,心下輕輕一嘆,“傷口不是很深,不足以要她的性命,只是因傷口未處理,有些感染,只要用些藥將傷口清理包紮好,她便會無事。”

“可是,可是這些人又怎會花錢買藥給她醫治呢?”單瘦女子擔憂的說道。

這名女子說得對,這些人販子只認錢,現在要他們花錢去買藥,那是絕無可能。

我內心微嘆之時,忽覺窗外被風吹得姍姍作響的樹葉的聲音,料想此處並未到達黃沙峰,而且彷彿置身在林子中,只要有林子,那便能尋到草藥。

我內心長長一嘆,費力站起身來,用力的拍打着那道簾子,揚聲喊道:“停車。”

馬長鳴一聲後,馬車門也隨即發出巨響,車內衆女都感到車內一陣震動,“哐”的一聲,車門從外被打開。

幾名女子都往後縮,相互依偎圍成一團,瑟瑟發抖,不敢多有動彈,低低的啜泣聲浮動在車中。

我向外看去,車外站着三個高壯男子,臉色兇狠,“吵什麼?都不想活了是吧,這纔剛起步,就讓停車。”

我平靜的看着眼前這三人,緩了口氣道:“車裡的有一名姑娘身上帶着傷,你們難道不知麼?”

其中一名男子面上一笑,“由着她去吧,若不是看她還有幾分姿色,老子早讓她去見閻王了。”

我輕抿脣,細細打量眼前三個壯漢,其中一人四方國字臉,臉色嚴厲,懷裡揣着把大刀。

我心裡微微有些緊張,單憑我一人之力只怕是無法讓馬車內所有女子脫困,況且現在逼近黃沙峰,逃出去只怕也是死路一條,不如先將車內女子的傷治好,再作打算。

我稍稍蹙起眉,說道:“她現在傷口感染了,急需用藥,我知道你們不肯花錢,我倒有一個辦法,趁現在還沒有到黃沙峰,讓人去那林子里弄些草藥過來,給那姑娘用了,你們覺得可好?”

“你算什麼東西?老子憑什麼聽你的,少在老子面前耍花招,小心老子一刀剁了你。”此人撥了刀,聲音洪亮,還帶肅殺之意,惹得車內的多名女子更加害怕起來,不停的抽泣着!

我禁不住在心底暗罵了一聲,沒想到,我華蝶衣還有被無恥小人撥刀怒吼的一天。

現下我只能強壓心底的氣餡,爲了車內那些無辜遭罪的女子,萬萬不能莽撞行事,只好壓低了聲音,淺笑道:“這樣做,你們也不虧,只是耽誤些時間罷了,再說了,這姑娘如若真讓那些草藥治好了,憑她的姿色你們還能將她賣個好價錢,如若不管她,她定會沒命,到時死了,你們一文錢也撈不到。”

三人經我這麼一說,倒是湊齊在商量着什麼?片刻後,撥刀的壯漢富有意味地露出一絲冷笑般的表情,將刀收起道:“算你說得有理,就按你說的辦。”

己近黃昏,車內漸漸也黑暗了起來,那些人給我們解開了手上的繩子,從他們的鬆懈來看,馬車馬上就會步入黃沙峰了,他們是想到我們沒法逃跑,才鬆綁。

而他們終是找來了一些草藥,迫於不能生火,無法煎藥,只能將其揉碎成汁讓那名女子服下,傷口又經我仔細清理包紮,總算是止住了血。

“姑娘一看就不是貧寒人家的女兒,人長得美,還懂得這些,怎就讓人販子有了可趁之機。”單瘦女子一邊幫着忙,一邊不解的問道。

我微微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心裡泛起一絲苦楚,正如這名女子所說,這次是我自己大意了,竟讓有些人趁虛而入,有了可趁之機。

我心下一念,太多無法道出的酸楚,只能搖了搖頭,“這些就不說了,你叫什麼?”

女子微微皺了眉,眸中一時之間泛起了淚光,顫音道:“我叫春蘭,家住邊疆的桑和鎮,家中靠賣蠶絲爲生,日子還算過得去,可苦於戰亂,只好與家人一齊往南方逃命,可不幸的是途中與家人走散,我身無分文,飢餓之下便上了這些人販子的當。”

又是一名因戰亂無辜遭罪的女子,我抿了抿脣只能安慰的說道:“姑娘也別太傷心了,天無絕人之路,總會有辦法的。”

她朝我點了點頭,努力的使自己眸中的淚花退了回去,繼續幫着忙,“那姑娘又叫什麼?”

“我叫蝶衣。” 我笑笑,心中卻是苦澀成分居多。

她微微點了點頭,突的露出甜美笑容,喜道:“那我往後就喚你蝶衣姐姐吧。”

我回之一笑點頭答應,脫了身上的衣裳蓋在負傷的女子身上,眸光再次落在她那張犯白的面容之上,爲何對她我會情不自禁的有一種熟悉感,這種熟悉感卻怎麼也道不明,唯一能斷定的就是我與她從未見過面。

我微微收回了眸光,坐回了原處,心下伴着疑惑的一問,“春蘭,她呢?你可知道她叫什麼?”

春蘭搖頭幽幽輕嘆,“不知道,她被擄來之時身上就負有傷,她一直想逃,結果成了這樣,好再有蝶衣姐姐你在,她這條命也算是保住了。”

聽着她的話,我沒有再說話,環顧四周,所有人都己安靜的睡下了。

我回眸之時,看了一眼地上的女子,看着她胸口的起伏,斷然呼吸開始平穩下來。

我心底微微鬆了口氣,身心一陣疲倦感因爲精神的放鬆而突然襲上全身,視線蒙然,從一點開始模糊,擴散開來,最後一眼只看到了一點小小的光亮,便閉上了眸,陷入了沉睡之中。

“中原美女……大家都過來看看啊……”

也不知到底過了多久,模糊之中耳邊響起一絲嘈雜聲讓我從沉睡之中漸漸醒來。

睜眼的那一瞬間,我幾乎要窒息而亡,環境,氣候,衆人的着裝,打扮,頭飾,膚色,身形,還有各種陌生面容,那一刻,我不知自己到底身在何處?心底襲上一絲恐慌。

“你醒了?” 聲音自我身邊而來。

我側臉望去,一張沉重寒孀籠罩的秀麗面容,一雙水眸之中透着滄桑與幽沉,似氤氳着層層迷霧。

那日她傷口感染,馬車內光線暗淡根本就看不清她的容貌,今日一看,氣色大好,原來面色蒼白之下竟藏有這麼一張花容月貌。

我深深的看着她,遲遲不語,總覺得有熟悉感,卻又道不明那絲感覺到底是從何而來。

而她卻在深眸之中,稍稍轉了眸,聲音輕柔了些,“聽這些人販子說,是你救了我一命。”

我微微點了點頭,渾身覺得一頓冰冷,都己到五月時節了,爲何這裡還會如此寒冷,我轉眸至那些嘈雜之中,種種不詳的預感一涌而來,猛的擡眸一問:“這是哪裡?”

她微微轉眸深深的看向我,脣邊一抹苦笑而過,“北漠最大的人口販賣市場。”

“這麼快?”我心聚然一緊,既然來得這般快。

她淺淺苦笑着,眸光愈冷,“那些人都不是吃素的,想着你將我身上的傷治好了,我們定會想辦法逃走,所以他們在我們悄悄睡着的時候給我們用了迷香,你體內的迷香量應當是最多的,一路之上你一直在沉睡之中,而我們只是體乏無力而己,現在這裡己經是北漠最大的人口販賣市場了,看來想逃,只能再尋機會了。”

原來是這樣,看來這些人也不是那麼好對付,竟然會想得如此周到,使用迷藥,將我們帶往此地,這中間確實省了不少事,可能正如她所說,想逃只能再尋機會了。

我亦是看着她那雙清冷的眼睛,極輕極淡的笑了一下,“你身上的傷好得怎麼樣了?”

她也衝了我勉強的笑了笑,“好些了,這次還得多謝你。”

我脣邊不由自主的帶上了一絲苦笑,“不謝,現在你我即將面臨被賣,能否告知我,姑娘叫什麼?”

“靈馨,邊疆鄴城人。”她答得暢快,卻怎麼聽着卻有微微心酸之意,只怕又是一個因戰亂而受苦之人。

我暗自輕輕一嘆,她的面容有些熟悉感,可這名字我是從未聽過,鄴城這一帶我也從未來過,想必只是她是看似眼熟而己,這世間長得相似的人也無數,難免會產生錯覺。

想到這些時,我稍稍揚了淺笑看向她,“我叫蝶衣,京城人。”

她突然眸中一絲異樣的眸光一閃而過,面色也見沉重的望着我,“你叫蝶衣,還是京城人?”

“對啊,姑娘覺得有何不妥?” 對於她的面色變化,我不解且帶着好奇的問道。

她靜靜的看了我半晌,眼光中有變幻的光彩,雖然是面容之上微微有些疑惑,但是神情卻沒有遲疑,終究是淡淡一笑,“沒有,只是覺得京城人被賣到北漠,有些不可思議罷了。”

我微微轉了眸,沒有再說話。

自京城出發,我日夜趕路只盼早日到達邊疆,遙遙路途中,所發生的一切,一幕一幕的浮現在我的腦海之中,我沒有想到,這一切竟然會如此的複雜。

想起自己這堂堂戰國齊王妃,丞相之女,居然會被放在這裡叫賣,我內心不得不苦笑。

難怪有人說,人生際遇變幻莫測,想我一生只盼安然度過,卻終究無法擺脫這些遭遇。

既然己到北漠,那麼我阻止戰天齊攻打北漠一事只能是有心而力不足了,我告訴自己絕不能再浪費時間了,得馬上想個辦法離開此地纔是。

“公子好眼光,這美人可是這裡最漂亮的一個,她得賣這個價。”那名爲虎哥的人笑着做着一百兩的手勢。

“就她這姿色還能抵一百兩。”

帶着輕蔑且又熟悉的聲音自不遠處傳來,我內心一怔,驚詫擡眸,蒼茫之處,是他,英姿瀟灑,渾然天成的王者風範彰顯無疑。

此刻的他擰着眉心,深沉的雙目透着寒光,竟比刮過臉龐的北風更爲冷冽。

一時之間這些日子以來內心所有的壓抑,深藏在心中的火猶如被點燃了,灼熱着我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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