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清歌沒有說話,他只是淡淡的再次坐了下來,端起來了一杯茶然後看着窗外的月亮,或者說,他是看着那坐在月亮下面的、在這一刻如同謫仙人的趙榮。
趙榮也沒有說話。這很正常,沒有任何一個正常人會在這種明知道自己被人盯上的時候還說話,他不想成爲這位無雙公子的活靶子,甚至他一點都不想和這位無雙公子合作、說話。
因爲趙榮看的出來,這位所謂的無雙公子是真的危險,他的眼中沒有這個時代應該有的對於皇朝的畏懼,他的眼中有着趙榮甚至是在後世都沒有見過幾次的對於未來的一切向往,那嚮往是淡黃色的,亦或者是淡白色的,總之,那是希望的顏色,讓人瞧了就覺着心頭有些許惶恐,想要把自己那些不好的事情全部說出來。
趙赦也沒有說話,他知道,這個時候自己不用說話,他畢竟已經老了,就算是現如今他還是有些許能力,有些許力氣的,他又能夠保持這種能力、力氣多長時間呢?
他深刻的知道一件事情,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他自己已經老了,而他的兒子,寧國公府的小公爺便是下一任的寧國公,也是下一任的趙家族長,他必須在自己還沒有徹底失去能力的時候讓他的兒子知道並且學會怎麼和這些個十分聰明的人說話。
畢竟,趙榮不能夠一直躲在趙赦的身後,趙赦也不能夠一直站在趙榮的身前,替他遮風擋雨。
趙榮瞧見了趙赦不說話,心中有些許知道了他的想法,不過是想要歷練一下自己罷了,既然趙赦認爲無論自己闖下什麼禍端,趙赦都有信心暫時兜得住,那麼他就放手一搏,屆時若是贏了也就算了,若是輸了,這位好父親大人也能夠幫他一起收拾爛攤子。
他不是一個孝順的兒子,尤其是趙榮來自後世,他就更沒有現如今所謂的孝字當頭,愚孝這一回事兒了。
他慢慢的站起來,臉上打上一兩縷月光,月光照的他的臉色更加的冰清玉潔。或許用這個詞來形容不太合適,但是這確實是華清歌此時唯一的感想。或許,此時的趙榮比他更適合無雙公子的這個稱號。但是很可惜,兩個人都不是重視這稱號的人。
趙榮居高臨下的看着華清歌,華清歌的臉色有些許荒涼,或許用清冷來形容更加的合適。
“華公子爲了在下而來?”
華清歌笑了笑,他那清涼的聲音慢慢的迴盪在這不大的空間裡面,片刻之後,他似乎是感嘆也似乎是興奮的輕輕的說道
“不錯”
趙榮侷促而又短暫的笑了一聲,他聲音再度迴盪在這房間裡面
“爲何而來?”
“爲了一句詩”
“一句詩?”
“不錯,一句詩”
“什麼詩?”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悲風秋畫扇”
趙榮不笑了,或者說他臉上關於笑容的任何顏色都沒有了,只剩下淡淡的清涼。
他知道自己的這首詩會引起很大的波瀾,他甚至知道這句詩會成爲傳世經典,會成爲無法超越的經典。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這華清歌帶着一番風雷之勢,夾雜着十六年前的舊事衝着他來的原因是這首詩。
他有些許疑惑,他心中充滿着不解,按照常理來說,他是不應該爲了一首詩而來的,因爲那首詩即便是再怎麼好,再怎麼完美,也不能夠讓無雙公子華清歌親自來,而且,似乎這位的報酬是幫助他,或者說,加入他。
他看着華清歌問道“一首詩便是值得你來此地,甚至要盡心竭力的幫助我麼?”
華清歌搖了搖頭,他看着那趙榮說道“想必小公爺是不會這麼幼稚的,我也相信您不會認爲我只是爲了一首詩而來的,畢竟,那樣我也實在是太過於幼稚與廉價了。”
趙榮心中十分的肯定這話,即便是他已經知曉了,這首詩的手寫版在外面已經賣到了五千兩一張。
五千兩不是白銀,而是黃金。金燦燦的、令人看着就喜歡異常的黃金。
他看着華清歌問道“那麼,公子爲何而來?”
無論這華清歌如何繞開題目自己說自己的,這趙榮都沒有被他繞開,最關鍵的地方依舊是那個問題,你爲了什麼要來?
趙榮實在是一個很好的談判者,因爲只要知道了華清歌爲何回來,那麼他與這趙赦糾結最大的問題就解決了,比如說,到底和這位華清歌合作與否。
華清歌長嘆一聲,接着纔看着趙榮說道“我希望你爲我的內人寫一首詩,一首悼亡詩”
趙榮沒有說話,顯然他覺着一首悼亡詩也不足以讓這位來到這個地方,所以,他不說話。以靜制動,永遠是這個世界上最完美的計策,因爲一般獵物都沒有獵人能夠忍耐。
華清歌看了一眼趙榮繼續說道“我前些年已經準備好了報仇,但是我遇到了他,所以,我放下了仇恨,他實在是一個很完美的人,他永遠能夠澆滅我的復仇慾望,讓我想要與他在山林之中隱居,而一個月前,他去世了,而我,再也沒有能夠澆滅我心中復仇慾望的三昧真水了”
趙榮相信了他的話,所以,趙榮沒有在出聲,他只是看着那華清歌然後覺着這華清歌也確實是一個癡兒,但是他更想聽一聽,華清歌準備如何把朱三太子給殺掉。
他不可知否的點了點頭,並沒有回到自己是答應了還是沒有答應,他只是看着華清歌抖了一下肩膀,然後說道“然後呢?”
華清歌十分的聰明,他看着趙榮已經知道了趙榮的意思,但是他並不放心,他很懼怕趙榮寫不出來能夠與那個人相匹配的詩句來,那樣,是侮辱了那個人。他不允許。所以他看着趙榮說道“小公爺,不若您先寫出來那詩句,然後我再說出我的想法?這樣子,你我都不會不相信對方,不是麼?”
趙榮答應了,他的腦子裡恰好有一首詩,很符合這個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