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何不聽從朕的旨意好好待在宮中?一個女人家,跑到軍營裡來做什麼!”這句話,語氣已是帶着幾分嚴厲的呵斥。
納蘭心怡當時眼圈就紅了,目光掃過一旁的凌悅,神情哀怨悽楚,“凌姑娘可以來,爲什麼我不能來?陛下,臣妾好歹也是一國之母,若是真的到了國家生死存亡之際,臣妾,願與陛下,願與衆位將士和碧落國共存亡!”
這番話兒說出,頗有幾分皇后的威勢,加上她鄭重毅然的表情,連帶着凌悅都覺得有幾分信服力,不由得對這個女人刮目相看。
歐陽奕聞言神色緩和下來,伸手扶起了納蘭心怡,“你這又是何苦?韜兒尚且年幼,需要你照顧,軍中又正值多事之秋,疫毒蔓延,你來了又能幫到什麼忙呢?”
“臣妾是前思後想慎重考慮過才決定此行,絕非一時魯莽衝動。陛下和將士們在邊境出生入死,浴血殺敵保家衛國,臣妾身爲一國之母,又怎能安居皇宮獨自享樂?
雖然臣妾武功並不高明,但是,一定會時刻守護在陛下身邊,爲照顧陛下龍體,保護陛下安危,略盡一份綿薄之力。”
“難爲你了,心怡。”歐陽奕神情頗爲動容,拉起納蘭心怡的手臂,“你旅途勞頓,還是先到朕的軍帳中休息一番。”
“諾,陛下。”納蘭心怡恭順的欠身,輕移蓮步,跟着歐陽奕前往軍帳。
經過凌悅身旁的時候,卻是嘴角不動聲色的上揚,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有些得意,有些……怨毒。
凌悅不屑的淡掃一眼,轉身離開。現在,她早已不再歐陽奕的帳中安歇,與雨彎同住一帳,也懶得去打攪這對久別的夫妻。
不過,凌悅已然感覺到,這個女人此次來,目的並不單純。
剛進入軍帳中,納蘭心怡便立刻將自己隨行帶的一些東西自然而然的整理放置在了歐陽奕的軍帳裡。
“陛下,聽說您受傷了,讓臣妾看看傷勢如何?這是臣妾特意帶來的上好的傷藥,功效很不錯……”看到歐陽奕似乎神情一直有些莫落,納蘭心怡立刻拉着他上上下下關心起來。
“心怡。”歐陽奕拉着她在桌邊坐下,“韜兒與天雪公主聯姻的事情你應該知道了吧?”
“是的,這麼大的事情,已經知道了,能與昭陽國結成友盟,無疑是我們碧落國的一大保障。”納蘭心怡不知爲何歐陽奕要突然提起這個,還是依言點了點頭。
“此次結盟,都是悅兒一手促成,若說功勞,全部都是悅兒,心思聰慧細膩,在軍中屢建奇功……”
納蘭心怡皺起秀長的柳眉,神情很是不爽,爲何開口閉口都是‘悅兒’‘悅兒’的,叫的好不親熱!
“那陛下給她賞賜就是了。”納蘭心怡不以爲然,立了功,論功行賞就是,很簡單嘛。
“她什麼都不缺,只是,她想要的……我卻給不了……”歐陽奕眉宇間的痛楚一閃而過,凌悅,她需要的是一生一代一雙人,獨一無二的感情,而自己,早就失去了這個資格,不是嗎?
歐陽奕突然有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爲什麼,自己不早早的遇見她,給她唯一的獨愛?將她留在自己身邊?
“不知她……想要什麼……難道是?”納蘭心怡心裡暗暗揣測着,陛下都給不了的東西,還讓他如此爲難,偏偏陛下在自己面前提起
,難道,是這母儀天下皇后的位子?
好一個心機深沉的凌悅,納蘭心怡暗暗咬牙切齒,奪走了歐陽奕的心不說,現在,連自己的皇后之位也要奪走了嗎?
“沒什麼。”歐陽奕落寞的擺了擺手,“不提也罷。”
納蘭心怡懸着的心終於放了下來,看來,陛下心裡還是有自己的,不提這事,就這樣過去,那皇后之位,仍然是握在自己的手中!
這個凌悅,不得不防!納蘭心怡暗暗下定決心。
“陛下,聽說哥哥被你貶了好幾級,從驃騎大將軍,一直降到了小小的隊官,臣妾斗膽,想求陛下,饒了哥哥這次吧。”納蘭心怡挽着歐陽奕的右臂,小心翼翼的哀求着。
“納蘭心威他有勇無謀,並非將才,還恃寵而驕,屢犯天威,貶降,已經是最輕的處罰了!”歐陽奕頭痛的捏着眉心,仰躺在了椅子上,納蘭心怡立刻適時的上前,雙手放在了歐陽奕的太陽穴,輕輕爲他按摩起來。
“陛下,哥哥,性子是直了一點,可是,他爲人率真,並沒有什麼壞心眼,您就給他一個將功折罪的機會吧。”
“只要他在戰場上表現勇猛,自然會有獲封受賞的機會。”
聽口氣歐陽奕也不是一心打壓哥哥,納蘭心怡這才放下心來。
“陛下,聽說,軍中疫毒蔓延,軍情緊急,敵人隨時就有可能來犯,當真,情勢如此危急嗎?”
“敵國實力強盛,我方現在戰鬥力折損,難以抗衡是真。”歐陽奕直言不諱。
“當真沒有別的辦法解決兩國的矛盾了嗎?”納蘭心怡一副憂心忡忡悲天憫人的模樣,“若是有辦法,能和平解決,減少無辜將士們的傷亡,就好了……”
“若是真的有,那朕,必會毫不猶豫的去做!”歐陽奕一臉凝重。
納蘭心怡脣角上揚,勾出一絲不動聲色的笑意,“陛下的話兒臣妾都聽見了,陛下爲國操勞,費盡心力。若是心怡能做什麼分擔陛下的煩憂,心怡也一定會去做!”
“你有心了。”歐陽奕並不以爲意,一個納蘭心怡,能做出什麼事情分擔他的煩憂呢?
“陛下,很在意凌姑娘?”納蘭心怡小心的打開話茬。
“嗯……”歐陽奕有些失神,每每聽到這個名字,每每想起那張絕世傾城的容顏,總會讓自己心神一陣動盪。
“林越國兵力都集中到了雲初鎮,誓在對付流藍鎮的大軍,如陛下所說隨時都可能殺過來,而我們的形勢又不容樂觀。若是陛下真的關心凌姑娘,不如,就將她派到流光鎮上去安歇,也免得她遭受戰爭之苦。”納蘭心怡一臉溫和賢惠的模樣。
歐陽奕驚奇的看了一眼納蘭心怡,讚賞的看着她,“心怡如今懂事的多了。”
“陛下謬讚了。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大敵當前時,凌姑娘是我們的恩人,又怎能再將戰爭的苦痛累及她身呢?”
“心怡說的對。”歐陽奕略一沉思,想到凌悅羸弱的身體和她所中的奇毒,遂點了點頭。他意在保護凌悅,可是,他卻忘記了,剛來軍中的納蘭心怡,因何能對如今的情勢如此捻熟?
“不如,讓淩小姐一道帶着傷病的將士們前往流光鎮休養。就算敵人……也不至於將所有人都置身於危險之中。”納蘭心怡小聲建議着。
“這……”歐陽奕微
微一怔,而後還是點頭,“就照此行事。”
歐陽奕看不見的笑意,在納蘭心怡的臉上緩緩綻開。
沒過多久,凌悅便接到了魏副將的傳令,歐陽奕讓她帶着一部分需要休養的傷患前往流光鎮休養。問了魏副將原因,魏副將也說不出個一二三,只說是陛下的命令。
凌悅想了想,難道是納蘭心怡不樂意看到自己待在歐陽奕身邊,才策動他調遣自己離開?又或者是,歐陽奕被自己拒絕,心裡受創,短時間內想安靜一段時日?
無論是哪一種,凌悅都覺得自己不應該打擾他們夫妻二人,去流光鎮也無所謂。
當下便於白鳳一起領着三萬多的傷患,出發前往流光鎮,而雨彎,則仍舊呆在流藍鎮,等待明日藥草送製藥爲衆人解除疫毒。
鎮子之間相隔並不遙遠,兩個時辰後,凌悅一行便在流藍鎮中一處開闊地駐紮下來。
終於到了晚間,可凌悅總覺得有些心神不寧,坐臥不安,於是帶着白鳳兩人策馬在邊境樹林一帶親自巡視。
“主人,您是擔心,碧落國戰鬥力減半,而林越國此時趁機大軍壓境嗎?”
“不錯。”凌悅喟嘆一聲,“本來昭陽國的援軍一到,形勢已經逆轉,而如今,全軍疫毒蔓延……再看林越國地廣物博,人口衆多,此次,又很快徵集了十萬大軍,若是今晚他們一舉總攻,按照碧落當前的情況,無論如何也是沒有勝算的。”
“主人無須太過憂心,戰場形勢瞬息萬變,誰也料不準會有何變故,唯今之計,只能以不變應萬變。”白鳳柔聲安慰着,一邊警惕的四下觀察邊境的情況。
“你說的對。流藍鎮再如何,我們現在也是在流金鎮,就在這好好歇息幾日唄。”
“主人說的是。夜深了,天涼,我們回去營中吧。”白鳳擔心凌悅的身體,立刻小心的提醒着。
兩人一前一後策馬慢慢走着,忽然,身後十幾丈開外的樹林中傳來了叮噹叮噹的聲響,兩人內力深厚,雖然相隔很遠還是很快捕捉到了這些異動,相視一眼,兩人立刻下馬悄悄隱入了草叢的陰影中。
大約有四萬多兵馬,很快通過樹林屏障進入了碧落國的範圍內,而後向着流金鎮裡快速包圍而去。
“主人,事情不對勁,此刻,兩國全部的兵力不應該都是集中在流藍鎮和雲初鎮上對峙,而現在,這四萬多兵馬突然出現在這裡……”白鳳皺了皺眉,心裡有了些不好的預感。
“我們帶隊剛到這裡,敵軍立刻包圍過來,事有蹊蹺。”凌悅心中已經有些明白,不由冷冷凝眉,“納蘭心怡!”
“主人,您是說,是皇后?是她故意將我們引來此地,而後引來林越國?”
“差不離!”凌悅沒想到納蘭心怡對自己的嫉恨竟然到了這種程度,竟不惜與敵國聯手……
“白鳳,你速去趕往流藍鎮,通知歐陽奕這裡的情況!若是還來及,戒備……”凌悅當機立斷立刻吩咐下去。可是,不知道是否還來得及?
“可是,您一人……”
“聽命!速去!”凌悅威嚴的斜睨他一眼,後者立刻噤聲,一個閃身,身影便消失不見,沒了蹤影。
而這時,林越國四萬多兵馬已經快速推進到了軍營中,已經將軍營裡的三萬多沒有戰鬥力的傷病將士包圍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