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悅恬淡的微笑着,長長的睫羽輕輕的眨動着,陽光的照射下,在臉上投射出淺淺的陰影,彷彿一個纖細之極的玻璃娃娃,美好卻又那麼脆弱,不知什麼時候,就會不小心,摔碎成千片萬片……
“悅兒,總是讓人那麼心疼……”冷風跳過這個讓人悲傷的話題,捏了捏悅兒的小鼻子,語氣變得輕鬆調侃。
“我可是從三歲養你到了十六歲,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還沒有報答我呢……怎能如此輕易放過你?”
“那風哥哥要悅兒怎麼報答你呢?”
“不如,就以身相許吧?”
凌悅瞬間羞紅了臉頰。
“嫁給我,我們成親,成爲我名正言順的妻子。”擁緊懷抱中消瘦的人兒,冷風認真的凝視那雙漂亮卻失去了神采的杏眸,神情是前所未有的鄭重。
凌悅沉默着。
半晌,冷風有些失落的勾脣,自嘲的一笑,“悅兒還是……這麼固執。”
“對不起,風哥哥……”
“不要跟我說對不起,只要你覺得好,那便是好了。”
凌悅聽出了冷風話語中低落的情緒,笑着安慰道,“風哥哥,悅兒爲你撫琴吧。”
“好。”
冷風起身,從踏雪身上取下一把七絃琴遞到了凌悅手中,而後自己在悅兒身邊坐下,靜靜的闔目欣賞。
纖纖十指撫上了琴絃,玉指輕舞,拔動琴絃,琴開始共鳴,發出陣陣悅耳的天籟之音。
忽而潺潺如小溪般,悄悄的流淌過寂靜的原野,忽而如同高山流水,奔放不息叮噹作響。忽而如同靜謐的夜裡婉轉的蟲唱,忽而如同森林中小鳥兒的清脆啼鳴,忽而如小河般激流勇進,忽而如江水滔滔,忽而靜如湖面,波濤洶涌如大海,忽而萬馬奔騰,百川歸海……冷風聽得如癡如醉,幾年不見,原以爲自己交給悅兒的琴藝都生疏了,不想,她竟越來越精湛,頗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之姿!
這時,冷風耳邊微動,細聽之下,是十幾丈外的小道上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其中還夾雜着一個女子的踉蹌的腳步聲和驚恐無比的求救聲。
“快來人……救救我……”
“救命啊……有劫匪……”
“啊……救我……救命……”
凌悅已經瞬間睜開了雙眼,雖然看不見,可敏銳的直覺已經讓她警惕起來。
一直大手輕輕按在了她的肩膀,“只管用心撫琴,別的事情,我們不用管……好久都沒有聽過你撫琴了,這一首必須得完整的聽完纔好。”
凌悅淺淡一笑,微微放鬆,手中悠揚婉轉的曲子,還在繼續流瀉而出……只要這個男人在她身邊,就算天塌下來,她也不在乎分毫。
紛雜的腳步聲和呼救聲越來越近,終於出現在冷風的視線裡。
一個衣着凌亂,髮絲紛飛的女子最先出現。一襲青色衣裳,一件青色的石榴裙,外披一件青色的紗衣,腕上還有一條鵝黃色的絲綢披帛,面容姣好,五官清秀,此刻神色慌亂失措,六神無主,臉龐可能因爲剛纔跑動太久泛出不自然的紅暈。
看她衣着打扮,想來也是一個有錢人家的小姐,可不知爲何竟然在此出現,一身狼狽,還被身後十六個強盜模樣的兇惡男子追殺。
冷風微微眯眼,藍眸中泛出些許意味深長的光芒,脣角露出些諱莫如深的笑意,自己卻一動也沒動,定定的坐在凌悅身旁,淡淡的看着
身前的一幕,冷漠,疏離,彷彿與自己毫不相干。
“臭娘們,站住!還跑!”身後兇惡的男子喝喊起來。
“小娘子,這條小道行人稀少,你就別在妄想有誰能救你了,今兒個落到我們兄弟手裡,哼哼,算你倒黴!”
“哥幾個會好好疼你的,小美人兒,過來吧……”
“我死也不會跟着你們……天殺的強盜……你們……你們會有報應的!”女子一邊用力往前跑,聞聽幾人露骨粗俗的輕薄話語,竟也忍不住怒意回罵。
“喲呵,這小美人脾氣還挺烈,夠勁兒,我喜歡!”身後的男子淫邪的目光肆無忌憚的掠奪着身前幾丈外飛奔的女子,狂妄的大笑起來。
“今兒個你是逃不出我們兄弟的手掌心兒的,認命吧……哈哈……”
女子用盡氣力飛奔着,遠遠看見了路邊坐着的一對白衣男女,頓時微微愣神。
那男子丰神如玉,氣質高貴非凡,五官俊逸如刀削一般完美,立體分明,此刻,他微微眯着雙眼,有些慵懶,脣角掛着些許若有若無的邪魅淺笑,說不出的風華絕代,清逸俊美,妖冶迷人。
身旁一襲白裙的女子盤膝而坐,高貴優雅,面容絕美,可謂傾國傾城,沉魚落雁,此刻正專心的撫着手裡的一把古琴,纖細優美的十指白皙無比,在陽光下的琴絃中靈活的翩躚舞蹈着。
這樣完美的一對璧人,彷彿觀音菩薩坐下的金童玉女,同樣的出塵之姿,同樣的清麗無雙。任誰看了,都會覺得自慚形穢,遙不可及。
“公子,救命啊!”女子回神,眼中瞬間充滿了希冀的渴求,彷彿溺水之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目光灼熱的凝望着冷風。
看到身後緊緊追來的強盜,立刻驚慌的大喊了一聲,朝着冷風的方向衝了過去。
與此同時,身後的十六個匪徒也注意到了這荒蕪人煙稀少的小路邊,不知何時,竟然出現了這樣一對絕色的璧人,頓時眼睛全部發直,直勾勾的看着兩人,咽喉一陣乾澀,不斷的往下嚥着口水。
優美的絃樂婉轉悠揚,迴盪在瞬間寂靜下來的小路上,竟然有些詭異的氣氛。
一男一女絕美的路人在路邊安靜的坐着,一個撫琴,一個聽琴;一個衣衫凌亂的女子,衝到了冷風身前一丈處,眼巴巴的望着他愣在那裡;十六個面相兇惡淫邪的匪徒,一臉癡呆模樣的盯着眼前風華絕代的兩人流口水出神……
“都發什麼呆啊,把這三個都給我捉住,今天真是好運氣,碰到這麼兩個極品的妙人兒……長得可真是……可真是花容月貌……美若天仙啊!”
領頭模樣的匪徒大刀一揮,擦了擦嘴角流下的口水,在胸前蹭了蹭,“給我上!”
“是,老大!”
一個匪徒頓時一股腦兒衝了過來,那青衫女子嚇得魂不守舍,跌跌撞撞的倒在了地上喘着粗氣,瞳孔渙散着,恐懼的不斷蠕動着身子後退,瑟縮……
“救命……救命……不要……不要靠近我……”
女子斷斷續續的不斷呼救,目光那般熱切的看向冷風,似在求救,似在懇求……冷風懶懶的擡眸掃過一眼身前一丈外的青衫女子,而後,目光落在了衝過來的十六個匪徒身上。
“滾!”
懶懶吐出一字,整個人的氣息瞬間強勢凌厲起來,鋒芒畢露!頓時讓幾個匪徒面面相覷,疑惑叢生。
看起來一起柔柔弱弱的白淨男子,怎麼
會有如此強大懾人的氣息?那領頭模樣的頭子立刻下意識的揉了揉眼,幾乎以爲自己眼花了。
“怕什麼!媽的,就一俊俏的小白臉,給老子上!一起拿下!”
“是,老大!”
土匪們一窩蜂似的擁了上來,冷風輕蔑的掃過十六人,藍眸中陰鷙的殺機一閃而逝,看似隨意的右掌輕輕揮出,一股凌厲的罡風頓時席捲着十六人的身軀落在了十幾丈外的草叢中,在沒有半絲聲息。
青蔥十指不斷撩撥着琴絃,樂曲逐漸緩慢了下去,終於止住。
“悅兒的琴藝真是精湛了不少,都快趕上我了。”冷風讚歎着,“當真是餘音繞樑,三日不絕於耳……又或者說,是,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
“風哥哥真是越來越油嘴滑舌了……悅兒的琴藝,可都是你手把手教給我的,你這不是在暗中誇你,琴藝超凡麼?”
冷風邪魅一笑,攬住她輕吻一口,“好了,曲子也聽了,我們繼續上路吧。”
“嗯。”凌悅扶着冷風的手臂站起身子,抱着七絃琴,兩人相擁着,慢慢走到馬前。
冷風將七絃琴收好,又抱着凌悅上了馬背,自己這才解開棗紅馬兒的繮繩,準備翻身上馬離開。
“公子……公子救命啊……不要將小女子一人丟在這荒郊野外……求你……求你……”
那青衫女子立刻撲了上來,一手抓住了冷風的衣角,跪伏在地上,不斷垂淚。卻也終於看清楚,原來眼前絕美妖媚的男子,竟是一雙罕見的藍眸!深邃如大海一般……漂亮……灼目!
“你想讓我怎麼救你?”凌風懶懶的回眸,藍色的眸子裡,閃爍着難以捉摸的光芒。
“公子,奴家金翠娥,是西南方向離這裡不算太遠的金陽城人氏,前幾天,奴家跟幾個家丁和丫鬟前往葛城探親,今日回返,不想,在這人煙稀少的途中遭遇歹徒……
奴家的幾個丫鬟還有家丁都死於強人刀下……只有奴家僥倖逃了出來,幸運的遇見了公子仗義相救才得以活命……求求公子不要丟下奴家,好人做到底,將奴家帶回到金陽城……
奴家……感激不盡,在此先謝過公子,待回到家中,奴家一定重金答謝公子……”
女子哭的滿面淚痕,梨花帶雨,確實有幾分楚楚可憐惹人憐惜的潛質,身上確實有好幾處擦破的地方流血,整個人狼狽不堪,冷風卻絲毫不爲所動。
淡淡掃過她一眼,正打算自顧自上馬離開,一直沉默的凌悅卻突然出聲。
“風哥哥,看她孤身一人如此可憐,讓這位金小姐跟我們一起去金陽城吧,正好是順路。而且,這位金小姐,還要重金報答我們呢……”
冷風聽出了凌悅這話中的深層含義,不疑有他,遂點了點頭,自己飛身掠起,落在踏雪的背上,坐在凌悅身後,環住了她的纖腰,同時將棕紅馬兒的繮繩丟給了金翠娥。
“上馬!”
“可是……奴家不會騎馬……”金翠娥看着兩人共乘一騎,給自己丟下了一匹棗紅馬兒,咬了咬脣,可憐兮兮的出聲。
“那可惜了,看來金小姐只能等在這裡了。”冷風頗爲遺憾的嘆了口氣,他可不打算與悅兒之外的任何一個女人有親密的接觸,包括,共乘一騎!
利索的,揚起馬鞭,“駕!”一聲令下,踏雪立刻四蹄撒歡,飛奔而去。
遠遠地,金翠娥聽見了凌悅清脆的聲音傳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