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記憶芯,猜測
就在吳鉤跳入河中不到兩分鐘時間,馬車在泥地上拉出兩條平行的黑線,隨後緩緩停穩。
筆挺黑亮的皮鞋踏起一地稀碎的泥點,濺在上頭的西裝褲上。
羅素一擡頭,只見清晨的太陽越升越高,新鮮的亮金色混入一地血水溼泥中,攪成詭異的暗橘色。
鐵鏽味、熟透的蛋白質味、火藥味、臟器味、泥腥味,各種不相干的味道混雜在一起,讓跟着下車的兩名不勒顛士兵直接彎腰吐了出來。
慘烈至極。
而羅素眉間卻沒有一絲不悅,他的目光甚至沒在周遭環境上停留過片刻,似乎只關心霍見鋒的屍體。
“我當初是答應過不勒顛,在一定範圍內對你們的所作所爲睜眼閉眼,但你也不要太過分了,鬧出這種事情來,要是被知道了,我對上面下面都沒法交代。”
他身後傳來另一個聲音,漆黑的斗篷遮住了整張臉頰,看不清下面的人是誰,但是那隻汗毛稀少的胳膊還是證明了他的東方人身份。
“這是他的獨斷獨行,跟我沒有關係,說起來當初爲這人進行手術的時候,你也知情。植入體技術的應用,是伱想看到的對不對?選擇霍是我們雙方妥協的結果,誰也控制不了他,所以會出今天這樣的事情,你心裡也有數。而且在我看來,這還是值得慶幸的,至少他的屍體還在這裡,打掃打掃,足夠掩人耳目。”
羅素一個直指饒有興趣地挑開血肉,將那個明暗閃爍不斷的發信機捏在指尖,大顆深紅的血珠凌空劃落。
同時,他的目光也落在麒麟核心被掏空的位置上。
“有意思,對方能夠發現這個小玩意,還把品相核心拿走了,可真會挑。這說明他對我們的第一代植入體設計思路有一定了解,並且這一擊必殺非常漂亮利落,那麼對方也很懂改造人的弱點。”
“從現場的腳印和痕跡看來,這不是一場圍追堵截——哦,我是說,那幫死掉的東方人不算。殺掉了霍的,可能是一人獨行,會是誰默不作聲地幹了這件事呢?整個江鬆有能力在一對一情況下殺掉他的人,我光扳手指就能數得過來,甚至用不上腳趾,莫非是姜?”
“不可能。”斗篷人聲音一頓,毫不猶豫地否決,“姜沐霖沒理由知道他的存在,他出手的話場面也不會這麼錯雜,更沒有直接把人弄死的必要。況且真要是他殺的,我們現在也不可能見到這具屍體——這事我覺得跟夏國沒有關係。弗蘭克,教會國,覬覦你們好東西的國家不在少數。”
“你說的有點道理。”羅素指尖放鬆,沾血的零件滾落地面,拉出一條粘稠的紅線,“但這個理由對任何人都適用,不是麼?誰殺了他還會留下屍體呢?只爲一個品相核心?那確實很有價值,但霍身上的價值可不止於此。”
“……”
斗篷人低着頭,沉默不語,似乎對羅素的話無可反駁。
“但這都不重要了。”羅素猛吸一口氣,濃稠的血腥味涌入鼻腔,他似乎還有些陶醉,“用炁理論,軍用科技,以及……想要這麼輕易殺掉霍,對方至少掌握了兩種以上稀有資源。那他的身份範圍就很小了,強國軍官、異常人士、間諜、戰爭販子、職業獵人.不論答案是哪個,都不是我願意招惹的,就是查到身份,我也會當作什麼都不知道。”
“只不過是一個東方人的實驗體而已,也算不上有多寶貴,何況,需要的數據記錄似乎還在,當初爲霍裝上它,對我而言也就只有這一個目的。”
羅素修長的手指掏出一柄匕首,鋒利的刀刃順着發信器所在的位置劃下,切開一層層皮肉脂肪後,引入眼簾的是一個被血灌滿的機械樞紐,這是整套植入體的能源核心。
他看也不看,沒有絲毫猶豫,刀口拉下兩道紅白相間的痕跡,將那科學價值極高的樞紐從當中破開。
露出的,是一顆深青色,叫人有些分不清屬於結晶還是金屬的物體,六邊形、拇指大小,深色的表面甚至沒有反光。
他小心翼翼地掐着蘭花指,將那東西拿了出來,擡手揚向身後黃銅帽子的士兵。
那人立刻回身,從馬車裡搬下一臺帶着玻璃頻幕的儀器,正中的六角插孔裡一縷青絲遊蕩。
羅素將那塊介乎結晶與金屬之間的東西塞進了儀器的缺口之中,大小正好。
那塊玻璃屏幕上頓時閃出一陣綠光,隨後冒出一大串墨色的洋文和阿拉伯數字。
“我有點後悔當初從經濟方面考慮,才只在他身上裝了第一代記憶芯。不然的話,除了數字以外,我還能目睹一下那位兇手的風采。你不知道吧,不勒顛新研製的記憶芯能夠將現場數據全部視覺聽覺化,非常逼真哦,我差點忘了,你知道。”
被斗篷遮住的人影口中啐出一聲怒音,似乎不樂意聽見這句話。
羅素有些遺憾地聳了聳肩,手指伸進褲兜中,掏出一根沾血的雪茄,擦也不擦就叼在嘴上,看得兩旁人直皺眉頭。
直到這時,那些銅皮帽子的士兵們巡視完了周遭,得出有人跳入河中的結論。
“看樣子我們這位朋友非常聰明,腳印、氣味,沒有給我們留下一點追蹤的痕跡。”羅素說着,嘴角浮起一股白煙。
“你不是說,不想招惹對方麼?”斗篷人沒好氣地問。
“不想,當然不想,我沒有跟任何人敵對的心思,那沒有必要,在我的世界裡一切都是爲了它而轉。”羅素攤平手掌,一枚凸刻女王頭像的硬幣映着陽光打轉,“這麼厲害的人身上一定有許多商機吧,我掌握了他的秘密卻又沒有找他麻煩,那不正好就是他欠了我一個人情?不動腦子,錢不會來找你。”
“敦口金融城裡的錢還不夠賺,累你千里迢迢跑到遙遠的夏國來。”
“不勒顛自然有人替我賺錢,但那裡規矩很嚴,一塊蛋糕誰咬幾口都有規矩,我喜歡遠東自由自在的市場,光用金子就能打造奇蹟。”
“隨你,但記住了,霍見鋒的事,不要再讓我見到第二次,你們給我惹得麻煩已經夠多了。姜沐霖、市政局,光我手頭努力壓着的事情就足夠引發幾次外交危機。”
“我當捫心自問。不過先生,我只是在拿錢辦事,對於這之外的一切鬥爭都沒有興趣,而你就不一樣了,江鬆之後的一段時間都不會太平,想要活下來手段就得夠狠——放心,這只是幾句免費的嘮叨,不額外收費。”
終於把這段寫完了,明天出門請假一天,五一快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