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芯?”張離乾啞的迸出三個音節,隨後扭頭看向身後的郭蓬萊,“郭司巡,這姜沐霖說的記憶芯是什麼,你有沒有頭緒?”
“卑職不知。”郭蓬萊一愣,隨機馬上搖了搖頭,“但那姓姜的這麼個找法,有點兒興師問罪的意思,那裡頭,恐怕不是什麼好東西。”
“你倒是聰明一回。”張離瞥他一眼,嘆了口氣,“那你再說,我是現在回去那,還是撂他的一天半天的,完事了慢悠悠回去?”
“卑職想,着急忙慌地回去,可能跟叫那姓姜的以爲我們心裡有鬼,他帶着陛下的親筆信而來,要是我們露怯了,恐怕此人行事風格得要更加囂張。這以後啊,就一直壓在我們頭上。”
“說的好,說的好,聰明。”張離衝他拍拍巴掌,忽然又道,“那我問你啊,你都知道他手裡八成握着不是什麼好東西了,他急匆匆地叫我,除了興師問罪,是不是還暗含個私底下商量的意思?不然人家吃飽了沒事幹?玩我?他就不是那種人。在這裝太爺,他一生氣給人皇上送去了怎麼辦?”
“這”
“我再問你,你剛剛絮絮叨叨一通,這點花花腸子,他姜沐霖一個在京城官場裡頭摸爬滾打多少年,一路屹立不倒直至今日無人撼動的人精,他想不想得出來?”
“.”
“我還問你,他是陛下一紙千言信送到江鬆來的,雖然沒實名,這手裡頭能量是不是得比咱兩個地方官大?你什麼時候產生了,他沒壓我們一頭的錯覺?你手裡頭多少資源多少政績,父母官做得百姓千恩萬典。這顆人頭,還不就是京城裡頭一張紙的事?”
“大人說的.有理。”
“這做官呢,講究的就是個調和。凡事啊,只要沒到那個魚死網破的地步,你給人面子,人家也得給你,意氣要不得。你呀,市司巡當了這麼些年,怎麼還是沒想明白?”
張離憋了一大股子氣,氣吞山河說了一通,給人郭蓬萊市司巡這麼一大官說得有些拉不下臉,然後自己又捧着手帕咳嗽起來。
前後左右都是人,張離的話他們雖然聽不懂,但看錶情也知道,心裡頭記下一筆,覺得這個市司巡,永遠還是總督的學生。
“我回去一趟,這裡交給你了。”
張離說着,一左一右被人攙扶着上了馬車揚長而去。
那濃眉大眼的郭蓬萊望着一路揚塵,嘴裡頭牙關一緊,半天都沒能蹦出一個字來。
先前辦事那張安王五也一道走了,在場只剩下他的人,靜悄悄得,沒一個人敢大聲喘氣,生怕觸了黴頭。
半晌之後他終於動了,衝着杵原地不敢動彈的王得順揮了揮手,“你去吧,趕緊的繼續開工,今天量不準少。”
“不不查了?”
王德順下意識地問。
“怎麼?”郭蓬萊直愣愣瞪他一眼,“你要查是不是?”
那傢伙這才如夢初醒,猛扇自己兩個大耳光子。
“記住了,該備的東西以後提前備好。”郭蓬萊懶得理他,接着說道。
“是是是。”王得順連忙點頭,踉踉蹌蹌朝着礦場裡頭奔了回去。
“打道,回府。”
郭蓬萊一咬牙,手裡紙扇一把恨狠摔在地上。
市政局裡頭,姜沐霖一人佔個雅間,面前小放桌上擺一壺好茶,還有三個陶瓷碟子,芡實糕、荷花酥、常州大芝麻。
他舒舒服服的靠着,悠閒好半天,聽見外頭來動靜了,江南總督張離一左一右給兩人纏着進了屋。
“張大人,作什麼事情這樣慌張?”
姜沐霖看着他,明知故問。
“姜大師帶話說想見我,可不敢怠慢,反正我那頭也不算什麼大事。”張離挪着步子,在對面坐下了,順順氣這才又開口,“我想啊,姜大師日理萬機,有事情親自找我,必然不會是小事,你說‘我手裡有塊記憶芯’,是個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姜沐霖也不帶賣關子的,伸出手,講吳鉤得來那塊記憶芯拍在桌上,“裡頭有些東西,我也不好評價,張大人呢,自己看了便知。”
張離揮揮手,讓人弄兩臺小車,推了個三尺寬的玻璃屏幕出來,背後三根線,連着一臺鐵疙瘩機器,正中一塊插槽。
含炁機械就這缺點,炁不夠的普通人不好用,何況張離這老病秧子,他敢進去看眼,指不定半條命得留在裡頭。
記憶芯的內容通過炁信號與電信號的轉化,也能顯示在屏幕上,也能讀取記憶芯中的內容,只是這個時代的技術太差,畫面黑白不說,還卡頓得緊,好在聲音勉強能夠聽個清楚。
張離就這麼坐着,眯着眼睛,整個人越湊越近,乾枯的手掌也越握越緊。
看完了,他長嘆一口氣。
“怎麼說,張大人,也不算小事吧。”姜沐霖和和氣氣地問。
“不小,非但不小,甚至滔天。”張離胳膊一抖,竟從懷裡掏出一根菸袋來,準備點火,“不得罪吧?”
“不得罪,只是,張大人原來也抽菸?”
“極少抽,身子經不起,只是這發愁的時候,忍不住。我看這裡頭的事情,跟我們市政局多半脫不了關係,我做總督的,難辭其咎。”
“哎,張大人言重了,你做總督,負責的是整個江南,第一責任人是他市司巡郭蓬萊纔對。”
“那也怪我,江鬆外頭有傳,說這江南總督跟江鬆總督似的,賴這兒不走了.但不論如何,就在我眼皮子底下,竟能發生這種事。”
“天下之大,難見完璧。”
“那郭蓬萊是我唯一的學生,我對他也是百般呵護,所以纔有些過了。說來說去,最大責任還是在我。”張離抽口眼袋,隨後猛地咳嗽兩聲,“這個事啊,姜大師想怎麼發落?”
姜沐霖看他一副不爭不辨的樣子,心裡也有幾分好奇,只是說:“事已經出了,責任什麼的多說無益,不如順這條線去把那背後的人給挖出來,纔是正事。炁脈一事關乎夏國戰略,何況還是出品相概率高的礦脈,一天也拖不得。這事情,不如有個結果再報告陛下,這樣你我都好交代。不過,我也不能等得太久。”
“自然,自然,這記憶芯記得夠清晰,我拷貝一份,姜大師把原本的拿回去。我保證,兩天.不!一天之內,必定給你一個交代。”
張離迴應得十分堅決,沒有一點拖泥帶水。
這順利得,連姜沐霖自己都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