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
青紅藍三色混在在一起,漫天大雨映着飛濺的流光。
巨大的壓力頓時傳來,失去了琉璃血部分助力的吳鉤正面硬拼很吃力。
只要一使勁,腹部的劇痛便緊跟着傳來,沒有植入組件的幫助,好容易止住血的口子又泛起一小片殷弘,粘稠的紅絲順着衣角落到地上。
吳鉤猛吸一口氣,刀劍交錯的同時,鞋尖宛若飛雷橫掃。
然而廣末卻沒有接招的意思,他看出吳鉤正面空虛,怒喝一聲,櫻流術將炁趕往握刀的右手,渾身勁道不管不顧往上傾瀉,刀頭夾帶恐怖的風聲斜向上掃去。
他知道面前的少年使出全力也未必能接住自己的刀,他要敢把那腳出實,下一秒就得被腰斬。
可吳鉤那腳剛出幾寸距離,便即收了全部勁頭。
同一時間裡,他拿劍的手腕擰動,吞血窮奇鋒刃偏轉格在武士刀的刀脊上,同時撐地腳猛地一點,整個人近似被廣末的刀給挑飛上半空那般,足足躍起將近一人高度。
他目光冰冷,在夜雨中如鷹隼展開雙臂,身下雙腿猶如出海驕龍,電光火石間一前一後轟在廣末胸口。
沉悶的肉響聲裡,那個扶桑人身子一仰,噴出一口飛灑的血點,但下一秒他眼中彷彿噴火,手中聞知長右猛地橫掃,半空中吳鉤無從躲避,只能格起吞血窮奇硬擋。
兵刃相撞的寒響穿透整個雨夜,下一秒吳鉤的身體就像被人用球棍打出去一般,在泥地裡甩出去好遠。
而同樣的,廣末只覺得眼前一暗,少年被他打飛的同時,巨大的拳影在自己視野中無限放大,不偏不倚撞在他的鼻樑骨上,劇痛中一簇一簇的血水順着他的鼻頭落下。
可遠處,吳鉤的狀態顯然更差。
猙獰的血痕順着他的左側腋下一路拉到右側肩膀,幾欲見骨,猩紅的血沫沾滿整件衣裳。
他站起身,大口喘着粗氣,但又眼前一花,腳底踉蹌差點一頭栽倒進滿地的泥水中。
身子在慢慢變冷、變沉.
吳鉤深吸一口氣,抹掉臉上的雨水,將纏在一起溼漉漉的頭髮撥到額後,心裡又是苦澀一笑。
他估計失誤了,原本以爲自己那兩腳下去,怎麼也得叫對手喪失反擊能力一段時間。
可那名叫廣末的年輕人竟然硬生生抗住了,凌厲的反擊叫他吃了大虧。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這種事情本來也不可能每次都算得那麼精準。
只是這麼一吃虧,琉璃血的效果又有損失不說,自己這副單純的血肉之軀雖然結實過常人,但還不是鐵打的。
吞血窮奇上沾滿了濃腥的血液,這柄利刃正在大快朵頤,並將自己的收穫反饋給主人,但它畢竟只有百分之一的純度,一來一去相較於身體的虧空還是滄海一粟。
吳鉤一隻手掌輕輕握向胸口的貪武麒麟,電掣仍舊沒有準備好。
不過,方纔的交手倒也不是一無所獲,至少讓他看出來這個扶桑人的底子。
接下來,就是玩心理了。
“喂。”廣末一昂頭,側着腦袋啐出一口血水,青藍色的刀刃指向他,“投降嗎?我覺得你的身體也挺有價值,扶桑的研究很人道。”
“投你媽,東瀛鬼子。”吳鉤回過一句,臉上冷得彷彿結霜。
“都說夏國人知進退,懂斡旋,必輸的戰爲什麼還要打下去?”
“必輸?你憑什麼以爲我就必輸了?二天一流的崽子,你沒有第二把刀,到現在都屬於圓明流的範疇,說明水平也就這樣。”
“你怎麼知道?”廣末眼神一跳,面露驚異。
這三兩下的交手間,就是內行人,只要對於二天一流不是瞭如指掌,也理應看不出來。
“自個猜吧。”吳鉤說着,手上沒有停頓,他抓緊兩句話的間隙,用臨時綁帶在胸前繞過兩圈,隨後吐出一口帶着濃濃鐵鏽味的腥氣,“讓你看看什麼是差距。”
他話音剛落,槽牙猛地一咬舌尖,整個人頓時一個激靈振作起來。
轉瞬間,只見吳鉤握緊吞血窮奇的手腕一抖,他足下發力,瘦削的身影穿透雨幕,青紅相接的吞血窮奇將燈火和刀光揮得粉碎。
廣末見此情形,也拋開心頭雜念,聞知長右迎風橫掃,暗雨中兩抹鐵流左右不斷交錯。
面前的少年彷彿變了個人,從劍路到步法,全都變得飄忽不定,本身的氣力的虛浮雖然沒變,但廣末的每一刀都彷彿砍在無形的水幕上。
他的心裡頭,巨大的震撼非同小可。
對手的一招一式裡,都透着讓他無比熟悉的感覺。
那是他心裡可望而不可求的至高殺人術,手上的虛式,腳下的陰陽步,都是昔日裡扶桑歷史上最盛名的劍聖所留下的寶藏。
他到底是誰?
事實上,只要再過幾招,廣末就會察覺吳鉤的劍只有虛式這一半,二天一流長短刀的陰陽結合,他並沒有掌握。
但轉瞬的震撼就夠了,這就是吳鉤想要的效果。
對手瞬息間的表情變化都被吳鉤看在眼裡,他胳膊一擰,手上的扶桑劍術戛然而止,吞血窮奇上的勁道忽然由虛轉實,青紅交接的華彩毫不猶豫掃過廣末的喉嚨。
直到這個時候,那個扶桑人才猛地驚醒過來,硬生生憑着腰力仰過上身,吞血窮奇在他的喉嚨上咬出淺淺一道血痕,險些碰到氣管。
痛覺和死亡的威脅讓他眼裡發狠,聞知長右返刃掃過。
吳鉤身子低下,蜷起的膝蓋幾乎是在同一時間照着他腿關節上撞了過去。
“咔噠!”
鶴田身子一歪,武士刀的鋒刃也隨之偏移,在吳鉤肩頭削掉了一塊赤紅的皮肉。
而與此同時,刀身之上青藍色糅雜的光暈再度變得刺眼炙烈起來。
第三髮長川冷卻好了。
攢聚的水流如弓矢射出,但卻再一次地於半空中炸成四散的水沫。
驚惶!
吳鉤揚起頭,漆黑的眸子裡是兇到外溢的殺氣,劍尖落在地上的吞血窮奇再度撥轉,“哧”的一聲沒入廣末小腹裡。
通紅的血絲泛上廣末的眼睛,他怒吼着,刀鋒一轉指向吳鉤後心。
兩人距離如此近的情況下吳鉤根本沒有閃躲的空間,何況自己的武器還在對方體內,更來不及抽拔回擊。
但是——
青藍色的刀鋒掃起漫天斜向的雨點和血水,卻沒命中人體。
那劍刺中以後吳鉤沒有一絲猶豫,直接棄劍翻身滾地,聞知長右的刀尖幾乎擦着他的頭皮劃了過去。
廣末的視野中,那在地上翻滾的少年狼狽不堪,污泥和血水染遍了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可那雙眼睛卻仍舊平靜地充斥着——純粹的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