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吻,也不是吻。
只是爲了表現出親密的舉止,逼得李勤知難而退……
沒想到他是這樣想的,我竟還以爲他……
“如果以愛之名,我接受。其他的,不行。”
當我推開他時,我明顯可以感覺到明燁眼中透露的驚訝。而他,亦是欲言又止的看着我,深眸在近處凝視閃爍,彷彿有千言萬語即將脫口而出。
但那時我已經不在意他想說什麼了,緩緩伸手,主動攬過了他的頸項,將脣印在了他顫抖的薄脣上:“我是以愛之名,不做假的。你呢?”
雖然後來很長一段時間,我都不知道那一刻爲什麼要這麼做,可那時我心裡實然很難受,想不到他是爲了做出戲給李勤看纔會有這樣親密的舉動,也想不到他會在我主動吻上他之後,驟然抱緊了我,呼吸深沉的耳邊陣陣迴響。
即便他什麼也沒說,可我感覺得到他的身體在發抖,不似害怕,更似激動。如同擁有了失而復得的珍寶,叫我一時弄不清情況,心裡沒了之前的難受,反而有些感慨的垂下手去,抓住他的衣襬問:“怎麼了?”
他依舊沒有說話,炙熱的呼吸縈繞在頸項,轉眼間深吻襲來,炙熱如火,我還沒明白髮生了何事,就已暈倒在他懷中。
說起來那時也是奇怪,我明明已經暈倒,卻還是知曉他的舉動。知曉他將我緊緊摟入懷中,沉重呼吸,轉眼雙眸凌厲,朝着四周巡視打量,壓低了聲音驟然訓斥:“出來。都給我出來!”
像是在同什麼人說話,很快,周圍就有人影出現。
三五個高大男子接連自樹林中現身,還有邢劍鋒和那位不知名的女孩,也遠遠站在了樹叢中。
他們並沒有靠近,但明燁卻扶着我看向了其中一位黑衣男子,驚愕怒憤道:“居然還有你!你也跟着他們一起胡鬧?!若沒有天星三番五次攔着,這些年你早已無數次死在我和藍辰手下!不知知恩圖報,反而抹去她的記憶和法術放任她在人界歷劫……你可知,這會給她帶來多少危險?!”
“您錯了。正是爲了報恩,我和朝陽才聯手策劃讓天星前來人界歷劫一事。或許在您看來,這是我們對您的報復。但我們的想法很簡單,單純的只是想逼您現身,無時無刻護在她身邊……”黑衣男子的聲音戛然而止,看向明燁的目光也多了幾分深沉之意,“何況天星是何等聰明的女子,若她自己不願,誰逼得了她抹去記憶和法術在人界現身?這是她自己的選擇,是她對您的期許。”
茫茫間,風過樹林,彷彿再也聽不到一絲別的聲音。
而後,又一位年輕男子上前,猶豫着看着明燁道:“老師,玄冥說的是事實。若不是您這些年來一直躲着師母不見,師母何苦出此下策誘您現身?何況這件事也並非全無好處,新月宮的人不都因此暴露了嗎?”
“你還敢提新月宮?!還敢將威脅視爲好處?!”我感覺明燁抱着我的手始終顫抖,胸膛也隨着他激動的情緒驟然起伏,“邢劍鋒和景玲也就罷了,可你們卻是我一手培養的人,私自違背命令、擅離職守,是誰給你們這樣的膽子胡作非爲,將天星置於險境?!”
“天父……不,師公,您聽我說,事情不是您想到那樣。”那個叫景玲的女孩一步上前,卻仍是有些怯怯的看着明燁緩聲解釋,“玄冥上神和吳博彥說的都是實話,而我們、我們其實是,是聽了師父的命令才按計劃行事的。只是讓師父恢復記憶的方法和別的神君歷劫時不同,不是受到威脅就能激發她內體潛在的法術之力,而是需要、需要您的配合……”
她的話說得吞吞吐吐,我聽不明白,或許明燁也聽不明白。
當然,實際上他們說的話大多我都聽不明白,言簡意賅,或許是指我失去了記憶和法術,故意在逼明燁現身。只是有關師父和師母,以及師父和師公之類的稱呼,儼然已經說明了我和明燁之間的關係。
我們是夫妻……
誒,我們是夫妻?
人在受到驚嚇時,是很容易激動的。
而我激動之時,一雙眼就那樣毫無預兆的睜開了。
或許是我醒的意外,那些出現在樹林裡的陌生人愣了好幾秒方纔離開。我扶着明燁驟然變得僵硬的肩膀站穩腳跟,有些恍惚的說:“出來很久了,我是不是該回去了?”
他半晌沒有說話,心思沉靜在悄無聲息的樹林中。
我狐疑擡眸看了他一眼,發現他深沉的目光正不偏不移的看着我,頓時有些心虛的垂下頭去,輕輕的踢着腳邊的石頭問他:“你命格屬水是嗎?”
他目光沉沉,沒有立即作答,只是輕輕“嗯”的一聲。
那一刻我已經不知道該作何反應,滿腦子想到的只有小時候算命先生對我說的話,一時間再次感慨萬千,如果這件事被我媽知道了,她會不會比我更加迫不及待的想要綁他爲婿呢?
我想我剛剛真是犯暈了,才產生這麼無聊的想法……
是被他吻昏頭了嗎?
後來,我不知道偷聽我們說話的李勤去了哪兒,也沒有回到停車場與其他同學匯合。明燁陪着我漫步於樹林旁的小道,什麼話也沒說,帶着我朝回古鎮的方向走去。
半個小時後,李勤他們一直沒有聯繫我,才讓我心生狐疑。
我十分緊張的問明燁會不會出了什麼事時,他平靜垂眸搖頭,告訴我不會有事。即便有事,出事的也不會是和我同行的人。
那時我尚不明白他的意思,直到回到古鎮,我才知道客棧裡死了人。
其實在古鄉古鎮,像這樣的古色旅館小院不計其數,曾有意外發生,也不過是夏季炎熱電路故障引發的失火,儘管會造成一些財物損失,卻不至於要人性命。
可當我和明燁回到古鎮時,昨天入住的河邊客棧雖然沒有一絲損壞的跡象,但客棧外卻聚集了不少人。
我們回不了客棧,行李也還在房間沒能及時搬出,隱隱約約聽附近的人說有人死在了客房中,卻還不是最離奇的事。
最離奇的,是鎮上的居民只知道這裡有一處墳坡,而墳坡被一片圍牆圍住,不得入內。但如今,圍牆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棟客棧小院。誰也不知道這家客棧是怎麼來的,之前沒有聽到一絲動工的聲響,一座小院便突然拔地而起,將古鎮商鋪和墳坡攔腰截斷。雖說並沒有影響正常的古鎮秩序,但突然出現的客棧未免太過邪門,如今又有人死在裡面,一切就更說不通了。
後來有同學傳話,說楊緒家親戚給我們留的客棧根本不是這間,而是旁邊的另一家客棧。昨天沒見我們入住還挺奇怪,但楊緒打不通親戚家的電話,親戚也同楊緒聯繫不上。今天發生這麼一件事,兩人才在客棧前匯合,一聽我們昨晚入住錯了客棧,滿心惶恐,誰也說不清我們昨晚到底入住的是個什麼鬼地方……
黃麗麗和楊曦這會兒嚇得在人羣外踱來踱去,一個勁兒的問我該怎麼辦。
“我們的行李還放在上面,現在警方已經派人上去檢查屍體了。誰都不知道是個什麼情況,只聽說那人死得很慘,屋子裡都是血。”
想起昨晚的事,想起昨晚明燁吸魂的舉動,我原以爲不會再發生恐怖的事,至少不會牽扯到我們。如今看來,昨晚離開客棧後,發現客棧自身後消失,並不是我的錯覺,而是這客棧並非真實存在,我們如今仍被其假象所迷惑。
只是明燁已經吸魂,按理說不會再有遊魂厲鬼可以殺人傷人,如今卻有人死了,難道,是同遊魂厲鬼無關的殺案?還是說,除了被明燁吸食的遊魂外,還有其他厲鬼有機會行兇?!
是小丑鬼嗎?
可是,小丑鬼不是跟着我們去了五彩瀑布嗎?
今天我清楚的察覺到了它的存在,按理說它跟着我們,沒有機會再分身殺人。如此說來,客棧中本就還有強大惡靈沒有現身,若非如此,那麼這次出現的命案就與靈異事件無關了……
按理說,沒有人在聽聞有命案發生時就聯想到遊魂厲鬼,可不知怎的,我腦海中卻斷定了這件事,非人所爲。
可惜,回到古鎮後明燁就不見了,我不知道他是去查這些事了,還是像之前一樣,一旦我和同學匯合之後,就會選擇隱藏起來。本想找李勤瞭解一下現在的情況,以及接下來的打算,沒想到好幾次與李勤目光相撞,他都選擇了刻意躲避,似乎因爲樹林中發生的事已打算同我疏遠。
我確信當時我和明燁的對話,李勤是無法聽清的。但此刻他目光閃躲,必然是看清了我和明燁之間的舉動。可會因此而刻意疏遠,那麼便證明,李勤是真的對我,誒……
感情的事無法用言語說清,我有着記憶的人生中見過許許多多的人,遇到許許多多的事,真正讓我能夠有所觸動的,都是最近才見到的人。
一個明燁,一個沈毅。
如果直覺是對的,那麼沈毅也應該是故人……
我在人羣中環視一週,並沒有發現那些人的蹤跡,倒是樊月擠出人羣緩緩朝我走來,拉着我的胳膊問:“天星,你……”
她只說了三個字,扣住我胳膊的手就猛然鬆開了,茫然詫異的看着手掌,又復而擡起一雙眼眸驚詫的看着我。
我意識到她眸光的轉變,眉頭一皺,正想問她怎麼了。她就已經揚起嘴角笑了起來,看着我說:“警方辦案,行李暫時拿不了了,楊緒讓我們今晚暫時去另一處客棧入住……你聽說了嗎,我們昨天住錯客棧的事?”
我點點頭,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最要緊的是,不知她是否是可信之人,一直不敢同她提及劉楚楚。
但樊月依舊在笑,溫溫和和的模樣,耐着性子問我:“之前去哪兒了?所有人都上車了,就差你一個。問李勤你的事,他也沉着臉閉口不談,該不會是吵架了吧?”
哪裡是吵架,分明是我同他無言以對,此刻面對樊月的說法也只能無奈笑笑,還未來得及解釋,她便又補充了一句:“有件事我不知該不該告訴你,你之前不是問我怎麼知道這麼多有關靈異的事嗎?實際上我的確在這方面做過研究,心裡雖怕,卻也是爲了出門在外多個防備。”
我茫然的看着她,不知道她想同我說什麼,也不知道這次她又發現了什麼。但她卻打量着四周,和我一樣警惕好奇般輕聲對我說道:“在五彩瀑布旁山頂餐館裡打工的那個男孩,雖然看起來樣貌沉穩,但五官生得陰沉,而且面堂發黑,似乎,不是什麼好人……”
“是嗎?那你認識他嗎?”
一語正中,樊月訝然。
她驚訝的眸光看向我,似乎不明白我的語氣爲何會變得嚴肅起來。
但我仍是直言不諱的說道,連我自己也想不到的固執口吻同她一一辯駁下去:“既然不認識,就不能單憑外表隨意判斷一個人是好是壞。有的人長得不錯,骨子裡卻是衣冠禽獸,唯有眼纔是心靈的窗戶,只要懂了他眼神裡的含意,就不會隨意猜測他的本性!”
她震驚了,我也震驚了。
待我說完,我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些什麼。
或許語氣是過於嚴肅了一些,但好歹表達了我想要表達的含意。此刻見樊月目光呆滯,我也不免有些尷尬的皺了皺眉:“其實我的意思就是……”
“我明白。”她匆匆打斷我的話,也是乾淨利落的口吻,只是笑得有些不自在,語氣倒也仍是柔和的,“你有你的判斷,容不得別人左右你的思想。這樣很好,至少,讓我對你有了更深的瞭解。”
說完這話,樊月便走出了人羣,黃麗麗和楊曦見其他同學已經朝着旁邊的客棧走去,便走過來拉了拉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