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沾露的臉色非常的難看,皇沾燊也好不到哪裡去,在他的地盤,居然如此目中無人,簡直欺人太甚!
把他這個二皇子當成軟柿子捏嗎?
就算有一張好皮囊又如何?吃也吃不了,用也用不了,再過個十幾年,這副皮囊也就成了一張皺巴巴的老皮罷了!
那邊的怒火沖天,非常熱!
但是這個熱溫一點都牽扯不到凰殤昔這邊,只見她懶洋洋地支着腦袋,紅脣微張,脣齒之間溢出幾字。
“不好意思二皇子,草民的腿不大舒服,不能走,所以只好這樣進來了,二皇子會不會介意呢?應該不會的,二皇子可是皇子,心胸哪有普通百姓那般狹隘呢!”
凰殤昔自說自答,完全就是自己替皇沾燊回答了問題,皇沾燊嘴角一直抽搐。
“你說是麼?二皇子?”凰殤昔扭頭面向皇沾燊,脣瓣勾起,露出一個醉人驚豔的笑容,皇沾燊當即就被這個笑給驚豔住了。
皇沾燊沒說話,凰沾露看過去,見他眼睛都要變成心形,心中暗罵她自己會有這麼一個兄長,被人一個笑容就給勾走了魂!
沒出息!
凰沾露深深洗了幾口氣,強制自己恢復平時乖巧無害單純的表情,努力控制好自己的聲線,不讓對方察覺出怎麼不對勁。
柔聲道:“五妹妹,你怎麼這麼好興致來二皇兄這裡呢?”
凰沾露雖是溫柔地說着,可是眼中卻劃過了幾抹陰鷙,她卻毫不加掩飾,因爲她看出了,凰殤昔是看不見的!
但是,她似乎忘記了一點,凰殤昔是看不見,但是,把瑣玥也當瞎子看麼?
雖然凰殤昔是他們的注意對象,但也不需要如此徹底地將瑣玥給無視掉吧?
瑣玥這個時候已經將這對兄妹面部的所有表情全都轉告給了凰殤昔,不過凰殤昔脣邊似有若無的微笑沒有減少。
不過另一隻手,已經在輕輕地敲打了輦轎,發出着很細微的聲音。
凰殤昔道:“什麼五妹妹?四公主開玩笑了,草民還是草民,可不是什麼五公主呢,這整個皇宮,都沒幾個見過草民的,草民怎配的起四公主的一句‘五妹妹’?”
凰沾露這會兒已經徹底將情緒收斂了,和藹可親的表情表現得讓人看不出破綻。
“五妹妹真會開玩笑,三日之後,父皇不就要昭告天下了嗎?你是五公主的現實,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虧你也知道不配。
凰殤昔煞有其事地點點頭,默了片刻,又道:“這不還沒說麼?”
凰沾露一臉黑線,她覺得凰殤昔就是誠心要找茬的,不由得扯了扯皇沾燊的衣角。
被人猛力扯了好幾下,皇沾燊好不容易回過神來,朝自己的妹妹看了眼,見她眼中帶着幾分凜然,他立刻就扭回了頭。
妹妹的意思是,要他給點苦頭……不,是一個明顯的下馬威過去,先教訓教訓凰殤昔。
皇沾燊挺了挺腰板,揚起下巴,擡慢慢擡起來,剛要說話,凰殤昔突然說道:“其實草民過來沒什麼重要的事情,不過是想問二皇子一件事情。”
皇沾燊張開嘴,可是沒等他說話,凰殤昔又說道:“草民來到皇宮也幾日,可是草民卻遲遲沒有拜訪過靜貴妃娘娘。
但是草民又不知道靜貴妃娘娘喜歡些什麼,聽說靜貴妃娘娘是你們的生母,所以草民就想過來問一下二皇子,能不能給給點提示草民,好讓草民能找一些東西送過去?”
皇沾燊一聽,閉了嘴,看向自己的妹妹。
凰沾露也看向他,同時在對方眼中看到了陰險的意味,凰沾露上前一步說道:“五妹妹真是找對人了,沒有誰比我和二皇兄更加了解母妃了……”
凰殤昔挑眉,“願聽四公主詳言。”
凰沾露扯出一抹冷笑,說道:“母妃近日來身體抱恙,感染了風寒,五妹妹若是選擇這個時候過去,親手熬一碗湯羹或者問問太醫什麼對母妃病情有利的,然後找來送過去,想必母妃一定會很樂意收下的。”
凰殤昔恍然大悟地點點頭:“靜貴妃娘娘何時染得病?嚴不嚴重?會不會傳染?”
此言一出,皇沾燊和凰沾露的臉色都變了變。
凰殤昔前面問的還算正常,可是後面這……會不會傳染?這不是把火坑推到他們面前嗎?
凰沾露莞爾一笑,柔聲道:“五妹妹多慮了,母妃不過是感染了小風寒,太醫說了,沒有大礙。”
“哦——”凰殤昔拖着長長的尾音,尾音一落,立刻又道:“既然沒什麼大礙,草民送這些對風寒什麼的東西過去,那不是在詛咒靜貴妃娘娘嗎?四公主,這可不太好。”
凰沾露臉色一僵,轉瞬即逝,“不會,怎麼會呢,以四姐姐看,母妃這病沒了兩三天是好不了的,五妹妹今天做好今天送過去,是不會有事的。”
凰殤昔躊躇地凝起了玉眉,“可若是還真這麼不巧,草民一送過去靜貴妃娘娘的病突然就好了,那怎麼辦?”
“不會的,五妹妹別擔心,風寒沒有這麼容易就好徹底的。”
“那草民該送些什麼呢?”
“這個就看五妹妹的,姐姐只能幫你幫到這了。”
“可是四公主不說,草民見識短淺,草民也不清楚呀……”
“剛纔姐姐也說了,可是送一碗親手做得對祛除風寒有利湯羹……”
“但是草民沒進過膳房,不懂得煮這些東西。”
“……”
接着,兩人就開始你一言我一句地說下去了,凰沾露本來平靜的面容漸漸出現了僵硬,再然後眼睛有些痙攣,最後整個面部就開始痙攣起來了。
皇沾燊看到這一幕,怎麼還會反應不回來凰殤昔是在耍他們兩個,當即一拍桌面,“夠了!凰殤昔,你愛做不做!”
凰殤昔噤聲,凰沾露也噤聲,兩人的視線都往那邊那個滿面怒顏的皇沾燊看去。
當然,凰殤昔只是面朝那邊,並沒有得看過去。
凰殤昔抿了抿脣,再次開口的時候聲音委屈極了:“草民不會是不懂,爲了不觸犯靜貴妃娘娘特意多問幾句,二皇子好凶兇。”
皇沾燊額上青筋一突一突地跳,在龍鱗皇朝見識過凰殤昔的冷嘲熱諷和戲弄人的手段之後,他不可能相信凰殤昔這番鬼言鬼語,定是在故意說這些話!
凰殤昔又道:“草民多問幾句都要被二皇子兇,草民還是不送了。”
皇沾燊滿眼猩紅。
凰沾露的面色也扭曲起來了,她說了這麼多就是爲了想讓凰殤昔送湯羹過去,好給她製造機會。
可是呢?
她說的全是廢話!
凰殤昔不是真的想送東西,或者是,根本就不是要去拜訪靜貴妃,而是故意找他們,根本就是爲了戲弄她們!
好!很好!好一個凰殤昔!
皇沾燊當即就發火了,指着凰殤昔破口大罵:“凰殤昔,別以爲本皇子看不出來,你過來這根本不是爲了什麼擺放母妃,而是借這個機會想羞辱我們!”
凰殤昔紅脣一張,面帶驚訝之色,說出的話語不驚人死不休,“喲,沒想到二皇子還看出來了,幾個月不見,腦子倒是長了不少喔!”
皇沾燊臉色登時黑得徹底,狠狠地瞪着凰殤昔,那模樣,簡直恨不得將她拖下來將她拆了!
“凰殤昔,你這是要跟本皇子撕破臉了是不是!”
凰殤昔一臉的無辜:“草民做什麼了嗎?草民說得難道不是事實嗎?你幾個月前在龍鱗做的蠢事難不成這麼快就忘記了?起碼那時候你比現在反應得是遲鈍點。”
提到在龍鱗皇朝的事情,偷雞不成蝕把米,反倒讓皇傾簫給救了,若不是這個女人,又怎會如此?他又怎會受這樣的屈辱?
都是這個女人!
都是她!
在龍鱗皇朝和今日的事情受到的屈辱一併涌上了心頭,皇沾燊惱羞成怒,高高揚起自己的手,就要朝凰殤昔出手。
凰沾露見此,眸光閃了閃,卻沒有阻止,反而退到一邊,想看看這場戲如何。
凰殤昔勾着脣角,懶洋洋地躺下來,一動不動,好像面前的威脅對她而言不足一談。
倒是瑣玥,睜大了眼睛,驚恐地高呼了聲:“主子——”
皇沾燊的掌風脫手而出,直直朝凰殤昔迎面而去,就在即將擊中凰殤昔的時候,不知從哪忽然來了一道更加強大的。
不止擋住了皇沾燊攻來的掌風氣刃,反而將它推了回去,皇沾燊臉色驀然一邊,連忙拉住一旁想看好戲的妹妹,躍上了半空躲了過去。
伴隨他身後的一聲被擊中牆壁,牆壁被轟出一個大洞的巨大響音,一道溫潤似水的嗓音帶着幾分寒意。
“你們想對昔兒做什麼……”
凰沾露落地的時候,臉色還有些白,顯然還沒反應過來。
聽到熟悉的聲音,她下意識地擡起頭看去,看到皇傾簫一襲冰藍色外袍銀白色裡衣,高貴儒雅,又不是威嚴朝他們這邊步步走來。
他雙眸如大海璀璨,卻透着一股寒意,緋薄的脣瓣意味不豫而微微抿了起來。
從來都是帶任何人都是溫潤似水的眸子,即使是那件事之後,皇傾簫也沒有擺出如此的模樣,如此目光森冷地看她,如今,就是爲了這個女人?
凰沾露目光陰狠歹毒,紛紛地瞪着凰殤昔,而當事人卻是一副勾着脣角似笑非笑的看戲模樣!
皇傾簫冷硬的聲線再次響起:“想傷昔兒麼?”
雖是疑問的語句,可是他的口吻,已經是肯定了。
皇傾簫走到凰殤昔身邊,微微俯下身子,溫柔的目光在她臉上上下打量一番,隨即蹙着眉問:“可有傷着?”
凰殤昔將臉面向他,倒是誠實地搖了搖頭:“沒打過來,沒出意外的話,是沒事的。”
皇傾簫還是不放心,餘光瞥了眼在下方擡輦轎瑟瑟發抖的侍衛,終究還是沒開口訓斥他們。
目光移到對面的兄妹二人時,倏然就變冷了:“是誰給你的膽子?”
皇沾燊臉色一緊,拳頭緊緊握住,握得咯咯作響,但沒說話。
倒是一旁的凰沾露看到皇傾簫出現,怕他誤會什麼,連忙解釋道:“太子哥哥,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樣的,是她……”
“昔兒怎麼樣了?”
話音一落,皇傾簫便俯下身子,將輦轎上的人兒抱了起來,瞥過去的目光,冰冷。
凰沾露接下來要說的話生生被扼在喉嚨裡,怎麼也說不出了。
她知道,就算她說出來了,哪怕說的全是事實,這個男人也不會相信她的。
因爲,他不論是對是錯,對這個叫凰殤昔的女人都帶着寵溺的!
因爲,他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他只有看向凰殤昔的時候眼神纔是柔情溫和的,而看向他們,只有冰冷,那模樣,不管他們說什麼都好。
凰沾露緊咬着下脣,眼眶紅了,可憐巴巴地看着皇傾簫,希望他可以過來哄哄自己,可是皇傾簫壓根沒往她這邊看來,所有的目光都聚在了凰殤昔身上。
“你怎麼跑到這來了?”雖是責備的話,但滿是那寵溺無奈的意味。
“這不是無聊沒事做嘛!”凰殤昔笑着回答。
“以後不準做這樣危險的事情,要去哪解悶都必須交代一聲,不等我回來那就帶一些人跟着,別隻帶瑣玥一個,瑣玥不會武功……”
“好了,不用碎碎唸了,我知道了。”
看着同時如此俊美的兩個人,一顰一笑都那麼的有默契和協調,凰沾露甚至覺得,這並不是兄妹,反而更像一對情人……
凰沾露目中染滿了猩紅,嘴脣被她緊咬着,直接泛白,眼神陰戾地瞪着凰殤昔。
憑什麼?皇傾簫做了她十多年的大哥,對她寵愛有佳,憑什麼凰殤昔一來,就什麼都變了!
凰殤昔,你憑什麼?!
那邊的凰殤昔似乎聽到了凰沾露的心聲,扭過頭來,朝凰沾露露出一個精緻絕豔的笑容。
若不是皇傾簫在,她肯定上去跟凰殤昔拼命!
皇傾簫見她忽然看過去,眸光也跟着瞥了過去,見到凰沾露一臉可憐巴巴地看着自己,皇傾簫眼底的冷意卻絲毫沒有減少。
冰冷的視線饒過凰沾露,落到皇沾燊身上,聲線帶着三分溫和七分清冷,“本太子希望,下不爲例,不然,本太子也不會客氣。”
留下這句話,皇傾簫抱着凰殤昔,大步就要離去,而凰殤昔則是趴在皇傾簫肩頭,笑得有些不懷好意。
“四公主,草民在出去寢宮前,看到了有個宮女鬼鬼祟祟地爬到乾陵宮的某間寢室裡,草民實屬奇怪,爲何這宮女往裡面偷偷看了幾眼就走了呢?
草民就在房間裡苦思敏想,最後還是沒想到,唉……在草民眼皮底下想偷吃東西,還真不怕死啊。
草民只希望那名宮女能認清自己的身份,別肖想不該有的和不屬於自己的,否則,下場可是會很慘的……”
凰沾露被凰殤昔意味深長的話說得背脊忽然一陣發麻。
寢宮裡的宮女,鬼鬼祟祟,凰殤昔特意跟她說的,難道……
凰沾露睜大眼睛,不可思議的模樣,顫抖着脣瓣,不住地搖頭。
難道她知道了?不會的……怎麼會呢,不可能的,她不可能的知道。
若是知道了她怎麼可能輕易放過自己呢?在昨晚的宴會上,她可是做的很絕的,如今有可以讓自己身敗名裂的,可是她並沒有這樣做。
唯一的解釋是,她只是猜測。
對,一定是這樣,那女人不過是想恐嚇一下自己罷了……
呵呵……
而皇沾燊也是僵住了身子,皇傾簫警告的是皇沾燊,維護的對象是凰殤昔。
而凰殤昔警告的是凰沾露,維護的對象是……
凰沾露的拳頭忍不住攥得更緊了,看着凰殤昔沒能顯露出來的背影,眼底的腥殺無比可怖。
凰殤昔,你給本公主等着!
你個來路不明的賤人,來了紫荊妄想亂走五公主的位置,騙走父皇的疼愛,還想騙走太子哥哥的疼愛!
你想都別想,你這些,我都會一一從你身上找回來!
而皇沾燊的心裡則是將凰殤昔狠狠地在精神上蹂躪千百萬遍。
皇傾簫,你別得意,等本皇子掌握大拳的時候,本皇子就讓你親眼看着你拼命護着的女人在本皇子身下求饒!
剛走出了多寶宮,皇傾簫就板起臉,一本正經地教訓她,可是話還沒說出口,凰殤昔便說道:“傾簫,紫荊帝那邊,這件事情你會不會說?”
瑣玥跟着兩人走出來,一言不發。
“沒傷到便好。”
這個意思就是不打算說了。
凰殤昔揚眉,“傾簫不愧是深得民心的太子殿下,不過是一丁點兒的小事罷了,傾簫大度,纔不會放在心上,既然傾簫不打算追究他們,自然也不會追究我的,對不對?”
這纔是凰殤昔問話的真正目的。
皇傾簫低嘆,到底沒有再斥責,誰叫他也不捨得責備她呢?
“好了,這次就饒過你,別再有下次了,傾簫會擔心的,還有三日就召開宴會了,好好待在乾陵宮,好不好?”
凰殤昔重重地點頭稱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