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之後,遠征隊伍已經出發了,城門口,雪兒幫我整理着衣服,眼中噙滿了淚水,說道:“相公,此次分別不知何年才能相見,你要保重自己,千萬不要受傷。”
輕輕的點了點頭,我拉住雪兒的手,我真想就這樣與她攜手到老,但我知道我身上的職責,身爲三軍統帥,我必須要跟我的軍隊待在一起。
“黃雲,一定要照顧好元帥,如果他蹭破點皮,看我不拿你是問。”
雪兒轉頭看向黃雲,黃雲則連連答應,我笑着在她的鼻尖上颳了刮,雪兒頓時滿臉通紅。雖然我們成親幾年了,但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兒做如此親暱的動作還是讓她十分害羞。
不顧雪兒的害羞,我在她的臉上親了一口,而後催馬前行,走了一段,我勒住馬繮,轉頭對雪兒說道:
“在家等我,用不了多久我就會班師回朝,那時我便辭去官職,與你長相廝守。”
雪兒的淚水順着臉頰流下,我不敢再看,我怕我再看就走不了了。兒女情長英雄氣短,現在還不是該氣短的時候,等到我得勝歸來,那個時候就是我和雪兒長相廝守的時候。
大華軍力強大,此次出征我足足帶了一百萬將士,隊伍晃晃蕩蕩的朝邊關行進,足足走了一個月的時間,我們纔到邊關。
“稟元帥,幽冥國已經列陣以待,我軍是否出擊。”
到達邊關,黃雲便向我報告,我搖了搖頭,說道:“我軍長途跋涉一月有餘,屬疲勞之師,此時不宜開戰,傳令下去,讓將士們修正三日,然後再和幽冥國開戰。”
我自幼就熟讀兵書,大小戰役不下百次,全軍將士對我十分信服。黃雲說了一聲“得令”便下去傳話,而我則是眉頭深皺,想着該如何與敵軍作戰。
三日時間轉瞬即過,這三天我每天都在思考着怎麼能在損失最小的情況下戰勝對方。但想來想去我都沒想到什麼好的辦法,這種大規模的戰役拼的是士氣,只要士氣充足,那就已經贏了一半兒了。
“黃雲,傳令下去,今日與幽冥國開戰,凡身先士卒着獎,臨陣退縮者殺。”
打仗最怕的就是臨陣退縮,只要有一個人打退堂鼓,其餘的人也會受到他的影響。這東西就像是瘟疫一樣,一但出現就很難制止。
站在邊關的城牆上,我看着幽冥國黑壓壓的大軍,心裡盤算着今天這杖的輸贏。我是相信大華的將士的,但幽冥國之兵驍勇異常,可能這種硬碰硬的打法會對我們很不利。
但除此之外我沒有其他的辦法,這種對戰根本就用不着什麼兵法,哪方的士氣強,勝的機率就大。
戰鼓響起,幾百個鼓兵將戰鼓敲的有如震天之鼓一般,戰鼓一響,將士們就開始衝殺。幽冥國的兵馬毫不退縮,揮舞着手中的馬刀迎面而上。
兩軍狠狠的碰撞在一起,震天的廝殺聲從戰場上傳來,不用看我都知道這杖有多慘烈。
“元帥,敵軍勇猛,我軍已經不支,請元帥示下。”
幾個時辰之後,黃雲一身是血的跑到我身前,問我該怎麼辦。我沒有說話,只是看着下方的將士們廝殺,如今已經沒有其他的辦法,只能與對方硬拼,要是拼不過的話那這座邊城就不保了。
邊城被佔,幽冥國隨時都能向大華出兵,我不能讓他們奪了這邊城。抽出腰間的長刀,我便朝城下走去,是的,現在的將士們需要鼓舞,我要身先士卒。
“元帥,夫人曾交代過,不能讓你受到一絲損傷,您……。”
黃雲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我瞪了回去,翻身跨上戰馬,我一勒繮繩,戰馬立刻就直立而起,仰天長嘶。
“黃雲,隨我一同出戰,殺。”
大喊了一聲,我策馬朝戰場奔去,但凡見到幽冥國的人,我便手起刀落,將他們一一斬與馬下。
周圍的將士見我殺了出來,全都士氣一陣,隨我一同衝殺。幽冥國的士兵雖然驍勇,但也被我們殺的連連後退。
這時我發現一個手持降魔杵的和尚在戰場中四處遊殺,但凡遇到他的大華將士全都死在他的降魔杵下。
斷喝一聲,我朝那和尚奔去,而那和尚一看到我,立刻就叫了聲“哥”。
“哥?”
聽到和尚的叫聲我迷茫了,這個聲音是如此的熟悉,而且我的直覺告訴我,他就是應該叫我哥的。
但我卻不知道這個和尚是誰,也不知道他爲什麼會叫我哥,跟我是什麼關係。
一愣神兒的功夫,幽冥國的兩名士兵便朝我衝來,揮舞着手中的長槍刺向我的胸口。我急忙揮刀擋住長槍,而後將那兩名士兵砍翻在地,隨即朝那和尚砍去。
“哥,你幹什麼?你要殺我嗎?”
見我出手,和尚一臉的不敢置信,長刀已經落在和尚的肩頭,但我卻不忍心在往下砍。我的直覺告訴,這個和尚就是我的弟弟,我不能殺他。
這時黃雲殺掉,二話不說揚起手中長槍就刺向和尚,我怕他傷到和尚,立刻用手抓住黃雲長槍。
“元帥,不殺此人他人定然以爲你通敵,那可是滅九族的罪名呀。”
我知道黃雲是爲我好,但我卻不能殺了這和尚,因爲我覺得他就是我的弟弟,當哥哥的又怎能對弟弟下手。
天色漸漸黑了,幽冥國的人被我們殺的連連敗退,我們一路追擊,斬敵無數,連對方的主將都抓住了。
幽冥國的元帥是名老者,頭髮和鬍子都已經花白,看上去得有七八十歲了。老者看到我只是冷“哼”一聲,說道:
“你這欺師滅祖之徒,還有臉來見我?”
“欺師滅祖?這話從何說起?”
我不明白老者爲什麼會說這種話,但我卻感覺自己對他很熟悉,這種感覺很奇怪,我明明是第一次見到這個老者。
沒有跟他在糾纏什麼,我讓人將他帶下去,那個和尚也被我抓到了,他一直在對我喊着“哥,你怎麼這樣對我。”
一聽到他管我叫哥我的心就亂成一團,我努力的不去想這些事情,但越不想和尚的聲音就越會出現在我的腦袋之中。
戰爭取得了勝利,但我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我下令班師回朝,幽冥國實力大損,幾十年之內應該都對我們造不成什麼威脅了。
一百萬大軍如今只剩二十萬,看着那些將士的屍體,我心裡一陣陣的絞痛。他們的死是因爲我的一聲令下,我怎麼也沒想到,我一聲令下居然犧牲了整整八十萬大華將士。
幽冥國死的人不比我們少,我的一個決定就讓一百六十萬人身死,我是真的心痛,我不想死這麼多的人。
班師回朝的途中,我一直都在爲這個事情自責,走到了京城,我還是無法原諒自己。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大元帥楚陽,不思君恩,通敵賣國,導致我軍八十萬將士身死,當滅九族,欽此。”
剛到城門口便有太監傳旨,當我聽到聖旨內容的時候立刻就無力的坐在地上,我沒想到皇帝居然給我安了一個叛國通敵的罪名。
我讓這麼多人死,我死不足惜,但爲什麼要連累我的家人,他們都是無辜的呀。我想要見皇帝,但太監一宣讀完聖旨立刻就有人把我綁了起來。
不僅是我,黃雲也被綁了,他是我的親隨,我叛國就等於是他叛國,他也要陪我一起死。
“元帥,你雖爲我上級,但其實我把你當兄弟,死沒什麼大不了,咱們兄弟能死在一塊黃泉路上也有個伴兒。”
黃雲倒是很灑脫,但我不行,我不想我的家人陪着我一塊去死。不過我已經沒有能力改變他們的命運了,我和黃雲被帶到法場,我看到我的家人都被綁在法場。
父親臉上掛着不甘,雪兒只是癡情的望着我,我想對他們說對不起,但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
被處斬的不僅是我們,還有幽冥國的元帥和那個和尚,幽冥國元帥瞪了我一眼沒說話,而那個小和尚則是輕輕的叫了一聲“哥”。
“楚陽,我給你一個活命的機會,如果你能親手殺了這些人,那我就饒你不死。”
這時皇帝出現在我面前,我只是冷冷一笑,沒有回答他。皇帝也不惱,繼續說道:“如果你不願意殺他們的話,那隻要跪拜我就可以了,只要你跪拜,我就免除你家人的罪名。”
“跪拜嗎?這好像不是很難。”
我望着皇帝,皇帝則是一臉笑意的看着我,自古臣子拜君王,這是禮法,更何況還能讓我的家人和兄弟活命,我跪拜一下又有何妨呢。
心裡這樣想着,我的膝蓋慢慢彎曲,這時那個小和尚忽然從地上跳起,跑到我的身旁說道:“哥,你不能跪,跪了就永遠走不出這裡了。”
我有些奇怪的看着他,根本就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小和尚似乎十分着急,見我還在往下跪,一腳就踢在我的身上。
“大丈夫頂天立地,寧可站着死,絕不跪着生,哥,你不能跪。”
“是呀,你不能跪。”
這時那些死囚全都站了起來,他們也說着同樣的話,跟我說不能跪。我有些遲疑,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皇帝臉上現出一絲獰笑,說道:
“好,既然你不跪,那你就看着你的家人和朋友死吧。”
說着他便朝劊子手揮了揮手,劊子手絲毫沒有遲疑,拿開雪兒身上的牌子,接着就砍下了她的頭顱。
看到雪兒身死,我仰天長嚎,雪兒的腦袋滾到了我的腳下,一雙眼睛還癡癡的看着我,她就算是死,心裡還滿滿的裝着我。
雪兒死後便輪到了我父親,我大喊了一聲“不要”,但劊子手已經砍下了他的腦袋。
父親身死,接着便是黃雲,而後是幽冥國的大元帥,最後一個是那個小和尚。
眼睜睜的看着親人朋友在我面前死去,我感覺自己要瘋了,這時皇帝走到我的身邊,在我耳旁低語道:
“怎麼樣?看着你的親人和朋友身死是件很享受的事情吧,如果你對我跪拜的話,那我就能讓他們復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