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少雲的語氣前後變化太快,我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他說完這句話,伸手拉住燕若溪的手就走,燕若溪急了,一把甩開燕少雲的手,說:“哎呀大哥,你等等呀,這次又要騙我麼?騙我什麼,是爺爺又病重了,還是媽媽又不吃飯絕食了?每次騙我回去,都是要家裡出事麼?”
燕少雲苦笑一聲,說:“小溪,你說過要是找我幫忙,那就意味着願意跟我走,你現在卻要反悔麼?”
燕若溪咬了咬牙,說:“我又沒說不回去,不過不是現在回去。大哥,你知道剛纔那逃走的千年屍鬼是誰麼?”
燕少雲說:“不就是紙上談兵的趙括麼?我們以前見過更爲有名的歷史古屍,也沒見你這麼認真過。”
燕若溪說:“不對不對,他是趙括沒錯,但他也是楊若何。”
燕少雲一愣,沉吟道:“楊若何?陝西貿工集團董事長楊田飛的獨子,楊若何麼?”燕若溪連連點頭,說:“你看,咱們燕家在陝西也算是名門大戶,貿工集團又是陝西第一大集團,他們的公子失蹤,就連楊田飛自己都不知道,警方秘而不宣,就是爲了先找到楊若何。那千年屍鬼控制了楊若何,我們不救出楊若何,就這麼走了,是不是有些說不過去?”
燕少雲微微點頭,說:“這倒是,我們身爲地師,捉拿千年屍鬼本來就是職責所在,但你確定這不是你不想回家才做出來的藉口?”
燕少雲臉色一紅,狡辯道:“當然不是了!這個鬼師也接了這個事情,我還跟他打了賭呢,誰先找到楊若何,誰就贏了,如果我輸了的話,還要給他賠禮道歉,你難道要看着我輸嗎?”
好傢伙,竟然當着我的面跟你大哥告狀了,真是有你的。我看了一眼燕少雲,燕少雲滿臉無奈,苦笑一聲,說:“好,你可以找到楊若何再走,但是,從現在開始,你必須跟我在一起,不能離開,就算去找楊若何,大哥我也要跟着你。”
燕若溪嘴脣緊咬,點了點頭,說:“好,不過這是我的事情,你不能插手。如果我靠你抓到了楊若何,那也算是我輸了。”這個燕若溪倒是有些骨氣,我面帶微笑,燕少雲說:“走吧。”說完帶着燕若溪就往外走,燕若溪走了兩步忽的跑回來,跑到我面前,一雙大眼睛直勾勾的瞪着我。
我一愣,笑着說:“幹嘛,捨不得我啊?”
燕若溪忽的伸手,兩隻手分別分別放在我胸口,我瞪大眼睛,她直接捏住我胸口軟肉用力一擰,我倒吸一口涼氣,燕若溪笑嘻嘻地說:“這是我還你的!臭流氓,我走啦。”她說完手一鬆,蹦蹦跳跳的離開了。
我吐出一口氣,田三三疑惑道:“師父,什麼叫還你的,爲什麼襲胸啊,難道你對她襲胸了?”我翻了翻白眼,說:“襲個屁,收拾東西,走吧。”
我轉過身來,周圍一片殘垣斷壁,好像地震現場一樣,回想這段時間,苦苦追尋,漸漸解開永陸屍骨坑之謎,以及在歷史上從未提到的紅月公主
墓,最後更是牽扯出了千年的恩怨情仇。到了現在卻還是沒有抓住楊若何,而且沒有搞清楚,楊若何到底是爲了什麼目的,要將被坑殺的四十五萬士兵怨氣喚醒呢?
我嘆了口氣,忽覺不對,環顧一圈,牆角里站着個範小西,低着頭瑟瑟發抖,而樑濤卻不見了,與他一起消失的,還有殺神劍。我走過去說:“樑濤偷了殺神劍,悄悄跑了?”
範小西擡起頭來看了看我,又低下頭來,輕輕點頭。我直恨的牙癢癢,這傢伙總是給我添亂,真後悔之前沒一劍把他給剁了。範小西低聲說:“張大哥,對不起,我剛纔沒能攔住他,對不起。”
我說:“他犯了錯,憑什麼讓你來說對不起?你沒有什麼對不起我的,殺神劍是屬於這座古墓的,不能讓樑濤拿走,我自會去抓他,以後,你就別跟他在一起了,做個好人,自己生活吧,對了,還有,你爲什麼總是低着頭?以後的生活就是嶄新的了,你也是嶄新的範小西,把頭擡起來吧。”
範小西一怔,怯生生的擡起頭來,鼻尖輕顫,她說:“張大哥,你,你不把我送給警察嗎?”
我啞然失笑:“送給警察有什麼用,你一個女孩子家,這一生不就毀了麼。走吧,回到自己家,回到自己的生活裡。”
範小西的眼淚刷的一下就淌了下來,我們收拾好東西從天頂處燕少雲留下的石梯上爬了出去,出來的時候耳邊流水潺潺,永陸村的小溪河正從旁邊流過,這裡和上一次出來的地方不一樣,水流細窄,四周荒蕪,應該是小溪河的源頭。我回頭看看,天頂處的裂縫還在,我搬來雜草石塊掩蓋了一下,以確保不會有人發現這個紅月公主墓。
做完這一切之後,天空微微發亮,初陽緩緩升起,楊光透過稀薄的雲彩,照亮了一邊魚肚白。
範小西就此告別,我看着她離開的身影,消瘦而孤獨,像是一盞搖曳的燈火,漸漸飄向茫茫前路。我能夠感覺到這個範小西其實是個好女孩兒,因爲家庭不幸,與林天壽生活在一起,不得已才做了盜墓賊的勾當。沒有了親人,也許現在的她會很孤獨,但起碼不會再做壞事。
我正要離開,忽的想起一件事情來。我從懷裡掏出一個筆記本,正是柳七仙找到的當初真正的賀鬆教授留下來的,我將那筆記本扔回古墓,嘆道:“賀鬆教授,我們雖然從未碰面,但也能感受到你對考古歷史的熱愛,雖然方法不對,但最終你良心未泯,這裡就是紅月公主墓,你就與自己一生所求相擁而眠吧。”
我們幾個人下了山,朱未成直接回了池塘,我們徑直回了高二龍家,高二龍見我們神色匆匆,本想詢問,但我們三個直接回了房間,關起門來呼呼大睡。
這一戰搞的我精疲力盡,尤其是最後和楊若何對上,幾乎要了我的小命。一覺醒來的時候,已經下午,珠兒還在牀頭趴着睡覺,田三三抱着個大碗呼啦呼啦的吃着東西,柳七仙站在陽臺上,愣愣出神。
我坐在牀上盤腿調
息一陣,鬼力再養,精氣重聚,漸漸有了精神。我下了牀,給吳飛打了個電話,讓他幫忙去抓樑濤,尤其是嚴查進出山西陝西兩省的人,一定能抓到樑濤,吳飛應了下來,立即去辦。
我掛了電話柳七仙正好從陽臺上下來,笑着說:“張驍,這一趟下來,所有事情都搞清楚了,現在就只差抓住楊若何了吧?”
我點了點頭,柳七仙苦笑着說:“終於結束了,老夫這一把老骨頭,差點就報廢在這裡了。後面抓楊若何的事情,就要看你自己的了。”
我忽的想起一事,笑着說:“柳老,既然事情快要結束了,你也該說出來了吧,那個當初年輕的風水先生,到底是誰,你又爲何如此上心?”
柳七仙一怔,嘆了口氣,苦笑着說:“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我心中年頭一轉,脫口而出:“他是你兒子?”
柳七仙吃了一驚,瞪大眼睛看着我:“你,你,你怎麼知道的?”我啞然失笑:“原來真是你兒子,你還記得當初對付無天王的時候麼,我們身處無天王的鬼界,迷失心智,這鬼界奇妙,竟然能夠讓我們沉淪於內心最痛苦的往事。當時我醒過來的時候,你還沒醒,口中喃喃自語,說什麼兒子,爲什麼要走,當時我就在想,你到底在說什麼,你怎麼還有個兒子?”
田三三吸着大碗裡的麪條,含糊不清的說:“不是吧柳老,你還有兒子呢?那你老婆呢!你怎麼會有兒子?”
柳七仙瞪了她一眼,說:“老夫六十開外的人,爲什麼不能有兒子?老婆?嘿,誰要老婆,拖拖累累的,誰說必須有老婆纔能有兒子?”
田三三一愣,我心頭明朗,笑着說:“那這孩子不是柳老領養的,就是認的義子了。”
柳七仙幽幽一嘆,說:“老夫雲遊天下,對男女之事不感興趣,也就沒有結婚……”他說到這裡,田三三插嘴道:“是你沒有興趣結婚,還是沒有一個女人願意跟你?”
柳七仙勃然大怒,拍着桌子說:“你小子還想不想聽了!不想聽老夫就不說了!”田三三趕緊賠笑臉:“我錯了我錯了,您年輕的時候萬人迷,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臭小子,哼!”柳七仙神色緩和,繼續道:“老夫年輕的時候雲遊天下,志在四方,當時剛從師父那裡學藝有成,只覺這個世界奇妙得很,還有很多沒有發現的秘密,所以我只想走訪天涯。那一年經過蘇州某個村子,當晚電閃雷鳴,暴雨忽至,老夫只能鑽進一破舊小廟裡躲雨,第二天清晨,出門一看,門口竟然有個尚在襁褓中的孩兒,我吃了一驚,將那孩子抱起來去村裡找尋父母,結果卻沒有一個人知道,我又拿去當地鎮上派出所報案,但那派出所的警察閒散慣了,只是讓我直接送到當地福利局,我送去福利局,那裡的人卻要求交出鉅額費用才行。老夫行走天下全靠本事,哪裡有錢,逼不得已,只能將這孩子留在身邊。說來也怪,整個過程中,這孩子在老夫懷裡,竟然從未哭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