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頓時明白過來,怪不得這個老爺子看得這麼憔悴,一雙昏花老眼周圍滿是黑眼圈,感情是撞鬼了。先讓我瞧瞧他的火氣如何。我心裡這麼想着,擡起頭來一看,頓時愣住了,這老爺子渾身一股氣力氣息,包裹周身,不不論是肩膀或者眉心,我都看不到火氣痕跡,我運轉綠光鬼眼再看,還沒看清,雙眼陡然發痛,情不自禁往後退了兩步,哐噹一聲,撞在屋子裡的衣櫃上。
我大吃一驚,老爺子緩緩開口:“你在用窺視我體內麼?”我有些尷尬,只好硬着頭皮開口:“老爺子說被鬼影響,所以我想看看老爺子體內陽氣如何,被侵擾到什麼地步了,一般人我都能看出來,可是,老爺子體內火氣,我卻看不出來。”
老爺子笑了一聲,說:“原來如此,我自身修煉了地師法術,地力如同盔甲,將我渾身包裹,一遇外力入侵,自發自動,保護自身,反擊外力,你還是小心爲好。放心,我縱然然被鬼侵擾,但身體還好。”
我微微點頭,心裡卻想,這老爺子一身修爲也太高了吧,這樣的水平,即便不是鬼師,應該也沒什麼鬼可以侵擾啊。看來這鬼不簡單。我開口詢問,老爺子嘆了口氣,說:“騷擾我的鬼,其實,跟我有些關係。因爲,這鬼生前,是我的兄弟。”
我眉頭一皺,老爺子說:“我就跟你說了吧。八年前,我還是燕家之主,一身地師修爲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可以說地師術法已經讓我融會貫通,再無可學之處,於是心中萌生學習其他五道之師法術的念頭。雖然知道這想法遺世獨立,不被其他幾道人所喜,但老夫還是一意孤行,第一個看上的,就是已經沒落的鬼師方家。我認爲鬼師方家雖然一把火燒了個精光,但也許會留下些什麼東西來,只要我耐心翻找,說不定可以找到些東西來。”
這老頭子倒是離經叛道,我忍不住笑了一聲,老爺子說:“你是覺得我不該這麼做麼?唉,只怪我當時貪心,只覺地師一道沒什麼好學的,所以想去覬覦別的法術。可禍端就是在這個時候開始的啊。我有個本家兄弟,比我小了兩歲,雖然天資沒我高,但一身地師法術也算是無人可比,他這個人,剛正有餘,變化不足。當他知道我的想法的時候,立馬攔阻我,不讓我去找方家。當時的我正心比天高,對他的要求不屑一顧,沒想到我那弟弟卻說,大哥,你要是真想挑戰自己,爲什麼不把祖上燕家留下的遺願完成呢?如果你的能力真的能夠完成燕家遺願,那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我問:“燕家遺願是什麼?”
老爺子擡起頭來看了我一眼,渾濁老眼中精光閃爍,半天沒有說話,我皺了皺眉頭,覺得有些尷尬,難道是問到人家家裡的私事了麼。我正想改口,老爺子笑了一聲,說:“這本是我燕家的私密,外人是絕對不知道的,不過,爲了表示我的誠意,我就告訴你,而且,我相信你不會說出去,張驍。”
我笑着說:“老爺子放心,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我張驍分的很清楚。”
“好,我相信你。燕家遺願是指我燕家的祖先留下來的一個沒有完成的事情。
你可知道,燕家地師世家,傳承已有上百年,此去一百年前,燕家先人中,有一個嫡系長孫叫燕如水的,此人修習地師法術,尤其擅長尋山探脈,常常於窮山惡水之間尋到神秘古墓。有一年燕如水遠遊,陰差陽錯之下到了內蒙古,他在這裡依循山脈河流探查,結果真的讓他查到了中國一處龍脈。”
我聽到這裡忍不住打斷:“龍脈是什麼?”
老爺子說:“龍脈乃是地師之語,藏有真龍之地,便被稱爲龍脈。不過,這真龍當然不是真正的龍,而是是歷史上的皇帝,不論哪個朝代,皇帝駕崩之後,總會有自己的陵園,比如秦始皇陵,但歷史上皇帝數不勝數,有些皇帝的陵園到了現在都沒有被發現。還有一些小皇帝的陵園,更是怕被人打擾,從登記開始就在秘密建造,到了自己死了之後,更是無人發現。有一些山脈下便是隱藏着皇帝陵墓,而這樣的山脈,便被稱爲龍脈。燕家先人燕如水,便是發現了一條龍脈。”
我頓時來了興趣,笑着說:“是哪個倒黴皇帝的陵墓?”
老爺子雙眼微微一眯,光彩內斂,繼而緩緩開口:“鐵木真。”
我吃了一驚,脫口而出:“一代天驕,成吉思汗鐵木真?”
老爺子點點頭,說:“沒錯,歷史上人們只遵忽必烈爲元朝開國皇帝,但這大元朝能夠建立,卻是這鐵木真的前期積澱。一代天驕的名號,的確配得上他這一生。”
我皺着眉頭說:“鐵木真的陵墓在內蒙古?不對呀,我以前上課的時候學過元朝歷史,他的陵墓不是在北京麼?”
老爺子微微一笑,說:“書上的麼?嘿,書本這種東西,不過是用來矇騙後人的說法罷了。忽必烈建立大元朝之後,也開始興修陵園,還未自己的爺爺鐵木真建立了陵園,可鐵木真身前有遺願,不準自己的屍骨陵園遷移離開大草原,所以北京那個只是衣冠冢罷了。鐵木真真正的陵園,就在內蒙古,而這個秘密,也是我燕家先人燕如水發現的。”
我情不自禁嚥了口唾沫,這麼說來,百年前就已經發現了鐵木真的墓地在內蒙古而不是北京,可那之後卻沒有一個人提出異議,說明燕家的人將這個消息給封鎖了起來。我當然明白它們的苦心,就像是我不會把紅月公主墓暴露出來一樣,可是,地師發掘古墓,這和盜墓賊,又有什麼區別呢?還是說,地師,其實就是一羣披着正義的盜墓賊?
我不由得陷入沉思,老爺子繼續講道:“燕如水窮究術法,終於深入到了鐵木真的陵園裡,在其中發現了大量珍寶,各個價值連城,燕如水從那陵墓中出來,左思右想,覺得還是要先回燕家詢問一番,於是回了燕家商量如何處置這個陵園。燕如水心性純良,不想這龍脈被發現,引發軒然大波。但是燕家的一衆長輩卻全都決定將那龍脈寶藏給挖掘出來,充實燕家實力。燕如水萬萬沒想到是這個結果,一時之間糾結無比,無法下定決心。”
“在燕如水說了龍脈事情之後,卻沒有說出具體地址,商量過後,燕家衆人第二天便整裝待發要去挖掘寶藏。結果所有人都準備好了,卻發
現這燕如水不見了。燕家衆人大急,找到了一封燕如水留下的書信,原來燕如水不願將龍脈公佈於衆,所以離家出走,他還說不要去找他,更不要試圖尋找龍脈,他已經在龍脈外設下層層陷阱,有去無生。”老爺子說到這裡,幽幽一嘆。
這故事聽得帶勁,我情不自禁的問:“那燕如水去了哪裡,後來呢?燕家的人去找鐵木真龍脈了嗎?”
老爺子笑了笑,說:“如果是你,你會去嗎?”
我一愣,笑呵呵的說:“當然會了!先不說那寶藏裡有多少寶物,光憑這個陷阱重重,就讓人想去試試,看看這個燕家先人是有多厲害!”
老爺子點點頭,說:“你還年輕,能夠不爲金錢所動,而那時候的燕家衆人,卻一心想要找到寶藏,於是結隊而去,結果真的找到了龍脈,可惜燕如水設下的重重陷阱,無一人可過,反而損傷多人,燕家衆人辛苦一陣,最終還是沒有進入龍脈,只能罷手。我也是從燕家家書裡看到了這個故事,鐵木真龍脈,按理說是燕家人發現的,卻只有一個人真正看到過,難道還不能算作是遺願麼?這個便成了燕家遺願,傳了幾代,到了現在。”
我點點頭,說:“於是老爺子你的弟弟,就讓你去找鐵木真龍脈,對麼?”
老爺子點頭說:“我那弟弟其實也很好奇,正好我又心比天高,於是應承下來,我們兩個人收拾準備,直接上路,到了內蒙古,找到了龍脈所在,結果那地方困難重重,險象環生,不只是當年燕如水設下的陷阱,還有很多詭異東西,我們盡力闖入,在最後遇到一處泥潭,叫做蛇荊潭,竟然是一處無着沼澤,我們兩個精疲力盡,一個不慎,陷入其中,沼澤拖着我們往下落,萬千蛇荊藤纏繞,我們空有一身法力,卻無法施展,緊急情況下,我,我,我……”
老爺子說到這裡,忽的渾身顫抖,發黃的臉皮上露出猙獰痛苦表情,我緊皺眉頭,感覺下面要說的話應該很不好,果然,老爺子顫抖着說:“我用盡全力,踩着身邊我弟弟的膝蓋,然後又踩着他的肩膀,一點一點,一點一點的,爬了出來。而他,徹底被泥沼吞噬。”
我雙眼睜大,情不自禁握緊拳頭,往前走了一步,地上的兩隻行屍小孩兒同時戒備起來,兩個人都攔在我身前,還以爲我要行兇。老爺子聲音低沉,他說:“我就在旁邊看着,看着我弟弟,一點一點的被吞噬,當淹沒他的嘴巴的時候他,他已經不能喊救命,一雙眼睛看着我,充滿怨恨與憤怒,還有深深的不甘。我想救他,可是周圍根本沒有可以用的東西,我拼盡全力伸手去拽他,可他還是陷了下去。最後,再也沒出來。”
老爺子說到這裡,忽的擡起頭來,雙眼緊閉,兩行熱淚直流而下,我看的心疼,嘆了口氣,說:“然後呢,你那弟弟死後成了兇鬼,來找你報仇?你能確定不是你做惡夢,而真的是兇鬼麼?”
老爺子睜開眼,淚眼婆娑,嘆道:“我自然知道是鬼,那天之後,我再無前進的動力,直接退了回來,然後失魂落魄回了燕家,謊稱我弟弟是爲救我而死,也沒人懷疑於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