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智慧之都的孤兒(上)

大概到中午的時候,羅森利用江邊找到的一艘木船,將500多人送到了碧水河對岸,還給每人各送了十公斤的魔法土豆。

等將最後一批人送走之後,羅森獨自乘船返回學院案邊。看着碧水河對岸越走越遠的人羣,他心中默唸:“前路坎坷,願你們好運。”

說完,他便轉身朝學院廢墟走回去。

石屋周圍的廢墟中,人們早已經開始忙碌起來了。

有羅森在,安全和食物問題暫時不用擔心,但卻必須馬上解決住處的問題。這大冬天的晚上,要是再下一場凍雨,那可真夠人受的。

在莉莉絲等人的指揮下,人們利用廢墟上找來的木料、毛皮、樹葉等等材料,以石屋爲中心,搭建出一間一間簡單的小木屋。

一個上午的時間,石屋周邊已經有十幾座小木屋完工了,雖然結構十分簡陋,但用來禦寒卻是足夠了。

見衆人正揮汗如雨地忙碌着,羅森也不打擾,遠遠衝莉莉絲揮手打了下招呼,便走進了石屋大廳。

大廳裡也擠滿了人,大概有七十多個,都是病號,其中小部分是傷員,大部分人則是受涼感冒。有些嚴重的,還發起了高燒。

這些病號中,傷員倒還好,傷口基本都得到了處理。那些受涼感冒的成年人,也沒什麼大問題,只要充份休息,有足夠食物和水,很快也能痊癒。最令羅森擔憂的是那一羣孤兒。

孤兒有40多個,一次性就病倒了35個。羅森早上發現他們的時候,有幾個孩子都已經燒糊塗了,身體燙的驚人,還說起了胡話。

目前,這些病倒的孤兒被安排在石屋一角,他們睡的是臨時搭建起的簡陋木板。木板下面用石磚墊着,與冰冷的地面隔着十幾釐米,木牀上鋪着一層從廢墟中找出來的棉被,在這些木牀周邊還豎着一圈臨時拼湊的木製屏風,能防止冷風倒灌進來。

羅森趕到的時候,安妮和幾個年輕女人正忙着照顧這些孩子。

“情況怎麼樣了?”羅森快步走過去。

安妮正在用溼布給一個大概只有四五歲的小男孩擦拭全身,見羅森回來了,她擡手擦了下額頭上的汗珠,一臉的慶幸:“情況還不錯。我們按照你說的方法給發高燒的孩子全身降溫,大部分孩子的體溫都控制住了,有幾個都已經清醒過來了。”

“那就好,那就好。”羅森心中微鬆。

他快步走到木牀邊,開始檢查這些孩子的病情。都是感冒發燒,但病情有輕重,孩子們的體質也各有不同,羅優先檢查病情最嚴重的小傢伙。

這是個小姑娘,六七歲的樣子,長着一頭酒紅色的濃密長髮,但髮質卻乾枯如草。她皮膚很白,五官十分精巧,猛地一看,就看着就好像一個洋娃娃,但仔細看,就會發現她臉色灰敗,身體也相當地消瘦,並不比羅森第一次見到的小愛麗絲好上多少。在她身上,穿着一件厚厚的棉布裙子,樣式和用料都很普通,羅森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這身棉布裙子上沾滿了厚厚的一層污泥。

早先的時候,羅森向其他人打聽過這小姑娘的來歷,但沒人知道這小姑娘的名字。只有一箇中年女人告訴他,這個小姑娘有可能是雅絲夫人家裡養的一隻‘小貓’。

一開始,羅森沒聽明白這話的意思,但文森特悄悄告訴他,雅絲夫人是城西最大妓院‘茉莉之家’的老闆。而小貓,就是那種花高價從人販子那買來的漂亮小女孩。這些小女孩通常是來自戰亂區的孤兒,小貓們會被精心培養,長大後就成爲雅絲夫人賺錢的工具。

小姑娘的身世,異常的悲慘。

羅森走到小姑娘身邊,用手背感覺了下她額頭的溫度,依舊很高,但相比早上燒的燙手的程度,已經下降了不少。

‘咳~咳~’

睡夢中的小姑娘發出嘶啞的咳嗽聲,肺部傳出‘呼嚕呼嚕’的聲音,就好像漏風的風箱。

聽到這聲音,一邊正在照顧小孩的年輕女人嘆口氣,對羅森道:“大師,她得了爛肺。看這情況,這病已經有一段時間了,病到這個地步,已經沒救了。”

“唔~你怎麼看出來的?”羅森問道,他轉頭看了眼身邊說話的年輕女子,對方大概二十五六歲,容貌普通,臉色還算紅潤,鼻子上長了一些小雀斑,看着是一個很普通的女子。

年輕女人誠惶誠恐地說道:“大師,我懂一些醫術,之前還開過一個草藥鋪,治好過不少病。你看,這個小姑娘咳嗽時胸口有異響,吐出的濃痰裡還帶着血絲,身體瘦的只剩下一具骨架。像這樣的情況,肺肯定快爛穿了,根本就沒法治,只能等死的。”

“說的很有道理。你叫什麼名字?”羅森生出興趣。他一個人實在忙不過來,就算有莉莉絲、安妮等人幫忙,人手也大大不足,他需要更多的幫手,最好還是那種有一技之長的人。

“我叫碧昂絲。”年輕女子低聲道。

“很好,以後你就專門在這裡照顧這些小孩子,其他事都不用幹。還有,你認識字的吧?”羅森又問。

“認......認識的。”碧昂絲連連點頭。

羅森很是高興,便道:“非常好。我會抽空教你一些更強大的醫術,並會交給你一些醫學書稿。你要認真記,認真學,別讓我失望。”

“是,大師!”碧昂絲十分驚喜。

羅森轉頭再次看向小姑娘,說道:“你說的沒錯,這個小姑娘的確得了爛肺病。這種病,一般草藥是無能爲力的,但藉助一些鍊金藥劑,卻還有治癒的希望。”

“鍊金藥劑?”碧昂絲用敬畏的目光看着羅森。

“先別問,仔細看,認真聽我說。”

說着,羅森拿出青黴素,用無菌水兌到特定濃度,在抽進注射器,然後拉起小姑娘的手背,先在皮膚上注射一絲,然後用魔力探測,確定無過敏反應後,羅森就將針頭插進手背靜脈血管,模仿靜脈滴注,一點一點地將藥水推進去。

他一邊操作,一邊解釋道:“人身上有無數血管,這些血管就是一張網,它不僅連接着心臟,還連接着肺、肝、腸、胃、腎等等臟器。將藥物注射進血液後,流動的血液就會攜帶着這些藥劑,進入患病臟器,殺死隱藏在臟器深處的病魔。”

碧昂絲看着羅森的一系列動作,一開始,她心中有些害怕,但她之前也是個醫生,思想要比普通人開放,見的也多,聽到羅森的解釋後,她結合自己之前的行醫經驗,越聽越覺得有理。

她心中害怕慢慢消去,變成了敬佩。

以前,她行醫治病的時候,對人體也極其好奇,也生出很多疑惑,但從沒人能爲她解答這些疑惑。現在羅森坦言說肯教她,她稍稍一猶豫,就問了出來:“大師,心臟爲什麼一直跳個不停呢?”

“在我看來,這是因爲心臟必須推動着血液全身上下流動,心臟一聽,血流也停,人也就死了。”

“那血液爲什麼要流動呢?”碧昂絲立即追問。

這是個非常複雜的問題,想要解釋清楚,非專業人士可辦不到。羅森自然也不行,他也只知道一些基本原理而已。當然,給一個異界的純新手解惑,還是足夠了。

他想了想,說道:“在我看來,人的身體就好像是一個正在燃燒的火爐,爐中的火焰就是生命。我問你,要維持火焰不滅,需要怎麼做?”

碧昂絲認真想了想,說道:“需要足夠的柴火。”

“嗯,這是很重要的條件,但還有嗎?”羅森追問。

碧昂絲沉思了一會兒,這才道:“嗯~~~還要保持爐火的風道通暢,不能擋住風。”

“對了。風要時刻流動着,火焰才能不滅。對於生命來說,血液就是另一種形式的風,而你每天吃下的麪包,就相當於爐中的柴火。所以,想要讓生命之火一直燃燒,風不能停,柴火也必須一直添加。”

“啊!”碧昂絲驚叫一聲,整個人一下呆住了。

她忍不住自己行醫過程中遇到的種種跡象和羅森的話相互印證,越是印證,越發覺得羅森的正確,她整個人都有一種醍醐灌頂的通透感。

等回過神來,碧昂絲已經心悅誠服:“多謝指點。”

羅森搖頭笑了笑:“我只是說了個通俗的道理,但真正的醫學,精深、細緻,不能有半點含糊......好了,我這邊藥用的差不多了。我不在的時候,你要注意仔細觀察這個小女孩,一旦有什麼異常動靜,立即告訴我,明白嗎?”

“是的,大師。”碧昂斯連連點頭。

治療了‘小貓’,羅森又走向下一個燒的迷迷糊糊的小男孩,開始檢查他的病症,碧昂絲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神情專注,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就這麼一個個地檢查、治療,當羅森爲最後一個孤兒做完治療的時候,‘小貓’那邊發出‘嗯~’的一聲輕響,竟然醒了過來。她不僅醒了,還自個從木牀上坐了起來。

她雙手抱着膝蓋,身體蜷縮在角落裡,一雙緋紅的眼眸小心翼翼地看着羅森他們,而當羅森看過去的時候,她就好像受到驚嚇似的,立即就低下了頭,不敢和人對視。

這樣的神態,就好像一隻被人拋棄的流浪小貓。

一旁的安妮看的心都化了,急忙走上去,輕輕將一塊棉布蓋在她身上,柔聲問道:“小傢伙,你覺得怎麼樣?”

小姑娘身體微微發抖,不說話。

羅森也走過去,坐在小姑娘身邊,先拍了拍自己胸口,做了個吸氣的動作,然後問道:“難受嗎?”

小姑娘猶豫了一會兒,但還是照做了,做完後,她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這什麼意思?”安妮看不懂。

羅森看懂了,他問道:“難受,但比以前舒服了一點,對嗎?”

小姑娘輕輕點了點頭。

“肯定是藥劑生效了!”碧昂絲驚喜道。

羅森心中也是欣慰,他想了想,拿出一顆魔法土豆遞過去:“餓了嗎?”

小姑娘又輕輕點頭,想伸手拿魔法土豆,但手伸到一點,又如觸電一般縮了回去,竟然不敢拿。

碧昂絲看見了小姑娘的手,低聲道:“她得了爛肺病後,肯定會被雅絲夫人拋棄。在街上流浪的時候,應該被不少人用食物騙過她。”

“噢~真是個可憐的小東西。”

安妮眼眶都紅了,她拿過魔法土豆,掰開一小塊,遞到了小姑娘嘴邊。

這一回,小姑娘猶猶豫豫地張口吃了,吃完後,她眼睛就直盯着魔法土豆,眼裡滿是渴望。

羅森欣慰一笑:“她餓壞了。安妮,讓她吃慢點,別噎着了。”

“放心吧。”安妮點頭道。

孤兒們的治療暫告一段落,一切都處於百廢待興的狀態,羅森還有很多事要忙,稍稍休息了一會兒,便準備離開這小隔間。

剛走到門口,羅森忽然感覺身後有一絲異常,緊跟着,他就聽到安妮的驚呼聲:“好燙!”

羅森一驚,立即回頭看去。

他看到,原本抱着小姑娘的安妮已經跳到了一邊,而她之前蓋在小姑娘身上的小棉被,就在這不到半秒的時間內,竟然化成了一片灰燼。

小姑娘縮在牆邊,已經嚇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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