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洵美注意到了俞凡的目光,不禁害羞,咳嗽一聲,靠回了椅背上。她芳心竊喜,不自覺地晃晃香肩,換了個話題:“凡哥,你們昨晚去望星樓,都查到了些什麼?”
俞凡一聽,疑慮頓起,當下喝着豆漿,把遇見唐思思的經過,和那些可疑之處,都詳細講述了一遍。
兩人聽到朱正軍的惡行,都驚得下巴幾乎脫臼,謝洵美不可思議地說:“朱...那個人我見過幾次,很有學者範兒,沒想到竟然做過這種事?!”這裡是公共場合,難免聽者有意,於是她小心地避開了朱正軍的名字。
老朱擰起眉頭:“這個唐思思身上疑點那麼多,她的話可信嗎?”
“應該可信,否則她沒理由一直呆在那裡。”
老朱咬牙切齒:“他孃的,朱正軍,披着人皮的畜生,老子真想親手剝了他的皮!”他氣得臉都紅了,又道:“凡哥,那接下來怎麼辦?咱們不能放過這個畜生。”
俞凡點頭道:“我想告訴妙希,這是陳年舊案,只有靠了她的關係,才能查清楚,還唐思思公道。”
謝洵美皺眉道:“幹嘛非通過法律渠道解決呢?這種人渣,破了他的護身符,直接就讓唐思思報仇不就好了。”
“不可,助鬼殺人,那我就瀆職了。”
俞凡拿出手機,按下了妙希的號碼,她的彩鈴是王菲唱的《大悲咒》,響了兩遍,可她沒有接。俞凡只好掛掉電話。
謝洵美見他念念不忘妙希,心中氣苦,撅起小嘴道:“人家說不定正準備跟金龜婿見面呢,沒空接你的電話。”
俞凡斜她一眼:“現在不是吃醋的時候。”話鋒一轉,又道:“接下來該怎麼辦呢?你們給提提建議。”
謝洵美聽俞凡把她當成一起捉鬼的夥伴,不由得大喜,連忙說:“我覺得,先找到唐思思最重要。她肯定要去找朱正軍報仇,咱們靠近朱正軍,守株待兔就行了。”
“英雄所見略同。”老朱讚了一句:“不過,唐思思肯定是晚上去找朱正軍,咱們又不是朱正軍的老婆,怎麼可能每晚都跟他在一起?”
謝洵美白了他一眼:“誰做他老婆?告訴你們一個消息,咱們學校的老校區馬上就要拆遷,朱正軍恰好負責指揮這件事,接下來一段時間,他肯定住在學校,就在行政樓的辦公套間裡。”
俞凡接過話茬:“那就好辦了。他那塊蟲血靈石,絕擋不住現在的唐思思,我有的是機會靠近他。”
說到這裡,他突然靈光一閃,對了,這還是個機會,如果操作的好,他還能掙朱正軍一筆錢。一想到錢,他腦筋變得分外靈活,馬上想出一個辦法。這個辦法兩全其美,俞凡頓時興奮地一拍腦袋:“我怎麼這麼聰明呢?”
他的舉動如此怪異。謝洵美不禁奇怪地道:“凡哥,你想到什麼高興的事了嗎?”
俞凡立即驚醒,鬧了個大紅臉,繼而又望望四周,沒人注意,他便神神秘秘地道:“我想到了一個絕妙的計劃,咱們照着辦,可以一舉兩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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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點多,一輛黑色寶馬7系轎車停在了天京學院行政樓門前。
車門打開,三個人噴着酒氣下了車,其中兩個人大腹便便,一副老闆派頭,他們圍着一個儒雅的中年人獻殷勤,寒暄了好一會兒,才上車離開。
這個中年人就是朱正軍,他體態微胖,學者範兒十足,爲了拿到拆遷的活兒,那兩個老闆今晚請他吃飯,他喝得半醉,這時才搖搖晃晃地回來。
行政樓也很老舊,樓前種着楊樹和柏樹,一些螢火蟲在飛。時間已經很晚,樓裡的人都下班了,房間都熄了燈。他的房間在二樓,剛上了樓梯,就聞到地面上有一股尿騷味,他不禁皺了皺眉頭:“怎麼地面有尿,難道小李下午又把他兒子帶到單位來了?”
走廊裡燈光很亮。他懷疑歸懷疑,但並不太在意,走到自己辦公室門前,掏出鑰匙,擠擠眼睛,便去開門。但就在這時,走廊頂上的燈突然“滋滋”連響,然後一起熄滅了。
走廊裡一片漆黑,朱正軍自然開不了門,他驚愕地擡起頭,喃喃道:“咦,保險絲都斷了?好奇怪!”
話音剛落地,他忽然聽到,樓梯口傳來一縷嘶啞的抽泣聲。
“嗚...哎...”
聲音聽得出是個女孩,透着傷心,十分陰寒,漆黑中聽起來非常驚悚。
朱正軍打了個激靈,脊背冒出汗珠,他驚聲喝道:“誰在那兒?”
沒人回答。幾秒鐘後,又是一縷哭聲飄來,距離明顯近了點,更加悽切陰森,然後又傳來輕輕的腳步聲,那女孩正在上樓。
恐懼是一種本能。朱正軍直覺感到,走在樓梯上的是一個鬼魂,他嚇得酒徹底醒了,嗓子裡毛茸茸的。這時,他的眼睛稍稍適應了黑暗,張着嘴望去,就見樓梯口處一片朦朧,顯出樓梯的形狀。哭聲猛地變高了一點。他太陽穴一熱,彷彿看見,一個長髮女鬼在那裡探出了頭。
一瞬間,恐懼像被高壓泵壓起般注滿了他的心臟。他害怕得張大了嘴,手一伸,猛地撕開襯衫領口,抓住蟲血靈石,貼在心口上。
蟲血靈石呈辣椒形,紅色剔透,在黑暗裡能閃光。蟲血靈石煞氣很重,以邪辟邪,厲鬼都無法近身,在苗疆巫師當中很流行。他兒子在苗疆工作,帶回了這一塊,專門送給他。
一摸到這塊靈石,朱正軍的心稍稍放下了些。佩戴蟲血靈石很有講究,心臟乃是血液運行的樞紐,靈石越靠近心臟,煞氣就越強。他把靈石按在心口,鬆開手指,露出一些,然後深吸口氣,仗着膽子往樓梯口走去。
哭聲和腳步聲一時都沉寂了,四下都恢復了寂靜,黑漆漆的毫無異動。朱正軍摸過去,他謹記着兒子的叮囑,蟲血靈石的煞氣遇到其他邪氣時,靈石表面會變涼。
接近樓梯口的地方,尿騷味最重,朱正軍顧不得捂鼻子,細細摩挲蟲血靈石,溫度並沒有變化。他心裡不禁犯疑:“沒有邪氣?是我聽錯了,還是真有一個活人在哭?”
正想着,他蹭到了樓梯口,緩緩把腦袋伸到牆外,驀地見到,朦朧的樓梯上,有一個燒焦了的女孩,她只剩上半身,直直地立在樓梯上,正揮舞着斷掉的手臂,咧嘴對他開心的笑着。
“......”朱正軍的心臟好像要爆炸一樣,想大聲喊叫,但聲音卻被那股毛茸茸的感覺堵在了嗓子裡。他只覺天旋地轉,渾身發軟,嚇癱在地上,手哆嗦着,亮出那塊蟲血靈石,結結巴巴叫道:“唐...思思,是你,你...別...別過來!”
女鬼卻好像根本不怕蟲血靈石一樣,她肩膀一扭,以腰爲腳,邁上一個臺階,兩隻斷掉的手臂緩緩揮着,對朱正軍嘶啞喚道:“朱主任~~朱主任~~我就是唐思思,你想我了嗎?”
朱正軍嚇得胃部涌起一股火熱的感覺,再也忍不住,扭過頭大口嘔吐起來。他吐了兩口,不知哪裡來的力氣,一把抓住蟲血靈石,狠狠扽了下來,伸直胳膊舉向唐思思,氣急敗壞地喊道:“唐思思,你別過來!我殺了你!”
唐思思冷笑一聲,挪到二樓走廊,蟲血靈石舉到她臉前,但她一點都不害怕。就見她緩緩俯下身,把燒成炭的臉伸到朱正軍面前,陰陰地道:“你已經殺了我了,而且還害死我爸我媽,今天我來找你報仇了。”
說着,她猛地直起身子,表情猙獰,嘴裡冒出兩排白森森的鬼牙,作勢便欲咬。
“咕嚕嚕~~”朱正軍的肚子猛地抽搐了幾下,他再也承受不住,白眼上翻,暈死過去。
就在這一刻,樓梯裡突然響起一聲正氣凜然的厲喝:“天地無極,乾坤借法!”緊隨着這咒語,一道黃色靈符電射而來,不偏不倚,正貼在唐思思後腦。
“啊~~”唐思思尖叫一聲,聲音極爲恐怖、刺耳。朱正軍又驚醒過來,只見唐思思仰着腦袋,張開大口,鬼牙參差暴露,定在地上一動不動。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得連聲大叫,同時又忍不住再次嘔吐,肚子裡“咕嚕嚕”直響。
“什麼人在上面?”一個威嚴的少年聲音在樓梯拐角處響了起來,然後是兩個身影,蹬蹬上樓,兩人齊齊一驚:
“果然有鬼!”
“還躺着一個人!”
朱正軍聽到他們的聲音,隨即看到一片溫暖的火光,麻木的腦袋了掠過一道清流,他竭力擡起腦袋,看見一個少年手舉一盞古典花型小燈,一醜一俊兩張臉映現在火光裡。
“救...命!有...鬼....”朱正軍氣若游絲地喊道。
那兩人不消說,就是俞凡和老朱,老朱舉起手,放在唐思思頭頂的靈符上,誰知剛一碰到,就見唐思思身子一顫,彷彿復活過來,大叫一聲,化成一縷煙,透過窗戶飛了出去。
俞凡和老朱都大吃一驚,老朱往前一奔,怒道:“太大意了,給她逃了。”
俞凡一把拉住了他,淡淡道:“算了,咱們又不會穿牆,還是先救人吧,以後再捉她!”
說完,俞凡放低蓮花燈,仔細看看朱正軍,故作驚訝道:“是朱校長!你怎麼這麼倒黴,碰到望星樓的鬼了?快,我扶您起來。”
他把蓮花燈遞給老朱,殷勤地彎下腰,把手伸進朱正軍胳肢窩,用力將他架了起來,但剛架到一半,朱正軍肚子又是一陣“咕嚕嚕”響,繼而胯間發出“蓬”一聲悶響,一股惡臭隨即瀰漫開來。俞凡立即把他摔在地上,後退幾步,用手捏住了鼻子,心裡罵道:“這狗日的,竟然嚇得拉褲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