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凡沒有生氣:“不試試看,你怎麼知道是做夢?”
雲喬聽了,兩條胳膊與肩部端平,將全身展示出來,陰慘慘地道:“小孩,我知道你是道門天師,你看這些鬼釘,都沾着無影子的血,透過六輪釘死了我的三魂,你如果覺得自己能對付它,不妨先想辦法拔下鬼釘,救我一命!”
俞凡抱起了胳膊,不在意地道:“那好,我拔下鬼釘救你一命,你便告訴我無影子的下落,怎麼樣?”
雲喬和林道靜齊齊一驚。
林道靜問:“俞凡,鬼釘釘魂是失傳已久的鬼術,你真能拔下來?”
鬼釘沾上血,通過一套程序,釘入鬼魂六輪,是古代閻羅宴一種鬼術,相當於在法師和鬼魂間建立一種聯繫,哪怕鬼魂跑到千里之外,法師只要動動念頭,就可以叫它魂飛魄散。這種鬼術清代以前大行其道,張芙蓉將其練到巔峰,但後來張氏一死,便漸漸失傳了。
俞凡嘴角一挑:“我師父曾經得到一本古卷,研究過這種鬼術,要破解確實有點難度,得用靈官臺才做得到。”
林道靜很驚奇:“靈官臺還有這種功能?”
她心思極快,暗想:“他說,‘得用靈官臺才做得到’,張芙蓉是這種鬼術最後的大師,難不成那樟木臺子不僅能拘魂,還能剋制張芙蓉的鬼術?”
想到這裡,她表面不動聲色,心頭卻像被蟄了一下,對於靈官臺,她瞭解的很少,況且它又是新近製作的法器,沒有靈性沉澱,所以她潛意識裡一直以爲,它不過是件拘魂利器,如今看來,這臺子肯定有其他妙用。
俞凡神秘地笑了笑,沒有解釋,靈官指不停敲打着右胳膊,好像有點急不可耐。
............
經過一番搶救,許曉生果然活了下來,考慮到自己不擅長拷問活人,俞凡便對官主任交代一番,讓他帶走了他。
回到小區,天已經快黑了,妙希、謝洵美和老朱都在,俞凡一邊給他們講述在許家和醫院發生的事,一邊吃了點東西。
然後,他搬出靈官臺,放在房間的乾位,在靈官指上刻了一個篆體“神”字,又做了一系列準備工作,纔拿出符紙,端正放在靈官臺前,召出雲喬,命她張開四肢,平躺下來,然後他雙手結印,唸了一遍《王靈官咒》。
咒語唸完,他伸直左臂,靈官指恭敬平展在王靈官腳下,這根手指很快開始不住顫動,好像被外力捏住了一般,那個“神”字的刻痕裡,忽的鮮血起伏鼓舞。
謝洵美一拉妙希的衣角:“姐,俞凡這是在幹什麼呀?”
妙希被她叫得渾身不舒服,剜了她一眼道:“他是在向王靈官借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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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靈官是誰?”謝洵美好奇地問。
“待會兒你問他吧。”妙希擺了擺手,緊張地注視着俞凡。
另一側,林道靜眉間雲淡風輕,心頭卻暗流涌動:“原來靈官臺還是請神的媒介,他有靈官指,一旦請來王靈官附身,就算不用地藏王菩薩像,應該也鬥得過骨魔!”
想到這裡,她胸膛裡一熱,按耐不住,朝他走了一步。
指血舞而不溢,過了五六分鐘,靈官指竟然變成了金子般的顏色,“神”字十分古雅,鐫刻在指頭上。
俞凡收回手臂,垂下目光,用靈官指小心一碰她頂輪的鬼釘,鬼釘原本是用一根細細的玄鐵絲吸附了一團陰氣而成,“神”字一閃,陰氣盡消,露出大概兩毫米長的鐵絲,俞凡立即捏住,輕輕拔出來,丟在一旁。
眨眼間,雲喬的魂體變大了許多,色澤鮮紅,而且,由於她是法師,所以魂體充實,細節相當清楚,很有真人肉`身的感覺。
俞凡又一一拔下眉間輪、喉輪、心輪和臍輪四根鬼釘,雲喬變成一個身材嬌小的俏麗女郎,大張着雙腿,叫在場的人無不臉紅。
而最令人尷尬的是,海底輪正好位於兩腿之間,鬼釘刺在那裡,相當扎眼。
俞凡一皺眉,回頭看了一眼,三個女孩的臉都像紅綢布一樣,大眼瞪小眼,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等着看他如何處置。
老朱突然猥瑣地一笑:“凡哥,對方雖然是鬼,但也是美女,你千萬動作輕一點,別把人家弄腫了。”
聽了那麼露骨的話,三女的臉紅到了脖頸,謝洵美和妙希都狠狠地瞪了老朱一眼,罵道:“無恥!”
俞凡也啐了他一口,臉紅得像喝醉了酒,忽地深吸一口氣,右手撥開雲喬的右大腿,靈官指伸進去,利利索索地把鬼釘拔了出來。
這顆鬼釘一去,雲喬的魂體頓時像羊癲瘋發作一樣顫抖起來,折騰了好一會兒,全身變白,慢慢拉長,變做一個一米七左右的年輕女子,一張鵝蛋臉,典型的苗族美女。
她又在地上躺了良久,痛苦地咬咬嘴脣,翻身爬起,跪倒在地上,美眸裡泛着惡毒的光彩,陰陰地道:“雲喬謝過俞天師!”
俞凡的靈官指涌起一道熱線,他哼了一聲道:“竟然是厲鬼的修爲,無影子在哪兒?”
雲喬緩緩站了起來,腰肢一扭,發出邪惡的笑聲:“俞天師,無影子的下落我是知道的,但我記得我可沒答應,你救了我我便告訴你呀,難道天師記得我說過那麼一句話?”
此言一出,林道靜森然道:“怎麼,你想賴賬?”
“賴什麼賬?”雲喬頗含深意地斜了她一眼,誘惑地晃晃肩膀,將關鍵部位全露給俞凡看:“我原本就沒答應交換。如果俞天師覺得吃虧,我可以陪他幾晚,不知林美女願意嗎?”
林道靜一怔,芳心被巨大的羞怒淹沒,怒道:“這關我什麼事!惡鬼,你想找死!”
妙希和謝洵美心頭都是一沉,但俞凡卻十分冷靜,他眼睛眯成兩道細縫,忽然道:“看你這樣子,死前和死後,都做過無影子的欲奴,對不對?”
“欲奴?”不光三女,包括老朱也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他們不禁齊齊一震,再次打量雲喬,她胴體修長,面容姣好,雖然是黑巫師,但如果給一個邪靈做了胯下玩物,以至於人格被徹底摧毀,那也真讓人難以接受。
林道靜和妙希都深知陰陽界一些類似的往事,不禁哆嗦起來,眼前掠過一幕幕女人被惡鬼妖魔玩弄的慘酷畫面,妙希怒問雲喬:“俞凡說的是真的嗎?”
“是又如何?”
雲喬的表情稍稍一僵,又綻開一縷邪笑,風騷地伸伸腰肢:“無影子從鬼蜮回來後,便抓女法師跟它性命雙修,我恰好是它第一個女人....”
俞凡嘆道:“你是它第一個女人,它卻把你玩膩了,害死了,然後釘上鬼釘,做成鬼面蠱,你還對它忠心不二,只恨鬼釘而不恨它嗎?”
雲喬沒有說話。林道靜突然走過來,右手握着一枚耳墜,道:“別人死後心神恢復正常,你死了卻仍然徹底變態。罷了,俞凡,將這枚耳墜刺入她鬼門,你就可以問出你想知道的,然後直接送她去陰司吧。”
俞凡看了耳墜一眼,將她的手推開,從腰帶裡拿出緹玉戒指,道:“我還有另外一個辦法,保證有效。”
他把戒指戴在靈官指上,唸了幾句咒文,夏備的鬼魂搖搖晃晃鑽了出來,他目光仍然呆滯,但相貌已然恢復。
雲喬一看見他,眼睛瞬時瞪得老大,風騷的神色如被寒冰封凍,逐漸露出傷心欲絕之色。
“對初戀情人果然還有感覺。”
俞凡淡然道,用緹玉戒指點在夏備眉心上,唸了一遍玄蘊咒,這咒語專爲冤死的善鬼而設,可以拿走法師的力量,賜予善鬼。
聽俞凡唸完,夏備虛幻的眼睛很快生出了神采,他馬上看到了雲喬,臉上露出驚喜的表情,張嘴說話,然而嘴脣快速地動着,卻只能聽見一片很模糊的咿呀聲。
“夏備...”雲喬解了凍,悲呼一聲,撲了過來,她也是魂體,一把抱住了他:“你真的變成了這個樣子?”她眼睛痛苦地眨着,兩行清淚順着臉龐流了下來,滴落在地板上,發出“滋”的一聲輕響,化爲白煙消散。
見到這個細節,林道靜和妙希不禁相顧失色,這是冤魂淚,一個鬼魂如果沒有絕大的冤屈悲苦,絕不會凝成這種半實體的淚水,雲喬剛纔還一心維護無影子,現在一見夏備,怎麼驟然就凝成了冤魂淚?
她們倆望着俞凡,眼神不解。
俞凡突然對雲喬道:“你當年離開夏備,其實是被無影子抓走了吧?”
雲喬一怔,艱難地點了點頭,無限辛酸:“他...控制了我兩年,就把我做成蠱蟲,中進了許曉生體內。”
關鍵的話不必多,林道靜和妙希頓時明白了,原來雲喬和夏備是真心相愛,但云喬十年前卻突然被無影子抓走,調教成欲奴,害死後又做成蠱蟲,乃至今日。
她雖然被妖魔折磨得迷失了自我,但畢竟任何人都不可能完全邪惡,她心底裡也始終保存着一絲人性,現在看來,這絲人性便是夏備,她的初戀情人。
俞凡搖了搖頭,心情沉重地道:“雲喬,你久在無影子淫威之下,心神盡毀,最可憐不過,現在夏備也被無影子一夥害得魂體不全,你如果還有半分血性,就把無影子的下落告訴我,我與陰陽界的同伴一定蕩平羣魔,爲你們報仇雪恨,如何?”
雲喬摸着夏備的臉,悲笑道:“就算報了仇,又怎麼樣?我魂體污濁,又幫無影子殺過好幾個人,去了陰司後必下地獄,而夏備善有善報,我和他最終還是要分開。”
俞凡嘆道:“你已經自暴自棄,但只要回頭,將來還有一線之機重新做人。至於你們倆,生前被妖魔硬生生拆散,死後纔再次聚首,這樣看來,一定還有未了緣,有緣就會重逢,只是還要再吃許多苦頭罷了。”
雲喬聞言,淚如雨下。
俞凡心裡一動,拿出一張符紙,道:“冤魂淚能傳達信息,如果你實在不敢說出它的下落,就凝聚在淚珠裡,流到這上面。”
雲喬一怔,點了點頭,緊緊抱着夏備,淚水更多了,俞凡趕緊將符紙遞上去,冤魂淚一滴接一滴落在上面,符紙是法器,淚水化去,留下了白色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