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2 斷絕
劉姓是大姓,解放前都是一大家子生活,這劉興邦的爹算是劉氏家族的旁支,有人是城裡的高官,所以周圍有很多人都巴結劉家,這裡面自然包括袁家。
圍着的村民見劉興邦過來了,都自動的讓出了一條道兒。
青青甩開了袁夢的手,轉身望向門外,來得正好,今日就把話說清楚了。
葉子衿在村民們過來的時候,便抱着奶奶進了樓房旁邊的廚房裡,只能凝神聽外面的動靜。
此刻,葉子衿墨瞳裡火光沉沉,凝結成團,冷着一張臉,周圍氣氛壓抑,若不是還要看着奶奶楊桃,他怕是已經出去了,他葉子衿的老婆竟然還有人說成別人的。
劉興邦很享受這種被人懼怕的感覺,他大搖大擺的從村民們後面走了過來,目光觸及青青的那一秒,一抹貪慾浮現,美,比照片上還美,跟他好的那些女的都沒顧青青美。
劉興邦仗着劉家的勢力,竟幹些缺德事。平時就欺負村裡人,最近有件事在鄰村鬧得沸沸揚揚。鄰村有個長相清秀的女子名叫苗巧巧,一天夜裡被強了,苗巧巧在強犯臉上颳了天口子,全村上下就只有劉興邦臉上有。苗巧巧去鎮上報了案,指證劉興邦。警察局裡的人把劉興邦叫去問了問話,就直接給放了,只是跟苗巧巧說後續他們會接着查,接着查就是杳無音訊,最後不了了之。
村子裡女子的思想大多都很傳統,沒有結婚就被人玷污了,是爲不貞。苗巧巧家本來就窮苦,她只盼望着以後嫁個忠厚老實的男人,好好過日子,可是幸福的願望已然破滅,受不了出門時被人指指點點,趁着家人出去幹活兒的時候,喝了老鼠藥,自殺了。
自家女兒死了,本以爲父母會很難過,結果苗巧巧的爸媽草草的將苗巧巧的喪事辦了,跟沒事兒似的。隔天苗家一家子人還圍在自家桌前大魚大肉,平時連一塊肉都要省着吃一個月,如今卻好像發了橫財,這其中當真是耐人尋味。
這好好的一姑娘,就這樣沒了,村民們看在眼裡,卻也只敢私下討論,這爸媽都不心疼,他們這些外人就更不在意了。人家有權有勢,他們這些沒權沒勢沒錢的,哪裡對抗得了。
村民們眼見着劉興邦穿過他們走到了青青不遠處,紛紛望向青青,長得太漂亮不好,幸好他們閨女長相平平,不然指不定也像那苗巧巧了,顧青青一孤女,怎麼可能鬥得過劉家,村民們同情的目光落在了青青清麗如雪白曇花側臉上。
“興邦啊,興邦,你可算來了。”袁夢紅腫着臉,像只豬頭一樣,瞪着一雙眼,模樣滑稽搞笑。
劉興邦的目光始終在青青的身上,那一對眼珠子都快盯得落出來了,這樣的女人玩起來該是多麼銷魂,他爸說過了給他找個城裡的媳婦兒,所以其實和袁夢商討好的娶顧青青,只不過是想要得到顧青青,嚐嚐她的滋味兒罷了,他劉興邦堂堂劉氏家族旁支獨子,在以前好歹也是個少爺,怎麼可能娶顧青青這種沒權沒勢的孤女。
光是看着,劉興邦便已經心癢難耐,大朝前,走到青青面前,想要拉青青的手,白白嫩嫩的手如玉石般,摸着一定很舒服,但是劉興邦沒能得手,青青身子一晃,便與劉興邦拉開了距離。
“劉興邦是嗎?”冰冰涼涼的聲音比夏日深井的水還要涼,落入村民耳中,竟覺得刺骨的寒冷。
進了城的就是不一樣,這氣場,村裡的女人根本不能比。劉興邦越看青青越覺得對眼,心中竊喜。
眸子裡精光一閃,劉興邦貪婪的望着青青,放軟了聲音道:“青青,一年不見,回來了怎麼不回家,走跟我回家,爸媽都等着呢。”
這話說得好像青青早就嫁給了他似的。
屋子裡,葉子衿恨不得直接拍死劉興邦,當着他的面讓他老婆跟着他回家,兼職不知死活,他倒要看看誰給了他那麼大的膽子,小小的一個鄉村裡橫行霸道。
拿出手機,直接給蘇連城打了電話。
不過幾分鐘便收到了資料。
袁夢見劉興邦一點兒興師問罪的趨勢都沒有,自己一大家子人被打了,難道就這樣算了,這根本就不可能。
“興邦,你瞧瞧嬸嬸的臉,你看看你小叔,你媳婦兒都趕動手打長輩了,既然你來了,不應該給我們一個交代。”
青青冷眼看着袁夢,嗤笑一聲,這嬸嬸還真是自以爲是。當真以爲把他在玩弄在鼓掌之中了,爲了攀上劉家,竟然想着將她許給劉興邦,她雖然很少在老家,可對於這大名鼎鼎的劉家倒是有些印象。都已經解放了,他們還以爲是封建社會嗎?以爲青青會迫於權勢俯首嗎?
“咳咳……”劉興邦咳嗽兩聲,清了清嗓子,“青青,快給嬸嬸道個歉。”
劉興邦故作嚴厲,看起來倒是一本正經,心裡打着小九九,先把青青騙回去,到時候關屋裡,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吧,他還整治不了她。
有劉興邦的支持,袁夢頓時底氣十足。
“鄉親們,你們都看看,我這個嬸嬸做得還不夠嗎?自從她父母過世後,她和她弟弟就一直住在我家,我辛辛苦苦的供他們上學,現在長大了,呵……不認人了,你們說說有這樣的嗎?我們家本來經濟狀況就不好,不瞞你們說,爲了養他們姐弟我們家還欠過債,我任勞任怨,不求回報,她不感激就算了,”袁夢一邊嘆氣,失望的望着青青,眼裡帶着心痛之色,“她今年都二十五,這麼大歲數了還沒結婚,我又忙前忙後的爲她找對象,幫她聯繫,這定下來,她就翻臉不認人了,唉……我這嬸嬸做得真是苦……”
一番話說得涕泗橫流,委屈心酸,本來討厭袁夢的,都動了些許惻隱之心。
“啪啪啪……”
青青含笑望着袁夢,輕拍着手掌,“說得真好!我都還不知道嬸嬸竟爲我付出了那麼多。”
“你既然知道你嬸嬸爲你付出了那麼多,你怎麼還在她生日的時候,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顧天目好像壓根兒沒聽出青青話語裡的諷刺,鐵青着臉望着青青。
“嬸嬸生日,我自然要送禮纔對。”沉靜如水的臉龐上忽地勾勒出一抹明媚的笑,就好像春日冰湖化開般,即使融着陽光,映入袁夢眼中,卻令得她不自禁的發寒。
劉興邦看着衆人間微笑的女子,只覺得頭眼犯花,兩眼根本捨不得移開。
顧天目一聽青青要送禮,眼珠子一泛光,他從青青這兒得到的好處可不少,單說修樓房青青給他的拿一筆錢,還有每兩個月她寄給楊桃的錢,數目加起來也不少了。比起辛辛苦苦種田和在幫工得來的錢,那些錢可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眼珠子裡滿是貪婪之色,顧天目道:“你身爲晚輩,你嬸嬸生日送禮,那也是應該的。”
樹不要皮,必死無疑;人不要臉,天下無敵。瞧瞧這小叔說的話,簡直要多無恥就有多無恥。
青青抿脣道:“禮已經送過了,要是小叔不滿意,我可以勉爲其難的再動手一次。”
話語隱晦,諷刺極深,不過袁夢也不是傻子,自然明白了青青話裡的意思。沒想到顧青青這死丫頭城裡待了幾年,就變得這麼伶牙俐齒了。
“興邦,你快帶着她走吧,她這樣的侄女我可認不起。”袁夢使勁兒的擦了擦鼻孔,死死的盯着青青,眼中迅速劃過一抹狠意,得意什麼,讓劉興邦把她帶回去,折磨死都活該。
劉興邦樂意之極,巴不得立刻帶着青青回去,高大的塊頭直接照着青青撲了過去,“青青走吧,跟我回去。”
眼見着美女就要入懷,卻還是被躲開了,劉興邦有些惱意,這好處都給了袁夢一家了,不想跟他門都沒有。
“跟你回去,你配嗎?既然是我嬸嬸答應了你婚事,你何不把她帶回去,我看你們倆郎才女貌,還真是挺般配的。”青青淡淡的瞥了袁夢和劉興邦一眼,話語驚人。讓劉興邦娶袁夢,且不說袁夢四十幾歲的人了,倆孩子都長大成人了,再說這樣當着顧天目的面讓自家嬸嬸跟別人走,這話倒還是頭一次聽。
顧天目一聽,氣得臉紅脖子粗,口中直喘着粗氣,撿起地上的棍子便朝青青走去:“你這個不孝女,看我不打死你!”
青青目光一凝,手臂一揚,輕而易舉的握住了棍身:“小叔不是很想攀上劉家嗎?讓嬸嬸去了劉家,豈不是更可靠。是不是嫌棄嬸嬸老了不能迷倒劉家人,我看要不讓顧芙去也成。”
不鹹不淡的話語,仿若夏日裡一陣清爽的涼風,落入顧天目耳中,他簡直肺都要氣炸了,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他雙眼充血,腳狠狠往前一踹,卻沒想青青身子微偏,長腿一個側踢,無情的將他踢倒在地。
村民們見此無不瞪大了眼,長大了嘴,驚歎絕絕。劉興邦手中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了一根繩子,悄然的到了青青身後,既然這麼能打,他把她綁了不就得了。
正是得意之時,青青葉眉微微一挑,一個後旋踢。劉興邦的臉上頓時出現腳印,他啊呀一聲,繩子掉在地上,踉蹌着退步,卻扯到了地上的繩子,直接一絆,摔了個狗吃屎。
青青蹲下身,盯着鼻子泛青的劉興邦,眸子一擡,嘴角一勾,看得劉興邦直瞪眼。眸光一閃,她迅速的撿起地上的繩子,三下五除二,便將劉興邦給綁了住了。
這時,劉興邦才反應過來,“顧青青,你放開我!”青青看都不再看劉興邦,轉身朝着袁夢逼近。看到了青青的厲害,袁夢不斷的往後退,但還是硬着脖子喊道:“顧青青,你想幹什麼?”
“嬸嬸?”清澈若琥珀的眸子盛滿了不屑,這樣的嬸嬸不要也罷。
“顧青青,你這個賤——”
“砰——”
橫腳一踢,袁夢飛了兩步遠,捂着肚子直叫喚。
眉眼堆霜,青青偏頭,望向一邊的顧揚和顧芙,以及顧天目。
“你……”顧天目心裡很沒底,有些害怕的縮着脖子,他本來就是個沒用的,只知道聽老婆的話。
“今天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我們就把話說清楚了。”青青冷聲道。
“說什麼?”顧揚小聲嘀咕了一句,被妹妹顧芙斜睨了一眼,顧芙從小就不喜歡顧青青,因爲她比她長得好看。
青青淡定從容,彷彿一株散發着清香的蘭花,清貴不容人褻瀆。
“從此以後我和你們一點兒關係都沒有。”青青閉上眼。
本就沒有過感情,小時候的場景還歷歷在目,若不是因爲奶奶的庇護,她和弟弟不知道要遭到多少的傷害。
“沒關係?你想都別想,你生是顧家人,死是顧家鬼。”在鄉下,說出這樣的話簡直就是欺師滅祖的存在,顧天目立刻反駁道,顧青青好歹也是一棵搖錢樹,他怎麼可能放手。
“顧家,你也配說你是顧家人?”青青眸光頓時凌厲若刀鋒,“你身爲顧家人,你對奶奶敬過孝道?你一天好吃懶做,只想坐收騎乘。我寄給奶奶的錢,你騙過去了吧?我和青遠的獎學金,不是你拿了嗎?我爸媽的撫卹金呢?我靠着你?除了小時候喝過你們家幾年水,你連飯都不管飽,你還是顧家人,我的小叔?你怎麼不直接改姓袁。”
越聽,顧天目越是顏面全無,心虛地吼道:“你胡說八道什麼!”
“像你這樣的小叔,你這樣的親人,不要也罷。”她字字珠璣,鏗鏘有力,不待一點兒情分,“這一輩子,就算我顧青青欠了誰,我也不欠你顧天目一家。我會帶着奶奶走,以後你愛幹什麼就幹什麼。”
顧天目有些急了,看來這死丫頭是跟他來真的,楊桃這要是一走,他還拿個屁的錢,也不知道老婆子被袁夢趕到哪裡去了,好像是在後面的山林邊搭了個茅草房來着,雖然是個癡呆的人了,但還認識顧青青啊。
眼中鋒芒一轉,輕輕低頭望向惡狠狠的瞪着他的劉興邦,道:“我的婚事,你們沒權利決定。”
“我們怎麼不能管,我是你嬸嬸,他是你小叔。”袁夢又理直氣壯的理論道。
青青冷眼一瞥,也不說話,直接上手,對於這樣不要臉的人,還會暴力些好。
“啪——”又是一耳光子,村民至始至終都只是眼睜睜的看着,一點兒沒有阻止青青的意思,看熱鬧娛樂心情的事誰不願意,況且像袁夢這樣的人,在村裡對她有怨言的人可不少,見她又被顧青青打了,心裡指不準還有種報復後的快感,就差行動的拍手稱快了。
“你這個賤丫頭,你又打我!”袁夢的臉堪比豬臉,她迸射出刺拉拉的恨意,吼聲尖銳,爬起來便往廚房走,她是被青青徹底激怒了。
青青眸子一沉,奶奶楊桃和葉子衿在廚房裡面,她追了上去,不過還是被袁夢打開了廚房門。
“你是誰!”袁夢一進廚房便發現了葉子衿。方纔門外的話全都落入了葉子衿耳中,對於這個嬸嬸,葉子衿簡直厭惡至極,暗自已經將她列入了黑名單。
見葉子衿不說話,袁夢也懶得管了,她直接走向竈臺邊,操起一把菜刀便往外走。未走一步,只覺得的手臂一疼,刀應聲而落。她蹲身想要撿起刀,卻被葉子衿踩住了手。葉子衿將刀拾起,話語一出,冰凍三千尺:“是跺了一根手指,還是整隻手掌呢?”
他的聲音低沉,帶着玩兒,卻又不像是玩笑,淡漠無情的眸子望着袁夢,好像在看一隻螻蟻。
“葉子衿。”青青到了廚房門口,正看着袁夢瑟瑟發抖的蹲着,一動不敢動,手掌被菜刀劃破了,正流着血,囂張氣焰完全消失了,彷彿一隻驚弓之鳥,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手掌的疼痛在警示着她,身邊的這個年輕男子說的不是笑話。
“放了她。”
青青直接走向靠在火爐邊的奶奶楊桃。
奶奶的臉色稍稍紅潤了一些,只是還是閉着眼,身上披着葉子衿的大衣。當青青走近的時候,她的眼皮微微一動。青青眸子一亮,蹲下身,放柔了聲音喊道:“奶奶,奶奶……”
老人眉頭一蹙,倒像是有人驚醒了她的夢,緩緩睜開眼。眼神有些空洞無神,迷茫的看着青青。
“奶奶?”青青拿出手帕爲老人擦了擦臉,親切的喚道。
“嗚嗚嗚嗚……”老人愣了一秒,騰地站了起來,亂踢亂打,淚水直流。
“奶奶,別怕,青青回來了。”青青心疼地將老人抱住,不讓她傷了自己,眸子裡刮過一抹擔憂,好像有些不對勁兒。
“嗚嗚嗚……”老人像個孩子一樣,趴在青青肩頭眼淚啪嗒啪嗒的直掉,“水,好怕怕,水!”
青青一聽,瞳孔頓時一縮,奶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