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葉知秋喝了黃管事給他的酒之後,他還不知道那裡面有什麼東西呢,聽黃管事笑得略有些不對勁的樣子說是大補之物,男人,都懂的……當時,葉知秋也沒什麼警惕,只覺得,那麼親的老人了,還能害他嗎?
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是以,葉知秋根本就沒往壞處去想,他直接就把黃管事給他的酒喝了個一乾二淨。
他是知道的,黃管事是個老軍人,最愛的就是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人。
於是乎,葉知秋也是有樣學樣了……
結果,黃管事的確是非常高興的……
只是,葉知秋大抵上是不知道黃管事高興的真正原因了。
這卻是爲後來的情事埋下了伏筆。
那般結局讓葉知秋根本就沒料到。
相對來說,黃管事專門爲葉知秋泡的這花酒,卻是要比老道士給葉知秋用來練功的藥酒要烈得多,黃管事本就是爲了讓葉知秋能快點和韓小雪生個孩子的——他也是覺得韓小雪那孩子不錯,至於平時葉知秋藉口說的自己還沒長大,不會帶孩子什麼的,黃管事覺得,那哪用得着小倆口帶啊,孩子他來帶就好了啊?
黃管事的心情大抵上是和葉知秋的奶奶錯不多的。
或許,說不定比奶奶都還要急一些。
這般情況,也只能是對葉知秋了,至於像葉歡那種,黃管事其實是毫不上心的。
他覺得葉知秋的心性不錯,就像現在,他來省會就知道帶上好的草煙來,而葉歡,卻是從來沒有這種表現的,連句口頭敷衍的話都沒有,不光如此,葉歡甚至還揚言了,只要他當上了葉家的掌舵者,他是不會養那些吃乾飯的老人的……
對一個人的印象,大抵上便是從一言一行中慢慢的堆積起來的。
而在這方面,葉知秋做得很本分。
沒有刻意討好,但也從未疏遠過,一切,他都只是從本心出發。
這一次來的時候,最多也就是想着要彌補更多一些……可能會顯得更急迫了點,但,那份情真意切卻是一直未變的。
來的時候,明明最大的事情是和葉世官有關,但是,他還是把想做的一些事給做到了。
不得不說,葉知秋算是比較有心的了。
然後,來的時候,很意外的是,他本以爲要說很多話的,可是,結果奶奶卻是一巴掌就扇過去了,那種女強人的手腕,卻是愈加老而彌堅了,葉世官又哪裡還能說什麼?
自己的事自己知道,他也就是欺負別人不知道他的底細罷了。
對於這一點,葉知秋體會得尤爲深刻。
要知道,葉知秋可是做夢都沒有想到的,當時他到懸崖邊去採藥的時候之所以摔死,會是葉世官設了局的原因……他做夢都想不到是這樣。
可是,在三岔口的時候,當葉世官爲了救葉歡而說出了“懸棺崖”、“神骨木”的時候,葉知秋便完完全全知道葉世官是個什麼樣的人了。
本來,來省會的路上,葉知秋都還要想着要如何對付葉世官的,只是,沒想到,奶奶會對其中的緣由知道得那麼清楚。
而且,對這件事情的處理完全是快刀斬亂麻。
很霸道!
她老人家直接就宣佈這事不能再說了,再說的話,她就要往深處好好說一說了……
再說下去……葉世官能想像得到後果是什麼。
是以,他只得找藉口先回了。
難得葉知秋肯來,再說她又把韓小雪喚來了,
看到葉世官要走的時候,她自然也就沒有挽留了,鬧心的事已經夠多了,她此時不想再看到葉世官。
她老人家現在最想的,是享受天倫之樂!
如果葉知秋能和韓小雪早點完婚,那就最好不過了!
她是要大力促成這件事的!
當葉知秋進了家門的時候,奶奶就已經開始佈置了。
甚至於她老人家都已經把小倆口住的地方給準備好……
只是,現在,因爲已經可以預見二人未來的夫妻生活了……葉知秋已經不再想和韓小雪有更多交集,是以,這個時候,他卻是隻想讓奶奶高興一下就好了,真到要過年的時候,他還要去把妹妹小錦接來呢……說起來,也是苦了妹妹了,跟着這麼個哥哥,很多想去的地方不能去,很多想做的事卻是不能做……
葉知秋是知道的,妹妹小錦是一直很想來省會的。
就像她想和洛姨學電腦一樣想。
只是,以前吧,因爲葉知秋擰啊擰的,小小的妹妹也不能做叛徒啊,只能站在哥哥這邊……
想到這些,葉知秋的心裡有點酸,又有點甜。
大抵上,他是很希望能讓妹妹過得更好的了。
解決掉葉世官的事之後,剩下來的時間,在這已然開始透着年味了的下午,在享受着奶奶給他安排的獨屬於葉家受寵的小輩纔有的奢華生活的時候,他也是格外想妹妹了……
他不知道妹妹現在過得怎麼樣……
……
在葉知秋在想妹妹的時候,如有心電感應一般,妹妹也在想哥哥,她倚在洛姨家的門前,看着外面的路問洛姨:“姨,你說哥哥什麼時候回來啊?他會不會有事?”
小錦是很擔心哥哥的。
“不會有事的啦……小錦,快過來,陪姨喝一點紅酒……”這個時候,洛姨卻是有些喝得醉微醺了,她已經開始在引誘小錦這麼小的女孩兒喝酒了。
“不要!哥哥說,女孩子喝酒不好……洛姨,都說不讓你喝的,你非要喝,還說只喝一口就好……”這樣說着的時候,小錦不得不去照顧這個大酒鬼了。
只是,就在這時,很意外的事情發生了,洛姨腳下一滑,卻是狠狠的就摔倒了!
醉了的人大抵上是不會像平常一樣有知覺的。
動作也不靈敏。
再加上一身肉肉的洛姨又比較重,於是,就悲劇了,一下子就摔傷了!
而且傷得很重!
一個大醉鬼,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女孩兒……一下子,就亂套了。
弄了半天也弄不動洛姨,而且,更爲可怕的是,摔碎的玻璃杯還把洛姨的腿上給紮了一下,都出血了都……而這個時候,天也是慢慢的暗了下來,而白天因爲受了葉歡他們的驚嚇,小錦現在卻是很害怕見生人的,哪裡又敢找外人來幫忙?
是以,沒辦法,小錦只得帶着哭音給哥哥打電話了求助……
……
“什麼?洛姨傷了?”聽到消息,葉知秋嚇了一跳,然後,他就坐不住了,“小錦別怕,哥哥馬上就回來!你等着,不要怕……”
掛了電話,二話不說,葉知秋就朝着回家的路上趕了……
大抵上,他是放心不下妹妹的,同時,也放心不下洛姨。
所以,他要馬上回家!
走的時候,葉知秋卻是連和奶奶當面告別的時間都沒有,他只在桌子上留下一張紙條就走了。
等奶奶看到紙條的時候,葉知秋已經急切萬般的朝家中趕去了……
對他來說,內心情感深處,比起省會這裡,他還是更願意把落日屯當成真正的家。
因爲,那裡不但有爲他傳道授業解惑的師父所住的天一道觀,也有現在他要去的洛姨那兒的小小安樂窩,更有在落日屯那個小村深處和妹妹共度了無數日日夜夜的小木屋。
那些心上緊要的地方,都是他的家。
有家,有牽掛。
所以,很溫暖。
那纔是家的味道,與別的,大抵上沒有多大關係。
……
奶奶這邊,本來已經都安排好了的,而且,她也是從黃管事那裡聽說了他把那大補的東西給狠狠的讓葉知秋來了好幾大碗……那勁道,據黃管事說,倍兒棒!
人老了,很多事情便沒了任何神秘感,反而變得像宗教一般虔誠——對生小孩這樣的事情,奶奶和黃管事聊起來的時候,眼中沒有任何尷尬,更多的,反而是盼望!
就好比農民播下了希望的種子似的,卻是極其希冀能有個大豐收的——兩個老人甚至都在心裡許願說是要雙胞胎什麼的……
只是,沒想到的是,剛只轉過身,葉知秋就不見人影了。
然後,奶奶也是看到桌上留的紙條了,只見上面寫着“奶奶,家裡有事,先回去了。知秋”,看到這裡,一下子,作爲南疆葉家目前最具戰略眼光的智者,她老人家已經完全淡定不起來了,很誇張的就跺了一下腳,後悔不已。
“這一次答應得這麼痛快,我就沒想到會有這一招,哎呀……”奶奶是真的後悔了,往日的氣度早已不見了蹤影,直如一個孩子般鬧將起來,“早知道是這樣,就該讓人看着他的……”
等黃管事知道這事的時候,也是如打了敗仗一般。
撫額。
“照老東家兵法上的說法,這是叫做‘金蟬脫殼’啊……”黃管事第一次有了一種被葉知秋耍了的感覺。說起來,“老東家”這般稱呼,也只有在比較正式的時候,黃管事纔會這樣稱呼葉知秋的奶奶的,那是當年他跟隨葉知秋的爺爺的時候稱呼的。
“哼,我倒覺得是‘空城計’!平時聽奶奶唸叨,現在大了,都能運用自如了——你說,這小子……人家韓家那丫頭都已經來了,我牀都給他們鋪好了的,你說你給我看這個……”奶奶攤了攤手,表示相當無奈。
不過,這時候,黃管事也是想起一個事兒來了。
“給他喝的花酒算是白喝了。”
黃管事知道葉知秋偶爾是會去逛那些燈紅酒綠的胭脂地,是以,黃管事覺得,他好不容易從北地找到的那裡本地猛犬割下來的鞭,再配以有着良好催情作有的數味稀罕中藥,辛辛苦苦勾兌出來的大補之物,只能是白瞎了……還指不定便宜了誰呢……
……
“不會有事吧?會不會憋出內傷?”奶奶有些關心的問黃管事道。
“不會。除非那小子是正人君子,什麼也不敢做,然後還得人家姑娘肯下本錢逗他,他又一直不肯做的話,那纔有可能內傷的……不過,以那小子的稟性,哈哈哈哈,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的了!他肯定不會讓自己憋着的!”
聽到這裡,奶奶就皺眉了,上下了打量了一下笑得很開心的黃管事,然後,她就問了起來:“我說老黃,你七老八十的了,你整天研究這些幹什麼啊這是?”
“你不會是有什麼變態的想法吧?”
“這個,這個……”黃管事手往衣袖裡縮了兩下,他也是覺得剛纔笑得有些太得意忘形了,這個時候,卻是不好說話了,不過,他臉皮也不薄,“這個,這個”了兩下,他也就坦言了,“是個人興趣愛好了。”
看他這樣說,奶奶也就不管他了,本來想打趣他兩下的,可是,想起這傢伙爲了一個死好幾十年的女兵一直單身着,她也就不說什麼了……
……
說起來,從省會到落日屯的距離並不近,而且,路況也不好,更加不方便的是,晚上是不太可能會有車的……不過,運氣很好的是,葉知秋在半路上卻是遇到一部停下來的車了,車窗搖下,一張國字臉非常生硬的問他:“跑得這麼急,是不是遇到什麼事,犯法了嗎?殺人了?”
“不是,家裡有人受傷了——能不能行個方便,載我到和平鎮好嗎?”
這個時候,葉知秋心急如焚,說起話來都有點變調了。
“上車。”
國字臉沒有絲毫猶豫,很乾脆。
“謝謝!大哥好人啊,請問如何稱呼啊?”
“我不是好人。”
國字臉說完這句就不再說話了,閉目養傷。
葉知秋上了車後,這時才發現,氣氛其實有點詭異。
車裡沒有任何聲音,只有行在路上時的那種輕微而均勻的聲音。
在這種山路上只有這麼點聲音,只有兩個可能,一個是車的性能非常好,另一個就是,司機的技術非常好,注意到司機也是個年輕人的時候,葉知秋就跟他搭話了:“司機大哥,謝謝你們啊……你們這也是去和平鎮麼?”
“閉嘴!”
司機怒了,眼睛往後視鏡上一瞄,殺氣騰騰道:“要不是軍哥……”
“彪子!亂說什麼呢,好好開車。”
國字臉的眼突然睜開來,打斷了他的話,喊的“彪子”,想必是那年輕司機的名字, 喊的時候,很嚴厲,但後面的話卻又很平和。
一下子,葉知秋就愣住了!
這!
尼瑪都是些什麼人啊這是?
現在,他才完全明白過來,似乎,他上的這輛車裡的這兩個傢伙,並不是平常人……這時,葉知秋的內心就有些惴惴不安了,不過,想到洛姨還在等着他呢——這樣一想,他也就不管他們到底是什麼身份了,先坐車趕到和平鎮再說。
國字臉發話之後,那年輕司機便不說話了,專心開起車來。
一路無話。
氣氛顯得有些壓抑。
這樣的狀態一直到和平鎮都還是一直持續着,葉知秋的心臟也算是夠大的了。
不然,還真受不了!他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
下了車之後,葉知秋才長出了一口氣。
然後,他就靠到車窗邊說了:“謝謝啊大哥……”大抵上,葉知秋還是很想真誠的跟國字臉說聲感謝的。不過,隔近車窗時,哪怕是在夜裡也能辨識出那是開山刀的葉知秋卻是話只說了一半,就再也說不出口了,只能咧着嘴,傻笑,揮手……
而那年輕司機像看土鱉一樣看了葉知秋一眼,揚長而去。
“還真是遇到大哥了,”這時候,葉知秋已經明白車上兩人是什麼身份了,“不過,這個大哥不太冷啊……呵呵……就是那司機太裝逼了些,有機會,一定要削他……”
張狂的說了兩句話,把一路的壓抑完全施放乾淨。
收拾好情懷,葉知秋朝着洛姨那小小安樂窩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