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不由咬住薄脣,她緊緊攥着手中的錦囊,晶瑩剔透的眸子微微擡起,深深凝視着夏侯元,“師父,替我謝謝陸君漓。”
夏侯元嘆息一聲,良久過後,他道,“事已至此,我多說無益,至於你……好好保重。”
最後四個字咬的極爲鄭重,宛墨染一點點的點下頭,又一點點的擡起頭,臉上已佈滿淚痕。
夏侯元鄭重的抱拳告辭,轉身大步離開了房間。
空蕩蕩的房子裡,只剩下她一個人,坐在桌前一動不動,好似一尊完美的雕塑,眼淚悄無聲息的劃過臉龐,一滴滴的落在抓着膝蓋的手臂上。
只要湊齊兩個靈藥,他……是不是能長生不死?
讓她自私一次吧,讓她自私的把他留下來。
轟轟轟——
女子正發呆時,號角聲突然響了起來,綿長而哀怨的號角聲如一聲驚雷,在女子的腦海裡炸開。
她突然站起身,下意識的衝了出去。
要出征了嗎?
鼓聲陣陣,號角悠長,整片大地都在爲之高歌吶喊,黑壓壓的一片將士之中,一個黑衣凌厲的女子如一道閃電,穿越整齊的軍隊,向着最高處的城樓奔跑。
她站在城樓下,仰望着銀光披甲的顧祈雲,銀盔鐵甲,身子高挺,他站在千軍萬馬的最高處,高舉銀槍,威風凜凜,如盛世的戰神,如天地的驕子,長風呼號,滾滾風沙席捲而來,翻滾着他身披的大氅。
那一瞬間,她好似被他的光芒刺痛了雙眼,一動不動的呆愣杵着。
又是一場血流成河的滔天殺戮,又是一次上蒼主宰的饕鬄盛宴,他們每個人都是棋局上的棋子。
女子一步一步的走上了城樓,黑雲壓城,風猛烈的割着每個人的臉,她站在他的身後,望見逐漸逼近的大軍。
宛墨染深深的蹙着眉頭,殺戮永無止息,她能做什麼,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這一幕發生。
“顧祈雲!”
一聲震天動地的聲線陡然響起,如一道利箭穿透層層大氣,震懾衆人。
宛墨染擡頭看去,只見遠
處的鐵甲戰車上,站着一個暗紅色勁裝的男人,男人劍眉入鬢,目若懸珠,墨發被風吹起。
“你若不想你母親死,趕緊投降!”
男人話音剛落,一個衣衫破爛的女人被推到城樓下的空地上,女子頭髮凌亂,披散開來,四肢被牢牢捆住,破碎的紅衣如淋漓鮮血,又如一隻只豔麗的蝴蝶。
顧祈雲眉心微蹙,冷厲的目光裡閃過一絲危險的殺氣,站在他身旁的宛墨染陡然一驚,臉色頓時蒼白,這個女人就是他的生母,南齊的皇太后。
宛墨染幽深的目光望向君宣離,他是如何知道顧祈雲的生母是南齊太后的?
顧祈雲緊握着拳頭,手背佈滿蜿蜒的痙攣,女子背脊一陣發涼,該怎麼辦?
城樓下的女子突然擡起頭,露出清麗的面容,看上去有些年紀,可依舊貌美,雙目恍如一池秋水,盈盈靈動,紅脣微勾,帶着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
她筆直的目光望向顧祈雲,眼裡平添了幾分神秘的色彩,宛墨染微微一怔,那種直教人心尖發顫的眼神,簡直和顧祈雲一模一樣。
女人突然笑了幾聲,轉眸看了一眼君宣離,“陛下忘恩負義,當了皇帝,就把我棄之不顧了,想當年陛下爲了皇位,不擇手段的爬上了我的牀,誓言應猶在耳,如今過河拆橋,真是聖人明君的作爲。”
顧祈雲臉色鐵青,宛墨染倒抽了一口冷氣,瞳眸擴大,難以置信的盯着那女人。
她竟然當着天下人的面,揭露君宣離的齷蹉事,她在毀了君宣離的同時,也給顧祈雲難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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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墨染悄悄的看了一眼顧祈雲,他眼神凌厲,目光如刀,一股殺氣在他眼中無盡的蔓延,簡直令人心驚膽戰。
“殺了她!快殺了她!”君宣離猛然一聲驚起,顫抖的手指指着女人的方向,眼底的火焰幾乎要吞噬了他。
君宣離抄起弓箭,只聽嘎吱一聲,弓箭被他拉開了。
“不行!”宛墨染驚叫一聲,縱身一躍,內力衝破丹田,在體內散發開,她一掌揮向遠處的地面,利用衝擊力緩和速度。
她還有問題要問這
個女人,不能讓她死了。
“墨染!”顧祈雲想都沒想跟着她跳了下去,男人速度極快,一手攬住他的腰,幾步蹬向牆面,一個縱身平穩的落在地上。
“找死!”君宣離冷哼一聲,一拉長弓,三支箭齊發。
只聽嗖的一聲,箭迅猛的朝着三人的方向駛來,宛墨染顧不得那麼多,雙手張開,強大的氣勢捲動滿地風沙,女子揚起雙手,陡然間狂風怒號,沙石漫天,如刀子般颳着人的臉。
女子吐納一口氣,嘴裡一陣血腥,太久沒有運氣,身體根本支撐不住。
顧祈雲雙手運力,把自己體內的真氣輸向她,頓時,四周一陣爆裂,驚起的爆炸聲如一個個炸藥,陡然間滾石四竄,遍地荒蕪。
女子再也支撐不住,倒在了男人的懷中,就在此時,一旁的紅衣女人站了起來,輕輕鬆鬆的解開了繩索。
她笑意嫣然的看向顧祈雲,眼眸裡帶着幾分若有若無的笑意,“顧祈雲。”
懷中的女子勉強的睜開眼,用力的看清女人的模樣,她清麗的面容淡然如水,除了脣邊意味不明的笑,好似沒有表情,“很久不見了。”
“我們見過嗎?”顧祈雲的語氣很冷,恍如他跟她只是陌生人。
“哦,”女人淡淡的應了一聲,擡眸笑道,“雲澈還好嗎?”
“嗯。”
男人抱着懷中的女子,轉身欲走,突然,他的手被女人拉住。
女人生澀的爲他拍去肩頭的塵土,聲音細膩而輕柔,“孩子,孃親一直沒能爲你做些什麼,你恨我怨我,我不怪你。”
宛墨染看着她的臉,她的眼裡滿是愧疚和悔恨,濃濃情深的凝視着他,“娘會好好補償你的。”
顧祈雲腳步一頓,他回頭看了一眼女人,薄脣微勾,諷刺的問,“補償?”
“對,我會補償,我會盡我的權利補償你。”紅衣女人溫柔如水的眸光如一道暖陽,可是,宛墨染卻覺得無比虛僞。
她能夠輕而易舉的把束縛她的繩索震碎,明明武功不凡,那一箭絕對可以躲開,爲何要他們冒死相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