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雅倩打了幾次電話來,每次喬叔叔都會在書房裡面接電話。吵架的聲音透過書房的牆壁穿透過來,刺痛着我的耳膜。
我們一家四個人都十分的痛苦,我能夠感覺得到,卻無能爲力。
這天週日,本來說好了和楊婷去市中心的圖書館看書的,後面楊婷沒有來,我看了一會兒就回家了。
進家門的時候,家裡一個人都沒有,於是,我安安靜靜的回到自己的房間閉着眼睛養神。不知道怎麼的,沒一會兒我就睡着了。
我是被爭吵的聲音吵醒的,我聽到陳雅倩的聲音在客廳裡面響起,尖銳的刺耳。
“反正我不管,情深不管怎麼樣都得出國去,他現在和向惜攪在一起,成績在班級裡面是墊底的,這樣子下去,哪裡還有什麼未來可言!”
我愣在牀上,剛剛被吵醒的迷糊完全清醒,躡手躡腳的跑到房門前拉開一條縫。
陳雅倩站在玄關處,喬叔叔站在屋子裡面,臉上鐵青的看着陳雅倩: “雅倩,話不能這樣子說,情深自己成績差,那是情深自己沒有好好學習,和惜惜沒有什麼關係,你這樣子把什麼都攔在惜惜的身上,未免有些不太合適。”
“有什麼不合適啊,年紀輕輕的就談戀愛,以前怎麼沒有談戀愛啊,現在有了一個向惜,就戀愛了,這不怪向惜怪誰啊?況且了,讓他們兩個呆在一起,指不定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能做出什麼事情來啊,現在人年輕,會有喜歡的感覺很正常,惜惜和情深都是懂事兒的孩子,不會做出出格的事兒的!”
“不會做出出格兒的事兒?哼,簡直是笑話,不做出出格的事兒他們兩個會揹着家人談戀愛麼?”
“你……”
“你什麼你啊,我說的是實話,反正我不管,喬情深不能留在國內,他的一生不能夠就這樣子毀掉了。要是他不出國的話,我有的是辦法讓學校開除向惜,姐弟談戀愛可是會讓世人都瞧不起的,到時候,喬情深還是會隨我出國,就不知道向惜會怎麼樣兒了!”
這句話說完,陳雅倩就轉過身摔門走掉了。喬叔叔站在原地怒氣衝衝的樣子,然後深深的嘆了口氣。
隔壁的房門響了一聲,我連忙把門關上,然後我聽到媽媽走過我房門前的聲音,等到媽媽走遠了,我才又悄悄的拉開門。
“阿蘭,你怎麼起來了!”喬叔叔看到媽媽走近了,連忙迎了過來,扶着媽媽坐在了沙發上。
媽媽經過前幾天的事情,心情不好,又沒有怎麼吃飯,於是,就感冒病倒了。媽媽坐在在沙發上並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坐在那裡。
媽媽看了喬叔叔半響,然後才沙啞着聲音開口,“勝利啊,要不然,我們分開吧!”
“你說什麼話呢!”喬叔叔似乎也沒有想到媽媽會說這句話,一愣,然後坐到了媽媽的旁邊。
“我這幾天想了很多,就和你說的一樣,惜惜和情深的事情其實是沒有錯的,要是我們兩個不在一起的話,他們在一起並不會什麼人來指指點點!”
媽媽沙啞的聲音在整個屋子裡面響起,帶着深深難過和無奈:“惜惜和情深都是我的孩子,我不想看到他們倆人被別人戳背脊骨,別人怎麼說我,我都不在意,他們還小,還年輕不懂事兒,他們承受不起這樣大的輿論的!”
“媽!”我聽到這裡,再也聽不下去了,拉開門走了出去。
“惜惜?你怎麼會在家裡?”媽媽和喬叔叔回過頭詫異的看着我,似乎沒有想到我爲什麼這個時候在家裡。
我一心只想到剛剛媽媽說的話,心下難受得厲害,三步並作兩步的跑到媽媽的腳邊蹲了下來,我把頭趴在媽媽的腿上,傷心的哭道:“你不能和喬叔叔分開!我錯了,我不會和喬情深在一起的,你原諒我吧,我去勸喬情深出國!”
媽媽好不容易纔又找到了幸福的,不能夠爲了我而捨棄。當年媽媽失去爸爸的往事還歷歷在目,那時候媽媽就像是死過去了一般行屍走肉,現在好不容易遇到喬叔叔了,不能因爲我就毀了她的幸福。
喬叔叔坐在一旁沒有說話,媽媽的眼淚滴在我的手背上,也沒有說話。
我安安靜靜的在房間裡面痛哭着,只能夠語無倫次的叫媽媽不要離開,再也說不出其他的話來。
過了好久,媽媽還是沒有說話。
我知道媽媽的性子素來倔強,我有多倔強,我媽媽就有多倔強。媽媽起身離開了,卻一句話都沒有說。
喬叔叔扶着我坐在了沙發上,安慰着我,我只能一個勁的哭,除了哭還是哭。
媽媽沒有開口,我知道,媽媽做了決定就很難更改了,可是,這一次,我希望她爲了她自己的幸福努力一次,不能再爲我犧牲那麼多了。
“叔叔,你一定不能夠放棄我媽媽!”我轉過頭,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的抓着喬叔叔的手,現在這個時候,我已經只能夠指望喬叔叔的愛情能夠留住媽媽了。
“我不會放棄你媽媽的,我愛她,我也愛你,你不要難過了!”喬叔叔嘆了一口氣,聲音也跟着沙啞了起來,把我摟在懷裡,輕輕的拍着我的肩膀。
慢慢的,我的情緒穩定了下來,媽媽不能夠離開喬叔叔,一定不能夠放棄這份幸福的。我在心裡面對着自己說道,然後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裡面。
我應該做點什麼,我不能夠讓媽媽爲我犧牲了。
……
晚上下了晚自習,我等在學校的大門口,遠遠的看着喬情深走近了,我心裡面一片悲傷。
喬情深看到站在校門口的我一愣,然後又低下頭,準備就這樣子離開,我看着他的樣子,差點兒又哭了出來,不過還是忍住了,鎮定的喊着他的名字:“喬情深!”
喬情深聽到我叫他,迅速的擡起頭朝我看了過來,眼睛裡面放出亮光來,就從擁擠的人羣中朝我走了過來。
我看着喬情深越來越近的身影,想到他剛剛垂頭喪氣準備離開的樣子,那個時候,他一定以爲我是在等韓城吧?
喬情深走近了,並沒有叫我的名字,就站在離我一步之遙的地方,高興的看着我傻笑。我突然之間覺得鼻子一酸,險些就打消了我的計劃。
不過,我還是努力的笑了起來,輕聲的說道:“走吧!”
喬情深亦步亦趨的跟在我的旁邊走着,等到人稀少的時候,他就走過來牽着我的手。
我沒有開口,任由他牽着,貪戀着這難得的溫存。
一路上我們誰也沒有開口,只是一直往前走,慢慢的,卻堅定不已。
我希望這條路永遠都沒有盡頭,有那麼一瞬間,我想要不管不顧的跟着喬情深私奔去了,可是,我知道,我不能。
眼看着就要到家了,我停了下來,望着不遠處的樓房,在夜風中微微的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喬情深看着我的臉,有些不明所以。
我知道爲什麼他會覺得奇怪,因爲我的笑容一定不像是他的,他的簡單純粹的燦爛,而我的,帶着絕望的悽美。
我繼續笑着,喬情深索性伸出手在我的臉上摸了摸,將我咧開的嘴角扯了扯:“向惜,你這樣子笑,我覺得很害怕!不要笑了!”
聽到喬情深說不要笑了,我就收回了我的笑容,安靜的看着喬情深。
喬情深,你可否知道,我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喜歡到看到你的眉眼,想到你的離開,就會落淚。
可是,我張了張嘴,聽到自己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你出國吧!”
“什麼?”喬情深不可思議的看着我,彷彿沒有聽清楚的樣子,我明白他是聽清楚了的,只是不敢置信而已。
我又彎了彎嘴角,輕聲說道:“喬情深,你出國吧,去法國吧,不要留在國內了!”
這下子喬情深沒有辦法裝作聽不見了,只是安安靜靜的看着我,然後沉聲問道:“爲什麼!”
“沒有爲什麼!”我搖搖頭,冷清的開口。
“不行,我不會出國的!我要留下來,留在國內陪着你!我說過要一直纏着你的!”
“你知道不知道,你很煩啊!我不需要你陪!”看着喬情深的樣子,我無端的憤怒了起來,事情都到了今天這個地步,爲什麼他不讓一步呢。
“你說什麼?”喬情深輕聲問道,小心翼翼的,彷彿大聲了就會打破什麼一樣:“向惜你說過你害怕我出國的,你不想要我離開的!”
“喬情深,你有完沒完啊?我現在說,你出國去,不要留在家裡面了!”
“爲什麼?明明你不願意我離開的,現在爲什麼叫我走?”
“沒有爲什麼,現在覺得膩了,想你離開了!”
“你是不是因爲我媽媽啊?你不用管她的,出不出國是我的事情,我不願意出國,難道她還能夠把我綁去不成?”喬情深伸出雙手抱着我的雙臂,輕聲的開口,帶着悲傷的隱忍。
我伸出手用力的環着喬情深的腰,然後推開,多麼留戀這個懷抱啊,可是,世俗的力量足以摧垮一個人,我不能夠讓世俗毀掉我媽媽得來不易的幸福。
我不能那麼自私的,不是麼?
“不是因爲你媽媽,而是因爲你!”
“因爲我?”喬情深恍惚的看着我,眼中有些迷茫的光。
“是啊!”我毫不費力點點頭,裝作生氣的樣子開口:“你這樣子一直不答應出國,你知不知道我很困擾啊?”
喬情深看着我,一臉的迷茫,我眨眨眼間,擯棄心裡面的悲傷,把接下來的話繼續說下去:“你整天有事兒沒事兒的纏着我,真的很煩啊!一直都說不要上下學的時候在一起了啊,你一直不聽,說不要牽手,你也不聽,說不要這樣,不要那樣,沒有那一樣你是聽了我的!”
“你這樣子,我真的覺得很厭倦啊!現在叫你出國,你還是不肯,我都已經沒有耐心了!”我推着喬情深,喬情深跟着我的手往後面退着,眼睛帶着迷茫的色彩:“煩?厭倦?”
“是啊!”我看着喬情深,眼睛一眨不眨的:“厭倦你很久了,你真的很煩人!”
本來以爲這樣子說了,喬情深就會難過了,相反的,他卻笑了起來,抓住我推着他的手握在掌心:“你說的氣話吧?你那麼喜歡我,這樣子推開我,還是因爲我媽媽對不對?我去找她,我去告訴她我不會出國的!”
我看着喬情深的笑臉,心下難過極了,好幾次,都覺得自己裝不下去了,一直說不了狠心的話來,現在這樣子,卻不得不開口:“我從來沒有說過喜歡過你的,今天中午我已經答應韓城做他女朋友了!”
喬情深看着我,楞了一下,然後又笑了起來:“你騙我的吧?你明明最喜歡我了!”
“我沒有騙你,我根本就不能接受我們之間的感情,我也接受不了世俗的眼光,我不可能會和你在一起的,你怎麼就不明白呢?”
“和韓城在一起,我不用考慮世俗的眼光,不用小心翼翼,媽媽和喬叔叔會很開心,也很贊成。關鍵是,我和韓城在一起,和與你在一起的時候的感覺是不一樣的,我知道我愛他,你知道嗎,喜歡可以是很多人,愛卻只能給一個人,而現在,我把它給了韓城!”
“你……”
“反正事情就這樣子了,明天我會帶着韓城回家吃晚飯,希望到時候你不要搗亂。你呢,還是遵循你媽媽的意思去國外吧,其實我覺得國外挺好的,真的,指不定你在那邊也能夠找到自己的真愛呢,就好像我找到韓城一樣的!”
說完我就轉過身離開了,我快速的衝上樓梯回到了家裡面。
“惜惜啊,你回來了?”喬叔叔看到我回來的,起身走了過來。“飯菜在桌子上面的,已經熱過了!”
“嗯,”我點點頭,像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坐在餐桌上吃飯。
吃飯完,依舊沒有看到喬情深的身影,喬叔叔坐在沙發上看着球賽,一會兒看了看手錶:“怎麼情深這孩子還沒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