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兒啊,你外祖父外祖母去世的早,我也是早早的被送到老太太跟前做小丫頭子,那個時候,全靠你大舅舅幫忙,我和你小舅舅纔沒被人欺負了去。
小丫頭子和老太太身邊的一等丫頭不一樣,那會兒子,小丫頭生了病都要自己請郎中瞧,瞧不好就不能進房裡做事。娘小時候身子弱,每個月都要病幾遭,月錢全買成藥都不夠,都是你大舅舅會來事,能和府裡管藥的管事的討好關係,才能得一些藥沫子回來煎藥,娘這才能好起來。”
賈環聽着趙姨娘絮絮叨叨的說她小時候的事,聽了不僅不感動,還覺得好笑,道:“娘,就那麼點藥沫子你就感激到現在?他這麼會來事,就不能買點好藥?”
趙姨娘柳眉豎起,喝道:“你懂個屁!那是普通藥沫子嗎?那是人蔘的沫子,還是百年以上的老參!沒有這些,娘哪裡能活的今天?”
說着,又壓低嗓音,神秘道:“你不曉得,當初老太太給老爺選妾侍,其實要從幾個丫頭裡挑的,娘都不在裡面,還是你大舅舅花大錢買通了老太太都親近的賴嬤嬤,在老太太跟前故意誇了娘幾句,纔有了娘今天。”
賈環聞言,眼神眯起,緩緩的點點頭,臉上笑的燦爛,眼中卻沒有幾分笑意,道:“好,真是好樣的……那這樣,娘你要認就認,但你別逼我認。他給過你藥渣,但卻沒有施恩過我。不僅沒有施恩過我,還害的……這且不說,總之,於情於禮,尤其是禮,他都當不得我的舅舅。後天他來的時候,我會和他說話,但那個時候,娘你千萬不要說讓他端起舅舅的架子,否則的話,最後下不來臺面的還是他。”
趙姨娘很生氣,道:“什麼叫施恩於我沒施恩你?他救了孃的命,不就是救了你的命嗎?再說了,要不是他送禮,娘也不會有你!”
賈環呵呵一笑,道:“他是用我賈家的東西,救了孃的命,然後把娘送給人去當小妾……好,就算大戶人家的小妾比小戶人家的主婦還光鮮,算他錢啓有功,可這些年他打着我榮國府的名頭在外面做當鋪生意,賺下了不小的一個家業,這個情還的還不夠麼?也該還清了吧?
行了娘,就照我說的辦吧,再囉嗦下去,就要改去混女頻了……我這邊還有事,晚上估計不回來吃飯了,前面工地上緊,晚上還要跟焦太爺做功課。我走了……”
趙姨娘沒有出聲,直愣愣的看着賈環出門之後,才長長的舒了口氣,嘆息道:“這一晃眼兒的功夫,怎麼感覺就像是長大了?”
小吉祥在一旁大眼睛滴溜溜的轉,站在那裡也是動來動去,站不安穩,趙姨娘餘光瞥見後,笑罵道:“去去去,趕緊滾。小浪蹄子,纔多大點兒,黃毛還沒換乾淨,就一門心思的想當姨娘!沒見過比你更野的,還別說,你和那混賬東西野到一塊兒去了。”
小吉祥也不惱,嘿嘿一笑,滿臉桃花,跳着腳辯解道:“姨奶奶,我是去幫你看着三爺,當心他別被白荷那小狐狸精給騙了!”
白荷的眼睛修長,眼角微微上翹,很漂亮,也很嫵媚,但是小吉祥卻慧眼如炬,認爲她長的像狐狸精,不像好人。
趙姨娘沒好氣道:“去吧,去看好你的三爺吧,沒日沒夜的瘋,才離府多久,好好一個貴公子,如今和莊戶的孩子差不多了,黑不溜秋的……”
看着小吉祥蹦蹦跳跳跑出去後,趙姨娘哼哼的笑了兩聲,對小鵲道:“我說你也想個法子,別讓環哥兒整天看你不是鼻子不是眼的,你怎麼就得罪他了,非說你是環奸,還什麼身在環房心在玉,狗屁不通的。”
小鵲眼淚都快下來了,道:“奴婢哪裡知道是怎麼回事,我是去找襲人幫忙,是想請她想想法子,幫幫忙,能不能不讓姨奶奶和三爺去莊子,襲人很得太太和老太太的看重,而且她的話寶二爺也願意聽。
卻不想怎麼就傳到三爺耳中,還變成了是奴婢不安分,想要去寶二爺房裡做事。寶二爺的房……寶二爺如今有自己的房嗎,都是跟着老太太住,連襲人如今都還是老太太的大丫鬟,奴婢怎麼可能有這種想法?真是……真是冤也冤死了。”
趙姨娘好笑道:“行了,環哥兒如今也不知是聰明瞭還是糊塗了,偏偏還總自以爲爲能耐的很,連老孃都敢訓……不過也好,不管對不對,能當的起家,能拿主意,總比那沒能耐的軟骨頭強。你也別委屈,多學學小吉祥,這妮子,嘿,還真有老孃我當年的風範!”
……
“喲,小荷,你怎麼親自動手了?快給我看看,手磨破了沒?”
賈環也不在意一堆匠人在周圍,見白荷在那裡攪拌水泥,頓時一路小跑,衝鋒一般的抓住白荷的手,在那裡噁心的心疼着。
儘管已經相處了半個多月了,也已經開始習慣了賈環的耍寶,可是在這麼多人面前,白荷還是羞紅了臉,想掙脫賈環的小爪子。
其他人則多是一臉好笑摻雜着欣慰的看着這兩人,賈環也是後來才知道,這一波匠人,基本上都是師從一個師父,白荷的父親。
所以他們對白荷這個小師妹都非常關心,能看到她有一個好一點的歸宿,他們都非常樂意。
大家看着賈環噁心了一陣,直到小吉祥來後非常嚴肅的“嗯哼”了兩聲後,纔開始說正事。
“這種料已經很讓人驚喜了,超乎大家的想象,而且,隨着研磨程度的增加,效果也愈發出色。現在最大的問題,還是研磨。生料還可以儘量用石錘鐵錘敲碎,可是煅燒後的熟料,想要研磨成粉狀,難度不小。不過我們最近也在想辦法,已經有一點頭緒了,就是……”
白荷很認真也很詳細的對賈環解說道,賈環打岔道:“說個大概,不就說的太專業了,我們專業不大對口。”
雖然聽不大懂什麼叫專業不對口,不過話裡的意思白荷大致聽明白了,她就很形象的舉例道:“就像磨坊裡磨麪粉的石磨,可以用牲畜牽拉,將燒熟後的熟料儘量研磨成細粉。三爺,我調試了很多次,發現後期研磨的越細,水泥的效果就越好,緻密、光滑而且更結實。”
賈環想了想,道:“盡力做吧,也沒必要太過吹毛求疵,追求完美。”
在這方面白荷就不同意了,道:“三爺,如果研磨的不細緻,就會影響水泥的質量。用水泥來鋪路,本來是件好事,可要是質量不好,那麼路面就會不結實,那……”
賈環笑道:“要比路面結實,什麼路能比的過用青石條鋪就的路?先秦時期用青石條和花崗岩鋪的驛南古道,現在都還完好無損。可這種工程哪裡又是隨便能做的?那都是用人命填出來的。還有咱們這座神京,也就主幹街道和御道是用青石板或者花崗岩鋪的,其他的街道還不都是土路?
爲什麼不全用石條鋪路?因爲全用青石板或者花崗岩鋪路,成本太高,每一塊石條都是工匠用錘子和鑿子一下一下從山岩上鑿下來的。再算上運費,那不是用石頭鋪路,那是用銀子在鋪。
可咱們水泥就不一樣了,當然了,咱們日後賣水泥,價格也不低,但那也比青石條便宜的多,也不需要徵發什麼徭役,就算偶爾哪個地方損壞了,修補也容易。
所以,現階段只要能過的去就行。日後時間還長,你有的是時間去琢磨怎樣把工作做細了。”
一旁的李萬機笑道:“三爺這話精道,咱們北城的路不就是土路,一下個雨,到處泥濘,一踩一腳泥。要是能用這水泥鋪路,那可就強多了。三爺,難道你說的買賣,就是用水泥鋪路?”
賈環搖搖頭,道:“城裡鋪路工程太大,而且裡面牽扯的關係也太多,不是我們現在能幹的……這樣,現在開始全力生產,然後先把咱們莊子門口到官路這一段的路鋪平,然後把莊子大門換掉,現在那個破門看着都寒酸。用新燒出來的青磚砌,然後用水泥勾縫,整的光鮮些。”
白荷忽然笑了,明豔照人,看着賈環道:“三爺,你這是想做門面樣子,好給周圍的莊子瞧瞧?”
賈環聞言,看着白荷笑道:“小荷,我以前一直都不明白‘身無綵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這句詩的意思,但是,今天我終於明白了,這不就是在說咱倆嗎?”
周圍人先是一陣沉默,而後不知是哪個實在忍不住“噗嗤”的一聲後,鬨笑聲驟起,衆人紛紛前仰後合,看向賈環的眼神裡,畏懼戒備之色少了些,卻多了幾分親近之意……
見衆人大笑,賈環嘴角也浮現出一抹笑意。這些人從官奴變成了私人奴籍,已經沒有任何所謂的人身自主權和政治權利,說起來和豬羊沒什麼區別,若非主家顧忌名聲,就算隨意打殺了都沒什麼。
在這種情況下,賈環覺得,再施以威嚴,效果未必能有多好,反而不如帶給他們歡樂,以換取親近,乃至忠心……
白荷則是緋紅着一張俏臉,嗔怪的看了賈環一眼,欲語還休,不過最終也是忍不住抿嘴笑出聲。
唯有小吉祥同學怒火萬丈!
這還了得?這還了得?假以時日,這個小狐狸精,必定將成爲她通往姨娘道路上的心腹大患!
念及此,小吉祥一對毛毛蟲眉蹙在一起,眼睛裡冒着火光,小虎牙呲着,看樣子,就要衝上去把白荷這個小三給撂倒!
不過,還沒等她動作,就被賈三爺一把拉到跟前,摟住脖子親了口。
本欲捍衛自己第一小妾地位的小母老虎,被賈三爺這一輕浮子的舉動給鬧的頓時殺心熄滅,驕心漸升,無比傲嬌的看了白荷一眼。
卻不想,白荷非但不惱,反而笑的越開心了。
在白荷眼裡,賈三爺或許成熟的多,可這小吉祥,不是孩子游戲是什麼?
看賈環的模樣,哪裡是在培養小妾,和培養女兒差不多,她又怎麼可能吃什麼飛醋?
ps:昨夜沒睡好,半夜又起來把第七十六章裡的一些俏皮話給刪改掉,今天的寫作狀態也束手束腳的……原本還想訴訴苦,道道難,順便再求求票,但是忽然想起了國足輸球后,李毅的那篇訴苦微薄,頓時就樂了。這個世上,除了少數活在蜜窩裡的人,誰活的不苦?想要得到肯定,想要受到尊重,關鍵不在於你是不是迎着烈日訓練,是不是帶病上場,而在於你有沒有進球,有沒有贏!我認爲寫書同樣如此……雖然成績不佳,批評很多,不過沒關係,我雖然不是天賦型選手,反應也比較慢,但自忖還算堅韌,有慢慢磨礪提升的信心以及足夠的耐心。更何況,我其實還有那麼多默默支持的書友,我並不孤獨,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