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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域,哈密衛大營,帥帳。
太上皇駕崩的消息前日已經傳入軍中,滿營縞素。
秦樑率領大軍,面東而拜,三日哭靈。
此刻,他腰間仍繫着一條白麻,面色肅穆的看着帳內二人。
“你是……”
手裡握着一塊對牌,對牌上有一朵黑雲,還有一個賈字。
這的確是賈環的對牌,可是面前這兩人,秦樑卻沒見過。
而且,這個時候,賈環派人前來求見,讓秦樑的心裡猛然一縮,竟生出幾分緊張和畏懼來……
那蒙面的年輕女子取下白紗來,福身行禮,道:“義父,我是環郎之妾,如今替他執掌青隼。
這位是我的父親,董千海。”
“嘶!”
秦樑聞言,倒吸一口冷氣,心中更是一沉。
董千海,堂堂白蓮教主,曾經的天下第一武宗,他又怎會不知?
傳說正是此人殺了賈赦、賈珍等人,因此被下了黑冰臺死牢。
沒想到,如今竟在這裡。
白蓮教在歷朝歷代都爲邪.教,
竟被賈環所驅使……
念及此,秦樑的臉色愈發凝重。
更讓他吃驚的是,以他的武道修爲,竟看不透董千海的氣息,如今到底是何等修爲……
秦樑心中忌憚,面上卻不顯,聲音和氣了些,看着董明月問道:“你是環哥兒的妾室?”
董明月面上閃過一抹紅色,點點頭,道:“是。”
秦樑看着董明月一身風塵僕僕,西域風沙大,所以,董明月的白衣上都浮着一層黃沙。
頭髮上也蒙着塵,她卻一點不在意。
秦樑暗自點點頭,面上和煦了許多,呵呵笑道:“既然如此,叫我一聲義父也合該。
只是環哥兒這會兒子,把你打發到這裡來吃沙子作甚,可是有什麼大事發生?”
董明月聞言,面色凝重,她看了看帳內的一些親兵家將。
秦樑頓了頓,道:“秦山,你們先出去,守在帳外,不許任何人打擾。”
“喏!”
爲首一個魁梧悍然的家將,聞言看了一眼董千海後,應諾帶隊而出。
待帳內只有秦樑後,董明月向一旁伸手,董千海從懷裡取出一封信,交到她手中。
然後董明月獻給了秦樑。
秦樑深吸一口氣,心中滋味莫測,接過了信。
區區一封信紙,在秦樑手中,猶如河山之重。
如果……那該如何是好……
不願多想,又微微呼出一口氣後,秦樑面色極爲凝重的打開了信封,取出了信,見信紙竟還是宮箋,面色再次微微一變。
展開信封后,閱到:
義父,孩兒驚悉,黑雲十三將尚有人在世,就是他們在背後鼓動寧叔造反弒君。
昨夜又讓謝叔發動宮變,刺傷陛下。
當初義父險些陷落西域,十八名軍中老卒叛變,推測亦是他們爲幕後黑手,以圖毀滅大秦,爲先祖報仇……
義父,孩兒暫時不知該如何處置他們,唯盼義父再三小心,切不可中了他們復仇之計。
太上皇已死,天家已滿是亂象,彼此間再無一絲親情,母子成仇,父子成寇,兄弟間更爲眼中釘,欲處之而後快。
事已至此,萬般仇恨皆可放下。
更不可因賈家一家之仇恨,陷諸親近叔伯家族於死地。
義父,切記,切記!
絕不可聽信他們之言。
還有,孫叔之子孫恆,被謝叔所騙,參與弒君之變,已被處以極刑。
孩兒愧對孫叔所託,來日自當於其面前請罪。
只是,爲恐孫叔被十三將所利用,義父當先一步除其兵權。
最好派人送其回京……
義父勿念京中,雖屢有風波,但風哥和乾孃均無事。
惟願義父保重安危,勿被他人所乘。
孩兒賈環,拜上!
看着這短短且潦草的一封信,秦樑竟忍不住浮起淚花。
一雙可開碑裂石的手,也難以抗拒的顫抖了起來。
天幸啊,天幸!!
賈環沒有糊塗!
不然,大秦頃刻間就會烽火遍地,不知多少人要爲之而死……
雖然榮國一脈獨大軍中,但真要起事,秦樑心中卻沒有一絲把握,能夠打下贏秦的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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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心思定,天下士子的心在贏家,天下世家的心也都站在贏家這邊,甚至,連軍中許多將領的心,都站在秦家那邊。
先榮國,畢竟已經戰歿了三十年了,縱有餘蔭,又如何能抵的過贏秦天家數十年來施恩天下的恩德?
所以秦樑斷定,若賈環起事,必然敗亡!
天幸,他沒有魯莽……
數日來壓在秦樑心頭那塊比泰山還重的巨石,終於消失了。
過了良久,秦樑才收拾好心情,隨手一搓,手中信紙化爲飛屑,翩翩飄落……
再擡頭看向靜靜而立的董明月時,秦樑面色愈發堅毅,沉聲道:“告訴環兒,此事爲父已知曉。
爲父這邊不用他掛心,有十萬大軍在側,自不會有恙。
孫恆之事也怪不得他,爲父會料理好,今夜孫常就會回京。
但有一事,你一定要告訴環兒……
他身邊近人中,有內奸!!
十三將正是打着環哥兒的招牌,才說動了寧至和謝瓊。
讓他一定要將身邊之賊找出來,千刀萬剮!!!”
董明月聞言,面色劇變!
……
賈府,榮慶堂。
待薛姨媽和衆姊妹們離去後,賈母臉上的笑容也沒了,看着垂着頭不吭聲的賈寶玉,長嘆息了聲。
賈環見狀,笑道:“老祖宗,出了什麼事?可是二哥做錯了甚事,惹着您了?
嗨!這算什麼大事,也值當嘆氣?
老祖宗您得體諒,不是每個少年都像孫兒這麼乖巧懂事有前途……”
賈母眼神有些震驚的看着賈環,還伸手捏了捏賈環的麪皮,想看看到底有多厚。
一旁鴛鴦差點沒控制住自己,笑出聲。
賈寶玉則“幽怨”的看了賈環一眼……
不過經賈環這麼不要臉的一打岔,賈母倒是沒之前那麼嚴肅了。
她又嘆息了聲,道:“環哥兒啊,你寶哥哥這個傻孩子,被人算計了……”
賈環聞言先是一怔,不過隨即心裡一動,看了眼又垂下腦袋的賈寶玉,笑道:“他整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誰算計的到他?”
賈母不高興的嗔了賈環一眼,道:“你寶哥哥老實本分,不愛折騰還不好?
都像你這樣,我還不早早的擔心死?”
賈環連連笑道:“是是是……那,二哥是被哪個算計的?”
賈母聞言,咬牙恨道:“那王家的小賤人,真真是沒一點廉恥,竟……竟教壞了你寶哥哥!!”
賈環聞言一怔,這纔想起讓賈母恨的咬牙的王家小賤人是哪個……
他試探道:“老祖宗,您知道這事了?”
賈母聞言,哼了聲,瞪着賈環道:“第二天她來給我請安,看那副做作的模樣,我就知道不對。
本來我還以爲是你……結果,一問寶玉,才知道原來竟是那個沒規矩的丫頭,勾.引了他!”
賈環哭笑不得,怎麼是他……
不過想起一些愧事,到底不敢多糾纏,岔開話題有些奇怪道:“老祖宗,您是不是搞錯了,分明是二哥他把人家給欺負了……”
賈母聞言肅聲道:“你懂什麼?你哪裡知道這些內宅的陰.私勾當?
大家子裡,主母最防備的,就是有不要臉的丫頭爲了上位,偷偷爬到主子牀上。
這種丫頭,發現一個處置一個,絕不手軟。
不然,好好的爺們兒都被教壞了。
咱們家裡的丫鬟們進來時就給她們說過,哪個要指望靠這樣做搖身當主子的,那就是做夢!!
爬也是白爬……
可是我萬萬沒有想到,那王家也算是世家大族了,體面人家。
怎麼就教女孩子做出這等事來!”
賈環雖然也有些不大舒服,可還是道:“老祖宗,二哥那天跟我說,是他自己酒醒後把人給欺負了,您這……可別斷冤案哪!
怎麼說都是親戚,真要做完壞事不認人,傳出去,我賈家的名聲就真完蛋了……”
賈母氣道:“你當我是老糊塗嗎?這種事,我見過的比你聽過的還多!
當天我讓你寶哥哥把那賤人帶出去逛園子,我派人去她那樓裡查看,就搜出了一包迷香藥來……”
賈環聞言傻眼兒了,道:“老祖宗,您是說,二哥被他表姐給下.藥了?可這迷香藥不應該是迷藥嗎?”
一旁鴛鴦羞紅了臉,賈母也有些不自在,氣道:“都是外面爺們兒在青樓裡使的,你說是什麼藥!”
賈環聞言,這才恍然,有些同情的看向賈寶玉。
心裡也覺得王瑜晴有點傻,想對付賈寶玉,哪裡還用下.藥,露個光屁股給他看不就全解決了……
“那怎麼辦?”
賈環有些好笑的問道。
賈母嘆息道:“還能怎麼辦?先這樣養着吧,待你寶哥哥娶了親之後,再說……”
“嘶!”
賈環抽了口涼氣,道:“老祖宗,您這是要讓,二哥他表姐做妾啊?”
賈母眼神冷厲道:“做妾都便宜她了!不知規矩的,要不是看在王家是世交的面上,再沒這樣的好事!
你也別覺得委屈了她,寶丫頭都能做妾,她有什麼不能?”
賈環聞言一怔,想了想,好像也是……
賈環笑道:“老祖宗你既然有打算了,照着處理就是。反正人贓俱獲……咦,老祖宗,那王家小姐,從哪裡弄到的迷藥?手段可以啊!”
賈母聞言,滿臉的厭惡,道:“是她娘給她的!
李家虧空了幾十萬兩銀子,眼看還不上就要倒黴了,忠順王一倒臺,李氏就慌了。
想給她女兒攀個高枝兒,就盯上了你寶哥哥,派人送來了這些爛東西,並教唆於她。
真真是讓人噁心的慌!”
賈環聽了臉色就不大好了,道:“以後王家李家送來的東西,都要檢查一遍。
李家抄家在即,別讓他們以送嫁妝的名義送財貨。
隱匿財產之罪,真讓張廷玉給抓住了,賈家也沒臉子。
陛下都快窮瘋了,這種大事上,他絕不會慣着我……”
賈母聞言點點頭,道:“我知道了……今兒把你留下來,除了這件事外,還有一事想跟你商量。”
賈環笑道:“什麼事?”
賈母道:“就是你寶哥哥的親事……你這做弟弟的,都娶了幾房了,你寶哥哥比你大三歲,也該張羅了!
就算還小,先訂下來也是好的。”
賈環笑道:“老祖宗這是看上哪個公侯家的姑娘了?是想讓孫兒去說媒?”
賈母白了賈環一眼,道:“什麼公侯家的,都不是。
咱們家也不好再和那些將門聯姻,走的太近也不好……
我的意思是,不要什麼太高的門第,只要人品相好,性子好,能和你寶哥哥過的來就成。
我知道你素來不喜歡強迫你姊妹們,我也不強迫你寶哥哥,就按他的意思來!”
賈環聞言眉尖輕挑,u看書(co道:“那二哥的意思是……”
他看了眼腦袋垂的愈發低,都快垂到胸口的賈寶玉,問道。
賈寶玉不好意思說,賈母則呵呵笑道:“你寶哥哥的意思,是相中了姨太太的內侄女兒,寶琴丫頭,我看的也喜歡。
再來問問你的意思……”
賈環聞言,呵呵一笑,想了想道:“先問問人家吧,若是她沒意見的話,我自然也沒甚意見。
不過,人家若是有不同的想法,老祖宗咱們也別爲難人家。
畢竟是親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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