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月正元騙走了,把爺爺逼死了,他要幹什麼啊?他要娶我?借我的一封信把我們逼成這樣。還說他救走了爺爺?”
“諸事泉龍楊不知。他一直把燕當小妹妹看,無娶之非非,完全是葉鳴、柳蓮欲升官而巴結人家。”
“你少提泉龍楊!他肚子裡多少壞腸子嫂子比你清楚!”
“嫂子,莫怪他矣。他和望老師計劃我帶特訓班去縣城擾亂柳邊先消滅浪泉,再將柳邊引出縣城在老柳莊全殲之,孰知你們提前行動?等他的部隊來到老柳莊戰鬥剛剛結束。聽說嫂嫂快生,現在他派了車在車在村口呢,要帶你去城裡接生。要是再不走,等霧凇封了地,車就回不去了。走吧……”柳仙客伸手正要扶她起來到外面坐車,就聽啪的一聲,一個響亮的巴掌重重地打在柳仙客的臉上,“你一會兒說爺爺沒死,一會兒又說爺爺投胎轉世,你和你哥,你姐,你姐夫一起,變着法兒害我們。你怕正元的兒子出來找你們報仇,所以連肚子裡的孩子也不放過。我拼命把孩子生下來。”楊燕憤憤地說。
柳仙客捱了楊燕的一巴掌也不知哪裡去了,剛好泉靈楊拖着受傷的腿進來咬着牙挪到楊燕面前,吃力地說:“你大哥和鬼子打起來了,他讓我來看你。快生了吧。”泉靈楊想去撫楊燕的肚子被她一掌推了老遠,楊燕說:“你少在這豬鼻子插大蔥裝蒜!你們泉家就沒有一個好人,你巴不得我跟了泉龍楊,讓你泉清揚妹妹搶了我正元!”
泉靈楊氣得一句話不說。她怎麼說呢,說自己從前線回來受了重傷,讓一個即將分娩的女人救她?
楊燕挺着大肚子去切紅薯片再放在爐口邊,烤出比花生香還要誘人的氣息。起先還感到肚子墜脹,不時地陣痛。現在輕鬆起來,呼吸變得比先前一陣子舒暢,胃部受壓的不適應感減輕了。但又覺得尿尿的感覺。反正屋子裡沒有男人,也用不着解腰帶,就將大褲腰鬆開,慢慢地取下,一手扶着牆壁,一手拽過身邊的盆—那她結婚的時候準備的貞節盆。沒想到現在用上了,這一天不知尿了多少次。
一條瀑布傾瀉而下。她記得和正元結婚前是一道小溪,可是那個狗R的月正元做過就變成一條瀑布了。
“姐知道你生娃,我不生你的氣。但我要鄭重地告訴你:我爹,我們姐妹巴不得你和月正元好一輩子。不好你說這些了。你好好生孩子!”泉靈楊坐在麥瓤之上,一邊按着腿一邊解釋。
楊燕發現了泉靈楊腿上被鮮血浸透的褲子,着急地要去喊人救她。
“燕子,沒事,你騰着肚子上哪?我只是被鬼子追得太急崴了一下腳摔着腿了。”
楊燕的淚在眼裡了,覺得先前錯怪她了,沒想到她的心這樣透明,其實,她願意留下來的時候,就非常感激她。夜,有了泉靈楊,她楊燕纔不感到孤獨。
楊燕雖然託着即將分娩的身子,但想到泉靈楊和望天楊好了十幾年卻不能在一起,又想到月正元不在身邊,畢竟還有人牽掛着她。她突然感覺到幸福。
“其實,生孩子也不是她們說的那樣得痛。也就像你和男人第一次那樣痛那麼一下,後來就舒服了。”泉靈楊在安慰她。
“姐,你別騙我了,你沒有生哪知道?”
“你下來,到這裡來。慢點,要不就生到爐臺上了。”
“沒事,姐!”楊燕嘴這麼說,但心情一陣比一陣緊張。近幾天,腰痠得厲害,小肚子一會兒發緊,一會兒放鬆。隔不了多長時間,又一次發緊。她既高興,又擔心。高興的是,期望已久的那一天終於到來,她和月正元有了愛情的碩果。孩子生下來,每一天夜裡,月正元摟着她和他的孩子,等孩子睡了,她們鑽到一起,摟在一起,吻在一起……然而,她有擔心,生孩子一定很痛。月正元三聖廟奇夢的晚上,他給她的初次,割肉一樣地衝擊,讓她流血,讓她痛疼。而現在,那麼大的一個孩子卻要從那個地方出來,一定會撕破,一定會痛得要死,儘管,那是自己的孩子。如果出現意外怎麼辦,月正元不在,她,泉靈楊還身負重傷啊!
“你感覺怎樣?”泉靈楊很關心地問。
“姐,沒事,今天照樣打漢奸來!”楊燕想起來覺得仗打得痛快。
“還傲氣,別說懷着孩子就是大姑娘也不能站在冰水裡凍啊!冰着孩子了吧。”
“英雄的孩子皮實。我怎麼感到孩子要提前行動呢。”楊燕突然感到不適,感到下面打開了,要發一場洪水。她把盆子又拽到身邊,又退下褲子,從峽谷之間流出來—那是一些混有鮮血的黏稠的液體。
柳邊的錯誤判斷讓老柳莊失守,立即遭到上峰的呵斥:“柳邊,老柳莊的失守你要服完全責任!”柳邊解釋爲了保護縣城,因爲縣城發現了八路軍。上峰更爲惱火,“糧庫都被炸了,守的什麼縣城?老柳莊沒了,我們在鎮裡的計劃就受到極大的威脅。實施計劃纔是你的職責,保護縣城交給浪泉吧。”
“哈!”柳邊不情願地答道。
“你配合浪泉天亮之前奪回老柳莊,將功補過。”
“哈!”柳邊接受任務之後,不得不率部火速向老柳莊進攻。
柳邊不是泉金楊,他的火裡兇猛而且作戰詭計,不足兩個小時順利攻進老柳莊,與泉金楊的僞軍會合。
“望老師,你看魚兒上鉤了!”月正元手持***把守着路口對身邊的望天楊說。
“你狡猾的狼逃不過好獵手。等靠近了狠狠地打。”望天楊命令。
月正元知道縣城裡的鬼子糧庫被毀、老柳莊失守,反撲一定兇猛。望天楊讓他死守老柳莊,無意是給泉龍楊友軍攻打縣城創造件。上次楊燕的提前行動讓我軍處於被動,現在無論如何要給特訓班爭光。至於楊燕難產生命垂危他無所顧忌了。
月家小院,身負重傷的泉靈楊堅持爲楊燕的分娩去做一切準備。
楊燕不敢再烤爐子,捧着大肚子慢慢下了爐臺,將盆子短下來,誰知一使勁,怕是孩子被擠了,便是撕人心肺的哭喊:“姐!怎麼啦!又痛了!”
盆子的紅潑了一爐臺,有的流進了爐洞。烈火被紅一激,吱吱啦啦向外冒着熱氣。
楊燕坐下,盆拋在地上,“又痛了!”
泉靈楊聽到楊燕的喊聲,雙手支撐着爬向爐臺,身子本來就不方便,哪裡攙得動一個即將分娩的孕婦。突然想到到外面喊守靈的那羣男人回來,剛要喊,一想:一個大男人也不好來照顧一個女人。再說,半夜敲人家的門,何況自己腿腳不便。只能一隻手伏地,另一隻手攙着她,吃力地向牀鋪移動。幾步的距離,也不知她滑倒了多少次,好歹楊燕沒有再摔着。不一會兒她們都氣喘吁吁、滿額汗水。泉靈楊好容易把楊燕攙扶到牀邊,讓楊燕上牀爲難了。等了一會兒,泉靈楊坐在冰涼的地面上,騰出雙臂託着用頭頂着往上面送。楊燕在泉靈楊的幫助下,終於抓着牀頭的欄杆上了牀。
泉靈楊像個剛會爬的孩子折回到牀邊,着急地問:“你覺得怎麼樣?”
“肚子像刀攪一樣痛,被狠狠踹了兩腳。”楊燕暫時忍住了,要坐起來,突然又痛得躺下,“好像孩子一個勁地踹!”
泉靈楊先是擔心,後聽到孩子亂踹,高興起來,“哎呀!這孩子一定男娃啊!只有男娃才這麼頑皮。”
“前幾天沒有這麼痛啊!今天心肝像被撕裂了。好痛啊!”楊燕又喊起來,“姐,這要痛多長時間啊?”
“那要看孩子的脾性,女孩老實,男孩皮。”泉靈楊安慰她。
“男孩也不能這麼長時間啊?”楊燕咬着嘴脣,額上浸出汗水。
“越是孩子主貴越奔生的晚一些,別害怕,開始痛,後來就輕鬆多了。”泉靈楊說着,推着一把椅子到了爐臺,慢慢地挪上去,搗鼓搗鼓爐子,把爐火整得滿屋通紅。
“我們結婚的時候,泉靈楊騙我初次像螞蟻蟄一下,可正元那一下子讓我痛截了氣。現在你也騙俺,還沒有生,天天肚子就這麼個痛法。你幫俺看看娃是不是該奔生了?”楊燕慢慢支撐起身子,想稍微舒服一些。可是,“上面難受!”楊燕又喊起來。
泉靈楊過去拉開楊燕的內衣,有經驗地摸出她碩大的、將來孩子和正元共用的飯囊,說,“快下乳的徵兆。正元兄弟確實有福啊!這麼大、這麼白的奶兒被他享受了。”她撫摸着,左右旋轉了幾周,拍了拍,輕輕去捏像黑棗大小布滿乳竇的尖兒,急忙去脫她的棉褲,突然大叫起來:“你這麼傻啊!有這麼多!孩子就在今天。”
“我還認爲見紅沒流乾淨……”
“這是破水,沒有混鮮血。快了,你要配合用力。”
泉靈楊說的“破水”是指收縮和壓力逐漸增強,宮口開大,胎兒下降,引起胎膜破裂,從女人的峽谷間流出來,說明孩子即將奔生了!
“什麼也別想,保持體力。”泉靈楊說。
“正元死哪裡了?……他不在,我怕……”楊燕呼吸急促起來,雙手搬着牀頭的木撐,“我就不該讓他進城,想想真後悔。對不起他。”
“你沒有做對不起他的事,反而是我們泉家人不好。別說話了,積聚力量等娃子奔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