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席之後,總監熱情洋溢地帶領着衆人將霍凡送出包廂,顧傾城刻意地慢了幾步,又在洗手間磨蹭半天,纔出了酒店大門外。
“顧秘書,坐我的車,我送你回家!”
剛站到門口,便聽見有人叫她,顧傾城扭頭一看,原來正準備上車的總監在朝這邊招手。
顧傾城想了想,走上前去:“謝謝總監,前面就是公交站,我回家挺方便的,不麻煩您了。”
其實就算沒有公交,顧傾城也不敢請總監送,如果被人知道自己住在臨海別墅,還真是給自己招八卦。
總監看看不遠處的車站,倒也沒有勉強,不免說了一句:“那你路上小心。”
顧傾城點了點頭,說了句心裡話:“總監,今天我表現得不好,恐怕也幫不上銷售部多大的忙,那個……獎金的事,我就不指望了。”
“顧秘書,這個項目纔剛開始,可供你發揮得還不少,先不用着急。”
總監笑着安撫了一句,終於上車而去。
顧傾城在原地站了一會,覺得自己的話到底沒法說明白,她應該更明確地表明態度,不想摻和進……與霍凡有關的事裡面。
暗自苦笑了一下,顧傾城返身往車站走去。
……
顧傾城沿着人行道往站牌那邊,沒一會便發現,一輛白色奧迪出現在了她旁邊,明顯跟了一段距離後,在顧傾城左前方的慢車道上停了下來。
下意識地,顧傾城加快了腳步,然而,還是被人擋住了去路。
霍凡站到顧傾城面前,雙眸閃了閃,深深的凝視着眼前戴着黑框眼鏡的女人,笑道:“傾城,我回來了!”
顧傾城無奈地停住,她不是傻瓜,其實剛纔奧迪一直尾隨着她時,顧傾城已經猜出來,是誰找了過來。
“嗯,回來了啊!”
既來之,則安之,顧傾城也不準備躲了,索性淡淡地應子一句。
霍凡卻深深地望了顧傾城一眼:“回來已經有幾天了,傾城,你這些年過得好嗎?”
顧傾城長吸一口氣,衝着對方彎了彎脣角,回得頗無厘頭:“當然好啦,成天好吃好喝,簡直不能再好了。”
說着話,顧傾城還着意避開了霍凡的視線,看來多年之後,他們之間,也只能說這些沒有營養的話了。
“我知道你在霍氏。”霍凡咳了一聲。
顧傾城詫異地看了眼霍凡,沒想到他消息這麼靈通,莫名地,顧傾城很想問他,知不知道大家身份不同了,現在的霍凡,還得稱呼自己一聲“嬸嬸”。
霍凡忽然笑起來:“景昊說,你在霍氏當秘書,現在醜得不能見人,剛纔一進包廂,我就看出來了,傾城,你其實一直很美……沒必要戴着這麼大的黑框眼鏡。”
顧傾城:“……”
美?
嗯……不重要。
“對了,聽說你訂婚了,恭喜啊!”顧傾城猛地打斷了霍凡,她沒有什麼美國心情跟霍凡敘舊,盡說那些有的沒的。
霍凡:“……”
霍凡明顯地愣住,甚至神情變得有些苦澀。
見男人成功的語塞,顧傾城又擡了擡眼鏡:“不好意思,我得回家了。”
“等一會我送你,我有話想問……”霍凡趕緊道,語氣中稍稍帶了些祈求。
“不用麻煩了!”
一輛公交車已經遠遠地過來,顧傾城像看到救星似地,打算追過去。
“傾城,等一下。”
霍凡猛地伸手扣住了顧傾城的手腕。
結果,顧傾城卻只能眼睜睜地瞅着公交車的門打開又合上,實在是霍凡從後面緊抓住她手臂,那意思,根本不想放她走。
顧傾城皺了皺眉頭:“可以了,霍凡,鬆開手,旁邊人在看呢!”
霍凡望望左右,的確有人好奇地往他們這邊瞅,愣怔了一下,他終於收回了手。
“時間太晚了,我說不了多久,有話就問吧!”
顧傾城無奈地回道,卻還目視着公交車過來的方向,只爲了剋制住自己,不去探查霍凡的表情。
好一會後,霍凡問道:“當初爲什麼一句話不說就消失了,在你心裡,我們的感情真的無足輕重?”
顧傾城:“……”
什麼意思?
被質問的顧傾城吃了一驚,終於轉頭盯住霍凡,不明白他如何問得出這樣的話,或者說……顛倒黑白。
明明是他因爲顧家出事,就選擇出國留學的。
霍凡表情此刻變得糾結起來,猶豫了半天,才抿脣道:“你家出了事,爲什麼不直接跟我說,我找爺爺,還有爸媽,還有小叔,一定會有辦法幫你們的。”
顧傾城:“……”
顧傾城止不住想嘆氣,爲了霍凡這不合時宜的天真,似乎來得晚了些。
他爲什麼不說,他自己想辦法呢?
呵……三年前,他也不過是個學生罷了。
“你不見了,我後來找你好久,我當時害怕極了,我真的擔心……你出事。”霍凡低下了頭,掩藏不住滿心的傷感。
顧傾城的脣努力張了張,到底還是閉上嘴巴。
霍凡突然變得煩躁起來,用手搓了搓額頭,似乎鼓起很大勇氣,道:“後來媽媽才告訴我,你媽給你找了個有錢的男人,那人能幫顧家脫離困境,然後你就……跟了他。”
顧傾城:“……”
什麼?
呵……這是個什麼鬼。
“所以說,是我拋棄了你,另攀高枝?霍凡,你還真委屈!”顧傾城近乎譏諷地道。
許春梅的故事編得可真好啊,只是不知道她有沒有跟霍凡講,當初顧偉無端遭人舉報商業詐騙,她和梨萍已經找到線索,跑去請霍啓山夫婦幫忙,只希望他們能爲顧偉做證。
結果呢,她們母女被許春梅三言兩語打發了,另外被打發的,還有顧傾城與霍凡那段初戀。
許春梅當時那趾高氣揚卻又不屑一顧的神情,顧傾城一直記憶猶新,還有沒忘掉的,是霍凡從此以後……再也打不通的電話,。
這些,自己從未和人提及過,只想永遠封存在記憶裡。
“不,我沒有指責你的意思。”霍凡急忙辯解。
顧傾城不想再說下去了,直截了當地道:“霍凡,以前的事,都時過境遷,你何必非要執着地要什麼解釋,我想,景昊已經告訴過你了吧,我結婚了,有自己的家庭,跟你沒有任何關係,更不欠什麼解釋。”
霍凡擡頭,喃喃地問:“爲什麼?”
“沒有爲什麼,我現在生活美滿,不想在回憶過去那些事情。”
顧傾城忽然覺得好恨,那什麼初戀,什麼青梅竹馬,真的是日了狗,沒想到現在還來咄咄逼人。
霍凡終於說不出口了,就這麼怔怔地看着顧傾城,大概是現在的顧傾城,於他已經陌生極了,最讓霍凡不能理解的,那個他一直以爲善良溫柔的女孩,爲什麼明明做錯事,卻還那麼理直氣壯。
“我……”霍凡張了張嘴。
“車來了,再不回家,我老公會不高興的。”
又一輛公交車停在前方不遠處,顧傾城拋下一句,轉身便走。
這一回霍凡沒有去攔她,只呆呆地瞧着顧傾城幾乎飛身上了車,甚至注視着她,在臨窗的一個位置上坐下,卻始終沒有轉頭,看自己一眼。
轉瞬之間,公交車便揚長而去,霍凡卻還如雕塑一般,在原地站着。
霍凡癡癡地望着公交車離開的方向,顧傾城爲什麼急着走,其實還有最重要的一句,他沒來得及說——他霍凡,一直愛着顧傾城。
雖然……當初她離自己而去,可是自己依然深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