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彷彿聽到寶寶那一聲聲悽慘地呼喚,“媽媽,我在這裡,媽媽,我在這裡,快來呀,快來呀……”
我閉上眼睛,順着那聲音摸索過去,每一次當我以爲可以觸摸到寶寶的時候卻是腳又拌住摔倒,我不服氣,繼續爬起來,摔倒了繼續又爬起來……一直重複直到摔得沒有力氣昏倒在樓頂上……
夢裡,我繼續重複我的動作,但一直都失敗。
我是不會氣餒的,我也不會放棄!
第二天醒來,天已經亮了。
莫宇見我醒來很是高興。“開心,你醒了?”
他沒有說出他有多麼擔心,但從他的臉上我猜到昨夜他發現我不在房中肯定是嚇得個死,然後把整棟別墅裡裡外外翻得個天翻地覆最後纔在樓頂發現我。
對他,我是感激的,這一生我欠他的太多太多,但願來生可以報答他。
“我熬了點小米粥,很清淡的,我盛來給你嚐嚐可好?”
我搖了搖頭。
“對了,李異剛纔有打你的電話,他過幾天會過來看你,阿寶阿虎他們也都打電話過來了,瞧瞧你還有我們這麼一大羣朋友是不是?”
“差點忘了告訴你,快樂剛打電話過來道歉了,我就說嘛,她就是那樣任性的人,你知道她不會往心裡去的。”
……
莫宇又在自言自語了。
我知道他是在開導我想引我說話。
但我一點也不想說話,好想像突然忘記怎麼哭了一樣忘掉如何說話。
莫宇自知道拿我毫無辦法,最後也沉默了。
“我去拿點粥來,你試着嚐嚐。”
莫宇去拿粥了。
我感覺力氣已經恢復得差不多,我不能總是待在莫宇這裡,我想回到那個小小的出租屋。
只有在那裡,我才能找到靈感。
復仇的靈感。
我是不會傻到就這樣孤單一人衝進黎家跟黎貝貝單挑的,雖然我很想很迫不急待。
但我得忍。
穿好鞋子也顧不上整上凌亂的秀髮。
剛打開房門口與端粥起來的莫宇撞了個正着。
莫宇很慌張地看着我,“開心,你要去哪裡?”
我看着他,沒說話對他深深鞠了一個躬,然後繞過他身邊。
“在我這裡住不好嗎?你要回去?”
我繼續走,沒有回頭。
莫宇如風一陣急風“嗖”至身後閃到我面前,他心痛地看着我語氣很堅定,“開心,你現在這個樣子我是不會放你走的,你罵我也好打我也罷,用強的我也要把你留下來。”
我冷冷地瞅着他,我用眼神告訴他我有多麼堅定,他若敢攔我,我定然會恨死他。
彼此在目光中切磋了一會,他終於怕了我這樣的目光。
於是他嘆了一口氣,語氣軟下來,“你不喜歡住在這裡也行,那我去你那裡住總可以吧?”
我用冰冷到足於能殺人的目光告訴他,不行!
莫宇很憂傷也很無奈地說道,“那你恨我也好,殺我也罷,我要把你留在這裡。”
我咬着牙齒,恨恨地瞪着他,全身開始僵硬如石。
莫宇開始害怕了,“好,好,你要怎麼樣我都依你,放鬆情緒,放鬆。”
我走了,一路暢通無阻。
我不知道莫宇有沒有跟在後面,我知道我過於殘忍了,這樣傷害他,如果不是他與快樂及時趕到,那天我可能不止失去寶寶這麼簡單了。
我沒有辦法,真的沒有辦法,換了任何一個母親都沒有辦法原諒傷害她寶寶的兇手,除非她不愛寶寶。雖然龍嵐鳳不愛快樂,但在最後那一刻聽我那樣的刺激之後應該會有心痛,也許真的是我的話刺激到她了,所以她才衝過馬路。
也許是我太懷疑一個母親對孩子的愛了,龍嵐鳳在潛意識裡應該是愛快樂的,我不該那樣刺激她的。
我錯了,所以我得到了報應。
但黎貝貝就更可惡了,她不能逍遙法外,她應該該遭到更爲慘重的報應!
因爲別墅離市中心比較偏遠,根本沒有的士經過,除非給的士公司打電話。
莫宇開着車子停在我面前,“還是我送你回去吧,你放心,我不會做你不喜歡的事。”
我上了莫宇的車,車子裡的空調的味道幾乎另我窒息。
莫宇把車窗全都打開我才稍微好些。
車中很安靜,耳邊吹過疾呼的風。
呼呼的風聲裡,我又聽到寶寶那一聲聲悽慘的呼喚。
我癱在副駕駛上,心在流血,慢慢流淌成河。
“開心,聽我說,你這樣真的很讓我心痛,我不知道該用辦法才能彌補你心中的創傷,但日子還是要過下去的,不能因爲這件事情就被打倒了,你是開心,不是別人,是打不死的小強,再苦再累的事你都熬過來了,不是嗎?”
莫宇,你不知道,沒有什麼事情比這件事對我打擊更大了,爸媽沒有了,快樂是我唯一的牽掛,愛情沒有了,孩子是我唯一活着的理由,如今孩子都沒有了,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孩子在夜裡天天呼喚我,我不是鐵磁心腸,我的心其實很軟柔,很軟柔,只是它被藏在內心深處的某一處。
就像很多事情我都不想那樣,但是它們偏偏逼得我走投無路。
今天走到這一步已經是無路可退了。
莫宇後來說什麼我都聽不進去了。
車子終於開向我小小的出租屋。
莫宇下來幫我打開車門。
“開心,我知道現在說什麼你也聽不進去,但你的身體仍未痊癒,所以每天還是要按時打吊針的,我知道你不吃藥,也沒有打藥給你,我每天親自去給你打吊針好嗎?”
我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莫宇,直接轉身走進出租屋。
房東先生與許教授迎面走來,房東先生看見我很高興,“開心小姐,你終於回來了,這位先生要找你,都來了好久了。”
我對房東點頭道謝,他是知道我的脾氣的,我一向話少,傷心的時候總是不說話,他了解地點頭,然後進房了。
“開心,我正忙完過來看你,我知道你出事了,我感到非常難過。”
“許教授。”莫宇走上來與他打招呼。
“莫宇,真的是你?我以爲我看錯了呢。”
我事不關己地上了樓。
我不喜歡最別人用同情的目光看我,因爲那意味着我出事了。
家裡凌亂的一切已經被整理到原樣。
我終於回來了。
在這裡,寶寶與我共同生活快三個月,那時我每天都有給他念書,放柔和的音樂,給他講故事,和他一塊做運動,陪他看喜劇小說……
如今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心痛,身痛,頭痛,手痛,腳痛,全身的每一寸肌肉每一根神經都在痛……我蹲在地上,痛苦抱着扁平的肚子,大哭起來。
一滴淚也沒有。
我想讓自己流淚,想讓自己爲寶寶流淚,可是該死的淚卻一滴都沒有!
最後我累了,躺在冰涼的地板上。
因爲太傷心所以沒有注意到這房子有別的人存在。
黎貝貝像鬼一樣晃到我面前。
她的笑容很刺耳,“喲,季開心,真哭還是假哭呢?你怎麼還沒死吶?你的寶寶不是死了嗎?你怎麼不隨他一塊去?”
全身都散發出仇恨,沒有比這一刻更恨了。也不知道哪來的力量,我“騰”地從地上彈跳起來。
我恨啊,恨!恨到幾乎肝膽俱裂。
我感覺嘴脣嚴重扭曲,眼光獰惡得可怕地瞪着她,握緊了拳頭,低低的從喉嚨裡爆出了三個字,“黎貝貝!”
她的右手彎到胸口,綁着厚厚的繃帶。
她笑得很刺眼,“季開心,想不想我啊?我天天可是在這裡等你歸來與你來個了斷,你可真讓我等啊。”
“你知道嗎?我一隻手照樣可以將你拍死!”說完,她從牛仔褲中掏出一把亮到刺眼的水果刀直朝我撲來,像發瘋一般地狂喊,“我叫你懷上他的孩子,我叫你懷上他的孩子!!”
我沒料到她會來這一招,想要躲閃已經來不及,我的肩膀被她重重地刺了一刀,鮮血涌流。
黎貝貝還不解氣,抽出手中的水果刀欲要朝我的臉刺來。
“狐狸精,我要毀你的容!”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退後——
“我愛他,從小就愛着他,你爲什麼爲什麼要搶走他?”
此刻的黎貝貝真的瘋了。
她節節逼近,我沒有想到她會瘋狂到這種程度,只能拼命地躲閃。
桌子翻了,椅子倒了,花瓶碎了……
“狐狸精,我要殺了你!”
身體本來就虛弱的我根本就不是她的對手,我被追得無處可躲,突然,腳被東西拌到,我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黎貝貝一個撲身就壓在我身上——
她高高地舉起水果刀——
那把刺眼的水刀果被黎貝貝舉在半空中。
我從來都沒有想過這麼一把小小的水果刀能殺死人。
但凡與莫宇卻讓我見識到了它的威力。
黎貝貝到底會不會武功我就不知道了,但是知道她手中的這把刀可以將人刺死。
寶寶,原諒媽媽。
媽媽真沒用,竟然不能爲你報仇最後還死在仇人手中。
“你說,我在你的太陽穴插上一刀你還能不能活?”黎貝貝危險地眯着眼睛,像個殘酷無情的女殺手。
我的復仇計劃裡是先殺了她再自殺,沒想到現在卻先被她殺。
難怪有人說,這個世界上好人短命,壞人長命。
我不知道她這一刀下來會不會痛,但我知道我很快就會去見寶寶了。
我不想對她說什麼殺人償命的道理,她自然是不用擔心這個道理的,因爲有錢人用錢可以擺平一切。
唯一可恨的就是我沒能幫寶寶報仇。